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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莊顏尋着了黃不羁,在廊下站着,甜哥兒最近像是失了寵,待遇變差了許多,叫聲也恹恹的。
黃不羁穿着藍色寬松的程子衣,頭戴方巾,整齊利落,也不失為一個美男子,只是和平南侯比起來,氣質上輸了許多。
莊顏低下頭,責問自己怎麽什麽事都要想到那人,還要做一番比較。
“走吧,這會子已經晚了,都不知道戲唱到哪一出了。”黃不羁背着手道。
舅甥兩個同乘一輛馬車,往春滿園去了。
龐致早訂好了位置,兩人一入門便有人在前頭帶路,不想還未上樓,卻在廳裏碰見了崔博文。
崔博文一身藍色細布直裰,頭簪花,見了莊顏眼睛一亮,立馬回過神來沖黃不羁作揖。
黃不羁心知這小子是什麽人,冷哼一聲到:“讀書的人還有時間到此處來賞戲?”
莊顏往黃不羁身後站,悄悄拉了拉他的袖子,就算是嘲諷,她也不想和崔博文多待一會兒。
崔博文一副老實樣子,低頭道:“已經放了消暑假了,幾個同窗就要回家,才約到此處小坐半日。”
管他怎麽解釋,黃不羁也沒給好臉色,帶着莊顏就去了二樓。
崔博文回到二樓廳上,他的妹妹崔玉冰也在,滿含希冀小聲問他:“哥哥,見到侯爺沒有?”
心猿意馬地搖搖頭,道:“沒有,侯爺就是來了,也該是在雅間裏,斷不會像咱們一樣坐在廳裏吧。”
可春滿園的雅間,他們是包不起的。
崔玉冰頭上珠花顫動,攥緊了粉拳道:“我便不信,一日也碰不上,總有撞上的一日吧!”
近日龐致多愛來此,有些不聽勸的姑娘們便也來此處守着,只盼着有一次“偶遇”,讓那尊貴冷漠的男子為其傾心。
雅間裏,龐致一見莊顏來便端起一杯茶來放在嘴邊,掩蓋住那濃濃的笑意。
黃不羁将将到,還不得他坐下,龐致站起身道:“春滿園裏閑人多,不若去來月樓,樓裏新請了廚子,有幾樣拿手菜做的很是不錯。”
壓根不是新請的廚子,是他侯府裏的廚子,只因莊顏愛吃那廚子做的菜,龐致才将他暫放去了來月樓。
黃不羁想起崔博文,怕這厮對自己外甥女起什麽歹念,也想避着他些,便到:“正好,我這幾日也吃膩家中的菜了,托侯爺的福,今日有口福了。”
做了個請的姿勢,龐致讓他們先出去。
黃不羁挑簾,莊顏跟在舅舅身後淺淺笑着。平南侯在他們舅甥面前從來不擺架子,且關照頗多,怎能令人不生好感。
到了來月樓,掌櫃的帶他們進了龐致專用的雅間。
莊顏認得這房間,這是平南侯奪她耳墜子的屋子。走到圓桌邊上,她眉梢帶喜,這是他們第二次共同進餐了,第一次的時候,他還躲着衆人牽了她的手,摸了她的斷掌。
三人入座,上了八樣菜,一道湯。
有丫鬟布菜,莊顏幾乎把每個菜都嘗了一遍,樣樣都合她的胃口。
黃不羁也多喝了兩杯,笑道:“顏姐兒比在黃府時吃的稍多些,想來家中的菜一直不和你口味。”
秀美輕蹙,莊顏道:“我瞧着都是素菜,才多吃了一些。”
龐致不曾開口,只是不住地給黃不羁灌酒,直到對方雙頰通紅眼皮子開始打架為止。
黃不羁單手擱在桌上,對着龐致一口酒氣,道:“侯爺……我對您說,我這個外甥女家世雖不顯赫,但心地善良,模樣也不差……”
莊顏扯着他的袖子急急道:“舅舅,你喝醉了!”
朝外招招手,龐致吩咐道:“帶黃公子去休息吧。”
黃不羁走後,莊顏有些緊張,縱使有丫鬟在,她也沒法子泰然自若地與他相處,誰讓她“得罪”了他。
莊顏不說話,龐致也不開口。
末了,還是莊顏坐不住了,紅着臉道:“勞煩侯爺着人将我舅舅送上車吧,我帶他回去。”
龐致也不留她,起身道:“好。”
莊顏看了丫鬟一眼,蘭兒開了簾子先去了馬車上幫着扶人。
他就站在她身後,高大的身影似是能夠整個地将她包裹住。
莊顏還未走到門口,龐致忽然一把摟過她的腰,緊緊地禁锢在自己懷裏,在她耳邊低語道:“以後再也不許你躲我,否則我再不管你府上長輩在不在跟前了。”
扭動身子掙紮着,莊顏垂首,一手掐着他的臂膀,底氣不足道:“只是家中事多,并不是存心要躲侯爺。”
她這一狡辯,龐致手臂上使的勁兒更大了,溫香軟玉在懷,他極力克制道:“我不聽你這樣解釋……”
這男人到底有多少力氣……竟越抱越緊,恨不得将她揉碎在他身體裏似的。莊顏也不費勁去撥開他的手腕了,只得放軟了聲音求饒道;“是……再不躲您了。”
聽了這讨饒的話,龐致可沒有這麽快就不計較了,他的唇擦過她的耳廓,語氣平淡卻帶着股警告的意味:“是你自己說的,事不過三,再有下次,我便真不客氣了。”他實在是忍不了了,這一次是最後的警告。
莊顏想拉開他的手臂,使的勁兒卻一點也不管用,只得嗔道:“侯爺該放開我了吧。”
仿佛聽見身後的輕笑聲,莊顏感覺到腰上一松,龐致的手臂逐漸往上移去,在她柔軟的胸上捏了一把才松開。
莊顏逃開他的懷抱,臉紅得不像樣子,雙目圓睜,似怒似嗔,道:“侯爺……你!”
龐致面不改色道:“奪你耳釘上不足使你銘記,這次總不能輕易放過你去。”
心中又喜又羞,莊顏踩了他一腳,本想踩了就跑,哪知龐致動作那樣利索,又一把攬了她的腰,提起她的腰身,将她摟到了他的面前。
兩人相距不過一寸,龐致沒想到他夫人還是個記仇的性子,略勾着嘴角,微張的唇齒間還留有淡淡的酒香,清冽馨香。
兩具身體貼的太緊,莊顏身上的褙子滑落至肩上,胸前雙峰聳起雪白一片,肌膚瑩白如玉,怎麽看怎麽誘人。
他原本可以忍住,哪曉得這小貓今日非要送上門來。
龐致噙着笑意低頭銜住她的紅唇,喝過烈酒的有些灼熱,莊顏整個人都懵了,只知道眨着雙眼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
身下已有了反應,龐致最後舔了她的下唇一遭,方松開她,嗓音有些沙啞,道:“氣性這樣大,将來如何治的了你。”
莊顏這才漸漸回過神來,羞羞答答想要再回他一句,卻不曉得怎麽失了聲。
沉默良久,龐致取下腰間的“入骨相思”放在莊顏的掌間。
癡癡地接過他貼身的佩飾,莊顏愣愣地看着他,道:“這……”
龐致握着她的柔荑,像把玩玉件一樣輕輕搓揉着,道:“這是我的心意,我心悅你。”
若說方才的一幕幕只是驚喜,那麽現在這句話真的令莊顏震驚了!平南侯說,他心悅她?
雙眼霧蒙蒙的,莊顏緩緩低下頭來,看着手掌心裏這顆玲珑剔透的骰子,“我……我不過是禮部郎中之女……”
龐致握緊她的手,莊顏的拳頭也合了起來,那枚骰子硌得她的掌心有點痛。
龐致說:“涼國公義女的身份,如何?”
“什麽?!”
驚喜一波接一波,莊顏的腦子如有雷鳴,轟隆隆地接二連三炸開,仿佛在夢中一般。
龐致道:“你既要住在黃府,随你舅母去涼國公家倒也方便,記得,那日不要誤了時辰。”
他知道莊顏一時間難以消化,可是她總躲着他,飛鴿傳書又怕被別人截走了,這些話只能當面說了。
對上莊顏驚喜的雙眼,龐致溫柔地替她抹去眼角的淚水,又在她額間印下一吻,聲音有些缥缈道:“別哭。”他看不得她哭,感動得哭也不要,他心裏會難受。
莊顏強忍着淚,等到他放開了她,不知到底說沒說什麽,轉身就跑了出去。
龐致腦子漸熱,又回到桌邊猛地灌了一壺茶才冷靜下來。他多想一活過來的時候就把她娶回去呀。可是莊顏那樣敏感的心思,面上好似從不在意流言蜚語,難過的是卻只是暗暗抹淚的樣子,他這一生一世真的不想在看到了。
他要叫世人都知道,莊家之女莊顏,不論從家世樣貌還是才華,與他實在是再般配不過了。
把黃不羁送回黃府,莊顏便掉頭回了莊府。
多虧黃不羁喝醉了,否則她這副滿面含春的樣子定要叫人瞧出來不可。那些只在話本裏偷看過的情節竟然切切實實地發生在自己身上,還是和她心心念念的男人,叫她怎能不激動!
她終于有資格和他比肩而立,從身份到樣貌,從裏到外!
袖中的紅豆骰子終于到她手中了,莊顏雙手合十放在胸前,但願蒼天不負她的真心,讓有情人終成眷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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