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

薛貝走後,孟淩雲也起身朝莊顏颔首,什麽也沒說便走了。旁邊的男子們也沒有多問。

莊顏在想,孟淩雲會不會找平南侯去了?不過……她未必找的到他。

估摸着有些時間了,莊顏對黃不羁道:“舅舅,我去看看孟小姐怎麽還沒回來。”她知道平南侯沒有走,所以這會兒準備去找她,把耳墜子要回來,否則叫人瞧見就不好了。

黃不羁百忙之中回了個頭,“去吧去吧。”

蘭兒想要跟着去,被莊顏一個眼神制止了,吩咐道:“我去尋孟小姐,若尋不見她,她又回了,你便叫她就在此處等我。”

蘭兒低頭答是,站在門內靜靜等着。

從走道進來,他們待的雅間是第二間,莊顏站在門口往右邊數了兩間,又拐了個彎,方去到第三間,看見門頂上寫着“荷香榭”,四下又無人,方推門進去了。

莊顏一開門,就被人拉了進去,抵在牆上。對方力氣很大,她砸在牆上卻不痛,因為龐致總是把自己的手掌墊在她身後。

這間雅間是封閉的,也有一扇八扇的大理石屏風。

龐致與她四目相對,問:“怎知是我?誤闖了人家好事怎麽辦?”

狡黠笑了笑,莊顏道:“侯爺握我手三下,若是沒有別的意思……”鬼才信。頓一頓,又道:“況且你那常随與你耳語的時候我看見了,說的是胡話。”

這都是他刻意安排的。反正她聰明,都能明白。

“侯爺……快讓開。”莊顏推着他,力氣不大,底氣也不足。

很意外地,龐致放開了她。知她有提防之心,方不敢逼的狠了,情愛這事,得徐徐圖之。

莊顏攤開手掌心,伸到他面前,那條斷了掌紋很清晰,她笑得有點傻氣,“侯爺,把耳墜子還我。”

那枚耳墜子他一直貼身藏着,不過并不打算還給她。

見他沒有歸還的意思,莊顏擰眉道:“侯爺,我已經不躲您了,您怎麽不守信?”

龐致語氣有點嚴肅地問:“你承認是在躲着我了?”

莊顏偏過頭去,她才不承認,打死也不承認吃醋的事情。正要收回手,玉白的手卻被他一把抓住,龐致的拇指摸着她的掌紋,眼睛裏有說不出的暧昧……

她的聲音有點低,“侯爺您……不嫌棄?”斷掌克夫,很多人都忌諱的。

“我命硬。”他答的很肯定。

為了她,命必須得硬,不然怎麽一起白頭到老。

明明是含着金湯匙長大的人,手心卻有薄繭,摩擦着她的手背癢癢的。

莊顏很感動,抽回手,笑容都帶着甜味兒,“侯爺還是把墜子還我吧,我本是出來尋孟小姐的,若是她先回去,我又遲遲不回,怕會惹人生疑。”

“她暫時還回不來。”

“怎麽可能!”尋不到平南侯,孟淩雲應該沒多久就回來了。

龐致也收回手,要笑不笑,想要捏着她的下巴,莊顏對上他帶笑的灼灼雙眼,偏着腦袋躲開了。

龐致暗笑她防備着他。

也是,在他心裏,她是妻。在她心裏,他只是平南侯,僅此而已。

收回手,龐致問:“你以為她來找我的?”

難道不是?莊顏心想。咬了咬唇,她道:“反正……她肯定要回來的。”

“那也不是現在回來——剛才還說不躲我,現在又躲我?”他的臉離她很近。

莊顏有點怕他,心跳的很快,對上他的雙眼,心跳得更快了。

“你還沒回答我。”龐致逼問。

“什麽……”莊顏一下子沒明白過來。

“你是不是以為孟家的是來找我的?”因避諱姑娘家的閨名,平南侯沒有直呼其名。

側了側頭,莊顏還是躲開了他的視線,輕輕答了聲是。

龐致又笑了。他知道孟淩雲的喜歡的另有其人,卻不告訴莊顏,就是要看她這股子醋勁發出來是什麽模樣。紅着臉悶悶的,明明心裏不爽快就是不說,繡了蝴蝶蘭的帕子都要被她給絞壞了。

靜默無言,龐致問:“你不高興了?”

莊顏聲音細細的,“沒有。”明明就有。

被龐致盯得不自在,莊顏還是脫離開他的禁锢,往旁邊走了一步,一本正經道:“我不能不高興。”

龐致來了興趣,跟過去一步,問:“為什麽不能?”

“侯爺這樣好,喜歡您的人自然很多,若要不高興起來,那整天都不高興了。”

龐致被她逗樂了,伸出骨節分明的食指刮了下她的鼻尖道:“別人的醋你吃得,孟家的卻是不必。”

擡眼望着他,莊顏睜大眼了問:“那是何故?難不成孟小姐已經定了人家了?”不會的,否則她今日也不會逃出來。

“你想想看,她喜歡的人——是誰?”孟淩雲喜歡過誰,嫁給了誰,龐致都知道。并不是他刻意去查,只是孟淩雲嫁的人跟他也很熟,多少也知道一些。

莊顏咬着唇深思,長長的睫毛投影在眼睑下面,淺淺的一片,側臉的輪廓曲線柔美,煞是好看。

起先一心牽挂着平南侯,孟淩雲又因那天的事靠近她,所以才誤會對方也喜歡平南侯。今日經他點撥,一下子才明白過來,原來孟淩雲的心上人是薛貝!

“是薛公子!可——”薛貝是有名的花花公子,孟淩雲那樣溫和恭從的人,怎麽會愛上他?她也不能愛上他啊!

“人各有命,她有她的選擇,沒什麽不合理的。”

這就是龐致說莊顏和孟淩雲不一樣的原因了。莊顏喜歡人,知道用腦子去靠近對方且有分寸和戒備之心,誤會平南侯和方拾夢關系密切那次,她還知道及時抽身,兩人此時共處一室,她也知道保持距離。孟淩雲喜歡人,只會一頭紮進去,腦子裏只有漿糊,沒有理智。

莊顏嘆息一聲,若不是看出平南侯對她真的用了心思,也不敢這樣靠近他。可薛貝只與孟淩雲有兩面之緣而已,竟然就芳心暗許了。

“兩面之緣就叫她神志不清了……”沾上薛貝這種人,可不就是糊塗了!

“不僅是兩面之緣。”

“什麽意思?”莊顏皺眉問。

龐致沒有再答。

以莊顏的聰明豈會不明白。連平南侯這樣對諸事漠不關心的人都知道了兩人的事,更何況別的人,看來薛貝是把他與姑娘之間的秘事宣揚了一些出去,雖說平南侯、陳繼端、方傑華都是他親近的朋友,值得信任,這種行為也還是不好的。

孟淩雲是掉進狼窩了。

龐致不想莊顏為別人的事多費心,勸道:“不是薛貝也會是別人,她這個性格,就只能是這個命。”

莊顏不得不贊同,她雖與孟淩雲家庭環境相同,可外祖一家的照顧和影響,讓她不至于常年壓抑,性格溫和之中還有理智和機敏。相比之下,孟淩雲就頑固一些,多年的束縛讓她聞到放縱和自由的味道就淪陷、锲而不舍。

平心而論,莊顏還是很喜歡孟淩雲的。

龐致在三角椅上坐着,慢慢悠悠斟了杯茶,道:“在我的面前,就不要想別人了。”

他總是這樣撩撥她,讓她又愛又怕。

龐致親眼看着她的臉一點一點變紅,像那含羞草逐漸閉合似的,頗有趣。眉眼帶笑,真想輕啄她還有些發紅的眼皮。關懷道:“你才來的時候神色慌張,可是遇着什麽不好的事了?”

竟叫他看出來了,但莊顏不打算說。一則是不想把自己的困窘置于人前,尤其是他的面前。二則是怕他誤以為自己用此手段逼他。

按捺住情緒,莊顏眼睛都不敢眨,道:“小事一樁,不牢侯爺費心了。”

龐致深吸一口氣,她還是這樣倔強,有了難處也不肯開口。記得她初入府中管理下人的時候,被人使了絆子,明明急的要死,偏不找他幫忙,咬着牙立了威,把平南侯府管理得井井有條。

再者,他明白,不肯說是因為不夠信任和依賴。龐致不着急,她對他的警惕之心,他會一點點瓦解;而她的真心,他會一點一點的奪過來。

今日本想把腰間的玲珑色子送給她,當做搶她耳墜子的賠禮,現在看來時候未到。

怕吓着她了,龐致再沒有問不合适的話題,兩人相顧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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