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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但到底是個女子,這進去都有好一陣子了,好沒出來,莫非是出了什麽事了?
她緊緊地捏着手裏的帕子,抿緊了唇,雙眸睜得大大的,看着廂房的門口處。
管家一聽她說裏頭還有人,就讓幾個小厮死命地往火上澆水。
那火勢,慢慢地弱了下去。
廂房的門口處,忽然闖出一個黑乎乎的人影來,快速地移動着。
紫薇眼尖,大喊了聲“白芍姐姐”,人已經飛跑着迎了上去。
到了近前,才發現白芍身上還背着一個人,忙幫着她把人放到了院子的地上。
羅錦心也忙迎了上去,看了看白芍,焦急問道,“你沒事兒吧?”
白芍忙笑着搖頭,“世子妃,奴婢沒事兒,您快看看墨香吧,看樣子被嗆暈過去了。”
錦心仔細地查看了白芍的身上,發現除了她的衣裳破了幾個洞,确實沒什麽問題,這才蹲在地上查看起墨香來。
墨香身上的衣着堪稱淩亂,燒得黑乎乎的,發出一股刺鼻的焦炭味兒。
連她的頭發絲兒、眉毛都未能幸免于難,臉上、身上更是黧黑一片。
不過,并未見那種一碰就血淋淋往下掉的肉,看樣子,是被熏暈過去之後,還未來得及被大火吞噬,就被白芍給救出來了。
不過,這被濃煙給嗆過去的人,若不及時救治,很容易就這麽過去了。
錦心連忙蹲下身來,兩手交疊着,按壓着墨香的胸口。
她也不嫌墨香臉上身上髒得要死,只管拼命地按壓着她的胸口,不時地俯下身子,含着墨香的嘴,給她度着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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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裏,她無意中從醫書上看到了這種緊急救命的法子,如今,死馬當活馬醫,派上了用場了。
盧氏一聽見白芍說了聲“墨香”,滿腦子就狐疑起來,不由納悶地喃喃自語,“墨香不是清兒的丫頭,怎麽睡在了廂房?莫非是清兒撥去伺候大姑娘的?”
她這話雖然聲音不大,但因為很是詫異,也就沒有刻意壓低,這院子裏的人,因為都專注地看着錦心救治墨香,所以格外地安靜,自然也就被人給聽得一清二楚的了。
安清看了眼盧氏,心裏的委屈頓時全都湧了上來,剛想去跟盧氏訴苦,卻被紫薇一口給打斷了,“我們世子妃身邊自然有人伺候,怎麽會讓大姑娘的丫頭伺候?這個墨香,明明是大姑娘的貼身丫頭,自然大姑娘在哪兒,她就在哪兒了!”
她說得一本正經,完全不像是有假的樣子,聽得盧氏渾身一震:這話什麽意思?什麽叫“大姑娘在哪兒墨香就在哪兒?”
這麽說來,墨香還是跟在清兒身邊伺候的了?只是怎麽伺候到廂房裏去了?
盧氏不敢置信地看一眼安清,見自己女兒只管咬着帕子發呆,不禁有些恨鐵不成鋼起來。
不過,當着崔老太君的面兒,她沒好意思問安清。
萬一,她的女兒真的睡在了廂房裏,那到時候傳揚出去,安國公府的嫡女還有什麽威信?
她可不認為自己女兒會善良到那種把自己住的屋子讓給羅錦心那小賤人的。
安清沒有注意到盧氏那詢問的眼神,她只顧着看羅錦心給墨香救治了。
見墨香一身黧黑,她忍不住皺着眉甩着帕子往後退,嘴裏還念念有詞,“天,怎麽糊成這樣?髒死了。”
這話她也是無意識中脫口而出,聲音也就沒有放低,正好被滿院子的人給聽得清清楚楚的。
盧氏朝她瞪過去,只可惜這昏暗的夜色裏,安清并沒有注意到。
見羅錦心忽然把身子俯了下去,對着墨香的嘴“親”了一口,安清頓時吓得“啊呀”大叫,“天,羅妹妹什麽時候好女色了?這還了得,這麽髒,你也能親得下去?”
她這無所謂的大喊大叫,嚷嚷的滿院子的人都聽見了。
崔老太君氣得把拐杖往地上一頓,頭上的銀絲兒都根根樹了起來。
這個該死的安清,鬼叫什麽?
家醜不可外揚!
就算錦心這會子做出什麽驚世駭俗的舉動,她也得給她全都爛到腸子裏去!
一百四十六章 婆媳大戰
安清在那兒大聲嚷嚷着,引得滿院子的人都聽見了,紛紛看了過來。
見羅錦心果然不時地“親”着墨香的嘴,他們也都驚訝得睜大了眼睛。
這位表姑娘,着實也太膽大了。
不過,在場的人,除了安清,誰都知道,羅錦心絕對不是在這個時候搞什麽“斷袖”。
羅姑娘會醫術,這個大家有目共睹,她定是在救治墨香的,只是這救治的法子着實奇特。
除了安清在那兒瞎嚷嚷,其他的人俱都瞪大了眼睛,看着羅錦心這大膽奇特的治療方法。
安清偏偏還理不清,看着大家夥的目光都被她的話給吸引過來了,越發得了意,索性湊近了崔老太君,高興地指着蹲在地上正含着墨香嘴的羅錦心,道,“老太太,您看看,羅妹妹這都是要做世子妃的人了,怎麽這麽不要臉面?要是讓林世子知道了,該多不好!人家不會把親給退了吧?”
一想起林珏那玉樹臨風、俊美無俦的樣子,安清滿心裏都是酸澀。
憑什麽羅錦心這樣的女人就能入得了林珏的法眼,人家卻對她看都不看?
她就是想不通!
于是,她恨不得眼下就把羅錦心和林珏的親事給拆了,就算她嫁不了林珏,那也不能讓林珏娶了羅錦心這小賤人!
她滿眼都是嫉妒的怒火,已經把她那僅有的理智給燒得消失殆盡了。
盧氏在一邊早就對她使了無數個眼色,那雙狹長的丹鳳眼都幾乎給扭抽了,可安清愣是沒看見。
她對崔老太君說出那番話之後,盧氏已經快要抓狂了。
但當着這麽多的人,她不好上前捂住安清的嘴。
可是等到安清說完了這番話,她心裏反而有了一種豁出去的感覺。
反正老太太近來也不待見她們母女,她倒是想看看,這老太太能拿她們娘倆如何。
可還未等她看什麽好戲,就聽清脆的一聲耳光響。
盧氏驚訝地眼睜睜看着那一耳光甩到了自己女兒安清的身上。
她驚訝地張圓了嘴,想說什麽,卻像一只幹涸的魚兒,怎麽都發不出聲來。
“看看你教出來的好女兒!有哪個大家閨秀嘴裏說這樣的渾話的?”崔老太君梆梆梆地搗着手裏的拐杖,恨鐵不成鋼地點着盧氏,“到底出身不行,養出來的女兒都一股子小家子氣!”
當着這麽多下人的面兒,盧氏被婆婆這樣指着鼻子訓斥着,當即那臉上就跟蒙了一塊紅布一樣,幾乎燙得快要滴出血來。
她還是安國公府掌管中饋的當家人,老太太竟然一點兒情面都不留,不僅打了她的女兒,還這般責罵着她,嫌她出身不好!
她要是出身好了,會嫁給安度那個無用的窩囊廢?
盧氏只覺得渾身就像是掉進了冰窟窿一樣,手腳都涼得幾乎麻木了。
沒想到到頭來,不僅沒有把羅錦心給拉下水,反而還讓崔老太君嫌棄了她們母女。
說到底,還是人家一脈相承的親啊。
她緊緊地咬着牙,捏緊了拳頭,看着正捂着臉驚慌失措的安清,眼睛裏忽然閃過了一抹決然。
在衆目睽睽之中,盧氏上前一把扯過安清,不管不顧,當着崔老太君的面兒,左右開弓“啪啪”甩了安清兩個耳光,打得安清披頭散發往後踉跄了幾步,差點兒沒有一屁股坐在地上。
她驚呆了。
她還沒有從崔老太君的耳光裏走出來,怎麽又被自己親生母親給打了?
要知道,她母親平生從未對她動過手啊?
“娘……”安清委屈地裂開嘴嚎啕大哭起來。
盧氏卻厲聲指着她罵起來,“嚎什麽喪?你但凡是個有骨氣的,就該一頭撞死在這兒。要不是有你那不争氣的爹,你怎麽會是這個性子?”
“人家如今都是世子妃了,自然有人巴結着,住你的屋子,你讓給人家就是了。打你罵你,你也忍着就是了。你怎麽就這麽沒眼色?沒看見這府上如今已是容不下咱們娘兒了嗎?走,與其在這兒讨人嫌,咱們趕緊離得遠遠的,眼不見心不煩!”
盧氏罵完了安清,一把就攥住了安清的手腕子,娘兒兩個氣呼呼地就往院門口走去。
這舉動,着實把衆人給驚呆了。
沒想到盧氏竟然敢和婆婆對峙!
她話裏話外,無不透露着娘兒兩個被崔老太君給厭煩的意思來。
這話氣得崔老太君渾身止不住地發抖,顫巍巍地頓了頓拐杖,嘶啞着嗓子說道,“好,好,說得好!嫌你老爺不好,養不出個好女兒來,那怎麽不找好的去?當初可是你們家上趕着來的。”
崔老太君怎麽會聽不出盧氏嫌棄安度的話!
她雖然也罵了盧氏出身不好小家子氣,但安度是她的親生兒子,雖然有些窩囊,但在娘的眼裏,那也是老實好不好?
她最是護犢子,當即就對着盧氏開了腔。
這一來二去的,衆人的目光又被這對婆媳的争吵給吸引過去了。
盧氏聽見崔老太君在背後又拿當年她高攀安度來說事兒,氣得也不走了,站住了腳回過頭來,就譏諷地看了過去。
“老太太想是老糊塗忘了吧?媳婦可從來沒有上趕着要嫁給老爺的。倒是老太太當時托了媒人,三番五次地上我們家,說盡好話,我爹娘才答應的。如今想來,定是老爺不怎麽中用,才看上我們這樣小戶人家的。”
當年的事情如何,已經沒多少人知道了。
但是不管怎樣,這些下人還從來沒見過這樣敢和婆婆頂嘴的媳婦。當下,衆人都看傻了眼,頭一次見識到這樣的奇景。
羅錦心蹲在地上只管救治墨香,壓根兒就沒有顧得上聽崔老太君和盧氏對罵。
倒是紫芝幾個丫頭,聽得樂不可支。
這下子可好,不用姑娘親自出手,這婆媳就開始大戰了。
看着盧氏就站在自己不遠處,一句一句地和自己頂着嘴,崔老太君都快要氣死了。
她呼哧呼哧地喘着氣兒,對扶着自己的大丫頭榴花道,“瞧瞧,這還有點兒規矩沒有?哪裏見過媳婦這麽和婆婆頂撞的?”
盧氏聽了只當沒聽見,那雙狹長的丹鳳眼挑釁地看着崔老太君,暗道:氣死你個老不死的!
一百四十七章 休了
崔老太君本是安國公府的老封君,自來都是別人順着她,哪有她順着別人的?
見盧氏這般挑釁地看過來,她頓時氣得滿頭白發亂顫,指着盧氏大聲罵道,“忤逆不孝!忤逆不孝啊!去,把二老爺叫來,我倒是要看看,這樣忤逆婆婆的媳婦,老二敢留着?”
這意思,是要把盧氏給休了?
盧氏身邊的婆子忙戳了戳她的腰,小聲勸道,“太太,您就服服軟,跟老太太認個錯吧。”
盧氏卻不甚在意地冷笑道,“放心,老太太想休我,我巴不得。就看她那窩囊兒子敢不敢了。再說,安國公府如今金玉其外敗絮其中,我還看不上眼呢。”
她掌管中饋這麽多年,對安國公府的家財早就一清二楚。
這些年,她也趁機挪移了不少的東西到外頭。
她嫁過來的時候,嫁妝也沒有幾個,都是些不值錢的。但這幾年,她愣是把自己的嫁妝單子偷偷改寫了好幾遍,如今這些東西都在她的名下,确切地說成了她的嫁妝。
就算別人知道那不是她的嫁妝,也晚了,更沒有法子去斷定。
所以,盧氏就算被休,她這輩子不僅吃用不愁,就連兒女的都給攢夠了。
這些年,她這家可沒白當。
崔老太君就算精明老辣,但到底年紀不饒人,也就由着盧氏暗地裏操作了。
如今在氣頭上,她說要讓兒子安度休了盧氏,但盧氏料定,崔老太君會後悔的。
崔老太君身邊的婆子礙于她的威勢,只得小心翼翼地勸着,“老太太,您且消停消停。這麽大的事兒,還得商量着來才行。再說,這是在小輩面前……”。
那婆子也是想讓崔老太君回自己屋子,消停一會兒,也許就改了主意了。
只是崔老太君被盧氏給氣得要死,恨不得現在就讓她在自己跟前消失,哪裏還想得到別的?
她見這婆子小聲勸着她,頓時就氣得火冒三丈,“怎麽?連你也不把我放在眼裏了?是不是覺得我老了,不中用了?”
那婆子被崔老太君給罵得忙垂下頭,連連說道,“老太太,您別生氣,奴婢這就去請二老爺去!”
那婆子說完,趕緊腳不點地地去了。
院子裏,錦心一直在奮力救治着墨香。
墨香都這樣了,也沒見安清過來看她一眼,更沒聽盧氏說要給她請個大夫來。
反而她們哭的哭,嚎的嚎,弄得跟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樣!
她拼了命地給救墨香,聽不得這些雜七雜八的聲音。
她已經用這個法子整整給墨香度氣度了有一刻鐘了,正在神疲體倦覺得自己快要撐不下去的時候,就聽手底下的人忽地發出一絲細微的吟叫。
蹲在一邊給錦心擦汗的紫芝頓時驚叫起來,“醒了,醒了……姑娘,墨香活了。”
白芍和紫薇兩個一直板着臉,這會子也露出一絲微笑來。
太好了,沒想到他們家世子妃竟然這麽厲害,能從閻王手裏搶人!
白芍把墨香背出來的時候,已經試過她的鼻息,對于他們這些暗衛來說,斷人生死還是可以的。
誰料到世子妃竟然把她給救活了。
這簡直太令人震驚了。
主仆幾個歡喜了一陣,錦心就讓白芍和紫薇兩個進屋找了張藤屜子春凳,把墨香小心地放了上去,擡進了她住的安清的卧房裏。
安清本來一直都哭哭啼啼,貼在盧氏身邊站着的。見狀,忽然就從盧氏身邊蹿了出來,沖過去就指着錦心大罵,“賤人,這是我的屋子,你怎能把這樣下賤坯子擡進屋裏去?”
在她眼裏,墨香雖然是她的貼身大丫頭,一直忠心耿耿的,但到底是伺候人的下人,一輩子都為奴為婢的,就算受了傷,也不能住進主子的屋子裏。
見她攔在自己身前,錦心伸出手去,虛虛地點在安清胸前,道,“安大姑娘,看在她服侍你一場的份上,就還她一份清淨吧。”
說完,錦心頭也不回地進了屋。
安清愣在了那裏,咬着唇什麽話都說不出。
盧氏眼波犀利地盯着錦心那抹消失在堂屋裏的身影,暗暗地攥緊了拳頭。
這個小賤人,無意中就把她女兒推到了風頭浪尖上,才幾句話,就在下人們中間,讓她女兒成了一個面冷心狠的主子。
這還了得?
将來若是傳出去一絲半點,女兒的親事還怎麽說?
看着堂屋內次第亮起來的燈盞,盧氏恨恨地盯着堂屋內垂下來的輕綢軟簾,她怎麽忘了,這一切都是這小賤人引起來的。
今晚,她要是不來這清秋院,她的清兒怎麽會去廂房裏住着,又怎麽會失火?
沒有這場大火,她也不會和崔老太君發生沖突。
算過來算過去,這一切,都是因為這小賤人住進了清秋院。
看一眼站在院中還等着安度過來寫休書的崔老太君,盧氏心中連連冷笑:等她收拾了這小賤人,看這老東西還有什麽依仗?
這老東西不就是看着小賤人将要嫁入恒王府,才加倍對她好的嗎?
那她就讓這小賤人嫁不出去!
盧氏緊了緊自己的拳頭,發覺掌心那處隐隐作疼。她知道,是她方才的力氣太大了些。
她深呼出一口氣,看着安清還站在自己的房門前踟蹰不前,不由恨鐵不成鋼地推了她一把,“清兒,這是你自己的屋子,你怎麽不進去?等着人家雀占鸠巢嗎?”
安清被她一推,身子就進了屋。
院子內,下人們都眼睜睜地看着盧氏母女的舉動,暗潮湧動。
安度氣喘籲籲地跑了來,一進院子,就四處張望着。
見崔老太君站在院內,盧氏就站在門口,他頓時就不知道該朝誰先走過去了。
盧氏一見安度這副唯唯諾諾的樣兒,頓時就氣不打一處來。
她這輩子怎麽就攤上這麽一個弱軟的男人?
羅佑天那樣的,她肖想了一輩子,連個影子都沒抓着。
就算羅錦心的母親安敏早已逝去,可盧氏還是恨她恨得咬牙切齒的。
安敏活着的時候,被羅佑天百般寵愛,死了之後,羅佑天悲傷欲絕,随後也跟着去了。
這讓她情何以堪!
一百四十八章 小瞧
安度在院子裏團團轉了兩圈,就聽崔老太君那龍頭拐杖在地上頓出一聲悶響,“老二,你的媳婦對我忤逆不孝,說一句頂一句,你看看該怎麽寫休書?”
笑話!
她堂堂安國公府的老封君,有诰命的人,還能受盧氏那樣門戶低賤的女人的頂撞?
兒子是她的,媳婦不好就換!
她說罷,也挑釁地看着盧氏。
男人都是喜新厭舊的,休了盧氏,她再給他找一房,不信安度就不動心!
雖然她的兒子太過于老實巴交,但一向很聽話。
所以,崔老太君還是很有信心的。
可是安度聽了崔老太君的話之後,卻沒有立馬答應。
他踟蹰地看了盧氏一眼,期期艾艾地對崔老太君道,“母親,盧氏平日裏對您一向孝順,又為我們安家生兒育女,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母親能不能看在兒子面上,讓盧氏改過自新?”
安度說完,就眼巴巴地看着崔老太君。
盧氏得意地朝崔老太君瞟了一眼,暗暗譏諷:老東西,不是想讓安度休了她嗎?她就讓她看看,她那沒出息的兒子,能不能離了她?
崔老太君料想不到這個打小兒就對自己言聽計從的兒子竟會給盧氏說情,竟會當着下人的面駁了她的話!
這簡直就是當衆啪啪地打她的臉!
崔老太君氣得渾身發抖,滿頭的銀發在晚風裏瑟瑟抖動,指着安度的鼻子喝罵着,“老二,你還是個男人嗎?你老母親都是土埋到脖子裏的人了,還被你媳婦這樣頂撞,我還有什麽好活的?”
她一邊說着一邊老淚縱橫地就往院門口的牆角邊沖去,吓得榴花和兩個婆子死命地拉住了,“老太太,您可千萬不要想不開啊,這多大點事兒呀?”
安度一見老母親氣得要尋死,吓得忙上前一把抱住了崔老太君的腿,苦苦哀求,“母親,都是兒子不好,說的話不中聽。您老要打要罵兒子不敢還手。”
崔老太君這是被盧氏給氣得,加上兒子在衆人面前拎不清,沒給她個臺階下,所以,她越發氣得無處瀉火。
氣頭上的她,只好以死相要挾。
盧氏冷眼看着崔老太君那狼狽的樣子,得意地笑起來。
這老太太,還想和她鬥!
她哪裏知道安度已經離不開她了。
要不是當初她極度厭惡安度,生了一兒一女足夠她在安國公府站穩腳跟之後,安度連個侍妾都不會有,更別提還能有兩個庶女了。
這死老太婆只以為自己兒子老實,她指東不敢往西,她哪裏知道,自己收拾安度的手段實在太多了。
早年,剛嫁過來之後,為了能早些生下兒子,盧氏沒少在安度的身上花費功夫。
為了讓安度迷戀上自己,她暗地裏讓貼身丫頭請來青樓女子,教她一些閨房秘事。
後來,安度确實對她迷戀非常,盧氏才能在成親的當年,就懷上了安言。
生下安言這個二房長子之後,盧氏就對安度沒什麽興趣了。
說實在的,她還從來沒對安度有過什麽感情。
她心中喜歡的人,始終是羅佑天!
羅佑天可是赫赫有名的探花郎,不僅才華橫溢,更是風流倜傥、玉樹臨風,比起安度來,不知道強了多少倍。
每每對上安度那張浮腫沒有生氣的臉,盧氏心裏就直犯惡心。
等懷了安清之後,她為了不讓安度碰自己,所以,就到外頭給安度買了兩個絕色的丫頭。
男人都是偷腥的貓兒,安度見了美人兒,自然就把盧氏給甩在了腦後。
可是,盧氏有的是辦法,她調教着這兩個美人,讓她們日夜糾纏着安度,為了讓安度沉迷于男女淫樂之事上,盧氏沒少給安度尋一些秘方。
二房的老爺,日夜和侍妾鬼混,名聲,早就糟透了。
安度的身子,在這兩個絕色的美人伺候下,也早早地被掏空了。
而盧氏最為高明的是,還讓這兩個美人各自生下了一個女兒,雖然是庶女,但也足夠這兩對母女被她拿捏的了。
為了女兒将來的親事,這兩個侍妾也不得不唯她馬首是瞻了。
而安度,這麽些年來,因為雄風不振,在盧氏面前就矮了一等。盧氏再時不時地出言刺刺他,這讓安度越發在盧氏面前直不起腰來了。
所以,一聽說老母親要讓他把盧氏給休了,安度一下子就情不自禁地替盧氏求情起來。
他怎麽敢休了盧氏?
盧氏一旦不是他的夫人,他雄風不振的事兒就會傳出去,到時候,他可就在京都中擡不起頭來了。
何況,盧氏把持着二房的財權,安度人雖老實,但也不傻,知道盧氏這些年,早就把二房的錢財給移到自己的嫁妝名下了。
到時候盧氏離開安國公府,依據律法,那些錢財也都得讓她帶走。
他一個大男人,閑散人一個,到時候,上哪裏找吃的找喝的?
所以,他離不開盧氏。
就算他的老母親現在死在他面前,他也不敢休了盧氏。
崔老太君心裏對盧氏轉移錢財雖然有些察覺,但是萬萬想不到自己的二兒子已經被盧氏給害成了廢物了。
她這邊廂要死要活地折騰着,那邊廂,人家盧氏卻悠閑地帶着丫頭婆子走到了院門口,看着正要尋死覓活的崔老太君,壓低了嗓門好心地建議着。
“老太太,這兒黑燈瞎火的哪裏看得清?萬一一個不留神,撞偏了,可就白受罪了。不如,您老回房想想,還有什麽法子?”
這話,當真大逆不道!
只是安度沒有聽見,聽見的,除了崔老太君,也就她身邊的榴花了。
榴花當即渾身一震,看盧氏的眼神裏充滿了恐懼。
沒想到這個一向捧着老太太的二太太,竟然這麽狠毒,公然讓自己的婆婆找別的法子尋思!
崔老太君更是氣得差點兒噴出一口老血來,就着門口那暗紅的燈籠散發出來的光,她可以清晰地看到盧氏那眸中一閃而過的陰霾!
這麽多年,她倒是小瞧了盧氏了。
沒想到這個女人這麽惡毒!
只可恨,自己的兒子這麽不争氣,連這樣蛇蠍的女人都敢留在身邊!
只是,看着抱着她的腿大哭的二兒子,崔老太君什麽話都說不出來,看着盧氏帶着丫頭婆子就那麽揚長而去,她只能渾身發抖地站在那兒。
一百四十九章 鬼故事
這一出鬧劇折騰了将近一個時辰才結束。
院子裏的下人們收拾了一番都各自散去了,清秋院終于清淨下來。
羅錦心見墨香已無大礙,呼吸平穩地睡着了,這才有些疲憊地坐了下來。
紫芝重新打來熱水,服侍着她擦了手臉,見外頭天還黑着,就勸道,“姑娘,忙了一晚上,您再睡會兒吧。這裏有奴婢守着就行了。”
錦心看一眼墨香,點點頭道,“既如此,不如我們一同在這羅漢榻上歪着吧。”
外間裏還有張床榻,想是安清的丫頭值夜用的,于是錦心就喊着白芍和紫薇,道,“你們也躺下來歇歇吧。”
這兩個人她可不好意思當丫頭使喚,林珏送來的人,可要用在刀刃上的。
白芍和紫薇兩個卻不進來,只是虎視眈眈地守在外間,瞪着安清。
這女人實在是太不知羞恥了,自己的丫頭差點兒被燒死,她一個人蹿出來連說一聲都不肯,簡直就是草菅人命。
相比起世子妃來,這女人就是個蛇蠍美人。
怪不得以前聽人說這女人想忘世子身上貼,世子沒看上眼呢。如今她還嫉妒世子妃,這不是找死呢嗎?
安清被這兩個眼神像刀子般淩厲的女人給看得頭皮發麻,可是想起母親盧氏對她說的話,她又有了底氣。
她不敢對視着白芍和紫薇的眼睛,只是嬉皮笑臉地朝屋裏喊着,“羅妹妹,我能進來看看墨香嗎?”
她話剛說完,就見白芍和紫薇兩個齊齊地翻了個白眼:先前在院子裏,墨香一口氣兒都沒有的時候,是哪個不要臉的嫌人家髒來着?
如今倒好,打着探望的幌子,不定心裏有什麽幺蛾子呢。
這會子世子妃累得不行了想睡會兒,她進去了,可不就打擾了世子妃了。
白芍和紫薇兩個可不看這府上誰的臉色,徑自伸胳膊一攔,“對不住了安大姑娘,我們世子妃累了,歇着了,不便打擾。”
安清本就預料到這兩個死女人不可能輕易讓她見着羅錦心的,只是萬沒料到,這兩個人竟然一口一個“世子妃”叫開了。
這還沒嫁給林珏呢,哪兒的世子妃?
安清不屑地撇了撇嘴,冷哼一聲,“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去打擾你們世子妃了。”
那句“世子妃”,她咬得格外響。
說罷,也不管白芍和紫薇是什麽表情,她則大剌剌地朝榻上躺去。
她這麽一躺,白芍和紫薇還怎麽睡?
世子妃雖然說讓她們躺着歇歇,她們可不能真的歇着,因為世子再三囑咐她們,務必要保護好世子妃。
今兒在這清秋院裏,她們已經見識到安國公府的水有多深了。
不過是幾個上不得臺面的小蚱蜢罷了,卻偏要在背地裏亂蹦亂跳,讓世子妃不得安寧。
依着這二位的脾氣,早就想把這些牛鬼蛇神一鍋給端了。不老實,打他們一頓,看她們還敢欺負世子妃。
只是這也是她們自己心裏想想罷了。用世子的話來說,打人殺人并不能解決問題,真正能令敵人害怕的,是讓她吃了虧之後還有苦難言,那樣,才會讓人體會到報仇的快樂。
世子爺本人就嫉惡如仇,但卻不是那種沒腦子的人,他說這樣,那就是這樣。
所以,她們一切都聽世子妃的,就想世子妃所言,好鋼要用在刀刃上。
今晚,可不就露了一手了?
要不是白芍跳進着火的廂房,墨香早就死了。
能為世子妃積攢下一份善德,她們也算是盡了一點心了。
錦心在裏屋早就聽見安清在那兒叽叽喳喳的了,聽她假惺惺地要進來看墨香,錦心就知道她沒安好心。
要是真有心,早幹什麽去了?
知道安清霸占了外頭的榻,白芍和紫薇兩個沒地方歇着,錦心就喊她們進來。
屋裏還有一張藤屜子春凳,鋪上一床被子,勉強能躺一躺。
主仆幾個都安頓好了,錦心就不緊不慢地問她們,“這會子我給你們幾個講個故事可好?”
紫芝一聽,頓時愣了。她們姑娘何時有功夫給她們講故事了?
忙了大半個晚上,這會子早就疲乏透了,怎能還讓姑娘講故事?
她連忙攔着錦心,“姑娘,趁這會子天還沒亮,您趕緊眯一會兒吧,這眼看着要嫁人了,可不能熬壞了。”
紫芝雖然是錦心的丫頭,但眼下比錦心還巴不得嫁入恒王府呢。她總是提心吊膽地住在安國公府,生怕一不小心,姑娘就糟了盧氏她們的暗算。
嫁入恒王府,有林世子護着,這些不要臉的東西看看誰還敢闖入恒王府禍害她們家姑娘?
只是錦心講故事本意不是這樣,聽見紫芝攔她,忙笑道,“你個死蹄子,管那麽多做什麽?我要是累了還能講嗎?”
說得紫芝一頭霧水,可姑娘都這麽說了,她只好閉上嘴了。
就聽錦心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裏輕笑起來,那空靈清新的聲音如同花間仙子般,讓人心蕩神馳。
錦心笑了幾聲,見幾個丫頭都不吭聲了,方才捏着嗓子怪聲怪調道,“我給你們講個鬼故事。從前啊,有一個書生,進京趕考,因為家貧,就住在城外一座破敗的寺廟裏。他每日都用功讀書到三更,一天晚上,月黑風高,萬籁俱寂,伸手不見五指,就像現在……”
說到這兒,她停頓了一下,細細聽着動靜,就聽身邊幾個俱都屏氣凝神,聽得正入港。
她不由暗笑,接着說下去,“……讀到夜半,忽聽窗棂被風吹得一陣響,書案上的燭火忽明忽滅,那書生無意中擡頭,就見蒙了白色窗紙的窗戶外,忽地閃過一個黑乎乎的人影……”
她刻意把聲音壓低了,嗓子沙啞粗糙,聽上去有些瘆人。再加上屋子靜得落針可聞,着實有那種陰森森的感覺。
一語未完,忽聽外頭發出一聲悶響,似乎有什麽東西撞了一下。
至此,白芍紫薇紫芝幾個才明白過來錦心的真實意思了。
原來,她是想吓唬吓唬安清啊。
外頭那聲響,白芍和紫薇兩個練功夫的聽得出來,分明是安清撞在了床榻腿上了。想來這家夥聽了鬼故事害怕,驚慌慌地躺不住了吧?
紫芝是個心思靈敏的,明白過錦心的意思後,故意也壓低了嗓門道,“俗話說‘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但凡做過虧心事的,那鬼啊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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