41 ☆、雙樂無樂1

★★

面早已經吃完了,故事也終于在夕陽之中走向了尾聲。蘭澄雖未再打斷過,但心底卻有數不清的疑問,最大的疑問就是:這個故事裏,雙樂再哪兒?

“你是江覆水?”蘭澄試探地問。

雙樂搖搖頭,夕日染紅了他全身,青絲略微散亂,靜默的側影看起來恍若沉默的鬼魅。

“那你假扮過江覆水,在殺死司徒不朽的時候?”蘭澄再猜,她骨碌碌轉的眸子裏充滿了疑惑和思考。

雙樂還是搖頭,而後不輕不重地嘆了口氣,“我從未假扮過誰,在這個故事裏也沒有親手殺過誰。”

“那你這是哪門子報仇啊?!”蘭澄不耐煩了,猛地揮袖子,冰絲袖振若蝶翼。

“間接殺人,”雙樂輕輕地說,幽暗中他回眸,眸子一片攝人的亮光,“或者說,借刀殺人。”

蘭澄沉默了,趴在桌子上小腦袋瓜子有些遲鈍地轉動。借刀殺人,往好聽的說,這是兵家三十六計之一,聰明腹黑人的做法;往難聽的說,這就是兩面三刀的小人之謀。

“你都做了什麽?”這點蘭澄還是想不透,因為故事裏根本沒有出現過“雙樂”這個名字啊。

“呵呵。”天邊又只剩下一線瑩瑩的赤紅,逆光而坐的他,看起來有些像晝伏夜出的妖魔,令人無端膽寒,“我說過,我是邪道後主的至交,不僅知道‘天機’,而且還能夠時不時地給沈沉宵出主意。當初沈沉宵想要找美女的時候,找我當參謀,我當機就說了‘白無垢’,他說自己不能夠跟主角搶女人,我就說‘如果不用搶呢,如果白無垢真心愛上你了呢?’于是他聽從了。

“你猜,為什麽司徒不朽那麽巧看到沈沉宵和白無垢親昵呢?”

蘭澄瞪大眼睛,迅速捂住嘴巴,“是你通風報信?!”

“嗯。”

“你一直在背地裏搞鬼?”

“是啊。”兩個字道盡行将木就的悲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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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澄雖然也不齒他的行為,但是到底不忍心看他頹廢,故作開朗道:“那只能說明你是智将嘛!高興點!”她用肘子又搗了搗他,可這次卻搗到了心口,因為不知道什麽時候這個男人的腰彎了下來。

背叛朋友、背地下刀、暗中高貴……每一項都不夠光明磊落,每一項都令人诟病,恐怕他自己也看不起自己吧。

蘭澄忍不住問:“你為什麽要那麽做?為什麽要這麽……迂回?”心說他不是劍聖弟子麽?找話本、戲劇、評書的套路來,不應該是橫刀立馬,猛劍報仇麽?

“我在司徒不朽身邊帶了大半年,這個人的武功臻盡,我根本不可能有機會,于是我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沈沉宵所說的‘劇情’上了,若命定裏,江覆水能夠殺死司徒的話,我自當推波助瀾。”

蘭澄無話可說。黑暗裏,她看不到他如何自虐地笑着,他在想,丫頭現在一定很鄙視自己吧?會不會将自己歸為“中原典型小人”的行列呢?

★★

當二人回到雙冢前,遠遠就看到玄黑色的颀長身影了。

蘭澄心下莫名一緊,雙樂卻是從容,只是唇邊那一抹古怪的笑意,就仿佛那天在一隅客棧的傍晚,說不出的森冷詭異。

“你沒死。”雙樂含着笑意說,仿佛看到故人歸來。

“我沒死。”故人卻橫眉冷對。

蘭澄不由問:“大哥哥,他是誰?你的朋友?”

“朋友,”雙樂語調上揚,“曾經的朋友……”

曾經的朋友,那麽現在呢?蘭澄心裏咯噔了一下。

他的話未說完,對方就進攻了過來,速度之快給人感覺就是一陣黑風,風卷過發絲的時候人就已經近在咫尺。

“我一直不敢确信是你搞的鬼。”黑衣男人說,他的大刀與雙樂的長劍相格,他們的連靠得極盡,一個眼睛蹦着雷火怒意盎然,一個眼睛含着煙雨笑意清淺。

“現在又如何确信?”

“我一直跟着你,我聽見了,你對那個丫頭說的話。——我和師父果然是敗在你手上!”玄衣男人怒吼。

蘭澄明白了,這個人就是沈沉宵,大名鼎鼎的魔頭,他的師父就是司徒不敗,害死雙樂師父的人。

雙樂微笑着說:“我不後悔。”

“即便今日你要死在我的手上!!”沈沉宵叫嚣着,入魔後摻雜%Bt埑的長發被其真氣震蕩而淩亂。

“何妨?”雙樂淡淡地說,他的眉宇是江南山水的意态,逍遙無比,仿佛死亡不過是一場更為自由的漂泊之旅。

似乎看出了什麽,蘭澄非但沒有為雙樂的淡定而放松,反而握掌祈禱,向他們回鹘人的天神。

铿铿锵锵的兵器相擊之聲不斷響起,他們的速度快得蘭澄看不清,只覺得青色的竹子被黑色的風所糾纏,不斷地糾纏,抵死地糾纏……

最後青竹落葉,紛紛而下。

雙樂輸了,胸口中刀,出現深深的裂痕,可見白骨,可他依然在笑,笑得比之前都要燦爛和暢快。

“大哥哥!!”蘭澄奔過去,沒有人阻攔她。

将雙樂抱在懷裏之後,蘭澄擡頭怒瞪沈沉宵,“你滾開!不準再傷害大哥哥!”

沈沉宵根本沒把蘭澄放在眼裏,他俯瞰蝼蟻般看着狼狽、渾身是血的雙樂,“遺言?”

“對你,我已無話可說。該償的已償了。”雙樂說的是償命,他的胸口流出汩汩的血,像是奔騰的小溪,不因別的,之因為他的內髒也被砍出了破口。

可沈沉宵卻說:“如果我告訴你,我師父并沒有毒害劍聖呢?”

雙樂的眼睛睜大了一瞬間,“怎麽可能呢,除了你師父還有誰?”

“你怎麽不懷疑付九淵?南疆自古為蠱毒大宗,而他是南疆的主人。”

雙樂搖搖頭,“他是什麽人我清楚。”

“清楚……呵呵。”沈沉宵冷笑不已,“那你就不清楚我師父司徒是什麽樣的人麽?好歹也潛伏了一年多吧?他那種傻逼會是用蠱毒殺人的麽?”

雙樂忽然望着他眸光閃爍,然後在将死之際又将了一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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