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女兒被挾,讓瓦倫斯變得随找随到,舊專線恢複通話,人也變得容易溝通,小阿裏不禁有種飄飄然的感受。
他可以讓瓦倫斯——炸彈專家瓦倫斯乖乖聽話耶!他辦到了他老頭辦不到的事,他甚至在天堂角插手的情況下,直接命令瓦倫斯為他做事,這意味着他淩駕于天堂角整個組織之上!
更何況他後來調查過裏昂.布裏克,雖然他可被查到的資料很少,但據說他很早就被迪克相中,挖進天堂角,任務完成度百分之百——連這樣的男人都臣服于他之下,乖乖的把女人送到他手上,小阿裏只覺得自己的身價登登登連着三級跳,幾乎要天下無敵,他很難不陶醉。
他三不五時就挂個電話給瓦倫斯,一來盯緊他的工作進度,二來享受這種用錢也買不來的優越感。
線路那頭,瓦倫斯淡淡開口,“如果你對我的女兒夠好,我還可以把炸彈修得更完美一點。”
聽到這,小阿裏耳朵都尖了,“還能怎麽完美?”
“請天堂角的建築專家幫你看看要炸的目标藍圖,以他對結構的了解,可以提出一些修正,讓炸彈的執行效率提高二至三成。”瓦倫斯回得一板一眼。
什麽?托瓦家父女的福,連天堂角都可以為他服務?
小阿裏開懷的笑了,“瓦倫斯,你不再是我老頭當年認識的那個你了,你學會談條件,還會借勢使力了啊。”
瓦倫斯依舊沒啥聲音表情,“跟你們這種人打交道,不能不學着兩招。”
“好,好!”小阿裏海派拍胸,“你叫那個專家幫我看看建築藍圖,今晚,我就供應瓦小姐松露、香槟、魚子醬,還有馬卡龍!”
“你還好嗎?”
趁着以蕭恩?古德曼的身分來參加宴會時,班克斯潛進瓦慈住的地方探望她。
雖然小阿裏在這道房門上了鎖,但難不倒他,他有一雙跟尊貴外貌不相襯的靈巧賊手,單憑幾把簡單的撬鎖工具就能搞定。
“好。”瓦慈看起來氣色甚佳。“沒有人打擾,三餐兩點有人按時送進來,除了不自由,其他事還好。”她揚了揚手上的書,“我甚至有時間看看一直想看,但沒時間看的小說。”
班克斯一臉酷樣的點點頭,“小阿裏或他的手下有來騷擾你嗎?”
Advertisement
她搖了搖頭,也問,“裏昂好嗎?”
“他很好,但跟他一起在行動車裏待命的西森不太好,他快被煩死了。”班克斯的個性跟西森比較相似,所以很能體會他的感受。“你的男人很吵。”
瓦慈忍不住噗哧一笑,随即收斂。“莎夏呢?她的傷勢怎麽樣?”
“動過一次緊急手術,止住內出血,等她穩定一些,要再動第二次手術。因為腦部受傷,她到現在還不曾清醒過。”班克斯有些失神的回答,像是想對自己保證的說:“她現在不好,但是,她會好起來。”
“一定會。”瓦慈也給予最大祝福。
他回過神,“裏昂跟西森離這不遠,有任何狀況,他們能就近支援。”為免被人撞見,壞了大計,他匆匆的說:“我先下樓,你自己保重。”
為了表示對這件事的重視,迪克也遠從曙光島飛到巴黎。
在行動車裏,他說:“cia的高層主管告訴我,莎夏被逮之前,曾将小阿裏的軍火交易帳冊偷傳出去,那些檔案加密過,需要破譯,目前快要完成了。一旦完成,他們會偕同法國官方收網,逮捕小阿裏。”
“這次倒是雷厲風行啊。”西森諷笑。
“你們養足精神,屆時雙方一起行動。”迪克提醒,“随時做好準備,一有消息,我就通知你們。”
算算時間,比預期中快,裏昂稍感放心。“小阿裏交給他們收拾,我的任務是把瓦慈安全的帶出來,其他的可不管。”
“我也是這樣向對方說。他們可以攬走一切功勞,但不能阻礙我們的行動。”
迪克好笑的看了摩拳擦掌的西森一眼,“否則有人不會放過他們。”他所指的那個人,當然就是西森。
裏昂絲毫沒有教訓任何人的念頭,就如班克斯心系莎夏一樣,他只關心瓦慈。
他管不了小阿裏最後會被判處極刑,或者被當作重要證人保護起來,他只要行動順利,早點把他的女人帶回他身邊。
夜裏時分,行動車裏除了機器嗡嗡聲外,萬籁俱寂。
就在此時,裏昂面前的通訊螢幕突然跳開,阿辛那張戴着黑色鏡框,方方正正的臉躍了出來,“別睡了,裏昂、西森,美國人行動了!”
裏昂原本正坐在位置上昏昏欲睡,但阿辛的話讓他瞬間清醒,“怎麽會?迪克還沒通知我們。”按理說,CIA的人出動前,會先跟他打聲招呼。
“那是因為跟他接頭的高層主管被蒙在鼓裏,他底下一個想搶功勞的下屬知道資料破譯後,擅自組隊,跟法國聯系,他們已經展開行動了。”
“幹!”裏昂直接飙出髒話。
“要不是我駭進他們的主機,監視通訊,也不會知道這個消息。”阿辛氣憤的說:“還有更幹的呢,你知道那個擅自行動的人是誰嗎?”
裏昂回答,“我有預感,他以前跟天堂角有過節,對吧?”
“答對了!這家夥跟Firework特別有緣,他就是當初你們在委內瑞拉受到炸彈攻擊,需要幫忙時,用一堆冠冕堂皇的話唬弄迪克,騙他說要幫忙調大型機具,其實從中阻撓的安德魯。”一個卑劣的家夥!
“原來是老相識。”在一旁的西森狠笑出聲,“我等着讓他好看等很久了,沒想到他主動送上門。”
“有那個壞事的家夥在,今晚有得瞧了。西森,帶上武器,我們要出發了。”裏昂吩咐。
阿辛說:“我通知守在醫院的班克斯過去支援。”
GMD3臨時行動中心——
“這次行動,我們自己來。”安德魯說。
“不用先請示高層主管嗎?”他的屬下問。
“當然要告訴高層主管——在我們行動之後。”安德魯正色的說,“阿裏?安達司盧是萬惡不赦的軍火販子,他将軍火賣進美國境內,身為美國政府雇員,我們有義務将這種人除之務盡!”
“可是……”
“放心吧,這件事包在我身上,我跟法國協調過,他們會派人協助我們的行動,沒有越區執法的問題。”他充滿野心的說:“我們的目标是活捉安達司盧,他一定掌握了很多訊息,抓他進來之後,還可以逼他招出更多秘密,我們可以逮到更多罪犯!”升官之路也指日可待!
班克斯從醫院趕到之後,三人會合,迅速拟好作戰策略。
“班克斯,非到必要,不要暴露你的僞裝身分。”裏昂如此要求。
“我也是這麽想。”他同意。
僞造身分雖然不難,但要僞造一個經得起調查的身分卻不容易。班克斯為混入小阿裏社交圈所捏造的蕭恩?古德曼身分,已經逐漸打入歐洲犯罪圈,為了小阿裏那種人全盤放棄,不值。
裏昂正色要求,“不管你有多想為莎夏出氣,今天小阿裏是我的,我要親手将瓦慈從他手中救回來。”他預告,“我想狠狠敲他幾下。”
“我會注意看你有哪裏沒敲到,重點補強。”班克斯冷冷的說。
聽他這麽承諾,裏昂也就安心了。
“我到定點了。”兩人的耳機裏傳來西森的報告。他的任務是爬到建築物一角的屋頂,擔任狙擊手。“視野清晰,射擊角度良好。”
“走吧。”兩人進入宅邸。
在班克斯的提示下,兩人繞過警報系統,直上三樓。
班克斯行走無聲,每一步都踏在最幽暗的地方,他跟裏昂一起上樓,卻總能以最快速度将自己藏入陰影之中。“瓦慈被軟禁在四樓,左邊走道第二個房間,門有上鎖,我設法弄到了鑰匙。”他從口袋裏掏出來,遞給裏昂。
“嗯。”
正在他們要繼續往上時,屋外突然傳來勸降的擴音——
“阿裏?安達司盧,你已經被包圍了,不要試圖反抗,開門接受調查。”
裏昂神色大變,“Shit!”
“阿裏?安達司盧,你已經被包圍了……”
瓦慈從淺眠之中被驚醒。
“……不要試圖反抗,請開門接受調查。”
她驚坐起來。
入睡之前,她沒收到來自裏昂或班克斯的消息,此時突然聽到有人喊話,心裏暗叫不妙。她知道,以天堂角的行事風格,不可能這樣蠻來,比較大的可能是美國那邊的人擅自行動了。
她套上刻意放在床邊的毛料罩衫,穿好鞋,迅速打理自己。
她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小阿裏的重要人質,有任何狀況,小阿裏不會忘記手上有她這個籌碼,她可不想衣衫不整、毫無防備的被人扯出去談判,于是早有準備。
才剛打理好自己,房門就被解鎖拉開,小阿裏沖了進來。
他手上抓着一把大槍,槍口向上,“走!”
“去哪裏?”
“跟我走就對了!”小阿裏扣住她的脖頸,将她往外扯,“我早該知道瓦倫斯那麽好說話一定有鬼。既然他敢拿你的生命開玩笑,我又有何不敢?”
瓦慈試圖辯駿,“會這樣喊話的一定是官方,這不可能是我爸……”
但小阿裏聽不進去,“要我舉高雙手,到門口等人來收拾?想得美!”他低咆,“我們就來比比看,誰更輸不起!”
就在兩人拉拉扯扯,走到走廊之際,幽暗的樓梯口竄出一條人影。
“放開她。”裏昂的聲音驟然響起。
小阿裏怔住。
此時,屋外傳來直升機螺旋槳由遠而近,啪啦啪啦狂掃的聲音。
探照燈死冷的白光,随着螺旋槳一轉一轉而一閃一閃,自落地窗穿入宅裏。
眯眼半晌,小阿裏終于看清楚裏昂的模樣。
“你怎麽會在這裏?”他吼問。
安達司盧家族的宅邸是他父親請人特別設計,親自監工,一門一窗都有機關,不可被侵入的。傳到他手中時,警報系統仍在不斷升級,是最安全無虞的藏身之地,怎麽可能讓他溜進來?
即使他常開宴會,但開放的地點僅限一二樓,三樓以上,不該有外人進得來!
“我想來就來,之前不來,是不想掃你面子。”裏昂說。
見敵人比想象中更近,小阿裏把瓦慈當作盾牌,遮掩在心口位置。
外面的人繼續喊道:“阿裏?安達司盧,你已經被包圍了,請到前門接受檢查。”
“到底是哪種白癡在行動之前會喊這種話?”小阿裏忍不住問。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我們意想不到的蠢蛋。”裏昂喃喃說。
“真以為我會舉起雙手,到前門恭候大駕嗎?”小阿裏忿忿不平的問。
“你永遠不知道別人怎麽想,不過——”裏昂轉回正題,“跟我沒關系,我們是兩方人馬。”
“兩方?”小阿裏摸不着頭緒。
“他們要抓你,但我只要你手上的女人。”裏昂說。
小阿裏眼睛溜轉一圈,談條件,“把她給你,你會放我離開嗎?”
“我會。”他大方允諾,往左方靠去,空出回旋梯口,“你大可從這裏走。”
為了維持跟他之間的安全距離,小阿裏拽着瓦慈,擠向右邊。
“你會?”小阿裏冷笑,“這麽不計較?”他才不相信。
裏昂的腳步慢慢的再往左邊靠。
以他魁梧的身型來說,一舉一動自然是威脅力十足,可此時他不像雄壯侵略的猛獅,反而像溫和踱步的大貓,懶洋洋的晃步兩下。
小阿裏相對的再往右兩步,渾然不覺這樣的方位改變有啥影響。
“我當然會。我說過,我只想保住我的女人。”裏昂無害的說:“其他的,我才懶得管。”
事實上,他正在拖延時間,藉以改變位置。小阿裏原本站立的地方,後面是厚實的牆面,但他逼他改變所在,好讓他站到落地窗旁。
不得不說,安達司盧這片物業雄偉驚人,庭園廣闊,宅邸也很大,他們所在的位置是建築物的正中央,除了南北兩翼是房間,正中央的東西兩側,一側是他剛才摸上來的華麗回旋梯,另一側是一整片落地窗,正正面對着車道大門。
夕陽西下時,站在這裏,可以看到七色變幻的彩霞,美不勝收。但此時,那片落地窗可以讓西森毫無阻隔的瞄準小阿裏的背心。
瓦慈不敢置信的問裏昂,“這麽壞的家夥,你要放他走?”
“‘我’會放他走。”裏昂話有玄機。
哦,她懂了。裏昂會放她走,但其他隊友不會。
“可惜我不相信。”小阿裏沒察覺他話中有話,奸惡的笑,“幸好我手上的槍比你的大,擊發速度比你的快。”
是啊是啊。裏昂懶得回他,他背後露出的安全空隙也比他大很多。
“我有很好的射擊角度,現在問題只有一個。”裏昂的耳機裏傳來西森的聲音,“他把瓦慈抓太緊了,如果子彈貫穿他,很難不同時傷到她。”
那廂,小阿裏沒發現自己有漏洞,徑自推演,“假設我們互相射擊,你開我一槍,我可以連發好幾顆子彈,你的一槍可能打中我,也可能打中她,但我的連發卻很容易打中你。你要輸了。”
“我來。”耳機裏傳來班克斯壓低的氣聲,“裏昂,我掩護你。”
得到班克斯的回應,裏昂對小阿裏傲笑,“既然如此,你占盡贏面,我注定是輸家,那我輸得大方一點好了。”
他把手上舉着的槍挂在食指上,槍枝立刻倒轉向下,他舉起雙手,朝兩人走去。
小阿裏驚疑不定的一退再退,“你看不出我手上拿的是沖鋒槍嗎?”
“我當然看得出來。”裏昂責難的看他一眼,“我又不傻。”
“那你還來?”他牢牢扣着瓦慈。
“勇者無懼嘛,呵呵。”裏昂嘻皮笑臉的。
這反而讓小阿裏緊張起來,“你、你不要過來哦,不然我開槍了哦!”
瓦慈也緊張起來。裏昂怎麽一頭傻勁的繼續前進?這回不同上次,上次抵着他的是手槍,但這次小阿裏拿的是沖鋒槍,就連她都知道沖鋒槍的可怕——在他意識到之前,他會被打成蜂窩!
“裏昂,不要過來!”她被吓到了,以為他在逞強,連忙阻止。
小阿裏抓着她,警告道:“別來,不然我開槍了哦。說真的,我開槍哦——”
就在他要付諸行動的前千分之一秒,一顆子彈高速飛旋而來。
那顆子彈險之又險的擦過小阿裏耳邊,沒靠着瓦慈的那一側,讓他瞬間湧出半身冷汗。“誰?是誰在那裏?”
原本不欲曝光的班克斯自陰影處踏了出來。
“古德曼先生?你在這裏做什麽?”小阿裏詫問。
“你說呢?”班克斯冷冷的道。
小阿裏這才醒過神來,“喔,我懂了。”他露出毒蛇般的笑容,“沒有所謂的蕭恩?古德曼,那是你用來接近我的僞裝身分,你跟他兩個是同一國的。”
如此一來,裏昂.布裏克為什麽能出現在這裏就說得通了。古德曼先生可以進入他的宅邸,摸清建築結構與警報系統。他跟裏昂是一道的,跟瓦倫斯也就是同一路人,怪不得瓦倫斯舍得把女兒往他手裏送,因為有人在幫襯。
也幾乎在同一時間,他明白了,瓦倫斯答應幫他做炸彈,只是空口白話。
不過,瓦倫斯何必讓瓦慈冒這個險?小阿裏不禁想道。
“那個女人!”他恍然大悟,“那個潛入地下室,被我逮到的女人,她也是關鍵。但是,她有什麽重要性?”
班克斯冷冷的回答他,“她是我的女人。”
小阿裏懂了,“怪不得我覺得奇怪,只憑着那女人一個人,怎麽敢行動,原來她有幫手,而且,還是我親自把這個幫手,也就是你,邀請進來的。”
直到這一刻,小阿裏仍誤以為莎夏是天堂角的人,誤以為她跟班克斯是一起行動的,但誰也無意糾正。
發現自己有官方與天堂角兩方人馬找上門,而單單是天堂角這邊,他就因為兩個女人而深深得罪了裏昂.布裏克與古德曼先生兩個男人,小阿裏開始驚覺自己流失勝算。
“你敢動我一根寒毛,我就讓瓦小姐死得很難看!”他威吓。
裏昂微笑提醒他,笑中無真意,“你以為你逃得掉嗎?回頭看看窗外。”
小阿裏頭也不回,“外面有直升機,我知道。”
“直升機能奈你何?斜對角屋頂上有人跟你打招呼,比較要緊。”
小阿裏忐忑的側過身,看到一把狙擊槍正瞄準他,被吓了一跳,拉着瓦慈往走廊撤,可又不敢撤得太快,因為裏昂在那裏虎視眈眈。
瓦慈配合行動,由始至此沒發出過聲響,她相信裏昂一定會救她。
但是,此時雖有三把槍包圍住小阿裏,但他還是不肯輕易放棄,場面陷入了對峙僵局。
四個男人以槍對槍,根本沒有人願意先放下,或先射擊。
沉默間,代表官方的傻蛋仍在外面廣播,但誰也沒有真正采取行動。
瓦慈知道,裏昂不會放棄,她看得出他正在動腦筋。但是,他們現在正達到危險平衡,兩方四把槍相互制住,任何一個人先開火,都會引發一場混亂槍戰。
一旦槍戰,安全難保。她必須靜下心來,思索如何破局。
她的裏昂,是在場中最鎮定也最冷靜的人。
毫無疑問,面對三個槍口的小阿裏,心态最不沉穩。
其次可能失控的人,是一向行事冷靜的班克斯。他會為了莎夏,痛宰小阿裏。
西森不是有耐性慢慢來的人,如果狙擊沒問題,他早就動手了。
想過一輪,她發現,以開槍打破平衡太危險了,這個僵局必須由她打破。唯有她趁小阿裏不防她,伺機做點什麽,才能為己方人馬搶到先機。
即使搶到的只是一秒,也足夠裏昂他們發揮了。
但是,當平衡被打破,第一個迎來的,會是危機。
槍林彈雨間,子彈不長眼,要招呼到誰,誰也不知道。不過,她知道自己一定會安全,裏昂以及他的夥伴會不顧一切的保護她。
她微微一訝,發現自己開始信任別人了,不再只想單打獨鬥。她開始相信他們可以一起合作,把問題解決掉。
這是個好征兆。瓦慈微微一笑,以眼神追逐裏昂。
裏昂懂她的眼色,懂她的肢體語言。不需要學習,那是戀人之間自然而然會有的默契。
她緊瞅着他,就是要他看她,他知道。
瞥眼過去,與她交換一個眼神後,在她的示意下,他往下看去。
老天,在這種時候,這女人竟然還穿着高跟鞋。她是有多愛美啊?
她的下半身穿的是睡裙,那雙嫩白小腿繃得筆直,高起的後跟讓她站得更挺,身型看起來更美好。盡管被小阿裏扣住,可她移動進退依然不失平日的優雅,小阿裏站在她背後,拿着槍東張西望,難以安心的模樣,像頭愚蠢笨拙的熊。
他差點着迷于欣賞她,忘了此時正在險境。
她下垂的手指了指,示意他看,他才看向她腳部的動作。
她的右腳微微動着,腳跟落在地面上,腳尖擡起,僅以鞋跟支地,輕輕扭轉,他無法不注意到。
然後,她微微擡起腳跟,往下一踩。
裏昂忽然明白她想做什麽。
“不許妄動!”他明着在喝止小阿裏,其實是在阻止瓦慈。
被她親手攻擊過,他當然清楚她的高跟鞋有多可怕,那當真是女人國最強大的秘密武器。但是,小阿裏拿在手裏的是沖鋒槍!
他用眼神警告她不準亂來,但心裏同時也清楚,再這樣僵持下去,瓦慈不會比較安全,由她破局,他們這方确實可以搶到幾秒先機。
以往,他們這個團隊用過比幾秒更短的時間扭轉情勢,這次沒道理不可以。他悄悄朝班克斯做了個預備的私房手勢,對瓦慈點了下頭,表示自己準備好了。
下一秒,瓦慈穿着心愛的高跟鞋,重重往後一踏。
小阿裏腳板上是上等的天鵝絨室內鞋,溫暖舒适,但禁不起這樣的攻擊。他痛得彎下腰,下意識要用左手去摸,卻被瓦慈伺機掙脫。
沖鋒槍被扣發,連發子彈啪啪啪啪啪的射擊出來。
混亂間,瓦慈蹲下身子,努力從他身邊逃開。
這有點難,槍聲太大,震得她頭腦發昏,一時分不清東西南北。
她楞楞的看着前方,短短幾秒像一輩子。
眼前的情景有些超現實,她看到了回旋梯牆面上,一幅又一幅真跡油畫被子彈掃中,在往下墜,油畫後方的玻璃磚塊先碎裂,後崩解,在一閃一閃的探照燈光下,噴濺開的碎屑反射出非常美麗的銀白光點。
就連那盞自屋頂垂挂而下的豪華水晶燈也被槍彈擊中煉條,猛地下沉。
槍聲大作,讓她聽不到除此之外的其他細響。世界宛如無聲,除了槍。
瞬間,她有些着迷于這種暴力形成的美感,被那璀燦光點所惑。
下一秒,她本能的清醒過來,回到現實,眨了下眼,明白自身方位。小阿裏在她的右側,她該往左邊逃去。
小阿裏懊悔極了,千防萬防,防了男人,但忘了防女人;防了槍子,卻沒想過要防高跟鞋。他想穩住槍枝,但不斷彈射的機關槍作用力太大,不用雙手,他根本不可能抓得穩。
然而,槍不是他的護身符,瓦慈才是。
他趁亂抛了那把槍,手臂一撈,正要撈到瓦慈時——
“啪!”
遠遠的一顆子彈飛過來,穿破落地窗,留下一顆小小的圓洞。
那顆子彈自後方嵌入了小阿裏的膝蓋窩,瞬間讓他站不起來。
瓦慈吓壞了,只覺得右邊有人快用手構到她了。她沒聽見子彈自遠方而來,擊中标靶的悶響,也聽不見小阿裏的慘叫。
昏亂中,她只感覺到,有雙充滿力道的大手摸到了她。
那雙手緊緊把她抱住,不顧她的掙脫。
那雙手随即将她從懷裏拖出來,捧住她的臉頰,檢查她。
一道閃進來的探照光掃過那人的臉龐,她恍神沒看清楚。那人的嘴皮掀了掀,也許說了什麽撫慰她的話,但她太慌了,加上短暫失聰,她什麽也沒聽到,本能的要反抗。
下一瞬間,結實鐵臂箍住她,緊緊的,緊緊的,不容反抗的,箍住她。
她靠在一堵堅實熟悉的胸膛上,一股好聞的男性氣息穿越濃濃的火藥味,被她吸入胸臆間,從肺葉舒開,傳遞到身體的每個細胞。
安全了!她的身體比腦袋更早意識到。
她本能的閉上眼,允許自己放松與顫抖。
那,是裏昂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