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我最聰明
青青聽得向往,終于點了點頭,春分興奮的不行,只要三小姐出去,自己也能跟着去,畢竟年紀不大,又是莊戶人家的孩子,沒有不想玩的,等青翎一走,就忙着收拾衣裳帕子什麽的。
翟氏聽說小女兒也答應出去走走,心裏也跟着高興起來,要是青青能常出去走走,或許性子也能開朗些,才八歲的小丫頭,成天待在屋裏暮氣沉沉的像什麽話。
生怕青羿心粗,青翎玩瘋了忘了照顧妹子,再說,還有敬瀾呢,敬瀾的身子弱,要是有什麽閃失,自己怎麽跟陸家交代。
思來想去索性叫大女兒青羽也一起跟了去,又怕大日頭底下走過去曬得慌,叫管家胡三套了牛車,拉着他們過去。
見她不放心,奶娘道:“我這些日子正想着瞧瞧外頭的景兒,正恰好跟他們出去走走。”
有奶娘跟着,翟氏點頭:“奶娘跟去就妥當了,青羿子盛外頭瞧着穩重,到底年紀不大,平常時候還像個樣兒,一沾上玩兒可就成孩子了,敬瀾病歪歪的,青羽雖是大姐,可那幾個小的一玩瘋了,只怕也拘不住,再說還有青青,只是奶娘也別特意管束他們才好。”
奶娘:“小姐就放心吧,老婆子省的,就在旁邊兒遠遠的瞧着她們,別出事兒就行,說起來也可憐見的,才多大點兒的孩子,就成天抱着書沒日沒夜的念,我瞧着都心疼,好容易得了假,且由着他們撒會兒歡吧,只不過敬瀾那孩子有病,跟出去恐怕不妥。”
翟氏:“說起這個也奇了,今兒二丫頭拽了他出去,我這心裏也跟着敲鼓呢,萬一有個閃失,月容不得急死,剛他們一回來,我就過去瞧了,那孩子洗了澡,正在窗下看書呢,瞧臉色倒比昨兒好了些,或許真叫二丫頭說着了,這孩子沒什麽大病,就是在屋裏悶的,你瞧咱家青青不也一樣,從小不出屋,也是弱巴巴的總鬧病,倒是二丫頭,從能下地就跟着她大哥滿野地裏頭跑,跟個小牛犢子似的結實。”
奶娘笑了起來:“要我說,小翎兒就是讓老太爺跟姑爺寵的,從不會走的時候,老太爺有事兒沒事就抱着出去地頭上溜達,後來姑爺也是,會跑的時候,又正趕上青羿皮的時候,有樣學樣,就成了個假小子。”
翟氏:“光身子骨結實也不成啊,到底是個姑娘,将來得找婆家,我這時常犯愁呢,二丫頭這個野性子,将來可怎麽着啊。”
奶娘笑了起來:“小姐操心這個可是早了,小翎兒還小呢,過了年才十歲,再說,這丫頭聰明,別看她如今到處跑,心裏有數呢,你當大少爺他們幾個的假是怎麽來的?”
翟氏:“我這兒正想不明白呢,陳先生性子嚴謹,極有規矩,怎會好端端的放了他們六天假?”
奶娘笑道:“我聽書房院的來順說,是二丫頭這個鬼靈精,跑去書房院,等着大少爺他們下了學出去玩的,被陳先生逮了正着,就問她,來書房做什麽,小翎兒說自己好學,來書房聽先生講課。”
翟氏笑道:“這可是睜着眼說瞎話呢。”
奶娘:“陳先生自然也知道,便問她,既如此,可知剛講了什麽?她就說,若答出來可不可以放大少爺他們三天假,陳先生果然答應了,就把先生剛才講的書,答了一遍,陳先生又問知不知道意思,小翎兒說先生沒問意思,若她答出來,能不能放六天假。”
翟氏笑的直搖頭:“陳先生可是中了這鬼丫頭的計了,這丫頭女工針織不成,若說念書當真過目不忘,如今先生教的課業該是四書裏的大學吧,這丫頭去年可就會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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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娘:“可不是嗎,小翎兒答了順溜極了,陳先生話都說出去了,也不能反悔,只得放了六天假,聽來順說,先生一直誇二小姐聰明呢,說要是咱們二小姐念書的話,比敬瀾少爺也不差。”
翟氏卻嘆了口氣:“這丫頭就是太聰明了,若是個小子,我也不發愁了,只是姑娘家這麽聰明未必是福,常言,慧極必傷,太聰明了反而不是福了,您瞧敬瀾不就是,雖聰明,卻一直病歪歪的。”
奶娘:“所以小姐才不怎麽拘着青翎,也不請先生教她念書。”
翟氏道:“女孩子家念那麽多書做什麽,能懂道理就成了,平安和樂最要緊。”
奶娘:“小姐就放心吧,小翎兒出生的時候,姑爺特意請人來批過八字,說是夫貴妻榮子孫滿堂,上好八字呢。”
翟氏:“我倒不盼着他們多富貴,能安安生生的過一輩子就成,不管怎麽說,過了這兩個月得好好拘拘她的性子,怎麽女紅針線也得學起來,不能再這麽任她瞎跑了。”
奶娘點頭:“這卻是該的。”
因為這一次去的人多,不僅有陸敬瀾這個病秧子,還有青青,便格外熱鬧起來,胡家的五個兒女,加上陸敬瀾,翟子盛,一共七個人,再有跟着的丫頭小厮,管家胡三,趕車的來順,翟婆婆,呼啦啦一大幫子人。
一輛牛車坐不下,胡三又叫人套了一輛拉過來,家裏也養着馬,只是鄉下的小道兒,馬車走起來反倒不如牛車穩當,再有,到了收糧食的時候,牛車比馬車當用,故此,便是胡家這樣的人家也都習慣使喚牛車。
車上先墊了一層幹淨的麥草,又鋪了褥子,青羿,子盛,陸敬瀾,坐前頭一輛車,翟婆婆摟着青翧青青,跟青羽青翎跟幾個小丫頭一起坐後頭的牛車。
小厮們在後頭跟着跑幾步,道兒不遠,本來青翎她們就是想自己走過去的。
翟婆婆坐好了,不見青翎正找呢,青羽笑道:“那丫頭在哪兒呢。”手指指了指旁邊。
青翎正在道邊兒的地壟上摘野花,紅的,黃的,紫色,開了一地,不一會兒就摘了一大把,翟婆婆叫她:“小翎兒上車了。”
“哎,這就來。”青翎脆生生的答應一聲,跑了回來,根本不用小厮扶,撐着車尾一竄就坐了上來,把手裏的花束塞到青青手裏:“小青青這個給你拿着玩。”
青青接在手裏,抿着嘴笑了起來:“真好看,謝謝二姐。”
青青頭上戴了頂遮陽的帽子,前頭垂下一塊薄紗,正好遮住臉,三姐妹一人一頂,只不過青翎那頂早不知丢哪兒去了,正要喊小滿,青羽道:“剛你一瞧見野花,什麽都顧不得了,帽子摘下來丢我懷裏就風風火火的跑了,這會兒找小滿做什麽?”說着拿出來扣在她腦袋上。
青翎卻摘了下來,拿在手裏頭扇風。
青羽笑道:“今兒日頭大,看一會兒曬壞了你。”
青翎:“大姐不知道,多曬太陽才好呢,你看那些花啊草的,不都曬着嗎,越曬長得越好。”
青羽點了點她:“那你是花還是草?”
青翎眼珠轉了轉:“我是萬物之靈,自然更需要陽光的滋潤。”
不止青羽,就連後頭馬車上的幾個都笑了起來。
子盛道:“小翎兒怪不得你這麽結實呢,原來是讓日頭曬的啊。”
青翎點頭:“那可不,敬瀾哥哥就該多曬曬,你看,昨兒跟咱們出去玩了半天,今兒精神就好多了。”
翟子盛看了陸敬瀾一眼,還真不得不信這丫頭,比起過去的蒼白,敬瀾的臉色今天看上去紅潤了些:“敬瀾,你覺得如何,若是不舒服就說一聲。”
陸敬瀾看了青翎一眼:“昨兒出去一趟,夜裏睡得踏實了許多,可見翎妹妹說的是有道理的。”
青翎臭屁的揚了揚脖子:“你們聽見了沒有,敬瀾哥哥自己都說有用了,可見比藥有用。”
青羿笑道:“就算是太上老君的仙丹也沒這麽靈的啊,敬瀾不過不想拆你的臺罷了,要是照你這丫頭的說法,藥鋪子都該關門了。”
青翎笑眯眯的道:“有的病得吃藥,有的病不用吃藥就能好。”陸敬瀾一看就屬于後者,看看那些莊戶人家的小子丫頭,從會走就撒開滿野地裏跑,一個個壯實的跟牛犢子似的,越是富貴人家的少爺小姐,越是三災六病沒完沒了,随時都可能完蛋,可見孩子就不能養的太金貴。
忽的青翧拽她:“二姐,二姐,前頭林子邊上的那棵是不是咱家的桑樹,都這麽高了啊。”
青翎點頭:“這邊兒挨着林子,又離着河近,水氣充足,自然長得快了。”不等牛車停穩就跳了下去。
青翧有樣學樣,翟婆婆一把沒攏住,也跟着青翎跳了下去,見地上有落下的桑葚,饞的直流口水,撿起來就要往嘴裏頭塞,被青翎看見,伸手打了下去:“ 沒洗呢就敢吃,回頭要鬧肚子疼的,而且,樹上有的是,做什麽撿地上的。”
青翧擡頭看了看,幾年時間就長出了濃密寬大的樹冠,紅通通的桑葚掩在翠綠的桑葉間,漂亮極了,忍不住咽了下口水,拉着青翎一個勁兒的搖晃:“二姐,二姐,那你快給我摘下來,我想嘗嘗甜不甜。”
青翎捏了捏他的胖臉:“小饞貓,等着,二姐上去給你摘。”說着撸起袖子,就要爬樹,可把翟婆婆吓壞了,三兩步過來拉住她:“我的二小姐,你可不能上去,叫人瞧見你一個姑娘爬樹,像什麽話啊。”
青羿摸了摸她的頭:“別着急有大哥呢。”說話兒手腳并用,利落的爬了上去,開始摘桑葚。
子盛瞧着眼饞,試了幾次終于也爬了上去。
胡三叫幾個小厮在地上鋪了麥草墊子,樹不高,就算掉下來,有厚厚的麥草也不會摔壞。
不一會兒就摘了半簍子,翟婆婆怕他們摔了,忙叫下來,讓小厮們爬上去摘。
胡三叫人在林子裏的空地上鋪好了麥草,把東西都拿了過去,自己跟翟婆婆還有小厮丫頭們在林子邊兒上看着他們,這是夫人吩咐的,叫少爺小姐們自己玩。
胡三跟老爺一樣,最信服夫人,夫人說什麽是什麽,怕外頭的水不幹淨,叫人特意叫人擡了兩桶水過去。
青羽把桑葚洗幹淨,裝到陶盆裏拿過來,青翧兩手開弓,往嘴裏填,吃的滿嘴滿手都是黑紅的桑葚汁。
青羽打水給他洗了,還有印子呢。
其實這棵是野生桑樹移過來的,結的果子小,也不是很甜,就是吃個新鮮,青羿子盛抓着吃了幾個就放下了,倒是青青吃了十幾顆。
陸敬瀾嘗了一個之後,還想再吃,被跑過來的長壽死活攔着不讓,一雙眼巴巴看着青翎,如今長壽算是看出來了,少爺就聽胡家這瘋丫頭的話。
青翎也怕他吃壞了,畢竟抵抗力差,從提籃裏拿了個洗好的桃子塞在他手裏,笑嘻嘻的道:“好東西不能多吃,吃多了就沒意思了,喏,吃個桃子吧。”
陸敬瀾果然不吃了,接過桃子咬了一口,好奇的道:“你常到這邊兒來?”
青翎搖搖頭:“這邊兒離着河近,平常我娘不許我們往這邊兒來,怕掉河裏去,不過,這顆桑樹我是我祖父種的,時不時就會過來瞧瞧,只要粘着祖父,想過來也不難。”
陸敬瀾笑道:“你倒聰明。”
青翎臭屁的道:“那是,你問問咱們村裏那些孩子,誰不知道我是最聰明的。”
青羿湊過來:“不害臊,哪有人自己說自己聰明的,這不成了老王賣瓜自賣自誇嗎。”
青翎:“大哥,太謙虛了其實就是驕傲。”
青羿笑的不行:“連先生都讓你算計了,我可說不過你這丫頭。”說起這個,陸敬瀾也跟着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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