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章

究竟是夢境，還是現實？

張曉看見那人盤腿坐在大雪之中。他仰着頭，怔怔望着那漫天大雪，像是感覺不到嚴寒，像是根本沒有察覺雪粒落了滿面滿身似的，只是在發呆。

那個人的眼角帶着微微的紅。像是剛剛哭過。他的身邊擺着幾罐啤酒，不知是空了，還是那人不過是只喝了一點。

紅色的圍巾在銀霜之中那樣顯眼，張曉無法當做沒有看見。但他舉着傘，分明是想把傘傾向那人，卻失去了靠近那個人的勇氣。

他以為自己瞧見了雪夜中的精靈，雖然他不知道，究竟有什麽能讓精靈那般傷心。他抿了抿唇，心想，如果時間能就這樣停止就好了，他就能一直一直看着那個精靈了。

可精靈卻發現了他。精靈站了起來，那雙閃着淚光的眸子驟然對上了張曉的雙眼。那人愣了一下，随即沖張曉輕輕笑了一下。他擡起頭，沖張曉揮了揮，像是根本沒有發覺自己的臉上都是水珠那樣，笑得明媚又燦爛。精靈俯身把易拉罐都收進袋子裏，卻是再也沒把目光投向張曉，頭也不回地轉身就走。

紅色的圍巾劃出一個弧度，哭泣的精靈并不狼狽，背影看上去很灑脫。

只留下了孤零零地舉着傘、站在路燈下的他一個人。

“曉，你終于來了！”社長興沖沖地跑到張曉身邊。她在張曉耳邊軟綿綿地訴說着什麽，但本就因為外語而反應遲鈍的他卻根本沒有聽清楚。他的視線裏只有坐在舞臺之上，懶洋洋地沖他笑的男人。

是那一夜的精靈。

“稍微介紹一下，曉，臺上那位是北澤雪生學長，是我們的主角。他是醫學院的研究生。”

雪生。

張曉看着雪生從舞臺上跳了下來，忍不住想起了那個晚上的畫面。那仿佛是畫報裏的一個定格，是一個符號。

那個精靈很脆弱，脆弱得仿佛下一秒就會消失，讓人連觸碰一下的勇氣都生不起來。那人的睫毛很長，上面落了些雪花，随着他的顫動，像只蝴蝶那般，撲朔撲朔的。

“學長你好，我叫張曉，是理工類的留學生。”張曉鞠了一躬，禮貌地介紹自己。

“張曉。”雪生把不屬于自己國家的發音照着念了一遍，才笑了起來，“聽說你負責燈光？多多指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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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曉這才擡起頭望向了雪生。雪生的睫毛果然很長，在小禮堂昏暗的燈光之下，在臉上打出一小片陰影。他轉過頭，跟其他演員對戲，沒再跟張曉說話。張曉也不過是多看了一眼雪生的模樣，便走到了燈光臺那邊。

他在想，或許那片雪夜中，雪生的睫毛不過是他的幻想，是人的意識給美好的畫面加上的更美好的濾鏡而已。以那天的距離，他根本不可能看得清雪生的眼睛。

然而真正的雪生，卻比那一天的模樣更像雪中的精靈。

下意識地按了按心髒，張曉把注意力集中在了面前的劇本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