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單相處
黃不羁照着甜哥兒的黃毛腦袋拍了幾下,罵道:“你個傻鳥,要是抓花了我的外甥女的臉,看我不拔了你的毛熬湯喝!”
甜哥兒半點感覺不到威脅,張着鷹鈎一樣的白喙繼續叫着嬌嬌。
龐致松了手,黃不羁拿回甜哥兒揪它的頭。
其實是龐致刻意放了鹦鹉飛出來的,要不然他怎麽能從風雨閣出來,遇到莊顏呢?恰好她也來到了這裏,這算是他們二人這一世第一次正式見面。只是……她的眼睛腫了,說明他昨夜沒有看錯。
風雨閣的丫鬟拿來了鳥籠子,黃不羁把甜哥兒裝進去,提着銅鈎道:“顏兒進來吧,正好在聊你也感興趣的東西。”
有長輩在場,她進風雨閣也是無妨的。
心裏像裝了只要蹦出來的小兔子,莊顏羞答答地跟在黃不羁身側,龐致在另一邊緩步走着,院子裏的紅沙枇杷樹又長出了花苞。
黃不羁往那兒一指,吩咐丫鬟道:“在花苞開放前采下來曬幹,給我煮水喝。”他一貫話多,一到季節就愛咳嗽,枇杷花苞煮了能止咳潤喉。
丫鬟婆子馬上忙活起來。
三人比肩進了黃不羁的內書房裏。
黃不羁獻寶似的,把不知道從哪裏淘來的野史書籍擺在南榆木桌面上,笑嘻嘻道:“顏兒,方才我與後侯爺論了幾句,他都為我所折服。”
莊顏拘謹地紅着臉,斜他一眼,“只是侯爺讓着你罷了。”
“嘿!怎麽向着外人說話?正好,你平日裏不也愛看這些嘛,你說說孔融為什麽要讓梨,史書上記載他的散文鋒利簡潔,這種人必是心中藏有利箭,又豈是這等謙讓和氣的人?”
莊顏臉上一會兒紅一會兒白,咬了唇道:“誰愛看這些……父親管束的緊,這種書也就是在你這裏翻一兩頁罷了,我同你沒什麽可論的!”她可不想讓平南侯看了笑話。
黃不羁雖聰慧,是個直腸子,又不懂兒女之間的微妙感情,當即提高聲音道:“你這丫頭,這會兒怎麽不認了?”
身材颀長的龐致立在擺了一盆劍蘭的高幾旁,提着鳥籠逗弄甜哥兒,似乎沒有把兩人的對話放心裏去。她的緊張無措和那麽一點點女兒家的做作,他都知道,自不會使她難堪。
莊顏往他高大的背看了一眼,心下稍稍松了幾分,他沒對她有什麽不好的印象吧?
黃不羁以為外甥女故意叫他沒臉,氣惱地看着她,直搖頭,嫌她不争氣。
鳥籠被龐致打開來,他喂了幾顆米,甜哥兒順着他的手掌往外鑽,撲騰兩下又飛了出去。
“束之,你的鹦鹉又飛了,快去追回來,莫叫它撓花了別人的臉。”龐致不緊不慢道。
黃不羁聽了慌忙追出去,丫鬟下人都守在門外,空餘一男一女站在安靜的書房裏。
龐致腦子裏蹦出個奇怪的想法,要是她的臉真被撓花了,他還喜歡她嗎?
還是喜歡,喜歡她的言行舉止,喜歡她的性格和身體……
上午的暖陽順着窗戶灑進來,落在龐致玉白色的直綴上,莊顏站在遠處看得見金黃色的光束,還有那浮動的微塵,她的心跳動的更快了。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雖有丫鬟仆人守在外面,總歸是不妥,但是黃不羁沒多久就要回來……莊顏猶豫着到底要不要先回避一下。
龐致突然轉過身,輕柔的湘綢衣擺輕輕擺動,他仍舊背着手,一步一步朝眼前的少女走來。
莊顏呼吸聲越來越重,帕子攥的越來越緊。
“我們見過的。”龐致驀地來了這麽一句,其實是想拉近距離。
這下好了,平南侯主動同她講話,想走也走不了。算了,小舅很快就會回來的。
莊顏擡起頭對上他深邃的黑眸,那雙狹長的眼睛在太陽下微微眯一下,格外好看,叫人移不開眼——他笑了,看着她笑了,“恐怕你舅舅還要追好一會兒。”他喂了特別的東西,甜哥兒精力旺盛,一時半而回不來。
莊顏也穿了玉色褙子,杏白的廣袖長裙,點綴着一些簡單大方的鵝黃蕊小白花,兩人站在一塊兒意外的相配。
看他盯着自己,想起頭上的小廣玉蘭銀鑲玉簪子水頭一般,她真為自己簡樸的裝扮而羞愧,這一刻,竟生了跑回家去換身行頭的念想。
因怕佳人被他看得不自在,龐致走到文房四寶面前,從筆山裏挑了一只毛筆,下意識道:“能不能請你替我研磨?”
紅袖添香,赤.裸裸的暗示。莊顏抑制不住內心風起雲湧。
見她站在原地不動,龐才覺得方才的話說的不妥,現在她還沒有嫁給他。搖了搖頭,自己的動手拿起了墨條,道:“是我唐突了——姑娘平日裏寫的什麽字?”她慣寫瘦金體,他都知道,只是為了找話說而已。
不想莊顏的答案有些出人意料:“簪花小楷。”
勾了勾嘴角,龐致莫名其妙的笑了。他笑他的妻啊,為了留個好形象而故意掩飾,其實不用的,他就愛她本來的樣子。
“勞煩姑娘替我尋個毛氈來。”黃不羁桌上攤放着幾本書,毛氈不知道收撿到哪裏去了。
莊顏對黃不羁的書房并不陌生,掃了一眼便發現,毛氈就放在書架至上往下數的第二層。
因太過緊張,她放松腳勢,一步勾作兩步走,到了書架面前,踮起腳尖、舉起手往頂上夠。
快到六月初,莊顏嫌窄袖衣裳太貼身,出了汗膩在身上不舒服,于是着了廣袖,纖細的手剛舉過頭頂,大袖幾乎快褪到肩膀,藕節兒一樣的玉臂緩緩現出。她慌忙收回手,捂住手臂,悄悄回頭看了那人一眼,他應該沒有看見吧?
餘光瞥見方才的畫面,龐致的咬肌動了動,真不該叫她拿毛氈。
莊顏捏着袖子又夠了一會兒,仍舊拿不夠,羞紅了臉,不知如何是好,只得轉身朝那人求助。
看着她水汪汪的眼睛,龐致心都軟了,放下筆大步走過來,高高的身子擋住她的視線,一伸手便拿到了毛氈,一低頭,看見莊顏有些淩亂的領口隐隐透出一片雪白的光景,慌忙轉了臉,以更快地速度走到桌前,企圖忘記剛才那一刻襲人的芬芳。
莊顏還不知自知方才發生了什麽,不安地站在書房裏不知道說什麽好,也許什麽都不說才是最好。
龐致提起毛筆,簡簡單單勾了幾筆,幾根交錯的挺拔毛竹赫然成形,竹外還畫了一個六角的花窗。
書房外,黃不羁大汗淋漓地揪着甜哥兒,喘氣道:“今兒非得餓它一整天不可!”
甜哥兒求饒似的,急躁喊着:“嬌嬌,嬌嬌。”
龐致才是罪魁禍首,好心地替甜哥兒求饒:“饒了它吧,我倒瞧着挺乖巧的。”
咬着唇一笑,莊顏嬌軟的身子往前送了一下,甜哥兒當然乖巧,叫它飛便飛,叫它飛多久便飛多久。
龐致拎起宣紙吹了吹,道:“配簪花小楷正好,我寫的不好看,煩請姑娘替我寫上。”他倒要看看莊顏的簪花小楷寫的如何。
莊顏只當他是謙虛,舔墨落了個款,筆頓了頓,問:“什麽名字?”龐致看着莊顏,眉眼溫潤如玉,“就叫《花窗毛竹》,如何?”
莊顏執筆的手一頓,他這是在取笑她偷看嗎?微撅着嘴,寫下了這四個字。
“順便把落款也寫了吧。”
又舔了墨,她問:“侯爺有表字嗎?”據她所知,平南侯已及弱冠,也該取字了吧?
看着莊顏的簪花小楷,明明還帶着瘦金體瘦直挺拔的韻味,眼尾笑意更濃了,龐致答說:“字奉一。”
黃不羁插話道:“奉一……有些熟悉。”
“是柳宗元《永州八記》裏《至小丘西小石潭記》篇。”她正巧記得。
龐致解釋道:“是我皇上替我取的字。”
當今聖上很是喜歡柳宗元,贊賞他接受佛教,以圖“統合儒釋”,把佛教思想納入儒家學說中的想法。
在右下角處落上了“龐奉一”的窮款,這一幅畫算是徹底完成了。黃不羁伸手就想拿了畫,準備拍個馬屁說裱起來,龐致卻快他一步,拎起畫作,道:“家中的梅蘭竹菊,齊了。”
讪讪收回手,黃不羁道:“還以為侯爺贈與我的。”畢竟用的是他的筆墨啊。
莊顏掩面笑了,這兩人,一個賽一個小氣。
龐致當然要小氣了,這可是這一世,他夫人頭一份墨寶。
日頭漸盛,龐致不好意思,也不大習慣在別人家用飯,按捺住靠近莊顏的心情,終是和主人家道了別。
臨走前,他又想起什麽似的,從懷裏掏出一張大紅底描金的請帖,遞給黃不羁道:“這是忠勇侯方家花會的帖子,家中若是有閑暇的女眷,可以讓她去看看。”
“不用啦,我母親不喜歡熱鬧,長嫂常日裏也忙,用不着去什麽花會。”
莊顏急了,微瞪他一眼,她還待字閨中,怎麽把她給忘了!
龐致伸出去的手沒有收回來,黃不羁只得接過帖子,道了謝。
龐致走後,黃不羁把帖子送給了莊顏,并道:“我瞧着侯爺的帖子就是要給你的——你認識侯爺?”他總算聰明了一回……
拇指摩挲着金粉寫就的楷體字,她答:“不認識,不過有過一面之緣。”莊顏又把那日的事說了一遍,隐去了自己耍心機的那一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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