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三更 (1)
丫鬟看了茶,簫琦在花廳內等了一陣,這才看到蕭琤從外頭施施然的走進來,見蕭琤朝自己拱了拱手,便站起身來回了禮,蕭琤見屋內還站了四個護衛,手上提了東西,可這些人一看知道下盤很穩,功夫厲害,蕭琤勾起嘴唇,露出一絲譏诮之色
“二哥來我晉王府,帶這麽多護衛,難道還怕我對你不利麽?”
難道他要對付安王,會蠢到在自己府上下手麽?
簫琦則臉上帶着溫潤之色,若無其事的說道
“九弟誤會,哥哥犯了錯,自然的來跟九弟賠不是,這些人都是幫哥哥搬禮物來的,何況二哥聽說九弟你的王府內處處都潛藏着暗衛,你不也是處處防着別人麽?”
蕭琤請他坐下,然後自己在花廳的主位上坐下,端起一個粉彩戲嬰紋茶盞,撥了撥茶沫子,低頭淺淺的咂了一口,說道
“二哥嚴重了,我王府的暗衛素來只對付有不軌之心的人和宵小之輩,二哥和我乃親兄弟,我又怎麽會防着你呢”
若是簫琦覺得他在防着自己,不正是說明了自己就是他嘴裏面說的宵小之輩,有着不軌之心,他臉色僵了僵,很快又恢複正常,看着幾個護衛說道
“把禮物先放下,你們退下吧!”
一轉眼,花廳內便只剩下他們兄弟二人。
簫琦端起茶盞,用蓋子撥了撥,喝了口茶,只覺得唇齒含香,茶味清冽,先甘苦然而清甜,便說道
“這是上百年的普洱茶,若是哥哥我沒猜錯,這還是去年雲州都督回京述職帶來給太後的禮物,如今到了九弟府上,足見太後對九弟的寵愛!”
蕭琤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說道
“太後不喜普洱茶,這才送到我府上來,二哥難道對太後的喜好一無所知麽?”
簫琦臉上露出一絲尴尬之色,還沒有想好措辭為自己辯解,便聽蕭琤說道
“二哥的禮物我收下了,至于道歉就不必了,茶也喝完了,二哥沒有其他事情可以走了!”
簫琦好歹也是堂堂安王殿下,就沒有人能敢第他這般無禮,可偏偏對于蕭琤,他是一點辦法也沒有,想想,做大事者不拘小節,他沒必要跟蕭琤來計較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只要他能助自己達成目的,便是再無禮又有何妨,等有一天他大權在握時,并一定能報今日之仇。
他神色緩了緩,深深的吸了口氣,這才說道
“今日前來,實際上是想跟你商量一件事,九弟如今兵強馬壯,然而在朝中并無勢力依傍,太子昏庸懦弱,根本不适合将來繼承大統,九弟若是能支持我,你我兄弟聯手,有朝一日,等我登上皇位,便與兄弟你共享這天下!”
之前他想對付蕭琤,可發現蕭琤并沒有這麽容易對付,便換了個法子,先拉攏他,等自己大業一成,便将他給解決掉,他覺得自己說的這些,蕭琤不可能不心動。
蕭琤早就知道他素有狼子野心,所以聽到了也一點都不覺得奇怪,
“二哥,如今太子人選已定下來,父皇千秋萬世之後,必然是由太子繼承皇位,你圖謀不軌,難道不怕弟弟我将這事情傳到皇上的耳朵裏麽?”
簫琦十分鎮定,說道
“此事你知我知,沒有第三個人知道,就算九弟你告訴父皇,父皇也不會相信。或許我若是說九弟你意圖謀逆,父皇或許就信了!”
蕭琤不願在與他虛與委蛇,冷聲說道“二哥請回吧,父皇立誰為太子,我便支持誰,若是誰想謀反,我便殺了誰!”
簫琦臉色一變,瞪着蕭琤道
“你不要不識好歹!”
蕭琤冷哼道“不識好歹的是二哥,我勸二哥還是死了這條心!”
簫琦面色陰沉的從晉王府離開了。
半個月之後,私通山賊之事不知為何被揪出來,所有的矛頭都指向海川候世子,人證物證俱在,連安王也幫不了他,所以海川候世子锒铛入獄,被關押在天牢裏。
一兩個月內,朝中局勢都還算穩定,沈青若得知趙舒彥入獄之後,倒是沒什麽感覺,聽了消息也只是淡淡的“哦”了一聲,好像那個人真的和她半分關系也沒有。
待在後宅的時間也長了,因為出了上次的事情,便很少出去走動,加上心中想念親友,一日在庭院裏,望着外頭的落葉秋風,便有幾分郁郁寡歡。
蕭琤從書房出來,遠遠的便看見她站在廊庑之下,粉色的衣袂在秋風裏翻飛,臨風而立,如同仙子一般,好像随時都能飛走,蕭琤從屋裏拿出一件秋香色妝花緞卷草紋鬥篷在手上,大步走到她身邊,将手裏的披風給披到她的肩上,繞到她身前,将披風上的帶子給系好,順手攬住她纖細的腰肢往懷裏帶
“嬌嬌,這幾日為夫公務繁忙,少有時間來陪着你,你一個人是不是很無聊?”
他都看穿了她的心思,沈青若也沒什麽好矯情的,伸手摸了摸他衣襟上的紋路,微微皺眉道
“夫君,我都好長時間不曾回家了,我很想爹娘和姐姐”
嬌妻心裏頭想的人不是他,蕭琤不由得好笑,還未這小妻子是因為自己沒有相陪而生出的幽怨,看來倒是他自己多想了,不過她夜夜都睡在自己身邊,不必再每日空牽挂也不去計較了,低頭在她的臉頰上親親的吻了吻,說道
“嬌嬌,過幾日便是皇家的秋季狩獵大會,在西郊舉行,屆時你哥哥和爹還有你姐姐姐夫都去,你也參加,順便見見她們可好?”
沈青若點點頭,臉上頓時就揚起笑容,露出一排晶白的牙齒,水盈盈的杏眼裏漾着星光閃閃,蕭琤看着一陣發癡,将頭湊過去,含住她的唇瓣親了親,沈青若察覺到男人的反應,趕緊伸手将他推開,紅着臉嘟囔道
“現在還是白天呢,給別人瞧見了可不好!”
成親好幾個月,她在情愛一事上依然很是羞澀又緊張,蕭琤低低的笑了聲,放開她嫣紅的唇瓣,低低的在她耳邊說道
“嬌嬌,我只是親親你而已,又不做別的事,你怕什麽!”
說的好像是她想歪了一樣,沈青若又是一陣臉紅發燙,她窘迫的樣子倒是越發的可愛了,蕭琤揉揉她的臉頰,發出一陣輕輕的笑聲。
帝都的秋日十分的舒爽,不冷不熱的,涼風習習,在這樣的一個日子裏,皇家的秋季狩獵也要開始了。
蕭琤讓江填護着沈青若先從王府出發,他則要護駕随行,衆人在城門口會合,等皇帝的車駕來時,便浩浩蕩蕩的朝着西郊行宮的方向出發。
毅勇侯府沈家,和徐國公府都在受邀的行列裏頭。
在馬車內坐了一會兒,她掀開馬車望了望外頭,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到蕭琤,誰知他好像和她有感應一般,騎着馬往回趕過來,正見她探出頭來,他打馬過去,對着嬌妻一笑道
“若兒,先忍耐些,要不要多久便到了,馬車內放了你最愛吃的水果和甜品,餓的時候便拿出來嘗一嘗!”
沈青若喜歡他對自己的體貼,揚起頭朝他一笑
“謝謝夫君”
蕭琤正想說,你我之間何必言謝,可小嬌妻笑的樣子太過迷人,雪白的肌膚在秋日的陽光底下閃着柔和的瑩光,他忽然就不想讓別人看到她這幅模樣,趕緊說道
“快進去吧,我要去前面護駕,不能陪着你”
沈青若倒是很聽話的将頭給收回去。
一行人到西郊行宮已經是下午了,大家夥兒都行宮附近落腳,因為此次狩獵大會,是由皇家主持的,所以過來人都住在行宮裏,只有少數幾個住在自己家的別院裏頭。
因為知道她想念家中親人,所以蕭琤臨時将他們的房間安排在孫桓夫婦旁邊,這樣沈青若就可以時時刻刻的陪伴在姐姐身邊了。
等入住之後,沈青若得知姐姐就在旁邊,提着裙子就跑過去,果然沈青萦也是剛從外頭進來,幾個嬷嬷和丫鬟正在收拾東西。
沈青若叫了一聲“姐姐”
沈青萦聽到熟悉的呼喚聲,便掉轉頭來,看到自家妹妹,頓時又驚又喜,往前幾步,将妹妹摟在懷裏,柔聲問道
“嬌嬌,這些日子在王府過得怎麽樣?為何不來看望姐姐?”
王府金牌失竊之事,孫桓時知道的,只不過他不想要妻子擔心,便沒将此事告訴她,而沈青萦也是有孩子的人了,如今又要打理徐國公府上的中饋,忙裏忙外的事情也不少,所以,便一直抽不出時間來探望妹妹,而今見到自己的親妹子,當然也是又驚又喜
沈青若擡起臉來,撒嬌道“姐姐也沒來看我啊,我都擔心姐姐是不是将我給忘記了!”
她是故意這般說的,那事情可不能讓姐姐知道了,否則又要找蕭琤麻煩了。
沈青萦說話不如妹妹的,她這樣說,自己倒是不知道怎麽回複了,還好沈青若及時替她解圍
“姐姐,咱們一起去看看大哥和嫂嫂吧”
沈青萦點點頭,姐妹二人開開心心的笑了,和兒時一般,挽着手相攜出去了。
☆、95.兄妹相聚
沈淵的住處離兩個妹妹住的地方都不遠,這都是孫桓和蕭琤特地安排的,兩個美麗的少婦打聽一下,走了沒多遠就到了。
孫桓和蕭琤都在聖上身邊護駕,沈淵是個文官,此時皇上還用不到他,便在屋內陪着妻子,沈淵和妻子雖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不影響兩人婚後十分恩愛,葉初靈正和丈夫說着兩個妹妹
“夫君,出門時,娘給咱們做了些栗子桂花糕糕讓帶着路上吃,待會給兩個妹妹送過去”
夫人溫柔體貼,心裏頭和他一樣很是關心兩個妹妹,沈淵也很想見兩個妹妹,尤其是沈青若,上次她的金牌失竊後,傳了些風言風語到耳朵裏,他一開始還不相信,後來一打聽才知道是真的,心裏頭氣憤蕭琤對妹子保護不夠,又隐約察覺到幕後之人的意圖,心中思緒萬千,可面上還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他對妻子柔聲說道
“待會我同你一起去”
葉初靈點點頭,扭頭吩咐丫鬟去将栗子桂花糕給裝成兩份。
正在這時,有人輕輕叩門,并傳來一個嬌嫩軟糯的聲音叫喚道
“哥哥和嫂嫂在嗎?”
沈淵夫婦對視一眼,聽出來是沈青若的聲音,便不由得喜出望外,起身親自去給二人開門。
“吱呀”一聲,門被打開,他便見到兩個妹妹站在外頭,俏生生的,明豔動人。
姐妹二人都叫了聲哥哥,沈淵笑道“我和你嫂嫂□□叨你們兩個,趕緊進來吧”
兩姐妹進去給嫂子見禮,葉初靈拉着兩位妹妹的手說道
“都是自己家人,妹妹何必如此客氣,娘特地為你們兩準備了栗子桂花糕,讓我和你大哥帶過來給你們送去,這不你們來了,咱們這一趟也不必走了”
兩姐妹都是極為喜歡這個大嫂的,不僅僅是她親切随和,而且善良寬厚,待沈家老小都十分的好。
沈淵趁着大妹妹和媳婦聊天的時候,将小妹妹給叫出去,兩人立在廊庑盡頭,對面便是映虹湖的秋色,四下裏并無其他人,他這才開口說道
“若兒,大哥聽說上回你丢了金牌,險些給皇上責罰,可有此事?”
沈青若見大哥面色嚴肅,便已然明白大哥已經知道上次的事情,她怕大哥對蕭琤有所怪罪,急忙說道
“大哥,上次那事情也是妹子貪玩想要出去,這才中了奸人的圈套,和蕭琤沒有關系,還是他将金牌給找回來的,你不要怪他!”
才剛嫁出去沒多久,妹妹的一顆心便在男人身上了,沈淵也只是無奈的嘆了口氣,說道
“若兒,哥哥知道你袒護他,可若不是他疏忽大意沒有保護好你,你為何會遇到這種事情?”
“哥哥…”沈青若一時也不知用什麽話來說服兄長,低着頭蕭琤對自己一直挺好,這次自己倒是連累他被家人給遷怒了。
沈淵自然也不會真的為此事找蕭琤的麻煩,只是想敲打敲打他,看到妹妹頗為自責的樣子,他做哥哥也心疼,便放軟語氣道
“若兒,此事我會提醒他,哥哥不希望這樣的事情下次還發生!”
沈青若點點頭。
與沈淵夫婦道別之後,她拿着一盒栗子桂花糕心事重重的回去。
夜裏,換人值夜之後,蕭琤回到住處,因為夜裏回來的晚,他便同将士們一同用的晚膳,派人給沈青若送了消息,讓她一個人先吃,她吃了飯,沐浴過後,便坐在燈下讀了會話本。
因為看的認真,所以蕭琤輕手輕腳進來之後,她還未有所察覺,直到他從身後抱住她的身子,臉埋在她的頸窩處,貪婪的吸了一口她身上淡淡的香味。
沈青若放下手中的話本,回過頭來看他,他英挺的眉眼近在咫尺,鼻端聞到他身上一股汗味,她用手推了推他
“快去沐浴”
蕭琤見小嬌妻一臉嫌棄的樣子,輕笑出聲,也知道自個身上髒,小媳婦香噴噴的,沾了他身上的臭味怎麽行,将手松開,目光敏銳的發現桌子上擺了盒栗子桂花糕,他以為是從王府帶過來的,他吃了晚膳已經兩個時辰了,此時肚子又有些發餓,便順手将紅漆木雕花盒子拿起來,打開一看,見是栗子桂花糕,聞着有一股甜膩的香味,他拿起一塊,放在嘴中嚼了嚼
“嬌嬌,我怎麽不記得有帶栗子桂花糕來?”
他們帶來的糕點都是他親自要求廚房裏備好的,他清楚的記得,其中并沒有栗子桂花糕這一樣吃的東西。
沈青若見他手裏頭的糕點已經吃了大半,蕭琤在吃這一塊習慣很好,從來不挑食,只不過除了她之外,也沒有人真的知道他喜歡吃什麽,她看他大口的吃,顯然是胃口不錯,本不想壞了他的興致,可是他自己偏要問,她又不想隐瞞他,便如實告訴他
“是大嫂給我的,娘親特地做的,讓大哥和大嫂帶過來給我和姐姐吃,你吃着味道怎麽樣?”
她并不想跟他提起白日裏大哥對自己說的那些話
蕭琤長眉一挑,只片刻的功夫便明白過來,他也不是那般氣量狹小之人,大舅子便是要說他幾句,他也沒理由去辯駁,的确是他自個沒有保護好若兒,若兒嘴上不說,是怕傷了夫妻的感情,從了另一面來講,也是在袒護自己,蕭琤望着燈光底下她姣好精致的臉蛋,心中一陣感動,初認識她時,她只是個嬌氣任性的姑娘,後來自己愛上她,心中想的便是要一生一世将她護在自己的羽翼之下,讓她不受半點委屈,可現在他沒有保護好她,她卻站出來維護自己,蕭琤覺得,他娶了這般好的女子,簡直是上天的恩賜
他吃完剩下的糕點,把盒子放在桌子上,蓋子蓋好,擡手輕輕撫摸妻子白嫩無暇的臉蛋兒,柔聲道
“嬌嬌,糕點很好吃,改日裏我陪你一起回沈家,去謝謝岳母,好不好?”
沈青若知道什麽事情也瞞不過他,他必然是已經料到沈淵的反應,也沒說什麽,只是點點頭。
一行人休息整頓一日後,次日的圍獵大會便開始。
住在行宮和別院中的大臣們都紛紛出來,在行宮不遠處的大草坪上集合。
大齊先祖是在馬背上打的天下,朝中官員大部分都會騎馬射箭,就連後宅的女子,也都學過騎射,沈青若射箭是蕭琤親自教的,多年練習,雖然算不上精湛,倒也是熟門熟路的,至于騎馬這功夫,一來無人好好教她,二來她也疏于練習,功夫的确欠缺了些。
大會現場,太子妃蘇怡邀請她“咱們雖然不能打獵,但也能騎馬走一走,聽說這映虹湖邊秋光不錯,咱們一同騎馬看風景如何?”
太子妃自幼便習六藝,騎馬和射箭的功夫都十分精湛,還未出閣之前,便小有名氣,因此今日看到這秋色遼闊,便想要騎馬四處走走。
安王妃和太子妃身上都穿了騎馬方便的胡服,沈青若雖然沒打算騎馬,可出來穿平日裏的衣裳也不方便,便也換了身窄袖胡服,腰肢緊束,将窈窕玲珑的身段全部勾勒出來了。
雖然太子妃并不被太子所愛,然而夫妻之間也是相敬如賓的,此時,太子和安王身穿铠甲,騎馬在皇帝左右,備好弓箭,整裝待發了。
那邊的安王妃已經先答應了,她本來想拒絕,然而太子妃如此熱情,心中又生出些不忍,想了想說道
“太子妃嫂嫂,若兒沒有帶馬過來!”
太子妃笑了笑,目光朝馬棚那邊看過去,說道
“若兒妹妹,你瞧瞧晉王正在那邊挑馬,你找晉王,他一定能幫你找匹好馬來!”
沈青若看了蕭琤一眼,見他正認真的給自己的戰馬順毛,日光底下,他一身雪白的铠甲閃爍着銀光,俊美又嚴肅,他看着馬的神色很是認真,顯然對那匹馬是很有感情的,沈青若猶豫了一會兒,到底還是朝他走過去
蕭琤目光一偏,便見自家夫人快到了身邊,他擡頭朝她往去,目光在她身上逡巡了一遍,将那苗條的身段一覽無遺,纖腰如柳,修短合度,目光暗了暗,若非今日圍獵,他可真不願她穿這樣的衣裳出來,等她到了近前,聞着她身上一股若有若無的清香,蕭琤心魂蕩漾,一如既往的炙熱目光落在她臉上
“想要騎馬麽?”
沈青若點點頭,小聲的嘟囔道“太子妃嫂嫂邀我騎馬,可是我沒有合适的馬”
蕭琤內心一陣柔軟,拍拍身邊的戰馬,對她說道
“你騎我的疾風”
沈青若眨眨眼,看了看馬,又看了看他,顯然是不敢相信,這可是陪伴他多年的戰馬,是他最愛的坐騎,而且戰馬認主,平日裏除了他之外,誰也近不得它身“真的可以嗎?”
蕭琤微微一笑,拉着她的手放在馬背上,讓她往馬身邊靠,抓着她的手去摸疾風的鬃毛,疾風并沒有和往常一樣将陌生人給甩開,反而溫順的站着,任由她撫摸
沈青若感覺很奇怪“為何它允許我靠近?”
蕭琤笑着對妻子說道“你忘了,你騎過它的!”
沈青若一時想不起來,自己什麽時候騎過這匹馬,滿肚子疑惑想要問清楚,話到了嘴邊被蕭琤給堵回去,他賣了個關子
“回去再告訴你!”
說着,便将疾風交給她,自己去馬棚裏牽另外一匹馬。
☆、96.西郊圍獵
蕭琤雖然換了一匹馬,可也仍然是千裏良駒,太子妃和安王妃等一些女眷,遠遠的看見兩人這邊的場景,皆是小小的驚訝了一下,疾風乃當年大宛國進貢給我朝的汗血寶馬,十五歲的晉王從一次賽馬大會中贏得了它,往後在戰場上又陪着晉王殿下出生入死,是他最愛的坐騎。
疾風是匹罕見的良駒,自然脾氣也挺大,除了晉王殿下之外,旁人幾乎近不得身,沒想到沈青若牽着它走,它表現倒是十分的溫順。
太子妃蘇怡倒是笑了笑,心裏頭有幾分失落,太子對她可從未這般好過,安王妃朱筱姝也看着眼熱,自從嫁給安王之後,她這位素來溫柔殷勤的表兄卻忽然之間好像變了一個人似得,待她也沒有從前好,他寵愛府中的側妃勝過她幾倍,上次,她一氣之下将那側妃給毒死了,安王冷酷無情的扇了她一個耳光,她心裏頭覺得好委屈,至于這個晉王妃,據說上次金牌的事情,晉王還拿她的那事來威脅安王,事情未成,安王回來說是她壞事,夫妻之間也越發的冷淡,都怪這個沈青若,朱筱姝恨恨的想。
等沈青若牽着疾風走近,兩人心裏頭思緒萬千的過了,轉眼,便又恢複平靜,蘇怡笑道
“還是晉王知道疼妻子,連最愛的坐騎也舍得給妹妹騎!”
沈青若一手牽着疾風,被蘇怡當衆這樣打趣,臉上泛起一層紅暈“嫂嫂說笑了,太子哥哥對嫂嫂也一樣的好!”
安王妃則冷冷的哼了一聲。
接下來,號角聲忽然響起,參加圍獵的官員們都身穿铠甲,整齊的列隊,所有的人馬分為三批,分別由太子,晉王,安王三位皇子帶隊進行比賽,哪只隊伍打的獵物最多,便是第一名,皇上自然會重賞。
每個隊伍都是雄赳赳氣昂昂的,有着一種必勝的把握,不一會兒,每個隊伍都分別往西,東,南,三個方向出發後,留下一陣煙塵緩緩的散去。
行宮前面,便只剩下些文官以及女眷。
女眷們也聽太子妃和兩位王妃的號召,一聽說要騎馬賞玩秋光,便紛紛都參與進來,沈青萦和沈少夫人都不會騎馬,都沒有參與,孫含柔卻是最愛湊熱鬧的,何況她騎馬的功夫本身就不差,自然也加入了,另外還有海川候的姑娘趙舒雅,她已經訂了親,正是沈青若的堂兄沈池,不過因為堂伯母過世,堂兄按制守孝三年,如今孝期還未過,所以兩人還未成禮。
太子側妃楚瑜也在其中。
此時,安王妃對太子妃笑道“嫂嫂,我聽說這映虹湖邊上,有處開了滿坡的雛菊花,顏色可好看呢,不如我們就騎馬去那邊,轉一轉?”
太子妃點點頭,微笑“這樣也好!”
說着,便帶着衆人上馬,沈青萦見妹妹騎在馬背上,也不知道為何,總感覺心裏頭有些不踏實,便走過去說與她道
“嬌嬌,你騎術并不好,還是不要去了,免得出什麽意外!”
沈青若見姐姐關心自己,她雖然騎術一般,可控馬還是可以的,只要這匹馬不突然發狂,便不會出什麽意外,而且她也真的想去看看這附近的風光,遠處橙黃的銀杏葉如雲一般,便足以讓她向往。
孫含柔在一旁打包票道“嫂嫂,你就放心吧,還有我在呢,我會保護好若兒”
沈青萦留不住她,便只能讓她前往。
這些貴婦們,騎着馬,沿着映虹湖開始緩緩前行,而男子們騎馬打獵的地方就在附近的狩獵場內,從裏面可以看到映虹湖的全景。
湖水倒映着青山,宛如一塊天然的大翡翠,在陽光的照耀下,水面的波紋泛着點點的粼光。
蕭琤領着一隊人馬到了山坡上,站在半山腰上,遠遠的便看見一群騎馬的女子,目光緊緊的随着沈青若的身影,見她握着馬缰繩,打馬前行,速度不快,他對疾風還是很放心的,畢竟上次他從戰場上歸來時,在大街上抱着沈青若坐過一回,那時候他便知道疾風并不排斥妻子。
圍獵的兄弟們已經開始行動了,蕭琤也不好耽擱,掉馬轉頭,全神貫注的投入圍獵中。
沈青若沿着湖畔走了一陣,湖的對面,一排銀杏樹整齊的栽種着,樹葉全部是金黃色的,被風吹散在湖水中,沿着水流的方向輕輕的打着轉,幾個美麗的女子騎着馬一邊說笑一邊縱辔緩行,孫含柔和沈青若走在一排,她望着沈青若說道
“若兒,上次的事情是我不對,我險些就害了你!”
沈青若偏頭朝她一笑說道
“你我之間不用這樣,柔柔,你永遠是我的好姐妹”
上次的事情沈青萦不知情,可孫含柔卻因此還被父兄責罰了一頓,她對自己的責罰沒什麽怨言,倒是在心裏覺得愧對沈青若,今日兩人湊到了一塊,她便想跟她道個歉,可沈青若并沒有因此怪罪她絲毫,她心裏又是感動又是高興。
這樣一說話,兩人便落後了,太子妃等人的馬已經跑得很遠了,見兩人還未曾跟上去,便有人朝二人喊道
“快點跟上來,咱們去那邊看花!”
姐妹二人遂打馬快速跟上去。
只繞過一個山坡,果然如朱筱姝說的那般,漫山遍野的都是雛菊花,各種顏色,星星點點點綴的到處都是
太子妃便笑着對安王妃道
“妹妹,這兒的景色可真美啊!”
安王妃點點頭,卻沒有說話,餘光卻瞥着坐在疾風背上的沈青若。
她偏過頭對沈青若說道
“青若妹妹,你瞧瞧那兒是什麽?”
沈青若一愣,見朱筱姝正對着自己笑,似乎沒有惡意,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并沒有發現有什麽不同,回頭又問她道“姐姐,你說的什麽?”
朱筱姝臉上的笑容未到達眼底,忽然伸手在疾風的背上猛地一拍,臉色忽然變得很冷
“妹妹去瞧瞧不就知道了!”
她只這麽一個小小的動作,疾風卻好像忽然失去控制一般,撒開蹄子,在花叢裏狂奔起來!
忽然之間不知道踩到了什麽東西,沈青若耳邊聽到幾聲嗡嗡的聲音,她的臉驟然變白,望着那幾只從花叢裏飛出來的馬蜂,眼裏露出一絲驚懼之色
隐隐約約聽到,身後傳來一身呼喊聲音
“青若妹妹,你沒事吧!”
這變故太突然了,太子妃等人也是被吓得驚呼出聲,一個個束手無策
聽得出來是安王妃的聲音,沈青若眼底閃過一絲冷意,貓哭耗子假慈悲!都是這個女人搗鬼!
孫含柔見沈青若好端端的騎着馬,忽然就發生了變故,斜了眼旁邊的安王妃,見她臉上帶着一絲得逞之色,頓時便明白過來,她反正也是個不怕事情的,有人居然敢當着她的面欺負好友,簡直是活得不耐煩了,孫含柔氣的牙癢癢,一個翻身藏在馬肚子下面,馬受她的驅使,往沈青若的方向追過去,她趁着一群人慌亂之際,随手抽出腰上的匕首,便往安王妃馬屁股上狠狠的紮下去!
安王妃還不知道發生何事,只見一匹無人騎的馬從眼前經過,自己的馬吃痛,仰起脖子長嘶了一聲,也是受不住,發瘋了似得往前跑!
就在孫含柔
沈青若坐着受了刺激的疾風,剛才又被馬蜂釘了兩下,完全已經失去了控制,跑的越發瘋狂起來。
蕭琤在山頭上已經看到了下面的一切,在沈青若的馬不對勁跑出去時,他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獨自縱馬奔下山來,迅速的朝沈青若的方向奔過去。
疾風已經跑過那花叢,往深邃的林子中奔去,平日裏就是奔騰如風的,如今發起狂來,跑的如同閃電般的快,兩邊到處都是荊棘和樹枝,沈青若只感覺一陣陣的害怕,身子不斷的在颠簸,快要飛出去了一般,一切都在眼前不斷的後退,烈風大口大口的灌入嘴中,讓她喘氣的機會都沒有,她閉着眼,俯身抱住馬脖子,尖利的樹枝割在臉頰上,傳來一股刺痛,難道她就要這樣的死去麽?
想想便很傷心,她和蕭琤都沒過上幾天好日子,老天怎麽就待她如此的殘忍?
一時悲從中來,便放聲哭了起來!
疾風仍然在不斷的奔跑,眼看已經走了很遠了,蕭琤騎着馬從後面直追過來,到了林子裏卻不見了疾風的蹤跡,他勒馬停了一下,心中自責不已,一拳打在旁邊的樹幹上,将碗口粗細的樹幹給打斷了,往下面歪倒下來!
就在沈青若以為自己死定了的時候,一個身穿黑色铠甲的男子正好騎着馬追着一只麋鹿跑進來,正四下搜尋,卻不見麋鹿蹤跡,耳邊卻聽到一陣響亮的馬蹄聲,以及女子低低的抽泣聲,他定睛一看,只見一匹馬從眼前風一般的掠過,那女子抱着馬脖子,臉朝着裏面,哭的梨花帶雨,不正是沈青若麽?
男子大驚,定定的看着那張朝思暮想的臉,失聲喚了一句“表妹!”
然後毫不遲疑的,打馬朝疾風追去!
☆、97.山中墜馬
楚胤也顧不得山坡陡峭,夾緊馬腹直接往下沖,而疾風的速度卻比他想象的要快上許多,他剛到下方,疾風便跑出去很遠了,楚胤俊朗的面容上神色凝重,眉頭狠狠的一擰,這樣下去,他是追不上沈青若就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她遇險,從箭囊裏抽出一根羽箭,當機立斷的往馬背上紮下去!
同樣是吃痛的戰馬,他這匹雖然不如疾風的速度,可在受到刺激的情況下,如風馳電掣般奔跑起來。
身前的景象在不斷的往後退,楚胤顧不得被衣裳臉面被樹枝割傷,用鞭子奮力驅策戰馬,狂奔了一陣,終于離疾風近了些,他咬咬牙,又抽出一根羽箭再次往馬背上插下,馬長嘶了一聲,加快了奔行的速度。
急促的馬蹄聲在深林此起彼伏。
他不斷的往前追,終于離疾風越來越近了,他看到沈青若伏在馬背上一動不動,哭聲卻斷斷續續的,楚胤雖然心疼表妹,可面上的神色卻保持着冷靜,兩匹馬的距離縮短到了一丈遠。
沒多久,他便追到了疾風後面,沈青若的眼淚已經哭幹了,抱着馬脖子抽抽搭搭的,一臉視死如歸的表情,楚胤輕輕的喊她的名字
“若兒,若兒…”
聽到有人叫喚自己,沈青若帶着淚水的長睫輕輕的掀開,便見楚胤在她身後不遠處,同樣騎在馬背上,此時,她好像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哭着對他說道
“胤表兄,你救救我”
楚胤點點頭“若兒別慌”
他一擡頭,便見不遠處橫着一根合抱粗的大樹幹,他神色一緊,顧不得許多,松開馬缰繩,身子朝沈青若所在的馬背上掠過去,雙臂展開,抱住她的身子,兩人雙雙從馬上飛出去。
他的脊背撞上一個樹幹,被反彈的力道再次撞飛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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