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屍變
真的要輸了麽?
唐宸捂着胸膛上的傷口,眼神平靜地在小院的地面搜索着。
小院到處空空蕩蕩的,除了角落還有幾叢雜草。
只是他銳利的眼神,在那雜草叢中搜索着,卻看不到任何像是夜櫻草的東西。
而其他的地方卻沒有更多的雜物擺放,地面清潔。
在小院的正中央,還有幾處血跡。
哪怕是剛才被血染紅的地面,也看不出任何的痕跡。
很顯然,那株夜櫻草,卻不在地上。
唐宸終于醒悟過來,找到了自己忽略的盲點,擡頭往上看去。
小院中唯一的東西,就是他剛剛被手铐铐着的那副晾衣架。
晾衣架表面上看不出太多的變化,只是在那根晾衣服的木頭棍子盡頭,卻多了一杈不起眼的橫枝。
只有仔細分辨,才能看到橫枝上暗淡的紅光。
“沒想到……你的夜櫻草,居然已經木化了,也不知道獻祭了多少人的血肉呢?”唐宸嘆息道。
和火赤鏈的那條幽火赤鏈一樣,夜櫻草也是一種陰影生物。
陰影深處,萬物叢生。
既有幽火赤鏈這樣的蛇體生物,也有像夜櫻草這樣毫不起眼,卻也一樣致命的植物體。
據說還有許多奇奇怪怪,讓人意想不到的東西。
這些東西,既讓人沉迷,也讓人畏懼。
夜櫻草喜食肉食,特別是人類的精血。
要讓它成長到現在這個地步,甚至木化到像樹枝一樣,大島肯定犧牲了不少人命。
大島卻突然笑了,笑得異常的猖狂:“沒錯,打仗的時候,我去過華國。”
“華國?”唐宸似乎想到了什麽,臉上的表情多了一絲的憤怒。
“沒錯,華國是個好地方,可惜偏偏卻被你們支那人這樣的賤種占據。”
大島看到了唐宸臉上的憤怒。
這種憤怒,反而讓他的心情更為愉悅。
看着自己的敵人只能憤怒,卻不能做出任何的反抗,這種心情确實難以言喻。
“這株夜櫻草,就是喂食你們華國人的血肉長大的。死了多少人,我自己都記不清楚了,反正你們華國人的人命不值錢。”大島一字一句地說道。
“你……”唐宸咬了咬牙。
“放心,只要我活着,我還會找無數的華國人血祭它。”大島冷冷地說道,“我要讓你們這些賤種,統統都死光。”
他雙目泛着紅光,一步步朝着唐宸靠近。
他的右手一揮,那把鮮紅的刀從唐宸身上破胸而出,落到了他的手裏。
大島揮舞着刀,在手中耍了一個刀花,眼睛卻在看着唐宸的身體,似乎在思索着如何下刀。
雖然是屠夫的工作,在他的臉上卻泛着藝術的肅穆。
“聽說你們華國,最殘酷的死刑是淩遲。共需要用三千三百五十七刀,并且要在最後一刀,也就是第三千三百五十七刀,要将犯人殺死,才能算淩遲成功。”大島微笑着說道,“放心,沒砍夠三千三百五十七刀,我不舍得讓你死的。”
他舉着刀,一步步向着唐宸靠近。
唐宸之前被大島一刀砍飛,後退摔倒的時候,已經摔進了客廳中。
大島擡起腿,跨過客廳的門檻。
唐宸微微一笑,卻躺在了原地,絲毫沒有動彈。
“小鬼子,那你可以去死了!”
他靜靜地說道,臉上的表情無比的惬意,又無比的放松。
“什麽?”大島不明所以,腳步還是輕輕地,往前踏出。
他的腳,終于落在了客廳之中的地板上。
客廳內,一股狂烈的幽風刮起。
就像平地上突然出現的龍卷風。
偏偏客廳中的所有東西,哪怕是挂在牆上的布簾,都沒有抖動一下。
幽風直撲向大島的方向,繞着他的身體打轉,吹得他兩眼發麻。
大島沒有注意到,他腳步落下的地方,地上的血液泛出紅光,流淌着,聚集成了一團。
他只覺得腳底一滑。
整個人無緣無故地平地一摔,身體朝前摔得淩空飛起。
卻正落在了那具女屍的旁邊。
那股幽風在客廳中打了一個旋,卻又瞬間散去,就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般。
大島揉了揉眼睛,也終于看到了眼前的事物,第一眼看到的卻是一張妝容精致的臉。
那具女屍的頭顱,原本嘴角就有一絲安詳的笑意,看上去有一種詭異的凄美。
此刻卻突然發生了變化。
大島看到女屍的嘴角動了一下。
他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卻發現自己根本沒有眼花。
女屍的嘴角在動。
那張紅唇慢慢地咧開着,露出裏面的猩紅。
看起來,雖然已經不在人世,那個女屍卻似乎笑得更開懷的樣子。
就像一個索命的幽魂,看着獵物落入自己的口中。
大島奮力動彈着,想掙紮着爬起。
他的身體卻軟弱無力,連一根手指也動不了。
冥冥當中,有一種力量在壓制着他,讓他抑郁得甚至無法呼吸。
就這樣子躺在那裏,躺在那具妖異女屍旁邊,臉對着臉。
然後,地上的鮮血,已經開始沸騰了。
“這個死去的女人,是叫松島楓子吧。”
唐宸卻像是突然有了跟大島閑聊的心情,微笑着問道。
“你怎麽知道的?”
大島驚問道,雖然只是和唐宸一樣躺在地上無法動彈,眼前的情形卻是他從來沒有經歷過的。
“剛剛審判的時候聽到的,你讓我被黑鍋去死,總得讓我知道受害人叫什麽名字吧。”唐宸自嘲地笑着問道,“那個松島楓子,是不是……心甘情願去死的呢?”
“你又怎麽知道的?”大島其實并不想回答唐宸的話。
客廳中的一切,卻也還在自顧自的變化着。
而這種變化,已經超出了大島的想象。
讓大島覺得,哪怕有一個人在跟他說話,他心中的畏懼也能減輕一些。
就在大島眼睛的正前方,那具女屍臉上的笑還在進一步加劇,可是越來越超出正常人的範疇。
她的嘴唇,笑着咧來,嘴唇的兩端卻已經咧到了耳角。
一張嘴,占據了下半邊的臉,怎麽看怎麽的詭異。
女屍卻仍笑個不停,就像夢想得償所願一般。
大島似乎想起了什麽,焦急地尋覓着身旁就手的武器。
可是他手上的刀,不知道何時便已經消失了。
他試圖去召喚院子裏的那株夜櫻草。
那株夜櫻草卻似乎畏懼客廳裏的某一樣東西,顫抖着,絲毫不敢動彈。
“你聽說過暮光教麽?”唐宸臉上的笑容非常的暢快。
雖然沒有辦法像那個詭異的女屍一樣,将嘴巴咧到了耳角。
卻也已經是他今晚受傷以來,笑得最開心的一次了。
“是某一個邪教麽?”
大島的記憶力不錯,在腦海中思索着,很快找到了暮光教的資料。
“沒錯,暮光教起源于倭國,據說超過百分之七十的核心教徒,都是倭國人。”唐宸笑着打趣了一句,“你們倭國真是邪教的天堂。”
“松島楓子是暮光教的人?”大島的臉色陰沉着,回想起剛才的情景。
松島楓子溫柔地摟抱着大島,眼神中閃現的光芒,卻有些狂熱而虔誠:“大島君,為了倭國的大業,請送我上路吧。”
當時的大島,自然以為這種狂熱和虔誠,為的是他們的事業。
“楓子,你放心,你的英靈,将在天國永駐。”大島将松島楓子用力摟在懷裏。
松島楓子臉上還帶着笑。
這種笑,是一種甘心獻祭、享受死亡的微笑。
想到松島楓子臉上的表情,大島一下子相信了唐宸的話。
“沒錯,暮光教的信義,是舍棄自己,以鮮血獻祭,召喚末世的力量……”唐宸看着大島搬石頭砸自己腳的樣子,非常的開心。
“末世的力量?什麽鬼東西?”大島暴怒道。
“這種力量你也很熟悉,就是陰影生物的力量。”唐宸安靜地說道,“你們倭國人,不是一直都有着為了力量,舍棄一切的傳統麽?”
“那跟我有什麽關系?”
大島困在原地,動彈不得,眼睜睜地看着地上的鮮血沸騰着,湧出了一股的濃霧,顯然儀式完成在即。
“因為川島芳子獻祭的對象,不僅僅是她自己,還包括你。看得出來,她很愛你,也很崇拜你,所以才會選擇你。”
“小鬼子,你可以去死了!”
随着唐宸的話語,那股濃霧不斷地翻滾、濃縮,卻突然無聲無息地彌散。
空氣中死一般的寂靜。
“格格格……”大島的牙齒摩擦顫抖着。
經歷過戰争,手上沾惹了無數人的鮮血,他一直以為自己的膽子很大。
卻也還是沒有想到,自己也會有被驚吓到的這一天。
那具死去的女屍,突然睜開了眼。
她的眼睛中卻沒有眼珠,而是一片慘白。
就這樣子死死地對着大島。
妝容上,嘴巴笑得咧成一條弧線,慢慢張開了,猩紅的嘴唇裏面卻是一片的黑暗。
然後女屍的腦袋飛了起來。
“飛……飛頭蠻?”大島顫抖着說道。
倭國傳說中的鬼怪,倒有百分之七十以上來源于華夏。
飛頭蠻也載于倭國的《百鬼夜行圖》,傳說有人被妖怪附體,睡覺時腦袋會飛離身體,到處吓人為樂。
而附身的妖怪名叫枭號,是一種鳥的靈魂,被它附身的人在七天內會化為枯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