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
交代完黃不羁,莊顏回了碧泉居,又叫蘭兒、晴兒去福喜堂門外修剪得像巨球一樣的四季青後邊盯着,只等崔夫人什麽時候出來了,便将人攔下來,再派晴兒來喊她去。
莊顏坐在常休息的西次間裏,拿了把剪刀,叫人把窗邊的花白色蛾蝶花端了過來,修剪下繁茂的葉子,覺得花葉均勻了,才叫人拿走。
雯兒進來說大廚房的婆子把飯送來了,莊顏擱下剪刀,命人把飯菜擺在梢間裏,蓮兒伺候她淨手,幾個不常在跟前伺候的小丫鬟捧飯、安著、進羹。因心想着崔家的事,胃口不大好,草草吃了一些,便停筷了。
寂然飯畢,蓮兒忙端了漱盂來,莊顏漱了口,下人也把飯菜撤了。
因怕傷脾胃,莊顏在次間的榻上閑坐着,過了一時才吃茶。
莊顏是有午睡的習慣,只不過今日事急,方不敢睡,胃裏不覺脹了,便叫蘭兒伺候她換了身衣裳,整了整發髻,待會兒好去見崔夫人。
她想着,崔夫人了不得在大房處吃了飯就要走,所以換了身茄花色對襟窄袖羅衫,貼身的淺藍百褶裙坐在次間裏做刺繡。
前幾年莊守仁在秀坊裏請了有名的繡娘來教她們姐妹三個蘇繡,莊靜偷懶,時常溜到霍三娘跟前躲着不學,莊佩又知道吳玉婷不大待見她去學,來了幾日便也作罷了,只剩莊顏一個潛心學刺繡,幾年下來倒也學的很好。
後來繡娘覺得徒弟青出于藍,便主動請辭,莊顏又叫父親替她請了精于別的繡法的繡娘來,蘇繡、湘繡、蜀繡、沈繡她都會一些,因此繡出來的樣子總比別人有靈氣。
一旁的竹編笸籮裏放着已經修好的如意雲紋兜肚,和一雙虎頭鞋子,莊顏手上正在繡的是一件小襖。黃氏已懷了三月多的身孕,若不出意外,生産那會兒該是天寒地凍的,做件小襖小孩兒穿得上。
不知不覺,繡了一個多時辰,小襖的花樣子全部繡好,莊顏剪了線頭,縫制了兩層綢布又塞了棉花,最後縫合上的時候才發覺快到申時了,她放下東西擡頭問:“蘭兒和晴兒還沒回來?”
蓮兒上前一步,正要答話,外頭晴兒小跑進來,頭上是密密匝匝的汗,喘着氣道:“小姐,崔夫人出來了。”
站起身,莊顏右手還抓着描花的桌沿,問:“蘭兒攔下她沒有?”
“攔下了,奴婢回來的時候瞧見蘭兒姐姐将人往花園裏帶了。”
“做得很好,你先回去歇着。蓮兒随我來。”
碧泉居院子裏,蘇媽媽見莊顏走得那樣快,兩個年紀還小的丫鬟有些犯懶,吼了一聲道:“都不做事了?”
小丫鬟作鳥獸散了,忙找了事幹。
花園裏,崔夫人已經等着了。本來董媽媽是要送她出去的,被蘭兒攔了下來,要是別人請就罷了,莊顏着人來請,她還是要見的,畢竟就快成一家人了,希望能把上次的“誤會”說清楚,省得媳婦子嫁進來前出了什麽岔子。
莊顏才到花園,霍三娘就知道這件事了。
霍三娘早已胸有成竹促成這樁婚事,雖知道莊顏私下約見崔夫人,只是着人去盯着,并不擔憂。
見了崔夫人,莊顏唯恐霍三娘的人下人偷聽,把崔夫人帶上了流潺亭,叫蓮兒和蘭兒在旁邊看着,不許人靠近。
崔夫人不知道莊顏要說什麽,擺着準婆婆的譜兒,端正坐着,打量着莊顏道:“我一見你就喜歡,越看越喜歡,合該咱們有緣。”
笑了笑,莊顏并不接話,瞥見流潺亭外的天空上烈日高懸,萬裏無雲。她道:“原是崔夫人您面善,任誰看了都想親近。”
莊顏不會随意恭維人,尤其是這種人。
崔夫人喜悅地笑了兩聲,道:“初見你時,我也是太喜歡了才使了些勁,你切莫往心裏去。我本也是個心軟心善的,你肯親近我,我也願親近你,真心裏把你當女兒看待。”
莊顏才不信,面上假笑道:“我明白崔夫人的心意,母親和大伯母也都很喜歡您。”
崔夫人笑得合不攏嘴,園子裏幾丈高的白花桐樹上驚飛幾只黑身白紋的鳥。她道:“我與你大伯母甚是合得來,你母親也不錯。”
“我大伯母雖為人熱情,只不過頭次見就待您這樣好,還是頭一次,對了,我那堂姐要是見了您,肯定也和大伯母一樣喜愛您。”
這番話意思可就多了去了,崔夫人半晌沒有答話,琢磨了好半天。
莊顏也不問什麽,崔夫人發愣她便不動聲色地看着一旁明燦燦的被熱浪吹得發顫的黃雀花枝。
崔夫人先是鎖眉細想,微偏了偏腦袋,攥緊了手上的帕子,果核大的翡翠戒指将臃腫的手指勒得更緊,心下琢磨道:某不是霍三娘也看上了他家的崔博文?
一個正三品,一個從五品,嫡出一支,和庶出的……這簡直一點都不難選嘛!
見崔夫人面上神情松了一些,莊顏才問道:“崔夫人,怎麽了?可是想到什麽要緊事了?”
崔夫人回過神來,淡漠了兩分,假笑道:“是了,家中還有要緊事,我便不與你坐了。”
忽然的疏離,使得莊顏低頭微笑,假裝什麽都不明白,她也跟着起身道:“我送送您。”
崔夫人阻止她道:“不必了,有丫鬟引路不礙事的。”現在可沒工夫跟莊顏細細磨了,她得回去打探些事情做明智的決定!
莊顏與崔夫人一同行至花園門口便分道揚镳,回到碧泉居才松口了氣。
崔夫人回家後使人打探了一些重要的信息,例如霍三娘的嫡出女兒還沒嫁,也沒許人家,而且她本人貫來高傲,很少和地位低于她的婦人來往,更遑論待人如此熱情……
霍三娘還在次間裏用鳳仙花的汁液染指甲,根本不知道人家都算計到她頭上了。
日落西山,多色交織的蒼穹變幻莫測,大片大片的浮雲翻滾着,像是在天空上叫嚣着。
莊顏站在廊上轉了轉手腕上的一串小顆紫檀木珠,道:“今晚要下雨了。”
蓮兒點個頭,道:“那奴婢趕緊把花都收起來。”說完,沖婆子和幾個小丫鬟招了招手。
回到屋裏,莊顏坐在棋桌面前,黑白兩方還較量着,她手執白指,結束了這盤棋局。今晚不管莊守義再怎麽強迫她,崔夫人主動要退出,父親也無法強求吧。
院子裏,姜媽媽指揮着幾個婢子把紅紫色的大岩桐收進了暖房。蓮兒進屋站在莊顏身邊伺候着。
呆坐一會兒,已經到晚飯時候了,莊顏心想着莊守義也該回來了,正好吃了飯再去見父親。令她意外的是,常喜堂的人來傳飯了,說今晚在黃氏處用飯。
蓮兒知道莊顏今天好像做了些什麽不得了的事,因此有些擔心,道:“小姐……”
莊顏也很緊張,那是來自對嚴肅父親的恐懼。不管她多聰明,仍只是個晚輩,是個女孩兒。在莊守義面前辯解的時候還是很害怕。
她沉了氣道:“吃飯,又不是吃人。走吧。”仍舊只帶了蓮兒和蘭兒兩個丫鬟去常喜堂。
次間裏,莊守義早已脫了官服,穿着藍色綢布直裰,筆挺地坐在桌前,一絲不茍。
飯桌上青釉圓瓷盤盛着肥鵝燒鴨、熟肉鮮鲊、雞簽、煎魚、卷餅,中間方盤裏的是紅焖肉,三人面前三盞燕窩伴半邊鹹鴨蛋。
晚飯莊顏吃的心不在焉,面上波瀾不驚,餘光卻在父母親面上頻頻掃過。
飯罷,一家三口移到東次間裏去坐。莊守義和黃氏一東一西坐在羅漢柏榻上的矮幾兩邊,莊顏端坐在椅子上,手邊的小桌上有一杯熱滾滾的茶。
莊守義屏退了下人,命人把隔扇關好,不許人闖進來。
雖是夏季,莊顏的手心裏出了些冷汗,下意識伸手去端了茶杯,莊守義道:“才吃過便吃茶,傷脾胃不知道麽?”
莊顏松開茶杯,沒有辯駁。
莊守義神色絲毫沒有緩和,他兩手放在膝上,看着莊顏道:“聽你母親說你今日出去看戲,沒見着崔夫人?”
低了頭,莊顏答道:“孟家小姐來早了一步,邀了我去,她父親又與您同在禮部為官,方不好辭,況女兒又不曉得崔夫人要來,便與她去了。”
莊守義面上嚴肅,看不出喜怒,嗯了一聲道:“人家特特來看你,卻沒見着,也是怠慢了。”
莊顏解釋道:“女兒回來的時候崔夫人還沒走,待她從大伯母院子裏出來,便親自去告罪了,好在崔夫人沒有見怪。”
點了點頭,莊守義道:“做得很好,也該與崔夫人好好相處。”
聽到這話,莊顏的削肩都在顫抖,崔夫人這樣性情的人,父親就連問也不問她的意思,就這樣決定了?!
黃氏出言道:“老爺……您不問顏姐兒的意思?”
莊守義看向莊顏,道:“崔博文那後生着實不錯,況且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絕不會害你就是了!”
父親總是這樣獨斷!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