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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氏拿帕子抹淚道:“那是前一段日子的事了,妾身怕掃了您的興致,又怕您和大哥生了隔閡,才一直沒說,如今顏姐兒提起來,我就幹脆說了吧!”
銀月那丫頭只是面上看着聰明,粘着莊守義在她房裏宿了好幾日,但真正心思缜密的是不聲不響的宜月。
容長臉的宜月一直很乖巧,她不想銀月一樣去粘着莊守義,而是多在黃氏面前獻殷勤,時不時來幫忙挑個花樣子,或者幫着繡一些花鳥。黃氏一個人煩悶,偶爾也就随這丫頭來陪着自己了。
哪曉得等黃氏漸漸放下防備來的時候,宜月竟然就開始動手了。
直到黃氏覺得身子不妥,引得藍煙注意,姜媽媽和邱媽媽又商量好暫時不動聲色,才捉住了偷偷換了繡線的宜月!
黃氏刺繡的時候都習慣拿嘴去咬斷絲線,宜月把繡線放在麝香水裏煮過,又拿屋裏常熏的薄荷香熏着繡線,掩蓋了麝香的味道。
用了宜月掉包的繡線,日子一長,黃氏就受不住了,好在發現的早,尚未傷到腹中胎兒。不過在藍煙和姜媽媽的眼皮子底下,也算是人贓并獲了,宜月也老老實實招了。
後宅肮髒,莊守義是早就知道的,卻沒想到這種事竟然發生在自己的身邊。
怒不可遏地拍了桌子,莊守義道:“那畜生呢!我要掐死她!”
冷眼看着父親,莊顏心知他不過是說說而已,殺人,莊守義還沒這個勇氣。
黃氏早已從恐懼怨恨裏走出來,面色如常道:“人我關在後罩房裏,姜媽媽看着在,分家的事您看着辦吧,要是必要了再把那丫頭送出去,若是不分家,就放過她算了,反正妾身還沒被他害死,不要緊的。”
莊守義聽的臉紅,讪讪道:“以色侍人的東西,不能就這麽放過她了。明天我就去說分家的事,那賤人明天就交給我吧。”
說好了分家的事,黃氏問丈夫:“老爺您今晚是歇在哪裏?要是在偏院裏,我就叫丫鬟送床被子去,眼看着天變涼了,您別着了風。”
面上有些尴尬,莊守義道:“還有些公務要處理,今天我就歇在前院。”
莊守義要走,黃氏一點多餘的情緒都沒有,莊顏起身目送了父親,看着漸漸消失的背影才緩緩坐了下來,手扶在圈椅上,看着母親問:“您倒是想開了。”
無奈嘆了一聲氣,黃氏失望地看着門外道:“不想開能怎麽辦,我還有你,有你弟弟妹妹,總不能為了你爹把你們兩個害了。”說着,她的目光變得堅定明亮起來,“現在誰想害我的孩子,我就跟她拼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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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強大起來,莊顏很高興,果然是為母則剛,這樣的黃氏很好。
黃氏又道:“宜月的事肯定是你大伯母授意,不然她不會作死,害了我,她能有什麽好處?我死了她也當不上正室!”
拿帕子去掩黃氏的嘴,莊顏皺眉道:“什麽死不死的,娘別亂說,小心弟弟聽見了害怕。”
換了溫柔的笑容,黃氏道:“才五個月大,他哪裏聽得見?”
“我聽人說一個月大的時候都能聽見人講話了。”
“行,我不說了——娘還得問你一件事。”黃氏一臉嚴肅。
“什麽事?”莊顏有點心虛,難道柳園那天發生的事還是傳出來了?
“你是不是和孟淩雲還有來往?”
“去柳園之前還有來往,住柳園的時候便再沒見過她了——她怎麽了?”
黃氏往門外看了一眼,低聲對莊顏道:“你還不知道,她和薛貝兩個……”雖然難以啓齒,她還是把話說完了:“兩人有了肌膚之親,聽說孩子都有了!”
這真把莊顏吓了一跳,孟淩雲怎麽這麽不知道分寸,怎麽能把身子給了別人,還有了孩子,這不是死路一條嗎?
重重地嘆息一聲,黃氏道:“她家就她一個孩子,也不曉得孟尚書要怎麽處置她。”
“那薛家是什麽态度?”
“我聽人說薛家不同意她給薛貝做正妻,若是薛貝不要她,孟淩雲只有死路一條了,可憐孟尚書就這麽一個孩子,哎……”
莊顏眉頭突突地跳着,還好她還算知分寸,否則下場不會比她好,也難為平南侯能夠克制得住了。
低着頭,莊顏道:“遇人不淑,出了這樣的事,薛貝竟然不肯要她……”
搖搖頭,黃氏道:“薛貝不要她就算了,孟淩雲還要死要活要嫁給他,這孩子真是拼命要尋死。你說她平日裏那麽乖巧恭從的一個人,怎麽就變成這樣了?”
扪心自問,若是平南侯不要自己了,說不定她也難受的不想活了。
“娘,這件事您怎麽知道的?”
“我也是聽人說的,據說最開始是從忠勇侯夫人嘴裏傳出來的,她雖沒指名道姓,但也說的七七八八了。”
驚訝地擡起頭,莊顏回憶着吳心慈去柳園的那天……難道說,事情是從哪裏傳出來的?
這髒水怎麽會潑到孟淩雲身上了?
莊顏想了想,肯定是龐致。她有些惱了,就算他要護着自己,怎麽能拿別人的聲譽來為她解困,這太過分了!
腦子裏正亂的像漿糊一樣,黃氏正正經經地囑咐莊顏道:“我不管你之前和她來往有多密切,從今以後我不許你跟她來往。就她做的這些事,将來不是死就是做妾,你可別毀了你自己!”
除了這等事,孟淩雲也不會來找她了,莊顏點着頭應了,從福喜堂會碧泉居的後候一句話沒說,心裏煩悶的厲害,這件不道德的事,真的是平南侯做的?
莊顏多麽希望不是啊,她不希望自己喜歡的人是這種沒有原則的人。
這一夜,莊顏睡的并不好,滿心都是對孟淩雲的愧疚和對龐致的複雜心情。
第二天,莊顏去了西府裏找吳玉婷。分家的事只靠莊守義一個人是不夠的。
吳玉婷這回見了莊顏倒是很親熱,侄女長侄女短地喊着,還道:“你父親與你三叔一母同胞,咱們才該多來往,你可別像你父親一樣分不清血緣親疏。”
淡淡地笑了笑,莊顏道:“三嬸說笑了,父親待三叔也親近的很。”
虛僞地笑了笑,吳玉婷也沒否認,轉了話頭問道:“你在柳園住的好不好?涼國公夫人待你怎麽樣?”
“義母待我很好。”
能和涼國公府沾上關系,二房真要飛黃騰達了。吳玉婷心裏盤算了種種,和藹地問莊顏:“顏姐兒難得來我這兒,是有事吧?”
莊顏也懶得賣關子,點頭道:“是來問問您分家的事。”
提起這事吳玉婷就氣,笑也不笑了,冷哼道:“你大伯母還是真是會算計,竟然把心思打到我頭上了,我的嫁妝她也敢想,我真恨不得把我老子娘從墳裏頭叫出來瞧瞧,我這大嫂是如何欺負我的!”
莊守禮利用職務之便拿到的那些銀子都不敢走明面上的賬,只能從吳玉婷帶過的嫁妝鋪子賬面走,或是從人情禮金上走,打的是妻子嫁妝的名義,但霍三娘作為莊家主母,又是商賈出身,怎麽可能不曉得這點手段。
莊顏淺皺眉頭,道:“大伯母怎麽會要您的嫁妝?”
“哼,還不是霍家作惡做多了,他們家貨船出了事,所有貨物全部沉海不說,還送了幾十條人命,人家鬧着要陪!還有霍家在京都地段最好的幾家綢緞鋪和藥鋪都走水或是出了人命,幾塊好莊子種的果樹都爛了。一下子出了這麽多事,霍家能扛得住嗎?”
這麽多天災*……真的是巧合?莊顏有些不信。如說是霍家得罪了什麽人還差不多。
吳玉婷繼續道:“她急眼了就來打我的主意,想得美!這些年我和你三叔肯白送銀子大房使,還不是看在先人們的面上,如今她要這樣苛待我,我可不依的!”
莊顏沒有發表意見,只是靜靜地聽着。
吳玉婷漸漸明白了,試探地問道:“你問這事……是你母親的意思?”
“是父親的意思。”
莊守義的意思,那就是說二房也同意分家了!
吳玉婷大喜,道:“當真?你父親怎麽說的?”
“我母親肚子裏的孩子,差點被大伯母送來的兩個通房丫鬟害死了,父親意難平,說是今天就要去提這件事。”
三房上次提這件事不成功,吳玉婷心裏早憋了一肚子氣,一聽霍三娘還做了這事,大笑道:“那今晚我也去會會你大伯母,我倒要瞧瞧她這個主母是怎麽當的,連侄子也不放過!”
今晚,大房可熱鬧了。
離中秋只有幾天的時間了,京都已經入秋,天也黑的早,綠油油的樹葉褪去稚嫩的顏色變成一片金黃,偶有蕭瑟秋風吹起,慢悠悠地飄下幾片,落在地上寂靜無聲。
莊顏在福喜堂裏吃完了飯,等着莊守義有所表示。
下人收拾好桌子,莊守義站起身板着臉道:“顏姐兒也一塊兒去吧,好好照看你母親。”
“是。”莊顏不鹹不淡地應了一聲,扶着黃氏起來,往常喜堂去了。
常喜堂裏,霍三娘端坐在前廳裏。吳玉婷坐在她右手邊的紫檀藤心矮圈椅上,滿臉得意,像是在等待着什麽。
二房一家子都來了,霍三娘冷冷地瞥了一眼,道:“我說呢,都是約好了來的吧?”掐着桌角,她一口白牙都要咬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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