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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奪的到來叫大廳裏的空氣有一瞬間的凝滞。
月家二老自然不會給他好臉色;差點被嗆死的離痕正接過白傾岚遞過來的水;宮九則是以敵意迎上他同樣很不好的的臉色。
所有人裏,只有月皎皎一個人想挖個坑把所有人都給埋了,這樣世界就清淨了。
桌上大半的菜品都是雪蓮做的各式甜點,此刻正悠悠的散發清甜的香味,可這味道仿佛發現了屋子裏即将爆發的硝煙味道,自動就回避了他們。
宮九漫不經心的坐了下來,頗有作為主人的傲慢:“我不記得邀請過你吧。”
趙奪盯着他的眼睛,“你以前不也總到我家蹭飯!”
他一下子叫宮九啞口無言,承襲家主位置之前,宮家的家長太過忙碌,總是會忽略了自己的兒子,于是就托給了兩家的世交——康王府來照顧。
那段日子不僅宮九印象深刻,趙奪更是覺得自己整天活在水深火熱裏。
宮九這個人來了之後,整個康王府的下人被他訓得大氣不敢出一聲,一個個規矩做的那叫一個整齊漂亮,以至于他繼承家主之後離開康王府,他家的下人都被調/教的叫老夫人非常滿意。
現在兩個人共同回憶起這段對雙方來說都不是什麽美好回憶的事情,臉色更加鐵青。
宮家的下人很有眼見力的給康王爺添了碗筷椅子,又腳底抹油迅速叫下一位可能踏進火坑的傳菜員。
人人自危小心翼翼的做着本分,生怕一個伺候不周的罪名壓下來,白白做了炮灰。
離痕被嗆得不輕,硬拽着想留下來看好戲的白傾岚要她陪自己叫重夏看看自己是不是快嗆死了。趕忙逃離極有可能出現血案的案發現場。
他臨走還順便扯了一下桌布,好叫一桌子的湯湯水水全灑在月家二老身上,随後忙迎上笑臉賠禮道歉,把可能會添亂并氣不過一定會揍趙奪的兩位老人家硬拉走更衣了。
現在就剩下月皎皎三位留在原地,望着離痕拙劣的演技制造出來的一片狼藉,面部表情豐富多彩……
月皎皎這邊胃口本就小,早就已經吃到撐了,于是就出言打算下去消消食,可一看面前的這二位兇神惡煞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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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會不會把房子給掀了啊?
下人們戰戰兢兢的收拾滿地的碎瓷片,趙奪走到月皎皎的身邊,很自然的攬上她的肩頭,朝着宮九宣示着主權:“皎皎,既然吃飽了,便随為夫回家吧。”
她偏過頭望了一眼肩頭上他的手,心頭一軟,可餘光裏掃到他眼中的敵意,無奈的苦笑了一下:“我有許久沒見到爹娘了,想在家裏多陪他們一段時間,王府——有魅竹打理,這麽多年了,也沒出過岔子。”
他心裏不是滋味,卻也不願意她留在宮九這裏,便提了個折中的辦法:“那我送你回月府。”
宮九聽了這話,漫不經心的走到趙奪面前,半是嘲諷半是陳述的給他潑了一瓢冷水:“月家半月前就在翻修了,你——不知道?”
他聽了一愣,他是真的不知道,也沒去關注過,自己妻子的娘家這麽大的事情,卻從外人嘴裏得了出來。
他望着宮九臉上毫不掩飾的得意,強壓下揍他一拳的沖動,他怕像上次那樣,再把月皎皎給吓着。
他咬着牙:“既如此,那這段日子便勞煩你了,只是今日我知道了,必然要接了我的岳父岳母去我的王府,如此才合乎禮法!”
宮九迎上他蘊怒的目光,道:“老人家在這住慣了,你身為女婿,不盡孝便罷了,現如今倒要兩位老人家挪來挪去的折騰——”他“啧”了一聲,煞有介事的點頭道:“康王爺禮儀之人的名聲果然名不虛傳,叫人挑不出錯處來。”
“你!”
趙奪聽了他的暗諷,氣的額間青筋暴起,他緊握着拳頭,眸底裏燃燒的火焰如果能噴射出來,只怕要把宮九燒了個裏裏外外。
“老人家既然住慣了,也不便挪動,只是我的王妃,必然該回我的王府!”
他道:“皎皎想陪家人,我自然每日裏親自将她送來與父母和倫,只是你——”他頓了一下,唇邊揚起了淺淺的弧度:“當初是你自己放棄的,現在想要回來——”
他盯着平日裏一本正經的宮九此刻煞白的臉色,心裏對小時候被他壓制的過往得到報複,此時頗有些得意,更着意加重了語氣,道:“晚了!”
宮九死死地盯着趙奪,他因為他的話,因為當初的一念之差,因為當初憋得那一口氣……
他很想揍他一頓,朝死裏揍的那種,可……
他望着月皎皎低着的頭,尖尖的下巴從前是那樣的驕傲,可此時卻一副做錯事情的模樣,他不得不努力的平複下胸腔裏波濤洶湧的狂怒——二十七年來從未有過的暴戾。
他不再跟趙奪饒嘴皮子,也不再估計身份管什麽禮儀法度直接了當道:“人既到了我宮家,要如何,還輪不到你來告訴我!”
趙奪冷哼一聲,針鋒相對道:“那就讓我康王府看看,宮家到底有多少實力!”
兩個人顧忌着夾在中間的小女人,手上沒有動作,眼神卻已然厮殺出了一個新高度,在他們的眼裏,周圍收拾的下人早已不複存在,這裏也不再是待客的清涼閣,而是硝煙彌漫的戰場;而月皎皎——
這裏的氣氛真的是燃到了臨界處,稍一出錯便會點燃,造成的威力必然會出現大面積的死傷。
他們兩個都望着她,眼中複雜的情緒叫她理不出個所以然來。
她有些欲哭無淚,本來只是開開心心的回家省親的,怎麽突然就要打起來了……
而且——她還成了勝者的戰利品……
她原本覺得抱歉,以為自己引起了這場沒由來的争端,可這兩人就那樣一動不動的對視,她站得久了,腿都酸了,他們還不消停……
她索性想了一個折中的辦法。
望着氣勢洶洶的兩個人,身上仿佛都冒出了大團的火焰,她夾在中間,很是尴尬。
她弱弱的舉着小手,打破了僵局:“那個……”
望着這兩個人“刷”的一聲把目光齊刷刷的對準了她,她抽搐了一下嘴角,讪讪的提議道:“要不,我去住客棧……”
話還沒說完,就聽這兩人齊聲拒絕:“不準!”
她抿了抿唇,又想了個主意:“我去……”
兩人又是異口同聲:“你哪都不準去!”
她望着他們劍拔弩張的樣子,低垂着腦袋,自己好心卻被這兩個人惱怒的打斷,她越想越生氣,終于呼出一口氣:“那你們打一架吧!”
月皎皎正氣的準備端個盤子圍觀他們兩個打架時,離痕頂着臉上的五個紅指印、滿臉生無可戀的進來了。
他本就是局外人,奈何趙奪與月皎皎這樁婚事是白傾岚為了錢強牽的線,但這本也不關她的事,這當初是她月家硬逼着她出的主意,可如今人家過的不幸福,眼瞅着更不性福,她不肯坐視不管。
為了給肚子裏的孩子積德,為了叫她放心的同自己回昌祿,為了讓她此後了無愧疚安心養胎,他只好硬着頭皮,在趙奪和宮九之間插一腳,強行和這一攤随時可以吞沒一切的沼澤稀泥。
他深吸了一口氣,準備浩浩蕩蕩的踏進這場莫名其妙的戰争裏:“你們要打快點,別在這磨磨唧唧的!”
他像個小孩子似的發起脾氣來:“你們兩個有病啊!老子飯還沒吃到幾口呢,你們就來把桌子掀了!
他上前往他倆中間真的一插,煞有介事的叉着腰,傲嬌的揚起下巴:“要不是看着咱們自小一塊長大的份上,我真想叫王兄派一隊軍隊來好好的教訓教訓你們!”
趙奪本就在氣頭上,正愁沒地方撒氣,他這話原本就是這種性子的人才能說的出口的,本也聽慣了,可這時候偏将他的火氣激得滾起層層巨浪。
他接過離痕的話頭,針鋒相對道:“你去啊!我在這等着!
他一把揪起離痕的衣領,強迫他靠近,他壓抑的太久了,聽到離烈的名字當即惱的更狠,“他離烈敢動兵,卻不敢跟我當面說這門親事,只敢背地裏強加給我!若當時他……”
話頭止在了這裏,他意識到自己口不擇言的時候,眼前的小女人已經強忍着眼淚,面色蒼白。
不是這樣的!
趙奪張着口,想說些什麽來挽回一些,下一秒就聽見白傾岚漫不經心的圓場。
她從門外進來的時候,他才發現,月家二老也一直站在外頭。
而離痕,原本氣的牙癢癢的表情已然變得凝重。
他對着趙奪嘆了口氣,搖着頭拂開他的手,像從前那樣,拍了拍他的肩膀,只是這次,每一下都直擊他的內心。
他朝趙奪往白傾岚的方向使了個眼色,借此告訴他,他又一次被白傾岚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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