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十四

文祥祥吃痛的歪着嘴,一邊順手推開阿九的手,一邊笑着咬牙回道,“是啊,阿九說的極是。”

“不知道皇叔來文祥祥的府裏是做什麽呢?”阿九笑着問,松開了文祥祥胳膊上的肉。

傅衍後退了幾步坐在了錦墩上,悠悠的回道,“那陛下來文史官這裏是為了什麽呢?”

“額呵呵!朕和文史官感情好啊,他來朕宮中,朕來他府中,禮尚往來麽?”

“臣也日日去陛下的禦書房,怎麽也沒見陛下日日來臣的王府呢?”傅衍修長的手指捏着白色圓潤的棋子竟是恰當的好看,可漫不經心脫口而出的話但是驚豔了阿九和他身旁的文祥祥。

“……”阿九一時愣住竟沒有話回他,只能立在當場暗暗嘆皇叔的皮相越來越厚,從前是他們兩個人的時候不要臉,如今在文祥祥跟前也耍起潑來,阿九當真服。

“不不不。”身旁的文祥祥趕忙搖搖手,推着阿九就到了棋盤跟前,對着傅衍就解釋道,“皇叔,我跟阿九感情可沒那麽好,你們先下着棋,茶樓的說書人還約我有事來着,整個文府你們随意。”

說完也不顧阿九的已經煞白的臉色轉頭就走,被阿九一把抓住袖子,阿九小聲嘀咕道,“我來找你有事啊!”

文祥祥一把扯開袖子,撒手道,“阿九,我知道的事情,皇叔也知道,你先問着他吧。”

說完就真的走了,連門也帶上了,那最後關上門時露出的表情,分明就是奸笑,阿九握着胸口,感覺自己收了點內傷,後退幾步扶着桌角對着門外就嘀咕了聲,“文祥祥這個大淫臣。”

說到底文祥祥還是以撲倒皇叔為重,他一度覺得阿九是不可能贏了傅衍的,但有一點文祥祥覺得尤為重要,那就是阿九的姿色。

從文祥祥見過的女子裏,稱的上傾城的大抵就是杜瑩同安倩如,稍微次一些的便是阿九同沈清和。

杜瑩是敦親王妃,文祥祥也不能明着贊揚她的容貌,否則會視為大不敬,但安倩如不同。文祥祥同她在學府認識十幾年來,就一直覺得她好看。

但最近幾年裏都沒能再去見她,為什麽沒臉說起來文祥祥都得老臉一紅,正所謂年少輕狂愛告白,那時候的文祥祥還是很純潔很文藝的,從隔着帷布握着安倩如的手之後,從此問一下就猥瑣的一發不可收拾。

同時也帶壞了內心悶騷的阿九。

所以他一直不敢見安倩如,怕自己配不上她,他自認為自己還是有點姿色的,但比起王府的傅衍和邊疆的黎昱,他又頓時覺得自愧不如,他自己也知道安倩如把那天握着手的他當成了傅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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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說阿九,身為女帝,卻是一副沒有帝王威嚴的人,可生的卻是極其小巧,活潑又可愛,還有些傻裏傻氣,應當是繼承了她娘的優秀傳統,但卻沒有繼承她皇爹爹的皇帝之才。

文祥祥仔細想了想阿九,覺得阿九犯傻的時候還是很可愛的,于是就躲在離着主屋不遠的樹上開始傻笑。

他覺得以阿九的姿色應當能夠□□的了傅衍,畢竟傅衍在阿九身邊多年,說到這文祥祥就開始猶豫了,他寫話本子這麽多年,洞悉無數人的性子,唯獨沒能看出來傅衍的性子。

到如今也沒能揣摩出來傅衍想要的是什麽,而明面上看來也沒有覺得傅衍有多喜歡阿九,但文祥祥肯定的是紅娘沈清和一定知道傅衍的心思。

因為他曾經偷聽過沈清和和傅衍的對話,他一度覺得沈清和不是簡單的人物,畢竟從古至今這帝都中從來沒有人想拿紅娘媒婆這樣的職業生活,但沈清和做到了。

這個年紀不大的姑娘,将整個紅娘館管理的井井有條,而且做紅娘以來,一應的接過的姻緣案全都以完美結尾,這讓文祥祥很是驚訝。

文祥祥躲在樹上揪了根葉子在嘴裏叼着,對着緊關着門的主屋就是一陣詭異的笑。

文祥祥料想的是阿九沒膽子撲倒傅衍,那傅衍可就不一定了,文祥祥雖然不大識人,但閉着眼就能想到,傅衍這個大奸臣,可是最愛調戲這個女帝的了。

也不知小阿九了承受的了。

文祥祥在樹上待了許久,才看見緊關的大門松了些,阿九在前頭走着,臉色貌似不大好,身後跟着慢悠悠的傅衍,文祥祥一路盯着他們上了馬車,上的還是傅衍的馬車。

阿九踏上馬車的時候竟忽然被傅衍拽着了裙擺,阿九回頭就看着捂着嘴,咳了幾聲的皇叔。

“陛下,臣有些無力,能否麻煩陛下搭臣一把手。”

雖是請求,可阿九可沒聽出來幾分請求的意思,阿九頓了頓,看見他身後幾個垂首的奴才沒有絲毫要上來的意思,唯一一個阿九身邊的小德子是猶豫很久不敢伸手。

于是阿九只能默默的伸出手來,放在傅衍跟前,身後是小德子飄過來一記憐憫的眼神。

傅衍說搭着其實也沒用多少力,只是觸及阿九手心時阿九一僵,傅衍的手已經是涼徹手骨,讓阿九很是驚訝,不免的握緊了些,等着傅衍進了車內,阿九才問起來。

整個車廂舒适溫暖,卻飄着絲絲的藥草味,就連馬車的拐角處也放置着茶器。阿九對比了一下自己平時随行的馬車,覺得簡直是自己太弱了。

待傅衍坐定才松開了手,馬車緩緩行起來,阿九也才打開了話匣子,“皇叔手涼,這幾日生病禦醫全沒有治着麽?”

“咳咳。”傅衍握拳又是咳了幾聲,阿九原以為他只是咳幾聲而已,結果咳了許久仍是未見起色,傅衍彎着腰仍是咳着。

阿九實在是瞧着心疼這模樣,不自覺的就伸手在皇叔後背拍了拍,然後就順帶着給皇叔倒了杯茶。

等到皇叔稍稍緩着的時候,就遞了過去,“皇叔為國分憂,勞心傷力,應當是時候好好休養了。”

傅衍悶着聲咳了聲,将已經喝空的茶杯,接着遞給阿九。

阿九愣了下仍是接過淡定的放過去,轉過頭來看見傅衍嚴謹的臉色就覺得方才是不是說錯了話,随即又換了個語氣,“朕開玩笑的,這朝廷上下沒了皇叔,可還真不行。”

“陛下真是這麽想的?”傅衍湊近了些阿九。

阿九是覺得這個皇叔身上除了些淡淡的藥草味,還有着讓人壓迫性的窒息感,阿九縮了縮身子,僵着臉笑着靠在最右邊的車壁上,阿九不敢直視湊過來的傅衍,就移了眼神瞥着前面随風抖動的車簾。

“陛下很害怕臣?”傅衍的聲音就在阿九耳根炸開。

阿九一陣面紅耳赤,又縮了縮身子。

她縮了縮,傅衍難免又湊近了些,将她圍在車壁和他之間,這很像不久之前阿九被他圍在龍椅之中。

阿九決定壯壯膽子,轉過頭,直視着居高臨下的皇叔,“朕是天子,朕怎麽會怕?朕只是覺得皇叔仍在病中不宜打擾,所以才……”

“不怕就好。”傅衍沒等阿九說完就将靠在了阿九的肩頭上,閉上了眼睛,“臣有些累,這樣靠着陛下,陛下不會介意吧?”

介意又能怎麽樣?你都已經靠上去了?

“不介意……”

傅衍說是靠着,但靠着靠着就伸出手臂環抱住阿九的腰,就連臉也埋進阿九的頸窩裏,弄得阿九直癢癢的縮了縮脖子。

阿九稍稍動作之後,傅衍就沒再動了,阿九也就息了聲。

一時間車內無話,就連空氣也異樣了些,動了些小心思的阿九到今天才覺得文府到王府的距離真的太遠,她僵坐着也不敢動,耳邊盡是傅衍的呼吸聲。

“時疫一事,與你有關麽?”阿九輕聲的問,如果傅衍回答她就一直問下去,這樣比馬車內異樣的氣息總好多了。

說到時疫,讓阿九想起來這件事最初發現的時候,是陳衡的事,然後文祥祥查看過莫家院之後,這件事就被傅衍以奏本的事情拿到明面上來說。

阿九在嚴儲清回帝都後同嚴儲清說過此事,當初此事上報之時,阿九就遣派官員去處理此事,可莫家院那些得了時疫的百姓的病症遠遠超乎那些大夫甚至于禦醫的預料。

就連派過去的執事的人,都有好幾個已經染上了時疫,如今在症的大夫都是小心翼翼的救治着百姓,這種時疫難治且傳染極快。

如果一傳出去,整個帝都都是人心惶惶,阿九為了不讓時疫一事在帝都內爆發,便将那些人轉離了莫家院,對外稱已經平定,阿九這幾日來都是故作輕松,其實內心遠不止有多沉重。

傅衍攬着阿九的手有些僵硬,“陛下是希望有關還是無關?”

“皇叔,時疫一事非同小可,我身為國君,不願意讓它在帝都內出現,但它已經出現了。”阿九說着竟然有些傷感。

“被我派遣的臣子們不讓我去看,怕我染上時疫,我沒見過染了時疫的人,但我見過染了一點的陳衡,他才十歲,我看見他躺在床上不能動發着高燒的時候,我就很怕,當時的舅母哭的厲害,讓我覺得人命就是如此的渺小。”

說着說着阿九的聲音有些哽咽,這件事像是一顆石頭堵着阿九的心,“我不想時疫一事爆發,不想百姓都受到時疫的危害,我……”

“你是一國之君,所以你不想看到百姓們受到傷害!”傅衍溫柔遲緩的語氣在阿九耳旁出來,他靠在她肩上,側過臉看着她。

“所以跟你有沒有關系?”阿九仍是問他,她內心的希望還是跟他沒有關系的。

“陛下怎麽不問臣是怎麽發現的?”

這個問題其實阿九也想過,但依着阿九的性子,她是怎麽也不會猜到的,所以她就幹脆問皇叔這件事同他的關系,畢竟整件事情都是因為皇叔瞞着才出現的。

“我只問和你有沒有關系?”

阿九又重新問了一遍,這次卻是等了許久才得到皇叔的回答。

他又扣緊了她的腰,深深的抱着阿九,“我希望陛下是信我的。”頓了頓又蹭着阿九的脖頸,忽然正經起來,“阿九要小心回來的那個人。”

阿九眼眸微動,側過臉就看見擡起頭的傅衍,皺着眉頭看着傅衍松開她的腰,然後滿是深意的看了她一眼,在阿九正要開口問他的時候一句話就堵住了阿九要問出來的話。

“到王府了,臣先下車了,這幾日臣不舒服仍舊是不能上朝了,陛下見諒。”

原來馬車已經停了許久了,阿九竟沒有發現,她看着要離開馬車的皇叔,一把拽過他,“皇叔記得要請禦醫來看。”也不知道是關心還是假意,阿九總不願意傅衍看出來,于是又添了一句,“畢竟朝堂還是很需要皇叔的。”

傅衍沒有說話,只是沉着眼眸深深看了幾眼阿九就下了馬車。

阿九還沒有下車就被傅衍塞進了車裏,然後就聽見傅衍在外面說道要講她送回文府。

阿九納悶方才他還柔柔弱弱的靠在她肩膀上說不出來半句話,現在竟然還有力氣吩咐下人将她帶走,她掀着車後簾,看見現在王府門口的皇叔朝她一笑,然後就頭也不回的進了王府。

他說,讓她相信他,讓她要小心那個回來的人。

誰要回來?為什麽要小心那個回來的人?

阿九念着念着就想起來黎昱,最近只有一個黎昱要從邊疆回來。傅衍的言下之意,就是要讓她小心黎昱,為什麽?為什麽要小心黎昱?

還是說皇叔怕他回來阿九掌握大權,故意說着這些話讓阿九混淆視聽的?阿九不懂,她最不喜這種腦力的猜疑,她不喜歡也不會,這就是為什麽她成為帝王也沒能拿下衆臣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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