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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氏腳步匆匆走到聚福堂的院子門口,剛一站住腳,緊跟着過來的李氏便拉住了她的衣袖。
她嫌棄的掃了眼李氏,甩開了手。
“都過來這裏,我有事要吩咐。”她沖着伫立在兩旁的粗使婆子招手,等人走近便問道:“你們都是跟着二太太三太太過來的,來這兒要做什麽事兒,想必也是知道的吧?”
婆子們互相看了看,然後搖頭。
就算是知道,也不能說,如今二太太走了,給她們撐腰的人沒了,她們怎麽敢攔屋裏那位。不管那位從前是什麽樣的身份,現在可是周家當家人心尖上的人物。
柳氏氣得柳眉倒豎。
“怎麽,你們這是怕承朗怪罪你們?”她喝問道。
誰不怕啊,大爺是武将,戰場上刀劍無眼,不知道刀下倒了多少亡魂。他從前在家裏就是人人都害怕的人物,如今更是襲了爵位,名正言順的周家當家人,她們不過是下人,又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敢和當家人叫板。
一衆婆子在大太太的喝問下垂下頭。
李氏見狀,愁的忍不住揉直拍額頭。嘆道:“我就說二嫂不能走,她一走,這邊……”
王氏是大爺的長輩,手裏又攥着管家權,那些仆婦們不敢不聽她的。但是李氏是庶出三老爺的太太,沒權沒勢,誰搭理她。至于柳氏,雖然是嫡子媳婦兒,還占着長,可偏偏是繼室,大爺不是從她肚子裏鑽出來的,又不管家,這想指使這幫人針對月梅,還真是有些困難。
“你給我閉嘴!”柳氏沒好氣的說道。
李氏懦懦,幹脆後退了一步。
柳氏看向面前低垂着頭的婆子們,冷哼一聲道:“你們可別以為這個家裏就只有二太太的話要聽,今兒她走了是不錯,但你們可別忘了,今兒是誰叫二太太帶你們來的。如若一會兒我在外頭瞧見那程氏了,你們覺着老夫人就不會治你們的罪嗎?”她眼睛在一衆婆子身上掃來掃去,最後定格在最前面的那一個身上,“你們可都是府裏的老人了,家裏男人孩子都在府裏當差,我可是個個都認識。今兒若是不把這差事做好了,回頭我一個一個給老夫人說去,你們自個兒掂量掂量吧!”
七八個粗使婆子裏,有一半是在外院做灑掃的活兒,還有一半則是從周老夫人院子裏出來的。在外院做事的人是兩方都不敢得罪,但周老夫人屋裏的人,此刻卻是更不敢得罪周老夫人。
老夫人疼大爺是不錯,但老夫人不喜歡這程氏的消息,整個榮安堂就沒人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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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若是不把老夫人交代的差事辦好了,她們絕對沒有好下場。但是得罪大爺,老夫人卻會出面保下她們,即便保不下,那至少也不會拖累家裏人。
站在最前面的那個在老夫人屋裏還算得臉,她第一時間想明白這其中的關竅,當下就沉着臉點了點頭。
“大太太放心,奴婢記得來這兒是幹什麽的。”她說道。
有她開了口,後頭的人一想,便紛紛表态,決定聽從了。
柳氏這才稍微緩了緩面色,指着李氏道:“行了,你們跟着三太太到正房門口,也不用做什麽,就把正房的門給堵住就可以了。若是那程氏硬闖,你們也別對她下手,堵個肉牆挨她撓幾下子,回頭我和老夫人一并有賞。”
李氏還是擔心自己不能勝任,但柳氏已經不願再耽誤時間了,揮了揮手,見婆子們陸續進了門,自己就緊着扭身走了。
李氏無奈,只好跟着衆婆子又往院子裏走。
五姑娘瞧着這麽些人,頓時樂的拍了巴掌,一手拉了四姑娘一手拉了三姑娘,“走走走,三姐四姐,咱們進去問咱們的好大嫂要兩件首飾戴戴去!”
四姑娘掙不開也不敢掙,被拖着走,三姑娘卻搖了搖頭,腳定在原地不肯動。
“四妹五妹,我就不進去了。”她臉上露出了羞澀的笑容,道:“方才我娘給忘了,其實今兒她是要帶我去見客的,你們也知道,我年紀不小了……”
五姑娘有些不高興,但這個嫡出的三姐又不是她能發脾氣的對象,只好一把甩開她的手,不陰不陽的道:“喲,三姐原來并不想來的嗎?這跟我們走一趟難不成只是來看看熱鬧,并不是真的生氣了,想要來讨個說法?”
三姑娘搖了搖頭,抓住了五姑娘的手。
“五妹你怎麽能這麽想,當然不是了,我和你們一樣的。”她急急解釋道:“我們是親姐妹,當然是要站在同一陣營的,不管你們是對是錯,我都是會跟着姐妹們同進同出的。雖然這次我有事必須得趕緊離開,可是我還想拜托五妹你,到時候若是有什麽好處,可別把三姐我給忘記呢。”
五姑娘猶豫了一下沒有甩開手,“真的?”
“自然是真的!”三姑娘說道,有些着急的看了外面一眼,“五妹,我真的得走了,我聽祖母說今兒武安候府也會來人的……”
武安候府也會來人,那就是說四表哥也有可能會來了,怪不得三姐急成這樣。
五姑娘促狹的笑了笑,道:“好好好,我知道了,三姐一會兒可記得代我和四表哥問聲好!”
三姑娘一聽,臉立刻羞紅了。
“你這嘴!”她作勢要擰五姑娘,“等我有時間了,瞧我不撕了你的嘴!”
五姑娘嘻嘻笑着往旁邊一跳,拽了四姑娘踉跄兩步跟上,才朝着三姑娘揮揮手,“快去快去,一會兒四表哥該去前院了!”
三姑娘一走,她便拉着四姑娘要進屋。
四姑娘略一猶豫,待看見個個人高馬大粗壯非常的婆子後,便定了定心,跟着進去了。
她們小孩子不過是小打小鬧,程氏就算要告狀,也是要告祖母派人攔她不許出去的狀。
“月梅姐……”大妮兒瞧見四姑娘五姑娘進門,拉了椅子,往月梅跟前坐了坐。
月梅把茶盞放下,拍了拍她的手,沖她笑了一下。
還不到時辰,她現在出去周承朗那邊也沒準備好,再者,良家老太太和大太太也都還沒到,她還是要在屋裏等一會兒。
“大嫂。”四姑娘先開口叫了人。
月梅含笑點頭,正想應聲,五姑娘就冷哼一聲。
“她算哪門子大嫂!”她伸出手指頭戳四姑娘的手臂,“四姐你是不是腦子有問題,怎麽進門就喊大嫂了!”
她們可是來找茬的,進門示好是怎麽回事?
四姑娘抿抿嘴,朝着月梅歉意的笑了笑,往一邊退了點,避開了五姑娘的動手動腳。
五姑娘一直看着月梅,倒是沒有發現四姑娘的舉動。她挑剔的眼神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月梅,将她的首飾和衣裳仔細看了兩回,道:“程姑娘好沒有禮貌,我們來了,居然也不請我們坐下。”
五姑娘和大妮兒一般大,一個乖巧善良,一個卻刁蠻任性不講道理,月梅不想和小孩子計較。
“哦,那你們坐。”她說道,仍然坐着不動。
五姑娘卻沒有聽話的坐下。
“你就是這樣待客的?”她冷眼看了屋裏林嬷嬷秋蘭荷枝等人,道:“怎麽,因為聚福堂來了鄉下人,聚福堂的下人也不會待客了?”
秋蘭臉色一變,正要開口,林嬷嬷攔住了她。
“五姑娘慎言。”她冷冷說道。
“切!”五姑娘白了她一眼,走到月梅對面,大大咧咧坐下,一雙大眼睛骨碌碌的轉着,嘲諷道:“程姑娘,你知道慎言是什麽意思嗎?你瞧,林嬷嬷看不起你,居然跟你說慎言呢。”
她這麽颠倒黑白,林嬷嬷氣得一步上去擋住了她。
“五姑娘!”她紅着眼叱道。
五姑娘是二太太的小女兒,一向是無法無天慣了的,刁蠻任性到周老夫人都見她就嫌,她又如何會怕林嬷嬷。當即一下子跳起,指着林嬷嬷就罵:“你是個什麽東西,敢對我大吼大叫?你若是真的尊卑不分,我看也不要在大哥這兒伺候了,正好年紀也不小了,趕緊的給我滾出府去!”
林嬷嬷是先大太太良氏跟前的陪嫁丫頭,自周承朗出生就跟在他身邊伺候,後來她嫁的男人沒了,又沒留下孩子,就被周承朗留在聚福堂管理庶務,是默許了要給她養老的。
這聚福堂上上下下,就連陸沖都不敢給她臉色,月梅來了這幾日,也是一到就給她最多的賞錢,平日裏雖然不曾交流過什麽,但也是尊着敬着的。
這五姑娘不過是隔房的姑娘,居然過來指着她的臉就罵,她一下子就氣得白了臉色,頭皮昏昏,幾乎背過氣去。可五姑娘是主子,而她是下人,她再是生氣,也不能怎麽了五姑娘。
月梅起身,拉開了林嬷嬷。
五姑娘和她對上,高昂着下巴,一臉的鄙視。
“嬷嬷,你別生氣。”月梅說道,聲音柔和面上帶着歉意,“五姑娘還小……”
五姑娘側頭,朝四姑娘得意的使了個眼色。
還以為這程氏多厲害呢,瞧,進門來羞辱了護着她的下人,她不僅不敢出頭,反倒是還先勸和了。
四姑娘嘴角撇了撇,也有些瞧不起,回五姑娘了一個眼色。
“雖說二嬸出自大家,可大家也一樣有教不好的孩子。二嬸又要管家,精力也有限,這孩子可不就越長越歪了。我這個長嫂也有責任,所以嬷嬷,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別跟一個長歪的孩子生氣。”月梅淡淡說道,看向了五姑娘,“回頭我會跟二嬸提一提,叫她別只顧着管家,不知道管孩子的。”
五姑娘臉上的得意破裂,扯着嗓子喊:“程氏,你說誰是長歪了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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