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吳府的仆從
小鎮上濃重的晨霧在兩個人的步伐之間散去,待帶着微微暖意如同金色薄紗一般的陽光灑下來,周圍的景象才逐漸清晰起來。方遲這才明白,為何一路走來,他總覺得四周景象帶着些不對勁。晨間的濃霧根本不是正常現象,是因為那只噬魂。
濃霧散去之後,小鎮上逐漸響起了人聲,這才恢複了一個正常小鎮的模樣。簡汐目不斜視,徑直向前走去。越往鎮子中心走,街道兩邊的建築就越是精致宏偉,慢慢地,一座府邸逐漸現出了它的形象。
古樸的像血染一般的朱紅色大門緊緊關閉着,門前兩個石獅子,瞪着眼睛仿佛目露兇光。行人行至府邸門前,無不是低頭默聲,一副敬畏之态。泛白的天幕勾勒出裏面高樓連廊的輪廓,尖尖上翹的檐角像是将天空撕裂了一個口子,給人一種無言的壓迫感。
“這是……?”方遲見簡汐停在這座府邸之前,忍不住蹙起眉,問。
“小靈山吳府。”簡汐回答。說完這句話,她松開抓住方遲手腕的手,上前去。
叩叩兩下敲門聲将街道上的沉默打破,方遲看見路過的好幾個路人都忍不住擡起頭飛快地看了一眼簡汐。他沒有錯過他們眼中一閃而過的驚恐,這叫他的眉頭間的紋路更深了。
一道拖拉的吱呀聲後,兩扇朱紅色大門之間拉開了一道不寬的縫隙。裏面露出了一顆腦袋。守門人的頭已經禿了,少得可憐的幾撮頭發從他歪斜的帽子底下露出來,他擡起眉,腦門上擠壓出幾道溝壑,渾濁的一雙眼珠子在簡汐的身上打量了一圈,他開口,露出了發黃的牙齒,“來做什麽?”那聲音也拖拉得長長的,無端叫人不舒服起來。
簡汐扯起嘴角,露出一副僅浮于表面的微笑,“貴府現在還收仆從嗎?”
方遲站在後面,聽不清楚簡汐說了什麽,只是看見那個醜陋的守門人打量了自己一眼,頓時心裏升起不好的預感。身體比自己的意識快了一步動了起來,他擡起腳往後猛退幾步,又看見簡汐目光沉沉地看了過來,似乎微涼的觸感也在瞬間攀附到了自己的皮膚上,方遲不再後退,頗有幾分認命地向前走去。
方遲越走近,越覺得不好,因為那看門人的眼睛裏猛地迸發出亮光,那眼神就像是在集市上看見了和自己心意的貨物的時候一模一樣。方遲還沒有來得及反應,一個冰涼如同鐵鉗子一樣枯瘦的五指就攀上了自己的手腕,随後那只幹枯粗糙的手指在自己的皮膚上愛憐地摩挲了片刻,守門人的眼中湧上了更濃重的贊賞。
“好好好,你看十兩銀子可好?”守門人渾濁的眼珠子一轉,看向簡汐。
簡汐點頭,伸手,直至沉甸甸的銀子落入手心,她才收回手。到這個時候,方遲才隐隐約約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麽。阖着叫拿他來賺錢的方法就是販賣人口!還是将他賣了!!
方遲剛準備高聲呼救,就被守門人一把拉入了門內,厚重的大門将他的呼叫聲關在了院子之中。在門即将關上的最後一刻,方遲只看見門外簡汐那一雙黑沉的眸子,以及,她嘴角微微勾起的一點幾乎看不見的弧度――那是,笑了嗎?
府內別有一番洞天,地上鋪着碎石子,一路蜿蜒延伸進院中,風吹過的時候,會掀起回廊上垂下的絲幔,絲幔一層層漾開,像是池塘裏蕩起的漣漪。空氣中隐約浮動着一股時濃時淡的花香。不同花的香味糅雜在一起,叫人無法分辨清楚,除此之外,方遲似乎還聞見了一些別的隐藏在花香之下的氣味。
“請随我來。”守門人走在前面,為方遲領路。
方遲警惕地看着守門人,“去哪?”
守門人看見方遲眼中的警惕之色,忽然之間笑了,他咧開自己的嘴,露出了牙豁子,“自然是要先去見見主人家了。”
還從未聽說過招進來的仆從是要先去見過主人家的,方遲心下疑惑,跟了上去。
也不知道吳府是如何設計的,待方遲走上回廊的時候才發現,原來從連廊垂下的絲幔是一層一層擋住了眼前的視野,皆需自己伸手去将絲幔撥開,才能繼續向前走去。如此重複,來人根本無心顧及四周的景象,更難分辨自己到底轉過了多少個彎。
直到前廳,镂空了花紋的木門自己吱呀一聲打開,外面的光将屋子裏描摹了個大概,但依舊看不清楚具體景象。只見堂上的紅木太師椅上坐着一個胡子眉毛已經花白的老者,他聽見聲音擡起頭來,眯起眼睛看向了方遲。
他身邊娉娉婷婷站着一個女子,女子一身曳地長裙,裙子的紅色喜慶得就像是即将要成親一樣。可是吳家老爺何時有這麽一個待嫁的女兒?若是簡汐在此處的話,她興許還會告訴他,吳家老爺不僅沒有女兒,就是唯一的發妻也在二十多年之前逝去,他便成為了這世上孤苦伶仃的一人。
女子擡起眼,飛快打量了方遲一眼,随後她長袖之下的柔荑輕輕拍了拍吳老爺。吳老爺幹咳兩聲,“請這位公子去绮夢苑。”他說話似乎無法蓄足力氣,說到最後幾個字就洩了氣,連連咳嗽起來。女子低下頭,輕輕撫着吳老爺的後背,直到他氣息恢複平穩。
绮夢苑?方遲心下疑惑。
他又回頭,看一眼緩緩關閉的前廳大門,才跟着守門人往院子裏走去。
往後一連幾日都無異常,日子平靜得方遲都快要覺得自己得了疑心病,除了夜晚總是沉沉睡去,自落崖之後做得噩夢都不見了蹤影。晨間起床之後也見不到第一日入小鎮時看見的黑霧,方遲記憶中關于噬魂的事情似乎都像是被人為的抹了一下,變得極淺極淡。
就仿佛,他是來吳府做客的一樣。守門人還說今日會給他送一個仆從過來。
方遲隐約覺得自己得一個仆從是奇怪不可理解的,但是他一想要考慮這件事的細節,腦袋就像是被千萬根針刺一般,疼到要炸開。于是,他不得不收了思緒,安靜了下來。
“你說,這安神香到底是用什麽東西做的?”聽見自己的房門被人推開,方遲以為是仆從,自說自話般問了一句。
會得到回答嗎?他其實并不抱多大希望,只因為守門人是個一問三不知的個性,又因為在這座大得驚人的府邸之中,活生生的人實在是少得可憐。不過方遲或許是真的想知道安神香的內容物,以期能永遠擺脫那總是看不清楚情景的噩夢。
守門人曾說過,“公子不必考慮這安神香到底是用什麽東西做成的,只要長長久久留下來,這安神香是一輩子都用不完的。”
方遲搖搖頭,終是沒有吐出反對之言。
此時此刻,正如方遲所料,身後的來人的嘴巴就像是蚌殼一般,閉得緊緊的,一聲不吭。也談不上失望,他嘆一口氣,轉過頭來。
頓時驚在原地。
竟又看見一雙顏色黑沉到沒有一絲光亮的眸子。方遲緩緩走上前去,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又喃喃道:“為何總覺得你這雙眼睛似曾相識?”記憶中似乎有這麽一雙黑色的眼睛,但是偏偏怎麽也想不起來。
來人擡眼看了他一眼,伸出手指捏着兩跟金針,一把插入方遲的穴位之中。金針帶着一股涼氣,在方遲的經脈之間游走一道後從他的毛孔間釋放而出。方遲連連後退幾步,跌坐在椅子上,大口喘了兩下氣,“怎麽回事?”
他又看向面前的人,目光落在那雙幽黑的眸子上,半晌,道:“你生了這雙眼睛,恐怕是再好的□□都無法将你變成另外一人。”
簡汐擦拭金針的動作一頓,擡眼靜悄悄地看着方遲,評價道,“僅兩日,前塵往事都忘得差不多了,這資質實在有些不如人意。”
方遲太陽穴一跳,腦中猛地湧上這些天發生的事情來,也明白了幾許。他怒目看向導致他遭受這些苦難的罪魁禍首,指責道,“我還沒有說你将我直接賣到這裏的事情呢!”
簡汐坐下,坦然自若地說,“我說過,你的這條命是屬于我的,我自然是想用你來幹什麽,就能幹什麽。”
方遲愣了一下,冷冷道:“那你又為何冒險入府?”
簡汐從自己的袖中拿出一個小瓷瓶,放在桌上,“三日一次。”又說,“并非為你,你恐怕已經明白過來了。”
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含義:噬魂就在府上。
方遲沉默片刻,拿過瓷瓶在手中打量,“這又是什麽?”
簡汐盯着方遲,幽幽道:“保命藥,我在你身上下了毒,若是沒有解藥維系,第四日便會暴斃。”
方遲猛地捏住瓶身,咬牙道:“歹毒小人!”
簡汐不可置否地笑了一下。這一回,她抿着嘴,眼睛微微眯起,像是真的聽見了什麽叫人喜悅的話語一般。
方遲覺得簡汐實在是不可理解,頓了頓,嘀咕道,“怪人。”
作者有話要說: 方遲指着簡汐:歹毒小人!
簡汐(眯眼,輕柔撫過方遲的下颌線):嗯?
方遲:我的意思是幸好你來了,不然我在那歹毒小人吳老爺手上還不知道會遭受些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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