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秦寬
元宵那日清晨,掖庭宮卻突然來了幾位手執佛塵的太監。
掖庭宮住的除了犯了大錯的宮人,便是沒入奴籍的罪臣之女,幹的是宮中最髒最累的活兒,其他人唯恐避之不及。而今日卻突然來了傳旨的太監,也不知是福還是禍。
掖庭宮的罪奴們都停下了手中的活兒,像一群待宰的牲口般垂手而立,連大氣也不敢出。
為首的那位公公穿着繡花的衣裳,似乎品階不低,鵝姿鴨步,虛着眼睥睨四周,然後優雅地翹起蘭花指捏住鼻子,仿佛自己來的不是掖庭宮,而是牛棚馬圈。
半響,這名大太監才扯着尖細的嗓音高聲道:“誰是蕭爾雅?”
站在人群外的塗靈簪一愣,接着就被人推了出去。
大太監上下打量了一眼站出來的塗靈簪,視線黏糊而輕蔑,堆起假笑朝門口示意道:“請吧,姑娘!”
塗靈簪還未反應過來,便被一旁的小太監架起胳膊,半強迫似的帶出了掖庭宮。
見此情況,掖庭宮其他的罪奴一臉見怪不怪的麻木,只有黃香悄悄瞥了塗靈簪兩眼,滿是同情。
這是什麽情況,莫非自己重生還不到一月,就要莫名被問斬了?
塗靈簪在心中默默盤算,以自己此時的身手,能否幹掉一群守衛成功潛逃?
……似乎難度頗大。
一路上沉默得可怕。塗靈簪掙了掙,對禁锢着她胳膊的小太監道:“多謝二位費心,我自己能走。”
聞言,走在前頭的公公回過頭來,揚手示意小太監将她放開。
塗靈簪溫聲道:“敢問公公,我……呃,奴婢可是犯下了什麽罪?”
“罪?這可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好事!”公公見面前這名掖庭宮的漂亮宮女竟然不自稱‘罪奴’,還敢這麽不卑不亢地直視自己,當下面色不善,語氣越發尖酸起來,嘲道:“姑娘天生麗質難自棄,自然是有大人瞧上了呗!”
瞧上了?誰?
等塗靈簪開口再問,公公卻無論如何也不肯回答了,她只好作罷。
不管怎樣,總比在掖庭宮要好。如此想着,塗靈簪定了神,姑且走一步算一步罷!
走了約莫小半個時辰,一座清幽富麗的宮殿浮現眼前。
來儀宮,歷代帝王的寝殿。這個地方對于曾經的塗靈簪來說,是再熟悉不過的。年少時,她的父親安國候總與先帝李平秋在此議事,而她則與李扶搖在屋上地面過招胡鬧……往事歷歷在目,雖過了三年,但這裏的一草一木卻還是她離開前的老樣子,絲毫未變,不由生出了物是人非的感慨來。
既是到了來儀殿,想必此事多與李扶搖有關了。
公公低聲交待了塗靈簪幾句,又命她在門外跪好,這才進了殿門複命。不一會兒,裏面便傳來了公公尖長的嗓音:
“宣——,罪奴蕭爾雅觐見!”
塗靈簪起身,按照公公方才所說的,垂首彎腰進了門,還刻意學普通女子邁着碎步,以免步伐太過潇灑露出破綻。
到了內屋,只見明黃的薄紗随風鼓動,朦朦胧胧看不真切。塗靈簪強壓住想擡頭直視的沖動,望着青石地磚上自己的倒影,規矩叩拜道:“罪奴蕭爾雅,叩見陛下!”
有清麗如仙的宮娥緩緩卷起珠簾,接着一個慵懶缱绻的熟悉嗓音傳來:“擡起頭來。”
塗靈簪緩緩擡起頭,這才發現陳王李淮也在。
見塗靈簪竟敢直視陛下,一旁的公公側身低咳一聲,用唇形無聲道:“大膽!”
塗靈簪只好戀戀不舍的垂下眸子。
李扶搖換了個姿勢,烏黑細軟的發絲從耳後垂落,柔順的搭在肩頭。他身體前傾打量着塗靈簪,似乎被勾起興趣般,拖長語調悠悠道:“多大了?”
塗靈簪搜索了一番記憶,随口道:“回陛下,十七。”
前世塗靈簪與李扶搖感情甚篤,哪怕是後來李扶搖年少入主東宮,彼此也是用‘你我’互稱。後來李扶搖漸漸長大了,加上朝堂中‘牝雞司晨’、‘功高震主’的風言風語盛行,兩人經常因意見不合鬧別扭,若是被李扶搖的無理取鬧氣急了,塗靈簪也會生疏地叫他‘太子殿下’,直把李扶搖氣得半天說不出話。
如今君臣闊別無法相認,物是人非,‘陛下’一詞勾起萬般回憶,竟讓她心中酸澀萬分。
正胡思亂想,卻聽見李扶搖輕笑一聲,輕佻道:“二八年華,青春正好,也是個美人胚子,原來陳王好這口?朕宮中也有不少清麗可人的女孩兒,要不再送你兩個?”
塗靈簪回過神來。
她倒忘了,曾經的少年同她一起埋葬在了過去,面前的這個俊美青年是個人見人怨的昏君啊!
“陛下好意,臣心領。”李淮笑了笑,溫聲道:“只是此事并非陛下所想那般,此女乃是臣故人之女,因其祖父販賣私鹽而受牽連,沒入官奴。其父曾于我有救命之恩,故而鬥膽懇求陛下,能将這位姑娘賜予臣。”
“竟是這樣,無趣。”李扶搖打了個哈欠,将身子靠回榻上,虛着眼道:“你是朕的堂兄,向朕要一個女人也不是不可。只不過,你得答應朕一個條件。”
李淮忙正襟危坐,“陛下請說,臣萬死不辭!”
李扶搖擡手屏退左右,這才神神秘秘道:“今日是上元佳節,朕要你今晚帶朕出去賞燈,呆在宮中悶死了!”
“陛下要出宮,自然有人安排,何必要通過臣?”
“噓!是我自個兒想偷溜出去玩,不想讓秦相他們知道,不然朕的耳朵都要被念叨得起繭子了!”
“這……”李淮似是有些為難。
李扶搖朝塗靈簪使了個眼色,李淮知道若是自己不答應,這個好色貪玩的年輕帝王是絕對不會答應放人的,只好點點頭,勉強答應。
就這樣,塗靈簪被草率地賣給了李淮。
塗靈簪跟在李淮背後,直到出了宮門,她才忍不住問道:“陳王殿下,為何要費這般周折将我救出掖庭宮?”
淡薄的陽光下,李淮修長清雅的身姿不着痕跡的一頓,半響,他才回過頭來,映着朱牆黛瓦,溫柔一笑:“我說過了,令尊于我有恩,幫你脫離奴籍是應該的。”
若真是為了報恩,那為何早些年蕭家落難時他不曾出手,而是在蕭爾雅于掖庭宮呆了五年後才有所動作?
塗靈簪皺了皺眉,如果跟随李淮去了封地,路途遙遠,恐怕便沒有什麽機會再見到深宮中的李扶搖。不過,她倒有更多的時間和自由去尋找失蹤三年的妹妹和塗家部将。
只要聚集幸存的塗氏部将,便離真相更進一步,她便有更多的精力救回李扶搖,扳倒秦、樓二族!
傍晚,陳王的馬車準時到了宮門口。不知為何,除了四個護衛外,李淮竟還帶上了塗靈簪同行。
見到侍衛打扮的李扶搖,李淮訝然道:“陛下怎麽一個人來了?侍衛呢?”
李扶搖大咧咧上了馬車,一邊脫下侍衛服,一邊嫌棄道:“不帶他們,省得回去後他們又跟秦相告狀!”
話音剛落,只見一人迎面走來:“陛下這是要去哪?”
李扶搖:“……”
李淮忙道:“與臣無關,臣什麽也沒說!”
塗靈簪頓時渾身繃緊,滿臉漠然地看着面前的這個中年男人:只見一人峨冠博帶,蓄着花白的美髯,眼角笑紋明顯,看上去慈眉善目,全然不似一個攪弄風雲的奸相。
這正是塗靈簪恨之入骨的仇人:秦寬。
秦寬從塗靈簪手裏接過狐貍毛的鬥篷,如慈父般給李扶搖披上:“市井魚龍混雜,太危險了,要不老朽再給陛下尋幾個護衛來?”
若光看表面,誰又能明白秦寬這副悲天憫人的面孔下,是怎樣一顆狠辣殘暴的靈魂!
李扶搖不敢擡頭,沉默良久才讷讷道:“要那麽招搖做什麽?脫了龍袍,誰還認得我是天子?”
秦寬捋了捋胡須,笑裏藏刀:“老朽不放心,就陪陛下一同出去透透氣兒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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