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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二老爺進屋的時候,慕容二夫人正在刺繡,二老爺一眼望去,都是字,湊近細看,才發現是心經。
慕容二夫人被禁足的事,慕容二老爺并沒有明說,對下只說慕容二夫人抱恙在身,要好生修養。慕容二夫人所謂的禁足地,就是她和二老爺平日住的那間屋子。
這一個多月以來,慕容二老爺幾乎天天回府,卻并不回房,只是在離屋子門口幾步遠的地方稍稍站一會兒,便轉身去往對面書房,晚上也睡在那裏。
在二夫人心裏,最重要的還是她的夫君。所以即便沒有人看守,她依舊聽從吩咐,靜靜地待在房內,只等着有一天她的夫君能再踏入這間屋子。
大約這一個多月以來失望過太多次,聽到有人進門,慕容二夫人也并未擡頭,依舊專注于手上的動作,直到聽到一聲嘆息,她才猛地擡起頭來。刺繡的時候分神,被繡花針紮手指似乎是很難避免的事。二老爺幫妻子擠出傷處的血,擡起了頭靜靜看着她,慕容二夫人最近沒有出門赴宴,天天待在房中,二老爺又久未踏足,因而此刻的她并未施粉黛,發髻也比往日随意了許多。
“夫君,你回來了?”二夫人臉上的驚喜一閃而過,之後想起了什麽,慌亂的想将臉捂住。只是一只手被二老爺緊緊扣在掌中,另一只手也很快被制住。“夫君您能不能容妾身……”
知道妻子要說什麽,慕容二老爺搖了搖頭,“這樣挺好看的,讓我想起當年的你。”二老爺這話發自肺腑,相比滿身貴氣的妻子,二老爺更喜歡現在的她,雖然已經能隐約看見她發間的銀絲,眼角的細紋,可這樣的她,更真實,更像當年剛剛嫁給他的她。
“夫君您又哄我,今早妾身剛照過鏡子,眼角又多了幾道細紋。”雙手掙脫不出,慕容二夫人幹脆低下了頭。
“巧了,為夫的今早束發的時候也發現多了好些根白發。”
......
當天晚上,為父親和母親擔憂了一個多月的慕容麗妍和慕容麗雪愕然發現,她們的娘親棄了往日濃重的妝容,只輕掃娥眉,淡抿口脂,正和她們父親一道坐在桌前,等着她們一道用晚膳。兩人之間那融洽的氣氛,一看便知道是和好了的。
兩姐妹對視一眼,在對方眼中看到的都是驚喜。
慕容麗妍開口道,“父親。”
她身邊,慕容麗雪也連忙叫了聲,“母親,您……”
“今個開始,一切照常。”
慕容二老爺這話,也就是解了慕容二夫人禁足的意思了。聽了這話,慕容麗雪的喜悅之情溢于言表,她今個兒還在與姐姐說,遺憾後天沒法去賀方家大小姐顏菲的芳誕呢。這會兒,倒像是心想事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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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完晚膳後,慕容二老爺回書房去看剛送來的賬本,也是為了留些時間給她們母女三人談談心。
他一走,慕容麗雪立馬就湊到了慕容二夫人身邊,“娘,您真的和父親和好了?”
慕容二夫人淡淡地笑着點頭。
“娘親,既然……既然您不禁足了,那顏菲的生辰宴,咱們能去嗎?就是後天。”外頭的人都以為慕容府的二夫人最近身子不好,母親生了病,她和姐姐肯定要在家中侍疾的,不然脊梁骨恐怕都會被人戳斷。
說起這事,慕容二夫人臉上的神色頓時就冷了幾分,“自然是可以的,那方府送來的帖子,已經在娘親這裏了。”
“真的?祖母真好。”這帖子都送到老夫人那兒去的事,她們姐妹也是知曉的。
慕容麗雪這樣一說,慕容二夫人看着她的眼神頓時就有些不對勁起來了。
慕容麗妍一直未曾開口,這會兒看出母親的神色有異,很快反應過來,“祖母在這個時候松了口,可是因為方府的宴會?”
明明是一胎雙生,大女兒卻明顯比小女兒聰慧了許多,慕容二夫人暗嘆之後贊許地點了點頭,“你們祖母打的好算盤,讓我帶着梁靜笙一塊兒去呢。”
“那是方府給咱們二房的帖子,憑什麽要帶梁靜笙去啊?”慕容麗雪反應極大,立馬出聲反駁。倒是慕容麗妍,似乎早就猜到了是這個結果,臉上的表情沒有太大的變化,只捂住了妹妹的嘴,“你聲音可以再大點兒,父親就在對面的書房,你是想繼娘親之後被父親禁足嗎?”
被捂住了嘴的慕容麗雪瞪大了眼睛,狠命搖頭。
很快,慕容麗妍笑了,眼角眉梢都是得意之色,“梁靜笙既然想去,就讓她去好了。也好讓她知道,她究竟是寶還是……草。”
慕容二夫人自然是明白大女兒的意思的,這後宅婦人,不論夫君是行商的,還是從文行武的,結交旁的夫人們都是因為有利可圖,不但她們自己,連同她們的兒女,也是如此。像梁靜笙這樣的母亡父疏的在她們眼中,興許還比不上父母雙全的破落戶。
知道歸知道,說卻是不能說的,被禁足在屋子裏的這一個多月,慕容二夫人想明白了很多事。小女兒的急性子,大部分是随了她的。這樣的性子,最多圖一時的痛快,卻最是吃虧。
“從今天開始,你們要把梁靜笙當做親妹妹看待。”慕容麗雪正待開口,慕容二夫人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聽娘說,你們要知道,在這家中,不論是你們祖父、祖母,還是大房,甚至你們的父親,都很看重梁靜笙。娘親不争氣,生不出給你們撐腰的弟弟,咱們母女三人就只能縮着脖子做人。可是出了這慕容府,旁人的看法,咱們就沒辦法左右了。”
梁靜笙并不知曉慕容二夫人被禁足磨了磨性子後,想出了‘面前一套,背後一套’的做法,只看着趙掌櫃送來的兩套頭面發呆。當時覺得反正是自己的鋪子,送一套頭面出去也沒什麽,若是真能入了方小姐的眼,這生意好起來了,就什麽都值了。現在卻覺得不大妥當,這麽大方的送法,并不适合她。先不說她本不在被請之列,不過是沾了二舅母的光才能上門,送禮太重一則太過突兀,有刻意讨好之嫌,二則若是比二舅母她們送的東西貴重,豈不是打了她們的臉。
還有便是,開鋪至今那生意的清淡給了她很大的打擊,她嚴重懷疑,那位方小姐的眼光會不會高的超乎她的想象,讓她的這份‘厚禮’蒙塵。若是以後去一家的宴會送一套頭面,卻總是出不了頭,那麽她那鋪子能撐多久呢?想的越多,梁靜笙的眉頭蹙得越緊,這事兒真是想的越細致就越多細枝末節,可是還能怎麽辦呢,梁靜笙輕輕地撫過跟前的紅寶石額墜,當它從圖樣變成實物,沒有人能比她更清楚當初心尖湧起的那股子滿足感,她确實是真心喜歡這些的,就只能盡力做好了。
睡到後半夜,董文烨半睜着眼睛出門往茅房去,猛地瞧見一個黑影戳在不遠處,董文烨瞬間感覺到了蓬勃的尿意,差點兒全交待在褲裆裏,董文烨捂住肚子顫聲道:“何方小賊!”這話兒其實不是真心對着那道黑影說的,董文烨是說給傅昭聽的,傅昭的身手好,睡的從來不熟,他那嗓音應當足夠驚醒他了。
可憋了好一會兒的尿,傅昭并沒有什麽反應,那道黑影倒是有了動作,他站了起來,朝着董文烨的方向過來。董文烨想,一會兒不管如何,他一定要先把尿給撒了,萬不能帶着滿褲子尿去見閻王。他此刻的處境太過尴尬,幾個可能性都很不好,先尿了再打?邊尿邊打?打完再尿?
傅昭很快走到董文烨跟前,借着月光看他的眼睛,這半睜着的眼睛到底算不算夢行之症?因為月光本就不甚明亮,傅昭又背着光,董文烨看不清他的臉,他只感覺這小賊湊近了他。此刻董文烨腦子轉的飛快,想着,這個小賊靠他這麽近了,為何不動手,只是湊近了看他的臉呢?然後想到了一種可能性,他立馬緊緊地扣住了自己的衣領,本來是兩只手的,後來一只手很快向下攥緊了褲腰帶,整個人也往後蹦跶了幾下,退出數步,大吼一聲:“士可殺不可辱。”
傅昭看董文烨目光賊亮,動作迅速,聲音洪亮,怎麽也不像是冼大夫提過的夢行之症,說了一句在董文烨耳中就是‘惡人先告狀’的話,“你半夜不睡覺出來做什麽?”
一聽是傅昭的聲音,董文烨瞬間就松了口氣,然後身子猛地一僵,猛地往茅房的方向沖。出了茅房又很快回了屋子,很長一段時間之後,董文烨在屋中悲憤地大叫:“傅昭你個混蛋,大半夜不睡覺你裝鬼還是裝采花賊啊?”
傅昭還未開口,一道洪亮的聲音響徹夜空,“你們兩個混小子,再多說一個字,都給你們毒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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