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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啊?”

羅錦心心裏也沒有底,不過她還是拍着雪翎的肩安慰她,“不急,到了官道上會有馬車的。”

主仆兩個出門也沒帶多少銀子,不過是雪翎荷包裏裝了幾個小銀角子,還打賞給了一個小尼姑一個。

要真的碰上過路進城的馬車,也不知道人家會不會捎上她們?

順着山間的泥路,主仆兩個一步一捱地下了山,來到了官道上。

這兒離城還有二十多裏路,要是靠走,還未進城,城門就關了。

這四下裏也沒多少人煙,她們兩個年輕的女子,要真的露宿在外頭,還真是麻煩了。

錦心也有些着急,只是怕雪翎害怕,她沒有表露出來,只站在官道上前後看了看,還是沒見行人的影子。

“往前走走吧,說不定就能碰到馬車了。”她只得寬慰着雪翎,主仆兩個只好攙扶着,一腳深一腳淺地往前走。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那天色就已經黑了下來。

路邊的草叢中,不知名的小蟲唧唧叫起來,越發給這靜谧的夜色添了一絲孤寂。

晚風拂來,單薄的春裳已是難以抵擋夜晚的寒涼,錦心不由打了個寒顫。

雪翎似是察覺出來,忙把自己的外衣脫了給她披上。錦心倒過意不去,同時弱質女子,雪翎比她還小呢。

“姑娘快穿上吧,您大病初愈,最禁不得冷……”雪翎見錦心要脫,忙按住她的手,揭了幕籬笑嘻嘻說着。

她反手把幕籬上的面紗給披在了身上,笑道,“天都黑了,戴這勞什子也沒用了。”

錦心苦笑了下,拍了拍她的手,無奈地笑道,“跟着我,真是苦了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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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翎年紀小,不懂怎麽安慰人,聽了只是嘻嘻傻笑。

主仆兩個正在無奈間,忽聽前面不遠處有馬蹄雜沓的聲音傳來。雪翎喜得忙道,“姑娘,快聽,有人來了……”

三十七章 痛揍

錦心卻拉着她往路邊的深草裏躲去,防人之心不可無,誰知來的是什麽人?萬一見了她們兩個閨閣女子起了壞心怎麽辦?

她寧願多等等,看有帶着家眷的馬車才能上前。

“噓,”她豎起一根食指,示意雪翎安靜,“聽這聲音是從城裏來的,怕是不會回去的……”

雪翎失望地撇了撇嘴,卻是沒說什麽。

等那人馬近前,黑乎乎的天兒,看不甚清。就見前面那人一身白袍、墨發銀冠,模模糊糊看上去似曾相識。

他帶着十來個人,個個都是黑衣勁裝,看得錦心更不敢現身了。

林珏慢慢地放慢了馬速,往翠山望去,很是納悶,“莫非羅姑娘還沒下山?”

這一路行來,也沒看見個人影,他不得不懷疑。

“世子爺,羅姑娘不會遇到麻煩了吧?”溫鶴在後面忍不住多了句嘴,這荒郊野外的,白日還有些行人路過,一入了夜,哪裏還有個人影?

“烏鴉嘴,羅姑娘怎麽會遇到麻煩?”冷煙知道自家世子爺的心思,不由瞪了溫鶴一眼,“羅姑娘定是還留在翠山庵裏。”

這天都黑了,羅姑娘又不是那平常人家的小娘,翠山庵的尼姑怎敢讓她獨自下山?

“羅姑娘定是在庵裏歇一晚上,等明兒安國公府就讓車來接了……”冷煙越想越覺得很有這個可能。

林珏有些拿不準,看盧氏那神色,想必故意把羅姑娘給甩下的,她敢這麽做,那翠山庵的姑子會不會也欺負羅姑娘?

羅姑娘那麽心高氣傲的人,要是負氣下了山怎麽辦?說不定真遇到什麽危險了,畢竟像羅姑娘那樣的容貌,世間少見。

他的心提起來,一張俊美無俦的臉也板得緊緊的。溫鶴和冷煙一見自家主子這樣,一聲都不敢吭。

“下馬,在這四周好好找找。”

他沒說找什麽,但屬下都聽出來,是要找什麽蛛絲馬跡的。

這翠山也不算高,在山腳下都能看到半山腰的尼姑庵了。羅姑娘要是下山,一眼就能望見。

若是下面找不到什麽痕跡,林珏決定再到山上去找。

羅錦心和雪翎兩個蹲在深草叢裏,聽了個大概,心下不由一熱:二舅母那般狠心把她們丢下,林珏卻在這兒找尋她們,一個外人,都比二舅母強!

勉強忍住眼眶中的酸楚,錦心拉着雪翎從草叢中起身。

聽見窸窸窣窣的聲響,林珏飛快地轉過身來,就見不遠處的深草叢中,兩個身量纖細的人兒,顫顫巍巍地晃了過來。

天黑看得不清,林珏忙讓人打了火把過來。

他心中大概已經清楚是誰了,忙大步迎了過來,試探地叫了一聲,“羅姑娘?”

那聲音少了往日裏的清冷,多了些急切。羅錦心聽得心頭一熱,忍不住就答應了一聲,“是我!”

她們主仆兩個因為藏在深草裏,頗有些狼狽。此時站在火把下,發絲淩亂,草屑橫飛,衣衫也有些皺巴巴的。

林珏上下打量着羅錦心,見她面色還算平靜,才稍稍放了心。

“你們,怎麽會在這兒?”他不相信盧氏的話,要聽錦心親口說出來。

“沒什麽,不過是沒跟上府裏的馬車而已……”錦心也不想提盧氏做的這見不得人的事兒,淡淡地一笑,略過去了。

一句“而已”,讓林珏心尖兒都跟着顫了顫:羅姑娘在安府過得都這樣了,一句輕飄飄的話就揭過去了?

這姑娘,都藏到草叢裏去了,還能好到哪兒去?

盧氏這個做舅母的,還不知道給了她什麽虧吃了?

林珏心思電轉,因錦心不說,當着這麽多人也不好細問。

錦心早先就聽他來找自己,不知為的什麽,不由問他,“不知這麽晚了,世子爺怎麽會來這個地方?”

林珏也不瞞着,直說道,“是東宮小世子痘兒發不出,姐姐急得三日沒合眼,聽說你治好了幾個孩子,特意請你過去看看……”

東宮小世子就是太子的嫡長子,也就是林珏的胞姐太子妃的兒子。

宮裏那麽多太醫都沒治好,看來症候有些兇險。

羅錦心了然,“事不宜遲,這就去吧。”

林珏就吩咐人馬整隊,他帶了一輛馬車,就是給錦心坐的。雪翎扶着錦心正要上車,遠遠地就見翠山上下來一輛馬車。

天黑了,那馬車前頭挑了一盞羊角燈,前後圍随着十來個家丁,看樣子剛從翠山庵下來。

林珏目力甚好,老遠看見了不由嗤笑一聲,“這翠山庵也不像話,連順天府尹的小舅子都能來……”

一語未落,就聽錦心急急地問,“你說什麽?那車上的人是順天府尹的小舅子?”

世家大族出門,馬車都有特殊的族徽,林珏自是識得。

林珏不提還好,這一提,她冰雪聰明的人,頓時就想通了前因後果。

什麽踏青?原來盧氏帶她出來早就設好了陷阱。

前天,順天府尹家來的兩個婆子對着她評頭論足的,她當時就覺得奇怪,弄了半天,那兩個婆子是來相看她的,說的就是順天府尹的小舅子吧?

一想起那胖得跟肥豬一樣的渣男,錦心就覺得心裏一陣堵得慌。

這順天府尹的小舅子也不是什麽好東西,不然,誰會大白天的跑到一個姑娘屋裏去?

也好,本來還沒頭緒去找他,他倒送上門來了。

林珏甚是納悶:錦心怎麽聽見這茬臉色都變了?

他哪裏知道這裏頭的底細?

“世子爺,我能借你的人手用用嗎?”錦心眼見着那輛馬車下了山,急急地問着林珏。

今兒她要不把順天府尹的小舅子好好整治一番,她這個羅字就倒過來寫。

前世的她,柔弱怯懦,今生,她可不會再心軟了。

今次,殺雞儆猴,不知道盧氏會作何感想!

“我的人你盡管用!”林珏雖然不知道錦心作何打算,但只要她開口,他哪裏會拒絕?

“好,都給我看好了,等那馬車近前,就把裏頭的人給我揪出來,痛揍一頓!”

錦心指着慢慢到了跟前的馬車,厲聲吩咐着。

林珏手下的人個個都是如狼似虎的精兵,幹的是在疆場上厮殺、刀口舔血的活兒,還從未做過這些黑地裏打人的勾當。一聽這話,個個都興奮地摩拳擦掌,齊齊答應,“姑娘放心好了,您說打哪兒咱就打哪兒。”

錦心聽了有些哭笑不得,就聽林珏貼近了她又問,“可要報上名號?”

錦心甚是納悶:只有躲麻煩的,怎麽這人還上趕着找麻煩?

不過一想,他位高權重,身份尊貴,一個順天府尹的小舅子算什麽?

但她可不想欠這個人情,于是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冷聲道,“有什麽好報的?覺得你名頭大是嗎?”

林珏被她給嗆了一句,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無聲地咧嘴笑了:這姑娘,一向刀子嘴,一天不挨她兩句蹭,還真不大習慣了呢。

三十八章 一刀切

林珏的人馬都藏匿在路邊的小樹林裏,等順天府尹的小舅子的馬車一到,十幾個精壯的漢子就從斜刺裏殺出去。

他們也不吭聲,只管悶聲不響地上前先把圍随的家丁給掀翻在地,一頓老拳揍趴下,打得那些家丁哭爹喊娘,暈頭轉向,嘴裏瞎嚷嚷,“好漢饒命,好漢饒命!”

他們以為遇到劫匪了。

只是他們也不想想,這天子腳下,京畿郊外,怎麽會有劫匪出沒?

估計這個時候,他們也沒有心思去想了。

那些家丁平日裏在大街上狗仗人勢耀武揚威還行,一遇到真拳腳可就全慫了,沒過幾招,個個都被打得抱頭鼠竄,恨不得爹娘多生一雙腿。

順天府尹的小舅子躲在馬車裏,聽見外頭的慘叫聲,吓得渾身瑟瑟發抖。等林珏的人把他從車裏給拽出來時,他渾身哆嗦地就跟秋風中的落葉一樣,說話也結巴地不成個樣子了。

“好……好漢……饒命,有話……好說,我這兒的金銀珠寶都給你們,只求好漢放過……放過我!”

他癱軟在地上,肥碩的身子跟一灘泥一樣。

錦心跟着林珏從小樹林裏出來,定定地站在順天府尹小舅子跟前。

空氣裏一股難聞的尿騷味兒撲入鼻端,錦心後退了一步,心道就這膽量還敢光天化日之下鑽姑娘的屋子?

林珏不屑地踢了踢地上一灘爛泥一樣的順天府尹的小舅子,輕嗤一聲,“就這德行!”

順天府尹的小舅子雖然吓尿了,但他不傻,知道面前這個長身玉立的白衣男子是這群劫匪的頭兒,于是他爬跪起來,哭喊着就去抱林珏的大腿,“好漢,好漢,我身上的寶貝都在這兒了……”

稀裏嘩啦地就從袖袋裏掏出一些金銀,通通倒在地上。

林珏哪裏看得上這些?

見他不吭聲,順天府尹小舅子吓傻了,以為人家嫌少,摸索着又從袖內掏出一張銀票,甩了甩,“這是今兒才得的一千兩,好漢別嫌少……”

林珏身後的錦心一聽是他今兒才得的,心中一動,上前一把就奪過那銀票來,就着火把的光亮看了眼,上面蓋的是“寶豐銀號”的戳。

她譏諷地翹了翹唇,如果她沒記錯的話,安家的銀子都是存在寶豐錢莊的。

沒想到盧氏花了一千兩銀子把她給賣了?

呵呵,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她把銀票往林珏手裏一塞,冷聲道,“替我拿着。”人已經如風一般竄了出去。

林珏閃眼看時,就見這姑娘手裏奪過一把明晃晃的匕首來,對着順天府尹的小舅子那肥碩的身子就猛戳。

順天府尹小舅子疼得如厲鬼慘叫,本以為自己把那銀票“貢獻”出去,就沒事兒了的,誰知道這又不知從哪兒殺出一個更狠的殺手來,看這架勢,是想要他的命了。

“好漢饒命啊,好漢饒命啊。啊……”他剛喊了兩聲,就被一陣痛徹心扉的痛給噎回去了。

錦心也不答話,只管悶着頭一刀一刀撿着他身上肉多的地方紮去。

前世裏,她經常給自己養的兔子治病,哪兒能一刀致命,哪兒能不傷及要害,她心裏一清二楚。

林珏看呆了,他手下人也看呆了。

這姑娘,忒彪悍了。和他們這些疆場上厮殺的漢子有得一拼啊!

“好漢饒了我吧,您要什麽,只管開口,我姐夫是順天府尹,什麽都能辦到……”

順天府尹小舅子以為把姐夫名號報上來,就能讓這群人有所懼怕,誰知不說倒好,一說,錦心心頭的火燒得更旺。

順天府尹了不起啊?仗着是他的小舅子就為非作歹的?

錦心手裏搖着匕首,一咬牙,對着他的大腿就紮了一刀。

“哎喲,饒命啊,殺人了……”順天府尹小舅子殺豬般大吼着。

林珏也不知道錦心這是怎麽了,他展開手裏的銀票看了眼,見是“寶豐銀號”,心裏似乎明白了什麽。

見錦心氣得呼呼直喘氣,他心裏抽疼了下,忙上前握着她的手,柔聲勸着,“好了,這樣豬狗不如的東西,給他點兒教訓就好,殺了他,髒了你的手!”

錦心被他攥着手,兀自氣得呼呼直喘,平息了一會兒,一把扔了手上的匕首,冷笑着從袖內掏出一個紙包來,上前掰開順天府尹小舅子的嘴,不管不顧一股腦兒給他倒下去。

“你……你給我吃了什麽?”順天府尹小舅子驚恐萬狀,掙紮着喊起來。

“哼哼,我這藥叫‘一刀切’,吃下去,這輩子你就別想找女人了,你成太監了,哈哈……”

錦心心曠神怡地笑起來,銀鈴般的笑聲聽在順天府尹小舅子耳朵裏,跟催命符一樣。

不讓他找女人,變太監了?

這輩子他除了好這一口,就沒別的追求了好不好?

這不是要了他的老命了嗎?

哀嚎一聲,順天府尹的小舅子華麗麗地暈了過去。

林珏和衆手下看着那個笑得歡快的小女子,風中淩亂了。

沒想到,這世上還有這樣的藥,吃了從此……不舉?

錦心出了氣,拍了拍手,招呼衆人,“走吧。”

林珏踢了地上昏過去的渣男一腳,好笑地跟上了錦心,心裏暗想:這小丫頭,今兒真夠潑辣的。

不過這個性子,他還真挺喜歡!

錦心和雪翎上了馬車,林珏方命衆人前行。

馬車駛過,只留下一地狼藉。

進了城,行了有大半個時辰,方進了東宮。

入了二門,就有軟轎來接。

三十九章 太子妃

林珏把人馬都留在了二門外,只帶着錦心和雪翎兩個坐了軟轎,穿堂度院,入得後院一座華麗的宮殿,方停了下來。

下了轎,早有等在門外的太監來接,“世子爺來了?”

林珏淡淡地“嗯”一聲,“太子妃殿下呢?”

“娘娘在裏頭呢。”小太監尖聲尖氣陪着小心說道,睃一眼跟在林珏身後的錦心,“這位就是羅姑娘?”

羅錦心的名頭這幾日早傳遍京中,他也有所耳聞,還以為是個粗鄙不堪的女人,誰知卻是這般标致纖細!

“嗯。”林珏還是一聲“嗯”,眼神不喜地看過來。

那小太監忙垂了頭,領着他們進了殿。

迎面是明間,擺設的家具華貴富麗,只守着兩個宮女,看來小世子在裏間。

果不出所料,林珏領着她徑自轉過一架花開富貴的琉璃紫檀木屏風,進了裏間。

宮女打起明黃撒花軟簾,迎面就是鋪陳華麗的貴妃榻。

一個約莫二十出頭的少婦正歪在上面,烏發有些淩亂,遮住了大半張臉,想必這就是太子妃了。

她身上穿着家常半新不舊的蔥黃褙子,身上蓋着一條米黃羊絨毛毯,好似倦了,正在小憩。

聽見動靜,她忙坐正身子,伸手攏了攏面上的烏發,露出一張清麗絕倫的面龐來。

林珏可以算得上冠蓋京華的美男子了,太子妃是他的胞姐,容貌和他有五六分相似,只是不似林珏那般英氣勃發,女子的明媚嬌柔,又是另一種美。

雖然因小世子的病折騰得有些憔悴,面色也有些蒼白,但這更讓太子妃有一種雨打梨花般的嬌弱美。

見林珏帶了一個姑娘進來,太子妃林環忙起身下了羅漢榻,未語淚先流。

林珏搶上前一步喊了聲,“姐姐……”

錦心也跟着蹲身行禮,“小女見過太子妃!”

“這位就是羅姑娘?”林環很是驚訝,沒想到這位被傳得神乎其神的女大夫竟然是位小姑娘,而且還是個如此俊秀不凡的女子!

她啧啧稱奇了一陣,雖然不敢相信外面的傳言,但小世子的病多少太醫都束手無策,眼下就算是個小姑娘,她也得硬着頭皮讓人家試一試了。

“姐姐,還是讓羅姑娘先看看小世子吧?”林珏見姐姐目中露出遲疑的目光來,知道姐姐許是信不着羅錦心,忙岔開了話去。

錦心也不多話,朝太子妃道了聲,“那小女過去看看小世子。”

小世子睡在臨窗的大炕上,約莫五六歲的樣子,身上蓋着一條鵝黃錦被,小臉兒漲得通紅,雙目緊閉,鼻翼呼哧呼哧,睡得很不安穩。

錦心探手試了試他的額頭,滾燙,遂一把揭了他身上的被子。

太子妃驚呼一聲,“怎麽不給他蓋上?”

“太熱了,越捂越熱。”錦心回頭淡聲應了一句,就去扒小世子身上裹得厚實的大紅錦緞小棉襖。

“你幹什麽?”太子妃林環見錦心如此,頓時惱了,秀目圓睜,沖上去就去拉錦心的手。

“我給他脫衣裳,他穿得太多了。”錦心不解地望着林環,據實回答。

“太醫都說了,要捂汗。”林環瞪着眼拉着錦心的手不松。

“既然太醫說了,那何必找我來?”錦心冷硬地答了一句,就撤回手。

低頭來到林珏面前,冷然道,“世子爺,容小女先告退!”

不是她脾氣大,既然太子妃信不過她,那她就不必再糾纏下去了。

林珏眉頭皺了皺,不悅地看了太子妃一眼,“姐,羅姑娘已經治好了幾個孩子,你就交給她吧。”

林環乃是東宮之主,歷來都是別人對她恭敬從命的,哪裏會想到錦心對她不買賬?

心裏氣惱已極,臉面上拉不下來,“太醫說了,孩子得捂汗才能好,她上來就掀了被子又要脫衣裳,孩子要是冒了風寒怎麽辦?”

“敢問娘娘,冒了風寒和如此這般昏迷下去,您覺得哪個更好?”

錦心素來直接,張口就問。

“自然是……”太子妃脫口而出剛要說“冒了風寒”的好,只是一見錦心那張冷清的小臉,她心裏就來氣,硬是把到嘴的話給咽回去了。

林珏見狀,不由好笑,嘆了一口氣,勸着林環,“姐姐,小世子既然已經病得這樣了,不如讓林姑娘試一試。”

反正太醫們已經沒有辦法,與其這樣等着,何不聽聽羅姑娘的?

他這些話雖然沒有說,但林環身為太子妃這麽多年,哪裏聽不出來自己弟弟什麽意思?

林環心裏也是七上八下,但不試一試,又不甘心。

板着臉,她斜睨了錦心一眼,“羅姑娘,小世子就交給你了,治得好也罷,治不好……哼哼。”

久在高位者,言語總是帶着一股子盛氣淩人。

錦心不屑,反問她,“治不好太子妃要如何治罪?”

她就不信,治不好太子敢要了她的命!

林環也不過是想吓唬吓唬她,想讓她盡心罷了。

她沒想到錦心還敢反問一句,不由怒火中燒,“治不好,誅你九族!”

此話一落,林珏不悅地看了她一眼,轉過身來安慰錦心,“羅姑娘只管盡力治就是了,好了,是小世子的福氣。不好,是他的命!”

分明不把林環的話給放在心上!

錦心只是抿唇笑了笑,林環的話可吓不着她,她爹娘都沒了,何談九族?

于是她默不作聲地上前,依舊把錦被掀開,就去脫小世子的衣裳。

林環眼見着自己兒子被脫得只剩了一件小肚兜,心裏就跟針紮了一樣。

錦心接下來又要了些憋血和朱砂,攪合在一起塗抹在小世子身上。然後,就讓屋內所有的人都出去。

林環終于受不了了,死活都不肯出去,“本宮要留下來看着兒子,小世子還病着,你卻不讓人留下來,到底是何居心?”

錦心不得不耐心解釋着,“小世子花兒不破,症候很是兇險,如今把窗子打開,讓小咬兒聞着血腥味兒來叮咬小世子,到時候小世子一怒勁兒哭出來,花兒就破了。”

“什麽?還讓小咬兒叮咬小世子?”林環受不了尖叫一聲,喝命宮人,“還不把這個胡言亂語的騙子給趕出去?”

四十章 太子

宮人忙上前來推搡羅錦心,想把她給趕出去。

錦心冷笑一聲,也不用人來趕,擡腳就走。

林珏氣得面色鐵青,上前一把甩開那來推搡的宮人,站定了看着姐姐林環,“羅姑娘是我好不容易請過來的,姐姐要是信不過,我這就送她回去。只是小世子病得這樣,姐姐難道眼睜睜地看着他就這麽……”

下面的話他沒有說出來,聰明如林環,怎麽會體會不出來?

她死死地捏着帕子,咬着唇盯着錦心,“可是她這種治法……”

錦心已經跟她解釋地很清楚,但太子妃信不過,如今還這麽猶豫着,她也不想再多說。

要不是看在林珏的面子上,她真想拔腳就走,真不知道這些高位者都是怎麽想的。

雖然小世子身份貴不可言,但到底也是個凡胎肉體,別的孩子用這種法子治得,偏他治不得,她還有什麽辦法?

冷冷一笑,錦心不卑不亢地看着太子妃,“娘娘,小世子的病不容耽擱,還請您三思。再這麽下去,就算是大羅金仙來了也束手無策了。至于為何要這般治法,小女已經跟您說得很清楚了。”

她素來不是一個巧舌如簧之人,覺得自己說清楚了就不想再多嘴。

如果太子妃還要阻攔,那她就沒有法子,只能回府了。

林珏也急了,沉聲對姐姐林環說道,“姐姐,羅姑娘治好了好幾個孩子,都是用的這種法子,你還有什麽不放心的?與其這麽耗着,不如把小世子交給羅姑娘。姐姐要是有法子可施,還等今日做什麽?”

林環還在躊躇,“小世子還是個孩子,從來沒受過這樣的苦,如今倒讓小咬兒來叮咬他,他還不知怎麽難熬?”

“小女知道太子妃想說什麽,無非就是小世子身份高貴,必得和衆人不同。只是小世子到底也是個孩子,病得這樣嚴重,還講究那些虛的,豈不誤了時機?”

自打重生以來,羅錦心對任何人一次還未說過這麽多話,這倒不是因為對方是身份尊貴的太子妃,實在是醫者仁心,她不能眼睜睜看着這麽小的孩子就殒命!

“正是,這位姑娘說的是!”錦心話音剛落,裏間簾子就被人給挑了起來,一位身材高大颀長的男人,着一身寶藍長衫,走了進來。

錦心不知道他是誰,但聽他如此說話,進來時,也無須通傳,就猜出他定是東宮太子無疑了。

果然,林珏和太子妃都躬身行下禮去,“見過太子殿下!”

“免禮!”太子吩咐着,又笑對林珏道,“玉堂有心了。”

玉堂是林珏的字。

林珏忙躬身,“太子言重了,小世子也是我的親外甥,他病了,我怎能不心焦?聽聞羅姑娘擅醫小兒,這才去把她請來。”

錦心因為站在門口和太子妃說話,此時正背對着太子,也看不清他的樣貌,聞聽只得立即轉身行禮,“小女見過太子殿下!”

“免禮!”太子蕭裕淡淡說道,望着錦心那纖細的身量,眸中不由泛起了一絲興味:這般柔弱的女子,外頭竟有人傳是“閻王克星”?真是百聞不如一見哪!

錦心垂頭慢慢地退了兩步,給太子讓出一條道兒來。

蕭裕大步走了進來,至炕邊看了看小世子,眉頭蹙了蹙,轉臉朝太子妃林環道,“孩子都這樣了,就讓羅姑娘治吧。”

既然太子都發話了,林環只得咬牙點頭,卻還是不放心,“只是羅姑娘要讓小咬兒叮咬咱們的孩兒……”

“叮咬就叮咬吧,總好過孩兒沒了命……”蕭裕到底還明白些,下了決斷。

林環只是垂淚不語,雙手攪着一條雪白的帕子,擰得死死的。

羅錦心也不遲疑,淡聲道,“既然讓小女治,那就請大家都先出去吧。”

說完,她擡頭邁步走向炕邊。

正站在炕邊的蕭裕,堪堪地把錦心的容貌看了個一清二楚。

他的心,當即就飛快地跳了一下,雙目再也挪不開了:這世上竟有如此美貌的女子?

不僅人美,更有一身傲人的醫術,簡直是天下無雙了。

人都說太子妃林環容貌堪絕,如今比起羅姑娘來,簡直就是庸脂俗粉了。

其實這倒不是他的錯覺,錦心自打重生之後,已經沒了往日那種溫和的心态,人雖淡然如菊,但渾身上下散發着一股子冷清,讓人看了有些不食人間煙火。

是以,太子才有驚見天人的感覺!

他有些失神,站在炕邊竟然沒動。

錦心不快地蹙了蹙那兩條纖細的眉毛,很不客氣地朝太子吩咐,“請太子殿下挪一下尊步!”

蕭裕這才反應過來,不免有些尴尬,只是眼神依然膠着在錦心的臉上,不舍離去。

林珏就站在一邊,太子是何反應,他看得明明白白。

他心裏堵得慌,忙去喊太子,“殿下,我們先出去吧。”

蕭裕這才應了一聲,同太子妃林環和其弟林珏一起出去了。

羅錦心倒沒察覺出太子的異樣,只管按着先前的法子給小世子醫治。妥當之後,就把門給關上,留小世子一人在裏屋。

不多會兒,小世子開始哭鬧起來,許是身上被塗抹了憋血和朱砂引來的小咬兒給叮咬的,他的哭聲帶着些不安。

太子妃林環一聽兒子哭起來,心裏就急了,面色大變,就要沖進屋裏。

只是羅錦心早有防備,讓林珏帶來的人守在了門外,任誰都不能進去。

林環見進屋無門,不由又開始罵羅錦心,“小世子都哭得這樣了,你怎麽不讓本宮進去?告訴你,小世子要是有個不好,惟你是問!”

又是這一套!

錦心壓根兒就沒把她的話放在心上,只淡淡一笑,“太子妃,小世子哭得越大聲,痘花兒破得才越快,這個時候,您千萬不要心軟!”

“本宮是他母親,怎能不心軟?”林環聽着那越來越撕心裂肺的哭聲,一顆心都要碎了,言語也無狀起來。

望着這個尊貴美麗的女子,錦心有些無語。道理她講過了好幾次了,無奈太子妃就是聽不進去怎麽辦?

四十一章 心疼

錦心只好又使出了殺手锏,冷冰冰勾唇,輕笑,“如果太子妃現在要進去,小女不敢攔着。只是請太子妃思量再三才是!在生與死之間,煩請您替小世子做個選擇。您進去,無非是哄哄小世子而已,到時候小世子不拼命地哭號,他的痘花就出不來,我做這一切,也就前功盡棄了。如果您再等上一等,小世子就可無礙了……”

她不愛多繞舌,反正自己已經說到這個份兒上了,若是太子妃再聽不進去,那她就得拔腳走了。

林環聽了,只得狠命地瞪了她一眼,到底沒有闖進去。生與死,她自然要選生了。

太子蕭裕見錦心淡然間,三兩句話就讓林環偃旗息鼓,心裏甚是訝異:林環乃恒王的嫡長女,性子未免驕縱了些,有時候,連他也不得不讓她三分,沒想到這麽個柔弱的小丫頭就把她給治服了,當真有趣得緊!

其實,他哪裏知道,這都是一片拳拳的慈母心!

蕭裕的目光總是有意無意地落在錦心身上,眸子裏閃着異樣的興奮。

身為男人,林珏最是明白這種眼神代表了什麽。

他皺了皺眉頭,不動聲色地擋在了錦心面前!

小世子在屋裏獨自哭了足足有大半個時辰,哭到最後,喉嚨都啞了。

外頭的幾個大人沒有人離開,只候在偏殿內。

太子妃林環倚在太子蕭裕身上,早就哭得渾身發軟了。

“你還是個女人嗎?心腸這般狠毒,怎能做母親?”林環惡狠狠地瞪着錦心,恨不得把她拆吃入腹。

錦心不屑地冷笑:她當然是女人,只是她這輩子沒想過要嫁人,更沒想過要做母親。

今生,她是來索命的,當年,害了她的盧氏,負了她的表哥,她都會要他們血債血償的。

只是這裏頭,怕不止盧氏和安言兩個。

她活生生的一個人,能被當成死人和林珏做了冥婚,幕後的推手還不知道有幾個。

她就不信,就算是她當真死了,和恒王府的世子做冥婚,這麽大的事兒,她的外祖母崔老太君能不知情?

她是崔老太君唯一的外孫女,就算死了,她也該來看上自己一眼啊?

前世,崔老太君真的這般狠心,寧肯看着自己的孫子大婚,也不來看看已經病得快要不行的她,讓她由着舅母盧氏作踐?

她重活一世,就是想弄清楚這一切,自然不會有那些男情女愛的。

她知道,她已經沒有這個資格了。

她活着的目的,就是複仇,就是保着林珏不死!

林環狠命地瞪着錦心,惡毒地咒罵着她,可任憑她怎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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