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大結局

方拾夢的婚禮如期而至,莊顏大清早就起來了,昨夜覺淺,早上聽到京中鐘鼓樓的聲音應聲而醒。

龐致也醒的很早, 莊顏看他泛紅的雙眼, 料想他壓根就沒睡着。

莊顏跪在床上環着他的腰,道:“昨夜沒睡?”

“睡了,只是比你醒的早些。”

“你跟我和母親一起去,還是先走一步?”

“跟你們一塊兒去, 你進內院之後千萬不要離了我的人。”

“這話你說過好多次了。”

“我知道。”

今晨, 莊顏梳洗的有點慢, 打扮地十分莊重,穿着十樣錦妝花褙子和紅色綜裙,頭簪去年龐致送的那根玉簪,手上戴着一對和田玉镯, 淡掃蛾眉, 同穿着竹葉暗紋直裰的龐致一起去了李婉的院子。

佛堂被李婉砸了之後, 她就搬出來住在離一步堂很近的一間小苑,這天早上她也起的很早,一反常态地穿了顏色鮮豔的紫色纏枝褙子,配馬面裙,挽着一個堕馬髻,比以往要豔麗許多。

李婉本來就長的很好看,這些年又吃齋念佛,不曾操勞過什麽,即使這個年紀了,重新換上美華服,也很端莊貴重,氣質傲然。

莊顏沖她颔首,三人一齊出了影壁,從角門裏上了龐致專用的馬車。

馬車後面還跟着兩輛馬車,裏面半是賀禮半是龐致的下屬。

馬車上,李婉未曾開口說過一句話。莊顏偶爾打量她的表情,越發覺得這個女人十分厲害。婆母雖然看着貞靜和善,實際上比誰都倔強冷漠,她這麽多年來的信仰一瞬間破滅,卻還能挺到這個時候,去親自質問狠心的那人。

京都的道路很平坦,尤其是簪纓世家居住的這一片,不過半個時辰,就到了薛家門口。

薛家正門前,車水馬龍,門庭若市,街道往兩邊外延伸都鋪滿了紅毯,地上有鞭炮的碎屑。

龐致和帶着兩個女眷進去,薛貝的祖父親自來迎接,随後将龐致帶到了前院正廳,命府上得臉的管事媽媽把莊顏和李婉都引到了內院花廳。

薛家西北方向有個很大的花廳,這次往來的女眷都聚在花廳裏。

莊顏一去就吸引了衆人的注意力,她略掃一眼,見到了幾個相熟的面孔,接着趙遠眉也來了,見了李婉十分驚喜,忙快步上前問安。

李婉表情淡淡,沖對方點了個頭。趙遠眉是她嫂子的妹妹,兩人帶着點親戚關系,而且年少時來往過,這會子很有故人重逢的感覺。

薛貝的母親陳氏特特把莊顏她們三個帶到隔壁暖閣裏,叫丫鬟們在門外看守着,不許人闖進來。

陳氏就薛貝這麽一個獨子,今日愛子大婚,她十分高興,沒想到大長公主親臨,倍覺臉上有光,心情愈發好了。

暖閣裏,陳氏跟李婉寒暄一番,還誇贊她容顏依舊。

李婉客氣道:“陳夫人客氣了。”

暖閣外大丫鬟頻頻來催,陳氏不得已只能先把這邊的客人撂下,賠了禮先出去了一趟。

趙遠眉與李婉一道坐下,莊顏坐在旁邊的椅子上,沖義母笑了笑。

趙遠眉來之前聽了兒子的囑咐,早去早回,這會子又見了李婉,總覺得今日會有什麽事情發生,不過薛府上下井然有序,一切正常,倒不讓人覺着有什麽不妥。她猜到這事定然跟平南侯府有關,想問個明白,卻礙于李婉不好直言。

坐在暖閣裏,趙遠眉橋瞧着李婉神态有異,小心翼翼地問:“不曾想公主今日竟然也來了。”

李婉點頭道:“寺廟清苦,越發過不慣了。年紀大了,總要出來走動走動。”

趙遠眉緩緩颔首,面上信了這套說辭,心裏卻未必。她的目光往莊顏身上掃過,卻只得到一個意味不明的淡笑。

莊顏喝了口茶對趙遠眉道:“我陪母親坐坐就好了,義母若是煩悶了,不如去外面與其他夫人們說話解解悶。”

趙遠眉會意,起身告辭,走之前深深地看了莊顏一眼。她雖然不知道義女為什麽要趕走自己,但這樣的環境确實讓她覺得壓抑詭秘。

趙遠眉走了,李婉開口道:“你既然怕連累別人,今天就不該來。”

莊顏放下茶杯,道:“我得陪着您。”彭遠志何其心狠,李婉若舉動過激,莊顏怕她有生命危險,好歹有人勸着,婆母腦子多少也要清醒些。

李婉冷哼一聲,嫌莊顏假惺惺,道:“你來,不過是想以身做餌,誘他動手,何必把人情算在我頭上。”

莊顏置之一笑,李婉倒是把事事都算得清清楚楚,可惜沒把她自己的感情拿捏清楚。

兩人就在暖閣裏靜靜地等着,中午開宴之後,婆媳兩個在花廳裏與陳氏、趙遠眉等人一桌用飯。

莊顏吃的心不在焉,還是被桌上的夫人們灌了不少酒,李婉也略喝了幾杯。

等到下午的時候,新娘子已經接回了薛家,拜了堂,鞭炮的聲音從前面傳來。

這個時候天也快黑了,花廳裏又擺了晚宴,幾個年輕的姑娘鬧着要看新娘子。

陳氏站起來笑着跟她們說好,新房就設在花廳右邊過去的院子。花廳裏還有別的夫人們就着薛家和方家的面子,也說要去看看新娘子。

趙遠眉坐得悶了,和莊顏站在一塊兒,問她去不去。莊顏點頭,李婉也跟着一塊兒去了。

有這幾位一品诰命夫人在旁,幾個年輕的姑娘們也不敢胡來,都規規矩矩地跟在後面,稍有膽子大的,則悄悄擡頭往莊顏哪裏看,看這京都最年輕的一品诰命夫人長什麽模樣。

莊顏感受到背後打量的目光,渾不在意。

到了新房這邊,裏面已經很熱鬧了,新郎官穿着大紅的衣裳正要進門去,旁邊還有幾個伴郎笑聲朗朗,門外幾個年輕的姑娘跑到門口邊上偷偷地瞧。

莊顏從窗外往裏面看了一眼,方拾夢坐的筆直,薛貝臉上并無喜悅之情,他身邊的幾個男人甚至都比他看起來要高興一些。

正出神,莊顏被人抓住了手,她下意識地要甩開對方,卻回頭看見龐致的那張臉,驚喜笑道:“您怎麽來了?”

龐致将她拉到一邊,低聲道:“他們要鬧洞房,我就跟着來瞧瞧,料想能見到你,果真如此。”

莊顏點點頭,道:“您就這麽進來,好嗎?”她往四周看看,生怕有什麽不妥。

趙遠眉注意到兩人的竊竊之語,恍若未見,準備跟陳氏打了招呼便離去。

不待這邊的人反應過來,一個穿着短打的男子疾風一般從外面跑進來,吓壞了幾個女眷,他在龐致耳邊低語一陣,便又走了。

龐致緊緊地握了莊顏的手,道:“我先出去,你跟緊母親。”

龐致剛走,陳氏身邊也來了個行事穩重地媽媽跟她咬耳朵,只一瞬間,她的臉色就變了,整個人都顫抖起來,張着嘴說不出話來。

李婉見狀走到莊顏身邊問:“他來了是不是?”

莊顏不答,只道:“請母親不要擅自行動,替侯爺考慮考慮。”

李婉抿着唇,站在一旁沒有動,莊顏松了口氣,靠近婆母,靜靜地等着。

陳氏身邊的媽媽把鬧洞房的人都趕走,男的去前院,女的去花廳裏。趁空跟薛貝竊語一番,坐在床上的方拾夢也動了。

莊顏此時已經走出了新房,和李婉兩個往花廳去,她們兩個走在最末尾的地方。

青磚光亮的夾道上已經掌了燈,莊顏恍惚看見了孟淩雲,等她定睛一看,人已經走遠了,只剩個袅娜的背影。

婆媳兩個還沒走到花廳,就聽見一陣陣急促地腳步聲,從一牆之隔的前院傳來,緊接着,就有穿着铠甲的士兵從垂花門進來,手握長矛,還有部分人帶着弓.箭火器,把花廳裏的的女眷團團圍住。彭遠志跟在這群人的後面慢慢地走進了內院,身邊有人舉着火把。

莊顏帶着李婉往後退,躲在花廳旁邊的暖閣裏,她觀察着外面的動靜,轉頭囑咐婆母道:“外頭的人瞧着陌生,不像錦衣衛的人,您先不要急着出去,等侯爺來了再說。”

李婉握緊了拳頭,跟在莊顏身後沒有說話。

一陣騷動過後,龐致帶着錦衣衛的人來了,各個手拿□□,蓄勢待發,氣勢半點不輸給彭遠志的人。

一陣寂靜過後,莊顏聽見了龐致和薛帝師的聲音。

薛帝師先質問了彭遠志:“你們這是什麽意思?吾孫大喜,為何要與我薛家兵戎相見?”

彭遠志淡定道:“薛太師莫急,有個通敵賣國的重犯趁亂潛逃進來,彭某不得已才帶兵誤入。”

薛太師大怒,什麽誤入,不過是借他孫子大喜的名頭争名奪利罷了!他正要發火,卻被龐致按住。

龐致上前一步道:“太師稍安勿躁——彭大人,私自調動京軍三大營的人,你可知道這是什麽罪名?”

彭遠志紅了眼,冷笑道:“人是兵部調來的,我不過是在內閣裏聽到賣國賊出逃,便跟來瞧瞧如何抓現行。”

薛太師氣得發抖,堂而皇之闖進他的府邸,編造了這麽個借口,真把人當傻子嗎?內院這麽多女眷,若真出了個好歹,難道罪名全讓薛家來背?

薛太師指着彭遠志道:“讓他們都滾出去!”

彭遠志并不聽從,他冷靜地作揖,道:“恕難從命,這些人是兵部調遣過來的,并不聽命于我。況且賣國賊已經潛入貴府,我若就此一走了之,難辭其咎。”這三千人确實是兵部尚書調來的,但兵部的人聽命于彭遠志。

龐致死死地盯着他,彭遠志詭異笑了笑,道:“侯爺手不也帶着錦衣衛來了嗎?不如,你先走?”

兩方正僵持着,薛家外牆傳來轟隆隆的腳步聲,龐致沖彭遠志一笑道:“你不過調了三千人來,你可知道這牆外有多少人?”

京軍三大營加起來共有五萬人,彭遠志不過調了三千人來而已,卻沒想到皇帝竟然不怕外甥謀反,肯把調兵權力交給龐致。

龐致逼近他道:“你利用了它二十年,就該想過會有被反噬的一天。”彭遠志利用皇室人僅存的親情在朝中屹立不倒這麽多年,當真相被揭開,謊言破滅,就是他的死期。

彭遠志眯眼審視身邊的一切,面容有些頹然,忽然瞳孔放大,做了個手勢,內院的士兵開始把花廳包圍,把女眷們逼近了屋子。

龐致的人已經挽好了弓,卻不敢輕舉妄動,怕亂箭射死了無辜的人。

彭遠志眼含血絲道:“便是死,也該有人陪葬!”他的兒子不能活,那平南侯夫人也別想活!

花廳騷動起來,薛太師冷汗連連,這些女眷要真在他府上出事,他以後如何面對朝中大臣?

龐致握着拳,冷眼看着他問:“你也不要你兒子的命了?”

彭遠志仰天大笑:“那就要看你要不要你妻母的命了。”

李婉聽得揪心,她愛了這麽多年的男人不僅心裏沒她,還要殺她!

李婉再也忍不住了,她從暖閣裏沖出去,莊顏來不及拉她,只能跟着跑出去。

兩人很快就進入彭遠志的視線,他一揮手,就有一根羽箭射過去,李婉睜大眼來不及躲避……

龐致奪過身邊錦衣衛的長弓,拉滿了朝羽箭射過去,卻晚了一步,箭頭直直地朝李婉射過去,莊顏在她身後隔了一步之遙。

雙方交戰,一片混亂,火光照應着整個院子,薛府外三大營的士兵也已經爬上屋頂,備好了弓.弩。莊顏托着李婉癱軟的身體,眼淚往下掉,糊滿手的血,顫抖着道:“母親,您別動,不能再流血了。”

李婉瞪大了雙眼死死地望着彭遠志,看見龐致的長劍沒入他的心髒,流了跟她一樣多的血。她真想爬過去看看,這個男人到底有沒有心,怎麽能騙了她這麽多年,還要殺了她呢。

彭遠志倒下……刀槍劍影也漸漸停下來,嘶吼哭喊聲也逐漸消失。

龐致渾身沾滿血腥,背後一片火光,一步一步地朝莊顏走來。

莊顏跪坐在地上哭着對他道:“侯爺,我沒能照顧好母親。”

龐致擦了她的淚,看着李婉死不瞑目的面容,哽咽道:“我們回去吧。”

一朝權臣就此亡故,薛貝大婚被攪和的混亂不堪,後得皇帝撫慰,才平息帝師怒氣。

龐致手中的調兵權最終交還給皇帝,朝中一切恢複如常。

——正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 預計失誤,今天多寫了一點,就把大結局給寫完了。

到這裏算是完全結束了,還有一章番外要放到繁體出版的書裏(莊顏生産後做夢知道前世的事情,關于那幅畫的誤會解開了,就這個內容。)番外暫時不能放出來,請大家理解一下,等以後我再放上來吧。

完結了真開心,謝謝一直追文讀者。

新文《侯舅》三月十一日晚上八點準時開文,感興趣的讀者可以先收藏,本來想放幾章出來給大家先看看,一則還要再修改一遍,二則幾章內容太少,還是不放出來了。咱們新文再見吧!

謝謝一直追文的讀者。

再放一下侯舅略作修改過的簡介:

李心歡有個舅舅,全南直隸的姑娘都想嫁給他。

後來舅舅成了永寧侯,舉國的姑娘都想嫁給他了!

李心歡表示:我也好想嫁啊!

某日,永寧侯向李心歡的母親朱素素提親。

朱素素:豎子!叫了我十幾年的義姐,這會兒要改口叫母親,你可好意思!

永寧侯面不改色作揖道:母親。

朱素素:……

一句話簡介:吾舅心狠手辣臉皮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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