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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輩子鄭禦史家的鄭湘湘愛慕武夫淩蒼塵,是上京貴女中公開的秘密。這個比自己大兩歲的清高才女,硬是等到自己和武夫成了親才死心,嫁給拖了三年的未婚夫。

孫湄菡到現在都記得,當初她被訂給淩蒼塵之後,鄭湘湘在百花宴上透過枝桠看她的眼神冷冰冰如蛇一樣。讓她不舒服了很久。

後來這個上京有名的才女,更是幾次三番借機與自己一較高下。曾經也有過把自己弄得狼狽不堪的時候。雖然之後被武夫知道親自去找了鄭禦史談話,鄭湘湘才收斂了幾分。但是畢竟是曾對自己有過敵意的女子,孫湄菡對她印象很深。

可現如今,她這是一副怎樣的光景?

巾釵布裙,年十七的臉上寫滿滄桑,打着補丁的裙角連腳背都遮不住,甚至抱着自己的首飾來叫賣?!

孫湄菡脫口而出,鄭湘湘聞言疑惑擡頭,仔細看了眼身前奴仆成群的華貴少女,觸及少女精美華服時,眼中閃過一絲豔羨,她欠了欠身,問道:“姑娘認識奴?”

孫湄菡不知該說什麽。記憶中這個平行世界裏,她雖與長大的鄭湘湘沒有交集。但是年幼時也見過一面。不再是禦史的鄭家當家鄭秀才前些年也有些薄名,曾經帶了年幼的鄭湘湘來孫府拜見過。年歲差不大的孫湄菡也陪着鄭湘湘一處玩耍過幾次。按理說時隔多年,她本不該記得的,可是畢竟她上輩子是見過長大的鄭湘湘,雖然和現在有所不同,但是臉沒有什麽大的變化。故而脫口而出。

孫湄菡掀起幂籬,微微一笑:“是鄭家的三姐姐吧,我是孫家的湄菡。”

在孫湄菡的提醒下,鄭湘湘漸漸回憶起一點少時記憶,頓時羞愧萬分。少時一處玩耍,雖有身份差別卻也無什麽。長大後,一個還是通州郡只手遮天的富甲一方孫家大姑娘;一個卻成了生活窘迫的貧賤少婦。

鄭湘湘期期艾艾道:“原來是孫大姑娘,孫大姑娘好。”

孫湄菡這才發現兩人之間的溝壑差之千裏,不由為自己的沖動後悔,她面帶歉意道:“本不該叫住鄭姐姐,只是多年未見,猛然一見有些驚訝才叫了姐姐。請鄭姐姐萬莫介懷。”

鄭湘湘局促一笑,連聲道:“無妨無妨,難為孫大姑娘還記得奴。”

孫湄菡不知怎麽解開兩人之間的尴尬氣氛,這時注意到鄭湘湘懷中抱着的包囊,試探問道:“這裏面是鄭姐姐的首飾麽,鄭姐姐如果要當的話,我知道有一家很公平的當鋪,可以帶鄭姐姐去。”

鄭湘湘抱着包囊的手猛一縮緊,面有尴尬,搖搖頭道:“不麻煩孫大姑娘了,奴可以自己去。”

說完,鄭湘湘沖着孫湄菡福了一禮,轉身匆匆走掉,速度之快,如同身後有豺狼相追一般。

撞上了鄭湘湘,孫湄菡頓時沒了玩耍的心情,首飾鋪子也不進去了,放下幂籬,直接吩咐丫頭扶了自己回到馬車上,驅着車在大街小巷中漫無目的地晃蕩。

鄭湘湘幼時,家境雖然一般,但是有鄭母維持,倒也過得去。怎麽眼下竟淪落到這般田地?思及此,再回想上輩子那個視金錢如無物的清高才女,不由感慨世事無常。

等馬車繞着城轉了一圈後,孫湄菡恹恹地靠在背墊上,視線放空,吩咐自己的丫頭道:“前面路過白馬街時,去買幾個錢家的湯包來,別忘了你們自己的份。”

彩煙細細應了,等馬車停在白馬街錢家包子鋪時,跳下馬車去買包子。

孫湄菡只等着包子。她心情不好的時候,總愛吃點什麽,嘴裏有東西咀嚼着,就能分分心。偶然遇上鄭湘湘讓她的心情複雜,剛巧距離白馬街近,索性就過來買幾個包子。

等彩煙戰戰兢兢上車來雙手奉上包子時,孫湄菡有些奇怪,等璨珠接過包子遞到她手上時問道:“怎麽了這幅模樣?”

彩煙擡起頭,滿臉忐忑:“姑娘,這包子是淩公子送的。”

包子剛剛喂到嘴裏的孫湄菡歪了歪頭,咽下包子後,充滿不可思議問道:“他送的?怎麽回事?”

彩煙細細道:“奴婢剛剛下車,排在錢家包子跟前,就看見淩公子站在一旁朝奴婢招手。奴婢過去後,淩公子就遞過來一份包子。說讓奴婢拿給姑娘。”

孫湄菡嘆氣,看着彩煙的眼神充滿了失望:“他讓你給我你就給我?若拿他當你主子,你只管去了淩府。”

彩煙哭着跪倒在車廂內,辯解道:“好叫姑娘知道,淩公子說了,他與咱們家老爺在旁邊的酒樓用膳,是老爺看見家裏的馬車才讓他來給姑娘送包子的。”

爹爹叫淩蒼塵來給自己送包子?孫湄菡有些奇怪,還是先說道:“罷了,你起來吧。”

等丫頭擦了把臉站起來坐在軟凳上,孫湄菡才又咬了一小口包子。唔,皮薄餡厚,一口下去有些湯汁兒,味道很是不錯,不過這不是錢家包子的味道,難道是酒樓的包子?下次要不要叫爹爹再給自己帶一份啊。

知道是自己爹爹使喚淩蒼塵跑腿送來的,孫湄菡吃起來頓時沒了心理負擔,口口香甜起來。

馬車載着吃包子的主仆四人,馬車後跟着粗使仆婦數人,繞着主街道走了兩圈,等孫湄菡吃完了包子舒了氣,才慢慢悠悠在孫湄菡的驅使下,停在了孫記布料坊前。

重新帶好幂籬的孫湄菡踩着腳凳下來,被丫頭仆婦們簇擁着進了自家鋪子,見裏面正有客人,對前來行禮的大掌櫃的擺了擺手,自己進了裏間。

裏間與做生意的外間隔了一道紗簾,紗簾前放置着一個博古架,上面堆滿了各種收羅來的玩意兒。透過這個博古架與紗簾的縫隙,能隐隐約約看見前面做生意的情形。

孫湄菡在主座坐好,接過丫頭遞來的茶抿了口,放下茶杯,對一路跟陪的二掌櫃道:“童伯,最近這兒生意可好?”

童二掌櫃的站在下方陪着笑躬身道:“禀大姑娘,眼下正是春季好日頭,多得是各家的太太姑娘們來裁新衣,故而生意也還過得去。”

孫湄菡不懂這生意,也只是秉着主人的身份問上一問,做生意這回事,也還是要專業人士來的好。

孫湄菡微微一笑,擡了擡手:“童伯,把之前的賬簿拿來我看看。”

童二掌櫃的連忙給身後抱着一堆賬簿的跑堂的使了個眼神,跑堂的低着頭,一步步上前來,走到靠近孫湄菡的位置,手上的賬簿被璨珠接過去。跑堂的愣了愣,在童二掌櫃的示意下局促地給孫湄菡施了一禮,退後了去。

童二掌櫃的對拿起賬簿翻看的孫湄菡笑道:“好叫大姑娘知道,小的們做事無不兢兢業業,只有好好做好這鋪子,才對得起老爺悉心栽培。”

這話到不假。無論自己家是太師府,還是商賈孫府,童二掌櫃的都是對自己的父親是忠心耿耿。故而孫湄菡也是十分的放心。

跑堂的退走後,只有童二掌櫃的,而童二掌櫃的也是看着自己長大的,可以說內中都是自己人,孫湄菡這才在雪寶的服侍下摘了幂籬。給童二掌櫃的賜了座,孫湄菡細細聽童二掌櫃的講述最近發生的點點滴滴。聽得格外入神。

嗯,她喜歡來鋪子裏玩還有個原因就是,童二掌櫃的很擅長記事。每次自己來了,都會說好多好多。沒有八卦可言的這裏,能聽聽童二掌櫃的講講這裏的閑事,也是一種娛樂。

孫湄菡正聽着童二掌櫃的講到前些日子來買布料給孩子裁衣的婦人被自己的男人打倒摸去了銀錢去賭。唏噓不已之際,突然聽見室外有些吵雜,不由開口道:“童伯,你先去看看什麽情況。”

童二掌櫃的起身欠了一禮:“是,小的少陪了。請大姑娘稍坐。”

孫湄菡笑着看童二掌櫃的轉出去,自己也有些渴了,吩咐丫頭重新端上茶來。

飲了茶,稍微緩解了下嗓子的幹渴,孫湄菡還不見童二掌櫃的回來,而外面的吵雜聲卻是越來越大。中間夾雜着自己家兩個掌櫃的的低聲下氣的聲音。

究竟怎麽了?孫湄菡站起身來,走到博古架前,透過紗簾看見外室的情形。卻是兩個妙齡少女不顧及顏面的争執不休。兩邊分別站着的稍長些的兩個男子紛紛拉着自己身邊的少女,誰都沒拉住。在少女們越吵越大的聲音中,兩個青年只得面面相觑,遞給彼此一個苦笑。

自己家的兩個掌櫃沒法,一個哀求綠裙少女,一個給眉心帶痣的女孩兒作揖。然而并沒有什麽用,兩個女孩兒完全當做沒看見掌櫃的,只顧着與對方用最激烈的言辭争吵。

女孩兒家的,自己外頭鋪子裏全是男人,又近不得身,又勸不下來。眼見着隐隐約約門口聚集了些路過的百姓,孫湄菡也有些急,畢竟是做生意的場合,出了這種事,多少影響店的商譽。她連忙繞過小門垂簾出門道:“二位姑娘,不知有什麽是小女子可以效勞的?”

猛然聽見陌生女子的聲音,衆人的視線都聚集在了剛剛從內室走出的孫湄菡處。眼前的少女嘴角含笑,眉眼彎彎,輕聲細語道:“不知是鄙店有何招待不周的地方麽?”

兩個少女看了孫湄菡一眼,都放不下面子,卻又不好在別的女子面前争吵。只相顧無言。

周大掌櫃的小聲道:“這是我們東家。”

這時,綠裙女孩兒身側的男子拱了一禮,無奈道:“舍妹無狀,攪擾了貴店生意,等改日謝某必來致歉。”

眉心有痣的女孩兒旁邊的男子亦是施禮道:“唐某也是,舍妹給諸位添麻煩了。”

孫湄菡微微一笑:“開門迎客,實在不敢當,只是擔心鄙店有所不周之處慢待了兩位姑娘。”

唐姓姑娘勉強道:“不管貴店的事,只是奴與謝绾的私事罷了,影響你們生意了,抱歉。”

名喚謝绾的女孩兒對孫湄菡欠了欠腰:“實屬抱歉了。”

孫湄菡亦還了一禮:“無妨……”

正要說什麽時,卻見淩家小厮從門口擠出一條道,淩蒼塵出現在了眼前。

咦?他來這做什麽?還是爹爹也來了?孫湄菡朝淩蒼塵身後望去,卻沒見着自己的爹爹,不由有些遺憾,卻見淩蒼塵掃視了布料坊一眼,陰着臉沉着聲沖璨珠道:“你們姑娘的幂籬呢,還不去拿來!”

別提自己的丫頭被吓了一跳,連忙沖回內室去拿幂籬,就連自己看見淩蒼塵陰着的臉也吓着了。這感覺着實像極了上輩子的武夫!

璨珠沖出來手忙腳亂地給孫湄菡帶好了幂籬,這才眼觀鼻鼻觀心叉着手靜站在孫湄菡身後。孫湄菡也不敢出聲去招惹明顯不太對勁的淩蒼塵,默默退後了小半步。

見孫湄菡重新帶好了幂籬,淩蒼塵這才放松了些,收起一臉陰沉,揚起了笑意對掌櫃的說道:“小生與孫伯父一同吃酒,聽說這邊有些事,伯父遣了小生前來看看。究竟何事?”

周大掌櫃的沖淩蒼塵恭恭敬敬施了一禮道:“……其實也沒什麽事,有勞淩大公子費心了。”

這時,剛剛靜默在旁邊的兩個男子看見了淩蒼塵不約而同的露出了一臉要完的表情。而被他們所牽心的妹妹果然不負衆望,呆呆看着淩蒼塵,同時叫了出來:“淩大公子?!”

淩蒼塵回眸。對上兩張激動不已的臉,盡是不解。

一旁的孫湄菡看了個分明,冷笑着。就說什麽事會讓兩個良好教養的女孩兒當街争執,原來,都是藍顏禍水惹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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