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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拾夢死死地盯着莊顏,她倒要看看這個賤人敢不敢喝!

點頭道謝,莊顏端起茶杯瞥了方拾夢一眼,嘴角彎彎,淺淺地喝了一口茶.

方拾夢面子上挂不住,通袖一拂,茶壺茶杯都摔碎在地上,茶水也潑到了莊顏手臂上,桌上的茶水又順着桌沿一點點地流到莊顏的衣服上。可方拾夢覺得這還不夠,騰地站起身惡狠狠地看着莊顏,道:“還從未有人敢像這樣欺辱我!”

她的手臂高高擡起,想要給莊顏一個響亮的耳光。莊顏毫不畏懼地看着對方,道:“我從未刻意欺辱過別人。”

說時遲那時快,方拾夢的手臂落下的時候,龐致掐住她的手腕警告道:“你沒有資格打她。”

雙眼泛紅,方拾夢鼻翼微動,含着委屈道:“你這麽偏愛她麽?”

毫不猶豫地,龐致答了“是”。

掙脫開龐致的手,方拾夢眼淚直往下落,道:“我到底哪裏比不上她?她的身份可有我半點尊貴?”

也只有在窮途末路,完全沒有可比之處的時候,方拾夢才會拿身世背景說事,若是原來,莊顏自然不及她十分之一,現在卻不可同日而語。

龐致替莊顏說道:“她現在是國公府的義女,涼國公唯一的女兒,也是我平南侯府的準侯夫人,從這裏回京了我便央國公夫人替我提親去。”他覺得這話的程度還不夠,又添了一句道:“今日我就派人快馬加鞭去莊府打聲招呼。”

準侯夫人……回去就提親……

這些字眼回蕩在方拾夢耳邊,她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着龐致,喃喃道:“我與你一同長大,你卻要娶她?”

聽到此處,莊顏倒是有點吃醋了,她因身份而錯過平南侯少年時代,着實可惜。

龐致卻無情道:“什麽一起長大?不過是幼時相識而已,我難道什麽時候日日與你吃住了不曾?”

方拾夢被他怼的臉紅,氣呼呼地走了。李慶柔留下來的丫鬟跟着去了。

莊顏站起身,面色如常道:“我回去換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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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怕莊顏生氣,陳繼容站起來對龐致道:“我送姐姐。”又轉頭關心地問她:“姐姐你燙着沒有?”

龐致知道事情因他而起,心中略有些愧疚,跟在他們身後沒有說話。

到了烏桕堂門口,莊顏轉身道:“我自己進去吧,不礙事的,現在已經不疼了。”

現在已經不疼了,說明剛才是疼的。龐致低頭去看,發現莊顏刻意拿帕子把燙了地方遮住,不顧旁人在場,他抓着她的手看,手背往上紅了一大片,輕輕摸一下,她都要忍着疼,眉頭鎖得緊緊的。

龐致紅了眼,低聲道:“回去記得抹膏子。”

收回手,莊顏看了他一眼道:“侯爺能不能借一步說話?”

兩人走到門口的烏桕樹底下,莊顏還是掩着傷處,道:“侯爺方才說的話當真?”

腦子裏飛速回想了一遍,龐致才明白過來,莊顏問的是什麽事,“自然當真,等回去了,我就請國公夫人去你府上提親,你早些嫁給我,也不需受別人的氣了,有我護着你,誰也不敢傷你。”

頭埋得低低的,莊顏眼眶泛紅,從小到大,還沒有哪一個人這樣篤定地跟她說,要保護她。

伸手刮去她的眼淚,龐致溫柔地問:“你不願意?”

躲開龐致的手,莊顏道:“怎麽會不願意,只是高興罷了。侯爺別叫丫鬟看見了笑話,快別擦了。”

“你不哭,我就不擦了。”

被他逗笑,莊顏自己擦了眼淚,破涕為笑道:“還請侯爺晚些去莊府打招呼。”

“為什麽?”

龐致待她這樣真情實意,莊顏也沒什麽好瞞着了,她道:“大伯父和三叔待我并不真心,我不想父母親永永遠遠地和他們捆綁在一起,若将來我與您喜結連理,他們便更不想放手了。”

“所以你想在此之前,和他們撇清關系?”龐致說了她想說的話。

莊顏認真地看着他,問:“侯爺是不是覺得我太狠心了。”

“不是。”龐致詭異一笑,“若換了我,莊府能當家的人,就不是你大伯父了。”他才不管什麽嫡兄不嫡兄,只要為難他的人,統統下狠手解決掉。

莊顏在龐致面前也不去刻意裝良善,因她知道,凡是僞裝的東西,總有一天要被拆穿的,不如該是怎麽樣,就怎麽樣,他若愛你這副樣子,自然就是愛了,若是不愛,那就是真不愛了。

“謝謝您。”莊顏說得很真誠。

龐致直逼她的雙眼,很嚴肅道:“記住,在我面前無須說謝字,我心悅你,為你做什麽都可以。”

他性子這樣冷淡,待她卻如此熱烈,莊顏怎能不感動?心跳得愈發快,鼻子一酸又想哭出來,卻想起他方才的話,便忍住了眼淚,省得他心疼她。

兩人沉默了一小會兒,龐致看着她發紅的手背道:“記得回去抹我給你的膏子,消腫化瘀都很好的。”

點了點頭,兩人往陳繼容那邊走去了。

陳繼容見莊顏哭了,有些不滿道:“侯爺,您怎麽把我姐姐弄哭了?就算你你打算娶她,也不能欺負她,小心她不嫁給您了!”

莊顏笑了笑,陳繼容性格溫和為人善良,因是府上最小的一個,全家都很寵他,養成了他這種聰明卻不太知事的性子,但他待她很好。

“侯爺沒有欺負我。”

疑惑地看了莊顏一眼,陳繼容道:“是嗎?侯爺可不像會憐香惜玉的人。”

龐致沉默,他若不是憐香惜玉,剛才就不會那麽輕易放過方拾夢了。當然了,這件事還沒完呢,他生性就非常記仇,非常。

莊顏回到屋裏洗個澡,換了身幹淨衣裳,又塗了龐致送來的膏子在手背手腕和指腹上。披散下頭發沒打算梳起來,卻聽丫鬟說李慶柔來了。

命丫鬟去回個話,且讓嫂嫂在西次間裏等一等,随即讓蓮兒趕緊給她梳了個簡單的發髻,便去了次間。

蘭兒做事很周到,莊顏出來的時候她已經上好了茶,還有冰鎮的甘蔗水和綠豆湯。

李慶柔見莊顏換了衣裳,有耳目一新的感覺,随即把目光轉移到她手上,看到紅腫的地方有些反光,知道是塗了膏子的緣故,方道:“我聽丫鬟說了嘉裏亭的事,你要不要緊?”

莊顏是未來的平南侯夫人,龐致寵她如命,涼國公全家都很看重她,李慶柔自然也不敢怠慢。這件事李慶柔既然知道了,就不能裝作不知道。

感激李慶柔的挂念,莊顏說自己沒有大礙,反問她:“長嫂有沒有事?頭還暈嗎?”

“回去小睡一會兒就好些了,醒來聽見丫鬟說了這事我馬上就趕過來了。方小姐在忠勇侯府上被寵慣了,自然受不了別人不順着她,委屈你了,這件事我已經告訴母親了。”

莊顏笑看着李慶柔,沒想到這件事傳的這樣快,只怕過了今日,柳園上上下下都知道方拾夢欺負她,平南侯說要娶她的事了,她和他的事,是徹底公開了。

“不過是口角之争而已,不用勞動義母的。”

李慶柔笑笑道:“母親疼愛你我們都知道,這件事要不叫她先曉得了,等她晚些知道了少不得要訓我們。”

笑了笑,莊顏沒有答話,這個李慶柔看起來溫婉可人,行事低調,倒是很會為人處世。她是山東省指揮使司的嫡女,趙遠眉不會為這點事就責備她,可她卻故意在莊顏面前擡舉對方。

又閑聊了幾句,莊顏客氣一句,說留她吃飯,李慶柔借口屋裏還有孩子,便走了。

不管李慶柔真不真心,至少不是難相處的,這就夠了。莊顏傳了飯,獨自吃完後在烏桕堂抄手游廊裏走來走去,消了食,就聽丫鬟來報,莊府送信來了。

興高采烈地接了三封信,莊顏拆了信一一讀起來。

莊守義的那封莊顏略掃了一眼,把那些說教的話都略過了,通篇下來沒有大事,便放下了。接下來是黃氏的信,她說家中一切都好,肚子更加顯懷,而且尖尖的,很可能是個兒子,黃衣很高興。潘夢蝶的信是拖黃衣一起送來的,信裏說了一些家中瑣事,還提了黃不羁,說他是老樣子,志向不高遠,對姑娘也沒有興趣。她還隐晦地問了莊顏和平南侯的事。

走到桌前,莊顏挽起一截袖子自己研磨,提筆舔墨,給三個人分別回了信。

第一封,跟莊守義報平安,道一切都好,并且稍稍說了“分家”的想法,說莊府長輩皆已去世多年,這個時候分家并無不孝的名義,請父親自己定奪。

但凡莊守義有一點野心,他都會好好地考慮莊顏的提議。以莊顏對父親的了解,她覺得這些點到即止的話,已經足夠了。她的父親,從來都不是什麽正人君子,有些事只是時機沒到而已。

第二封,莊顏囑咐黃氏一定要注意偏院裏的兩個丫頭,千萬不要讓她們鑽了空子,另外替她打賞姜媽媽和藍煙各五兩銀子。

黃氏粗心,莊顏可不敢掉以輕心,銀月雖然暫時被她給拿捏住了,宜月的心思卻還不好說。她遠在柳園,也只能口頭提醒了。

第三封,莊顏回得很簡單,只有兩個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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