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十一
其實阿九說不說,皇叔都能猜到的,只是皇叔遞給她印本的時候像是格外沉重的囑咐一樣,她在馬車裏握着印本好久,決定翻開看看。
她又頓了好久,皇叔給她帶回鳳閣,自然就猜到了她會看,但是皇叔還是給她了,說明皇叔給她的印本有想要讓她看見的東西,除了尹正和嚴儲清要回帝都的事,還有什麽大事麽?
阿九按着順序将印本一本本翻開,而阿九所看到的是尹正和嚴儲清的官印,這二人所在千裏之外的霍都呈上來的,說的這二人不日便要回帝都,而霍都之災也已赈下。
阿九很是欣慰,有了個嚴儲清回朝,她也同等于吃了定心丸,不至于像是一個人在同皇叔戰鬥。
後面印本的內容着實讓阿九震驚,也就是她最為關注的城郊莫家院時疫一事,竟然在印本中有提及,她抖着手翻開了下一頁,鳳閣的印本根據奏折而來,而這印本也就正是這幾日的奏折,可她卻沒有看到。
奏折中說因為發現了外地人攜帶時疫而來,由于在帝都內不能将事情鬧大,也避免人心惶惶,于是就移到了城郊莫家院,待處理之後才上報,阿九瞥見了皇叔的名字。
竟是皇叔自己招認的,這卻是讓阿九吃了一驚,她萬萬沒有想到這件事會是以這樣的方式告訴她,只怪皇叔太過聰明,太過攻于心機。
“小德子,朕要去舅舅的王府。”阿九隔着馬車對着小德子說道。
“是,陛下。”
阿九轉向去了王府,是因為她要去看看那個小世子,小世子是第一個向她通報的人,她自然要問清楚。
阿九又繼續翻着其他的印本,其中倒還沒有什麽事,只是看到最後的印本她卻變了臉色,一雙手緊掐着手中印本,塗着無色的指蔻也因為用力而泛白,她原來還是不相信這樣的事情,可當阿九看到末尾印着花白鯉魚的官印,她方才反應過來。
黎昱要回來了。
印本裏的那番話寫的極其恭敬,說是鎮守邊疆已久思及國土,才請旨回帝都,而皇叔也是批準了的。
這件事情除了皇叔只有她知道,這封奏折應當是從邊疆送回來的,她還未來的及看就被皇叔批準過了,鳳閣黎老應當也知曉此事,才一再送入王府作為印本。
阿九身為帝王,卻是最後一個應當知曉此事的人。
她将印本放在一側,腦海裏都是黎昱的面孔,她想的是,如果他回來,阿九就不會再讓他走了,這帝都權勢太大,光有個皇叔就能攬下整個帝都,他卻一個同他抗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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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個人就是黎昱。
黎昱六年前請旨離開帝都之時,阿九就将三軍之權交由他處理,黎昱場年征戰,周邊列國早已畏懼他,且他手中所握鄭國兵權,而皇叔所有帝都凰權,黎昱回來,她便不用畏懼皇叔了。
這六年裏,阿九也懂了許多,當初黎昱同她說的那番話,只怕也是心悅她的,如今他要回來,阿九竟不知要如何面對他,這樣應當是喜還是憂?
阿九沉着眼捏了捏額頭,她還是太年輕了,哪裏像鳳閣那些老頭子,對所有的事情都有一套自己的看法和權力主張,就連文祥祥也能有着自己的人權,她身為帝王竟然連史官都不如。
阿九自認為比不過百年前的那位女帝,卻不想竟是比輸得如此徹底,還真難為了先帝給她起了崇儀的名號。
儀是百年前那位女帝的名,崇儀自然就是崇尚那位女帝,可阿九卻沒有擔的起這個名號。
阿九來敦親王府後,只有杜瑩在,她也是帶着些許疑惑的表情看着眼前這個才過花信年華的女子,仍舊是黛眉清目膚白貌美,杜家雖說不是富家鄭國,但在鄭國也可以說是舉足輕重,阿九若是她爹還真不會答應這樁親事。
她在陳衡床頭坐着,這幾日的陳衡經過各種藥的調理已經好的可以坐起來,臉色也紅潤許多,阿九看着剛剛喝完藥的陳衡,定着想了想。
“阿九是為了傅衍這個奸臣來的?”陳衡睨着阿九。
阿九這個表弟最不服傅衍,雖然他年紀輕輕,但才學本識都是程老所承認的,阿九要不是因為陳衡年紀太小早就将他搬進了朝堂,可他實在太小,朝堂權謀連阿九自己都應付不過來,更何況要把舅舅的兒子拉進火坑。
“衡兒啊,原來你去城郊莫家院之時,可有人知道?”阿九問他,卻遭來陳衡的一記橫眼,阿九皺眉。
“阿九這麽問,可是時疫一事被傅奸臣捅出來了?”
“……”阿九沒有反駁,只是聽着傅奸臣怎麽就那麽不順耳呢,她瞅着陳衡,“皇叔自己上奏折說明了時疫一事,朕覺得他是發現了我們在查這件事。”
陳衡歪了歪身子,嘴角戲谑道,“我就知道會被傅奸臣領先一步。”
“你說什麽?”阿九尚未聽清,湊近了些。
陳衡嘆了口氣,樣子十分老成,像是鳳閣的某個老臣一樣,“我說阿九太笨了,依着阿九這樣,往後再奪不會凰權了。”
這句話阿九聽的是清清楚楚,她揪着眉看着跟前十歲的孩子,雖然嘴上損人,但到底是站在阿九這邊的。
“我說衡兒,你還太小,不懂,但你站在皇表姐這邊的心,皇表姐我還是很懂的。”阿九笑着伸手捏他的臉,卻被他一手打回去,阿九愣了愣。
“我可不是站在你這邊,我是不想讓我們陳家的凰權從你這一代手上,落到他傅奸臣手中。”
“不都一樣麽?”
陳衡沒有再理阿九,他可能覺得阿九太笨,然後仍是盯着阿九許久,在阿九還在愣愣的問他做什麽的時候,陳衡就徹底對阿九死了心,他拍了拍床欄,“阿九你可真笨,這朝堂權謀萬裏河山,你一個陳家人守着就夠了麽?”
“……”阿九雖然不大精明,但這句話才是聽懂了的,“你還太小,政權這些不适合你。”
“我也沒看适合你啊?凰權還不是被傅衍緊緊攥在手中,就連鳳閣都有多半議權都站在傅衍那一頭!”
陳衡說的其實都對,除開阿九身邊的小德子文祥祥和鳳閣的程老和幾位不是太有地位的老臣,另有朝堂之上的嚴儲清,還有哪一個是站在阿九這邊的?
阿九自己都覺得很是悲傷,她重重扶額,陳衡真的是她家的麽?為什麽都到這樣的境地竟然還在拆她的臺,就連出了房門的時候,阿九都是抖着腿出來的,幸而小德子扶了她一把。
臨出門時,她又想起來印本的事,她又折回了陳衡的房間,對着正要躺下卻見她再次沖進來而略顯疑惑的陳衡說道,“你父親可告訴過你,還有一個執掌三軍令權的黎昱将軍,他也是朕的人!”
陳衡略作疑惑狀,待阿九收回手,他便想了起來黎昱,黎昱是黎老的兒子,曾同阿九一同在學府學讀,阿九登基前一天他便請旨鎮守邊疆,鄭國近幾年的安穩也有這位将軍一些功勞。
陳衡想了想,卻忽然揚起不同于他年紀的笑容,笑道,“黎老會同意他成為你的人麽?”
這一點阿九想過。
鳳閣黎老黎雲平,和程安之相差無幾的年歲,但比起程安之卻資歷尚老,曾同先帝一起打江山,先帝駕崩後自願請職為鳳閣長老輔佐女帝,可阿九登基尚不過四年,他便表明了态度成了皇叔的人。
黎雲平性格倔強執拗,不甘平直,先帝在朝時就稱他桀骜不馴,但阿九和文祥祥私底下都認為他頑固不化,可阿九不敢說出口,黎雲平在前朝時就位高權重,敢和他頂嘴的人基本上都沒有什麽好下場。
可他依舊是在朝堂之中混的風風火火,除了他的身份,還有先帝對他的偏愛,甚至于他對于鄭國有着莫大的貢獻,所以不論是鳳閣還是前朝,對着黎老都是有一番特別的敬意。
“黎老是黎老,黎昱是黎昱,老子管不了兒子,況且黎昱身上的三軍令權都是朕賜給他的。”阿九揚着下巴看着陳衡。
陳衡嗤笑,“你又何曾知道他不是回來卸甲歸田的呢?”
“那朕就把三軍令權壓給你!”阿九氣急。
陳衡聽完輕快的笑了聲,就恭敬的在床上作了個不成禮數的揖,“皇表姐君無戲言,多謝皇表姐對皇表弟的信任。”
阿九蒙圈了,她貌似跳進了陳衡的圈套,她擡眼看着高高的房梁,覺得這一切都是假的,以她的認知,陳衡不應該是病态中的高冷,為何今日卻是這般狡猾。
“你戲弄君上。”
“是阿九自願被我戲弄的。”
阿九汗顏,這話說的同傅衍的風格如出一轍,真不知是誰教的,嗯,應當是杜瑩教的,于是阿九黑着臉出去陳衡房間的時候正巧就碰到在門外守着的杜瑩。
阿九出王府,硬是要拉着杜瑩一路想送。
杜瑩心底裏也着實忐忑的很,一步三回頭的看着不遠處的小丫頭,波瀾起伏的眼眸裏傳達着某些訊息,那小丫頭臉色一變就立刻跑了走,杜瑩正欣慰的看着跑去的小丫頭,卻被身旁的阿九驚着。
“舅母,你看什麽呢?”阿九順着她的方向望了望,只看丫頭的影子消失在長廊裏,還未看的全就被杜瑩一把掰過臉來。
“沒什麽。”杜瑩對着阿九笑笑,兩彎梨渦甚是好看。
阿九同杜瑩并排走着,阿九斜着眼瞅了瞅身旁的杜瑩。
她跳着輕快的步子,裙擺随風輕揚,讓阿九驚了驚。
阿九慢了些步子,懶懶的問,“舅母呀,當初和舅舅的這樁親事是紅娘沈清和促成的吧。”
“嗯。”杜瑩應了聲,晃着腦袋回答,順帶瞥了瞥遠處,應該是在看着來沒來人,然後在确定了沒有人之後又扭回了頭,結果就看見阿九放大的臉。
“舅母,阿九有些事情想問問舅母,不知道舅母能不能回答一下阿九?”
杜瑩顯然是有些愣着,但還是很禮貌的回了句,“阿九問吧。”
阿九歪了歪頭,“我想問舅母,沈清和給舅母和舅舅的說姻緣的時候,舅舅都是年過半百,舅母卻仍是年輕氣盛,這帝都中有多少青年才彥,可舅母卻偏偏挑了我舅舅,這是為什麽呢?別人都說人如其名,可舅母卻不像是傳聞中的那樣?”
杜瑩下嫁給敦親王陳致也就是阿九的舅舅,阿九是主婚人,她當時隔在外面聽說沈清和要把杜瑩牽給她舅舅的時候,就覺得是樁難事,可當她撇着嘴坐在主婚席上的時候才反應過來。
她捅了捅同樣坐在她身側的皇叔,一臉不相信的問着皇叔為什麽杜瑩會同意,皇叔笑而不語。
阿九一臉不明白的看着兩個人走完了全程。
直到杜瑩在新房裏喝了一杯交杯酒鬧開後,她看到喝的爛醉還不顧形象滿臉泛紅嘴裏還在唱着什麽“讓我們紅塵作伴”啥的時候,她才知道原來傳聞中和現實中還是有些差距的。
比如安倩如,再比如杜瑩。
阿九确定杜瑩同沈清和是一類人,因為阿九在認識到帝都有杜瑩這個人的時候從來不曉得她同沈清和這麽的親近,直到杜瑩落了一次水就同沈清和熱絡起來了。
阿九堅信,這其中肯定有鬼。
阿九看着面色犯難的舅母杜瑩,就覺得這其中毛呢太多,她天生不善權謀,對這些消息卻是靈通至極,聽來的未必都是空穴來風,至少她聽到杜瑩這些事現在都得到肯定了。
“你舅舅性子好,不沾花惹草,家中沒有姬妾,可以對我好。”
這話就是從沈清和那裏原封不動的套來的,阿九搖搖頭,“舅母原來也還是想嫁個王爺的,可帝都內只有一個懷晉王,懷晉王又被傳有龍陽之癖,又說懷晉王無嫁娶之意,所以才找了我舅舅。”
杜瑩一時間不知作何解釋,慌忙之下就拽着阿九的袖子抖到,“阿九呀,這你可不知,你舅舅他……他……偷看了我的身子,我才答應的?”
阿九咋舌,舅舅耿直憨實,怎麽會幹這種事,她瞥見杜瑩捂着眼假哼就知道是不對勁的,看來杜瑩和沈清和确實有鬼啊。
阿九剛想拿欺君之罪來壓杜瑩,就看見不遠處一抹龐大的身影飛奔而來,那不是她舅舅還能是誰,可也真難為了她舅舅,一大把年紀還要如此勞累。
不過是個小丫頭見了來,她又不是要吃了杜瑩,怎麽就這樣匆忙,唯一的解釋就是,她舅舅,知道杜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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