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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來的日子,莊顏越過越好。陳雄光述職完了又去鎮守邊關,他走的那日趙遠眉偷偷地哭了好久。

莊顏猜到趙遠眉心情不會好,想去安慰她,又覺得太多餘,兩人雖是義母女的關系,但那也只是因為平南侯的緣故,再說直白點,就是有利益關系。所以她親手淘洗了香稻,讓丫鬟去取了幹淨的井水,切了藕片,做了藕粥讓人送去,并沒有太獻殷勤。

趙遠眉收到藕粥的時候有點動容,嘗了一口覺得味道很不錯,吃下去胃口都好了一些,讓丫鬟去烏桕堂裏打聽了一下是哪個做的,後來才曉得是莊顏親手熬的。

徐媽媽收了白瓷小碗,笑道:“夫人您胃口好起來了。”

每次陳雄光走,她總要傷神幾天,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一起頤養天年,享受天倫之樂。

嘆息一聲,趙遠眉道:“倒是難為顏姐兒了,還親自給我做粥,做了也不過來陪我說說話,想來是怕打擾了我。”

徐媽媽是趙遠眉房裏管小廚房的媽媽,每年避暑都跟着來柳園,專門照顧主子的飲食。

徐媽媽也見過很多人了,覺得莊顏很是不錯,便替她說了句好話:“義小姐是個會體貼人的。”

揉了揉額頭,趙遠眉道:“行了,你們都退下吧,晚些讓怡人去小姐院子裏傳話,讓她每日都來陪陪我。”

徐媽媽領了命令便走了。

莊顏還在院子裏給李慶柔的孩子繡肚兜,用的是大紅的綢緞,柔軟貼身。

皇上這幾日總是召龐致去,所以莊顏也很少見到他了,偶爾來了也是考察下琴技就走。

繡完了嬰戲蓮紋的肚兜,莊顏直起身子伸了個懶腰,蓮兒替她捏捏肩,道:“小姐,起來走走吧,省得得了腰上的毛病。”

莊顏答應了一聲,讓人把東西收到笸籮裏放好,便往院子裏走去。她才從游廊走到前院,還沒在石凳上坐下來,龐致便來了,身後還跟着兩個小厮,懷抱着一疊折子。

龐致命人把折子放在石桌上,道:“你挑你喜歡的吧。”

莊顏愣了,這是什麽東西?打開折子掃了一眼,紫玉珊瑚屏榻、弦絲雕花架子床 雕花細木貴妃榻、桃木多寶格密鎖櫃 紫檀雕螭龍紋多寶閣、五鳳朝陽挂珠釵、金累絲紅寶石步瑤……哪一樣不是價值千金,甚至有些東西她連名字都沒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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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合上折子,莊顏滿腹疑問。

龐致都懶得避諱了,只是聲音不大道:“這是我府上東西的清單,你看看有哪些喜歡的,倒時候都給你。”

莊顏哭笑不得,哪有女方自己挑聘禮的?不過他的心意,她感受到了就是了。

把折子往外推了推,莊顏站起身笑道:“您拿回去吧,這種事,您拿主意就好。”他是不會虧待她的,她很信任他。

皺了皺眉,龐致道:“那我都想送給你,只怕你府上裝不下。”

莊顏無語,他說的倒是直白。笑了笑,她道:“離回去還有十來天,您怎麽這麽着急?”

上前一步,龐致很認真地看着她道:“急,我很急。”他巴不得明天就娶她,不過既然答應了等她及笄,那就再等等吧,反正他有一生的時間陪她。

……

龐致走後,莊顏被憶榮堂的丫鬟請去了趙遠眉那裏。

趙遠眉坐在榻上,背後枕着紫色的妝花迎枕,她招招手道:“快來,坐我身邊來。”

莊顏坐過去,帶着笑問:“您精神好些了?”

“哎,你義父忽然走了我就覺得沒勁,不過這兩天好些了。”丈夫是女人的天,雖然她一個人打理着整個國公府,府上的人沒有敢忤逆她的,她卻還是希望有個依靠人,那個人就是陳雄光。

也不知道說什麽安慰的話好,莊顏便沒有講話了。

趙遠眉歡喜地拉着她的手道:“你義父走了,你得空就來多多陪陪我講話吧,眼看着已經八月,已經沒有前兩個月那麽熱了,離回去的日子不遠了,等回京都去了,都不知道什麽時候再能這樣子跟你閑坐了。”

“回到京都去,我也有空陪您的。”

“你也快及笄了吧?等你及笄馬上也就要成親了,那時候平南侯府都要你一個人管着,怕是難得再見了。”

莊顏沒有接話,親事的事,她不好意思談及。

後來的幾天,莊顏去憶榮堂去的勤,趙遠眉心情一天比一天好,又恢複了往日裏溫和愛笑的模樣。

這日,莊顏下午在房裏歇了會兒,照常來了趙遠眉的憶榮堂,很不巧卻在次間裏看到了忠勇侯夫人吳心慈和金吾衛指揮使的夫人楊氏,以及一些很陌生的面孔。

見了這些人,莊顏不像前幾天那麽随意,規規矩矩地行了禮,也沒有坐到趙遠眉身邊,只坐在了義母身邊的繡敦上。

趙遠眉笑着向衆人介紹了她的義女,口中都是贊美之詞。

莊顏低着頭,很溫順的樣子,她隐約覺得忠勇侯夫人來意不善,她不能掉以輕心才是。

忽然被人握住了手,擡頭看去,是趙遠眉牽着她的手誇她細心體貼。

趙遠眉看着莊顏笑笑,仿佛在安慰她。其實是吳心慈來的突然,不然她就派人去囑咐莊顏不要來了。

吳心慈不僅來了,還帶着她的親家楊氏來了,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倒是很默契,一看就不是什麽善茬。

席上幾個夫人也順着趙遠眉的話誇了兩句莊顏,說她看着就很懂事,趙遠眉真是認了好義女。

吳心慈不緊不慢地喝着茶,一口氣把粉彩茶杯裏的水喝了一半,許是喝得急了,慢慢地放下杯子,打算等下再喝完剩下的。

楊氏漫不經心地問吳心慈:“拾夢怎麽沒來?我記得她最是孝順您,去哪兒都要跟在你身旁的。”

吳心慈陰陽怪氣道:“她最是孝順的,不過這幾日被人氣病了,在家中休養。”

這話夾槍帶棒的,聽着就刺耳,趙遠眉猜到是怎麽回事,便和顏悅色道:“小孩子家家的,過兩日就好了。”

“也不小了,都到了能定親的年紀了。”

吳心慈才不會那麽容易善罷甘休,她今天就是來給孫女報仇來的,既然忠勇侯府嫡孫女壓不住莊顏,她這個侯夫人總該壓得住吧!

楊氏也不肯輕易揭過,笑了笑道:“我瞧拾夢那丫頭大度的很,她們兩人剛見面的時候還送了我家靈兒一串碧玺手鏈,是誰還把她氣病了?也太沒氣度了些。”

這話說的……氣方拾夢的那個姑娘,好像真的沒教養是的。

莊顏攥着自己的帕子不說話,吳心慈這就是故意來欺負她的,以大欺小,倚老賣老,難道這個名聲就好聽了?

座上的人都在問,是哪家的姑娘敢氣方拾夢。在京都,除了公主,還沒有哪個姑娘身份比得上侯府嫡孫女,一般的貴女都是巴結着她,誰敢去氣她?

實在有人忍不住了,開口問吳心慈:“夫人,是哪個姑娘這樣不知禮數的,您說給我們聽聽,倒時候給家裏兒子說親的時候,也好避開她。”

趙遠眉真是聽不下了,這些人太捧着吳心慈了,連什麽事也不問,就開始背後給人定罪了,況且莊顏本尊就在這裏呢。

長輩們說話,莊顏又不能插嘴,只能幹看着,臉色卻是越來越難看。

吳心慈喝完了茶杯裏的茶,就是不肯說那姑娘的名字,而是繼續道:“你們放心,她怕是已經自己把自己許人了,也嫁不到你們家去。”

自己把自己許人……那就是私定終生不檢點了!

埋着頭,莊顏握緊了拳頭。吳心慈說的沒錯,她是私定終生了,在所有人眼裏看來,是個不規矩不幹淨的人,可她與平南侯是兩情相悅,且進退有度,她最主動的,也不過是在他臉上啄一下而已……

她知道,在這些人眼裏這些行為已經很肮髒了,可莊顏自認為沒有犧牲任何人的幸福來成就她的幸福,她沒有做錯!

趙遠眉捏着莊顏的肩,臉上依舊笑着,岔開話題道:“侯夫人,看來您家嫡長孫的親事是定下來了,打算什麽時候操辦喜事?年前還是年後?”

朝這邊看了一眼,吳心慈笑了笑,不鹹不淡地答道:“不是跟你說過了嗎?就是年前的事了。”

其他的人都等不及了,追着問吳心慈:“方老夫人,到底是哪個姑娘,您倒是說呀!”

依舊不答話,心慈冷冷地看向莊顏,高傲道:“茶水沒了,請莊小姐替老身倒一杯吧,記得你來我家花會那日,我還賞過你玉蓮蓬的,好像就是從那時開始,你的運氣就好起來了呢。”

莊顏擡頭看着吳心慈,她這是要把人逼死!這麽多人看着,居然意思這麽明顯地讓她做這種事。

趙遠眉打圓場道:“怡人,還站着幹什麽,去替方老夫人添茶。”說着,抱歉地看着衆人道:“府上下人一個比一個癡呆,客人茶都沒了,也不曉得去添茶。”

吳心慈故意一口氣喝完茶,還握着茶杯不放,誰敢去給她添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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