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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皎皎因為這碗藥量不知輕重的藥汁整整卧床三天,身體的底子太差了,即便這之後恢複了些力氣,可吞咽依舊是費力的。

只短短的三天時間,她整個人迅速的消瘦了一大圈,趙奪并不敢在白天的時候來看她,只能每次等她睡下了,才敢悄悄的守在她的床邊。

他不知道她的身體差到這個地步,或許,在他抱着她消瘦的身體時就該發現,她其實受不住猛藥。

他只是不想讓自己日後為難,卻忽略了她的身體——她為了他絕食七天,又卧床了一個月。

她睡得并不安穩,他心裏也是有說不出的滋味,每日裏聽着香茶紅着眼眶告訴他月皎皎的近況時,他的心總能被揪起來,再被狠狠地揉搓。

他不敢跟她打照面,他甚至懼怕她從口中說出的怨他恨他的話。

她曾經那麽喜歡自己,自己卻這樣肆無忌憚的傷害她。

趙奪除了痛苦的後悔之外,只能等着她的身體慢慢的養起來,如果她還願意懷他的孩子,他不管是眉兒還是她誰先有自己的孩子了,不管了。

日子在煩悶的蟬鳴聲過去了大半個月,炎熱的陽光炙烤着大地,趙奪站在長液池邊,望着不遠的結出飽滿蓮子的蓮蓬發呆。

蓮者,月也,皎之,子也。

這是她說過的話,那時候,她帶着嬌羞的模樣,是女兒家對丈夫的愛,對未來生活的期待吧。

趙奪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他越來越後悔自己不由分說的給她灌那碗藥,她明明皺着眉頭不想喝的,她明明,想要伸手推他,卻被他死死地摁住下颚,硬灌下去,嗆得她咳嗽不止。

她不可置信的目光像烙鐵一樣,狠狠地燙在他的心上。

她說,她想在這個時候泛舟,去藕花深處摘蓮蓬吃,她清甜的嗓音還回蕩在他的耳邊,她說她知道怎麽制蓮韻香料,怕他在夏日裏聞了許多脂粉香氣不舒服,說好回頭制好了送給他……

現在,她根本不能出門,甚至吹不得一點風。

本來人好好的,活蹦亂跳的,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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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奪簡直悔得想狠狠地抽自己一巴掌。

他躲了她半個月,直到那一天,香茶急急忙忙跑過來,一見到他就哭了出來,她跪在他的腳邊,凄厲的哭喊着“小姐吐血了”,他的心當時就如置冰譚,慌忙的就沖了出去。

月皎皎唇邊的血跡還沒有擦幹淨,被子上更是鮮紅一片,旁邊的藥碗裏,白色的瓷邊是觸目驚心的血紅,烏黑的藥汁吞沒了一切,只剩下腥苦的味道。

他走到她的床邊,他實在不知道用什麽臉面去見她。

她的一張小臉,曾經帶着天真無邪的笑意,現在卻憔悴的讓人心疼不行。

他坐在她的床邊,想伸手握她的手,卻被她不動神色的避開了。

她小小的動作不大,卻在他的心頭狠狠地刺了一刀,他對不起她在先,只能軟了言問她:“可是哪裏還不舒服嗎?”

太醫很快就到了,在這之前,月皎皎不看他,也不跟他說話,兩個人在諾大的卧房裏相對沉默着。

胡太醫仔細的把了脈,臉上的表情很是糾結,趙奪皺着的眉已經可以擰出水來,他想,如果她真的出了事……

第一次有人這樣愛他,捧着心給他,他卻負了她。

他提着的心在太醫說她只是補的太狠才會吐血之後,終于舒緩下來。

望着太醫臉上似有難言的話語,他慌忙問道:“可是王妃還有什麽不妥?”

胡太醫咬了咬下唇,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這脈象很奇怪,她喝了那樣重份量的避子湯,卻有滑脈的症狀,實在是匪夷所思,當然因為身子太虛了,導致氣血不調也是有可能的。太醫本着負責任的态度,沒有直接說出自己的推斷,以免引起恐慌,畢竟,她這樣的身子,傷的太狠,若真如推斷那樣,只怕後果很不好啊!

他表示王妃需要再好好的觀察個幾天,另外,不要再喝大補的湯藥了,可以尋一些滋補的食物進行食補,考慮到她吞咽的問題,熬化了在湯裏是最好的選擇。

月皎皎聽了,臉上難得的帶了些許期待的望着太醫,她的聲音因為身體還沒養好有些有氣無力:“那,慢慢補的話,我還能趕上半個月之後的花燈節嗎?”

胡太醫的話讓她臉上的希望暗淡了下去,她從來到這個地方就開始期待花燈節,聽香茶說,那天特別熱鬧,處處都是五彩的花燈,她身體的原主從前最喜歡拉着香茶去街上大吃大喝了。

她很是失望的對太醫道了謝,這才将臉上的神态掩飾好,只是她真的太壓抑了,眼中帶了一層薄薄的水霧,卻又在她閉眼的時候,消失殆盡。

這些日子,趙奪不知道嘆了多少的氣,如今陡然又聽她說出這樣的話,心裏頭苦悶的不是滋味。

花燈節,他從來都覺得無聊,可,皎皎才十六歲,她只是一個小女孩,她只是想能出去玩一玩,現在卻被自己的自私剝奪的一幹二淨。

胡太醫走了之後,他依舊坐在她的床邊,他想将她攬在懷裏,好好的安慰一番,可又覺得自己不配,但是月皎皎給他一個虛弱卻依舊無邪的笑容時,叫他不再猶豫,輕輕的将人靠在自己的懷裏,希冀她還能接受這樣的溫暖。

他想告訴她,如果能重開一次,他從她嫁進來的時候就會好好的對她,絕不會處處的刁難她,傷害她——孩子,她有了就生下來,一家三口,其實是很快樂的。

他猶豫着要不要開口的時候,月皎皎軟糯的嗓音除了叫他心疼,更叫他心慌。

她問他,為什麽他有了心上人卻不告訴她;她說,如果早知道,她必定不會纏着他……

趙奪從來沒覺得心頭是這樣的窒息,其實事情到了這一步,這些事情她總會知道的,眉兒進門,她是王妃,她必定會知道。

他突然不知所措起來,皎皎她,還願意做他的側妃嗎?

如果一開始自己就對她很好,對她坦白的話,事情會不會朝另一個方向發展?

無論哪個方向,至少不會像現在這樣,叫他心慌到足以翻滾江海的地步。

他還聽她說,她會想法子,叫他的心上人嫁進王府。

他的臉色有一瞬間的蒼白,他不知道該怎麽解釋,他沒法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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