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蛙與金雀

這兩名婢女能被派來保護麗妃與樂妃,顯然是有過人的本領,才能保兩人在各江湖人中間周旋。

離歌與她們動手雖說不至于輸,但也贏的甚是驚險,當她反手制住兩人将劍架上她們的脖子事時,也感到氣喘不止,頗為吃力。

“惹了我,還想安然無恙,做夢”離歌封住兩人的穴道,一腳将她們踹到一邊的花叢裏,聲冷寒涼。

麗妃與樂妃不禁抖了抖身子,開始瑟瑟發抖起來,她們可能是惹上了不該惹的人了。

“姑,姑娘饒命,我,我們有眼無珠,姑娘大人不記小人過,放過我們吧”

樂妃當機立斷,好漢不吃眼前虧,若是事情鬧大了,被傳到皇上耳朵裏,皇上怕是不會為她們出氣,反而會嚴懲自己,與其那樣,不如現在放低姿态求饒,或許還能逃過一劫。

麗妃眼見離歌煞氣凜凜地一步步走過來,想求饒,偏偏被吓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是一味地發抖。

“你哪只眼睛看出來我是姑娘家了?”離歌冷眉一挑,她不喜歡這樣的稱呼,雖然她确實還是個姑娘家,但她更喜歡別人稱她一聲少夫人。

樂妃一愣,難道不是姑娘,可是離歌完全沒有男扮女裝的味道,而且也不像,難道是男生女相?

樂妃沒有往離歌為人婦方面想,主要還是離歌發絲披散,只是輕挽了幾縷,別了一支看起來很廉價的青木簪子,右邊的鬓發上火色發鏈垂挂,眉間朱紅血蓮花佃略顯妖異魅惑,長發垂在肩上,又添了些柔和。

女子出嫁便要挽發成髻,平常女子亦是,

何況是宮廷女子,守法嚴謹,只是江湖人灑脫,不會講究那些細節,也就沒有人覺得離歌沒有挽發奇怪,以致樂妃沒有往那方面想。

“雲少夫人為人爽朗不羁,又何必與井底之蛙計較呢?”

慕容遠與離惜陌一前一後踏步而來,逆着日光,恍若降生的天神,一襲绛紅錦織莽袍,襯的他身姿挺拔,冷酷霸氣。

離惜陌一襲藍色錦緞長跑,臉上笑意綿綿,一派潇灑不羁,與離歌幾近相同的狹長鳳目看着離歌,看似笑得随意,實則笑得溫柔。

“她們是井底之蛙,那慕容太子豈不是茏中金雀?”離歌懶懶地睨了他一眼,語中不乏嘲諷。

慕容遠一愣,随即知道她指的是什麽,不自覺地笑了笑,走近離歌。

樂妃衆人可算是吃了一大驚,萬萬沒想到,這個張揚跋扈的女人竟是傳說中的北域雲少主的夫人,而慕容遠那句井底之蛙相比離歌的身份反而顯得不那麽重要了,心中一時間滋味難明。

青翎冷冷地看着來人,收回手中軟劍,護到離歌身旁,這個男人,深不可測。

察覺到她的小動作,慕容遠也不惱,好整以暇地看着離歌,淡淡道:“本太子是茏中金雀,那雲少夫人又是什麽?難道雲少夫人此刻不在茏中?”

若皇宮是鍍了金的牢籠,那他們都身在茏中,只是看是金雀還是蛙。

“我是什麽與慕容太子無關,我做事也用不着慕容太子說三道四,若慕容太子真想替她們求情,不如去梓辛皇面前,恕青絲不奉陪”離歌仰頭看着他,說話不驕不躁,也不溫不火,偏偏給人一種很淩厲霸氣的感覺。

“青翎,将這兩個不知好歹的女人送到她們皇上面前,問他要一個交代”離歌斜睨兩個已經吓得不能自已的女人,冷聲道。

“是”青翎應下,兩手一邊抓一個,便輕輕松松地拎着人消失在眼前。

離歌這樣做的意思很顯然,她自己一個人能應付得來,而這兩個女人,即使不能親手收拾,也要她們脫一層皮。

青翎也不是不擔心離歌的安危,只是她知道,接離歌的人已經來了,當下便灑脫走人。

離歌甩袖錯開慕容遠,徑自離開,路過離惜陌的時候,也目不斜視,兩人寬大的袖袍被風吹起,交纏了一剎那,離歌便與他錯身而過。

遠遠一道銀紫色身影清晰入眸,冰雪般的氣質,永遠那麽從容不迫,傾世的雪顏上噙着一抹仿若能融化人心的笑。

離歌笑了,發自內心的笑,他與她從石子路的兩端行進,一步一步,拉近了他們的距離,兩邊的花朵驕陽似火,見證了這一次遇見。

待離得近了,離歌提起裙擺大步跑向宮雲夙。

她擡頭看着他笑,他也低頭看着她,不說話,卻能明白她心中的雀躍。

片刻,宮雲夙牽起離歌的手,沿着來時的路線,一步一個印子,往回走,離歌偏頭看他,幾縷雪白的發絲搭在他的肩上,一切恍如夢境。

“真像”

看着兩道漸行漸遠的身影,慕容遠呢喃出聲。

聞聲,離惜陌感覺自己的眼皮狠狠地跳了跳。

……

‘爹娘一切安好,勿念’

宣白的紙條上,潇灑恣意的筆鋒與離惜陌的性格很像。

離歌看着這幾個字,無聲地笑了。

她與離惜陌經常做的一件事便是當着自己爹娘的面傳遞紙條,商量壞事,從不會被發現,而方才離歌與離惜陌擦身而過之際,離惜陌便已不動聲色地傳遞了信息給她,因為習慣,她很有信心不會被慕容遠發現。

離歌起身将紙條放在火燭上燒掉,換了身衣服出門。

其實說是出門,也只是從自己的房間到宮雲夙的房間而已。

“雲夙哥哥”

離歌推門而入,見宮雲夙正端坐在書案後看着什麽。

離歌湊近一看,竟是梓辛的皇宮布局圖。

“這是?”什麽時候弄到手的。

“你以為青翎跟你去逛皇宮就只是逛皇宮麽?”宮雲夙頭也沒擡地反問。

離歌淩亂了,這些人心思怎麽這般細膩,虧她還以為青翎只是陪她去散步的呢,沒想到就這樣把皇宮的布局路線守衛都給畫下來了。

她突然開始好奇宮雲夙的一切了,她一直都知道他絕不只是單純的雲少主,他肯定有他的目的,對于他手下的能人,她持着懷疑的态度,只是他不說,她也不問,她不想他們的關系變得冷淡。

如果這些她都不能知道,那麽她便一直糊塗。

“知道太多,對你沒好處”宮雲夙知道她好奇,只是他不能告訴她。

“哦……”離歌悶悶地應了一聲。

“明日的登基大典之後,我們便離開”宮雲夙再度開口。

“那麽快?”離歌不解,不是一般新皇登基大典後都會大擺宴席,款待賓客的嗎,他們不參加?

“怎麽,不想走?”宮雲夙擡起頭來,挑眉道。

“不,不是”離歌擺手,她只是驚訝而已。

宮雲夙又埋頭看地圖,不理會離歌了。

待離歌走後,青翎和清流才出現在書房。

“少主,都準備好了”青翎冷然的聲音響起,不卑不亢。

“好,明日登基大典一結束,青翎你立刻帶沫兒離開”宮雲夙擰眉淡淡吩咐道。

“是,少主,可是,少夫人她?”青翎糾結再三還是決定問一問,她很擔心離歌的安全。

“慕容遠已經開始懷疑她了,不能貿然離開,本少主會護她安全,不必擔心。”

青翎明顯很驚訝,沫兒小姐的易容術可謂已達巅峰,根本不會露餡,那麽就應該是昨日的事讓慕容遠起疑了。

“是”青翎應下。

“明日,本少主送他們一份大禮”

從容不迫的淡然,冰雪之息的雪顏,不急不緩的話裏透露出不可一世的狂妄。

梓辛新皇的登基大典,十六年前便已注定了不太平。

梓辛獨立後的第三任新皇登基,舉國同慶。

禮炮齊鳴,彩綢高挂,新皇登基,整個梓辛都洋溢着熱情之火。

新皇祭祖,所有人都一同前往皇陵祭臺。

宮雲夙一行人跟在人群最後,看着前方浩浩蕩蕩的人群,離歌不得不驚嘆登基大典的隆重。

“少夫人,麗妃與樂妃兩人被納蘭賢越關了禁閉,罰抄經書了”青翎跟在離歌身邊,附耳道。

“哼,懲罰這麽輕,明顯的包庇”離歌憤憤不平,若不是慕容遠從中作梗,她早都收拾她們了,豈會讓她們好過。

“納蘭賢越這麽做也無可厚非”宮雲夙淡聲開口。

“可是話也不能這麽說啊,她們得罪了了我,也算是得罪了半個北域,難道納蘭賢越就不怕惹怒了北域,吃不了兜着走嗎?”何況她現在可是名義上的雲少夫人,作為丈夫,不是應該為妻子讨回公道嗎?當然這句話,借離歌十個膽子,她也不敢當着宮雲夙的面說出來。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一國君王不可能因為一介女流得罪北域,同樣地,北域少主也不會為了你得罪梓辛”淡淡的陳述,卻比厲聲嘶吼更來得傷人。

離歌撇了撇嘴繼續前行,有必要把話說的這麽絕情嗎?什麽叫一介女流,沒有這些女流之輩,這世上也就沒有生生不息的生命,哼。

皇陵祭祖很快便完成了,一行人千裏迢迢來到此地,站了一會兒便又原路返回。

梓辛皇宮的望月臺是歷任新皇登基時舉行儀式的地方。

綿延向上的臺階一直到最高點的站臺處,群臣來使全部站在階梯兩端,納蘭賢越一襲明黃色金絲龍袍加身,同色皇冠豎起墨發,金色流蘇遮住俊美的輪廓,挺拔的身姿在衆人眼前一步一步走上那個最高點,俯視蒼生。

明黃色袖袍一揮,納蘭賢越坐到象征着至高無上的地位的龍椅上,冷冽的目光掃過下首所有人。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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