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十八
說到安倩如和沈清和的糾葛,大抵就是沈清和傅衍太過親近致使安倩如不痛快,所以就趁機報複沈清和。
這是阿九想的,但她想的似乎和現實有些出入。
不過也難怪,安倩如來的時候,沈清和就和湘雲一副見鬼的模樣。
“這個女人太難搞!”
這是沈清和對安倩如的評價,同樣也是阿九的心底話。
傅衍說沈清和是知音,可能是因為沈清和知道了他的某些事,但沈清和可不是這麽想的,她想招聘傅衍,她覺得傅衍更适合紅娘這個職業。
于是某個風和日麗的下午,沈清和約了傅衍游湖,其主要目的是勸傅衍入股和加盟。
兩句話還沒有說完,安倩如就風風火火的劃了船趕來。
沈清和印象中的安倩如是結合着帝都中溫婉知禮的名聲,可安倩如來到他們船上一句話出口,沈清和就覺得這個女人不簡單。
華麗紫衫搖曳生姿,當然塗着丹蔻的手也沒有閑着,上了船的安倩如就開始指着沈清和揚嘴冷笑,“我素來知道帝都風氣尚好,竟不知如今的世道,女子都能約男子出來鬼混了?”
沈清和震驚了,她來鄭國前,就知道鄭國的風氣并不似如那些史書野史裏說的那番苛刻,沒想到安倩如竟然能拿這些來說事,更出乎她的意料,是安倩如。
不過她還沒有出聲,身邊的湘雲就聽不下去了,指着安倩如的鼻子就不服氣的罵道,“我也素不知溫婉知禮的安倩如竟是如今這樣愛吃懷晉王醋的嘴臉。”
于是你一言我一語就吵的不可開交,沈清和當真是第一次碰到這樣的情況,站在一旁只能兩邊勸,倒是這個湘雲姑娘倒是極其能吵。
最後的結果就是安倩如将湘雲推下了河去,不會水的湘雲只能在水裏掙紮着,沈清和脫了鞋就跳下去救湘雲。
當時的傅衍正在船內,而沈清和同湘雲在船外商量如何說動傅衍。
等到事情鬧大了才有人跪着進去叫傅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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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衍眉頭緊皺,立刻就喚了人上前撈沈清和二人,卻被安倩如一把拉住,“這樣不知羞恥的女人,你還救她何用?”
“倩如,不要胡鬧!”傅衍沒有理會仍舊是叫了人去救沈清和。
可想而知當初安倩如的臉色。
幸虧沈清和會些水,不然就被湘雲這個不會水拖下去了。
沈清和被救上來後,傅衍親自送的外套,沈清和裹着外套瑟瑟發抖,她原來還不知最毒婦人心,如今想來還體會了。
傅衍替安倩如說些抱歉的話,然後遣人将沈清和同湘雲送回紅娘館。
沈清和之前因為給敦親王說親的事成了,在帝都也是小有名氣,如今被盛名的安倩如一鬧,又成了帝都的一樁笑談,而那些七嘴八舌的百姓,自然會添油加醋一番,只是懷晉王一手遮天,女帝都得讓幾分,所以百姓們将這樁事的主角傅衍,也就隐去了。
如果安倩如和沈清和的事情這樣就結束了,那可真是太小瞧安倩如了。
她不僅在太傅跟前哭哭嚷嚷,更是将沈清和說了幾處壞,太傅雖也是個疼女兒的主,但畢竟是太傅也不好動手,只去給了沈清和個警告。
可安倩如卻不依不饒,硬是關了沈清和的店門,最後還是傅衍将她拖走了,然後阿九就罰她面壁三個月不得出門。
其實那個時候的阿九并不知道事情的起始,只是照着皇叔給她的東西,念了出來而已。
從那以後安倩如不僅讨厭沈清和,也讨厭阿九,從很久之前就讨厭,這就連阿九都不知道是為什麽。
所以安倩如來的時候阿九也驚呆了,因為不僅沈清和要躲着,就連阿九也要躲着。
不過據說安倩如來是為了自己的姻緣一事,所以出于為紅娘館謀福利,沈清和也就答應了見安倩如,當然阿九是要送出去的。
可阿九出去的時候,安倩如竟然朝着這裏來了。
萬般無奈之下,沈清和就委屈了萬金之軀,将阿九從後門塞出出去了。
不過阿九也猜的到,安倩如來求的人應當就是傅衍,阿九怎麽可能允許。
阿九是要拿下皇叔的人,如果讓安倩如占了先機,她連翻身的機會都沒有了。
阿九思慮良久決定以探訪生病皇叔的借口再次去王府裏,但其實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天色已晚,沒了小德子的阿九不識路,就算能夠一路問去宮牆底下,這傳出去該多難聽,所以倒不如傳出去的時候連帶着一個皇叔,勝算也更大些。
她在湖邊想好了對策就起身離開,轉過身卻發現她身後不遠處站了一個人,天色太暗,她只能借着湖上船上的燈火隐約的看出是個身材高挑的男人,面色很難看清。
阿九其實對帝都的治安還是很放心的,只是她環顧四周無人之後內心還是很不平靜的,她一個人坐在這裏許久,天色也是昏暗,那個人看着她站起來沒有動,興許也是看了她很久。
阿九身後是湖,她不會水,如果這個人不是好人,阿九這麽個小身板也打不過他,所以要麽跳湖要麽就被俘。
如果這個人知道她的身份,那麽就是弑君,如果不知道那就是純粹的想要抓她。阿九拍拍頭,自己當了皇帝怎麽會想許多,興許人家只是想要站在那裏看湖呢?
阿九沿着湖邊往街上緩緩走着,可不論她怎麽看總感覺那個黑暗中的人在看着她,阿九覺得十分不對勁,于是就緩緩的朝街心移動,帝都是個不夜之城,街心還是有許多人的,至少她不怕。
阿九緩步走着,隔着很遠的一段路過去的時候她還斜着眼看了眼那個人動沒動,瞧了下沒動,方才松了口氣,然後一路往街心去。
猛然間她發現身後的影子同樣也是緩步跟着,阿九的心猛的一沉,離街心還有着一段距離,她疾步走着,時不時的看一下越來越近的人影。
阿九吓的快要跑起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看着越來越近的街心,她扯開嗓子就要喊出來。
那人幾步就到了她的身後,一把拉住阿九的胳膊直直的向後拽了過去。
“救……”
剩下的話則是硬生生的被吓回了肚子裏。
那人拽過阿九,緊緊的将她抱在懷裏,高大的身軀擁圍着阿九,讓阿九無法反抗。
阿九動了動,伸手推他碰到的盡是冰冷的鐵甲,反抗幾次無果,阿九也就沒有什麽動靜了,好在那個人只是抱着他,沒有再動。
但阿九覺得那個人的下巴真是太消瘦,抱着她的時候,短小的胡渣都蹭到阿九的脖頸,她覺得有些癢癢的就縮了縮脖子,稍稍讓了些就被那個人給挪了回去。
阿九任由他抱了許久,只是阿九太矮了,仰着頭架在那人的肩膀的鐵甲上覺得有些累了,就繞過他肩上的鐵甲,戳了戳他的脖子,“我說這位公子……”
“阿九,我回來了。”
渾厚低啞的聲音在阿九的耳根處傳開,阿九戳着他脖子的手卻僵住一處。
多久沒有聽過這個聲音了呢?好像是已經六年了,那時候他才離去的時候明明是沒有胡渣的,還是個同皇叔一樣英俊的少年。
阿九知道邊疆不是個好待的地方,冷酷嚴寒哪裏有帝都這樣春暖花開,所以當年他走的時候,阿九不明白,只能牽着他的衣角傻傻的問。
“我聽太傅和黎老說,邊疆嚴寒冷酷,常人難以忍受你當真要去?”阿九一遍又一遍的問着他,就是不大希望他走。
當時的阿九為的是他離開,安倩如翻臉,傅衍掌政,到時候就只有一個文祥祥在她跟前,她真怕別人說女帝就應該孤寡一生,到頭來也只有一個小德子和文祥祥肯陪着她。
直到今天阿九都仍覺得偌大的皇宮不是她想要的,但她畢竟是陳家的兒女,這陳家的江山她仍要撐下去,所以才一直沒有放棄同皇叔的政鬥。
可最後黎昱還是選擇了離開,一走就是六年,幸好這六年裏除了文祥祥和小德子還有皇叔陪着她。
“行軍回帝都的日程不是後三日才能到麽?你怎麽?”阿九沒有推開他,只是輕點他身上的鐵甲問他,他回來的很急,身上的鐵甲都沒有卸下。
“行軍五千精兵,最早五六日到帝都,我一個人日夜兼程,今日就提早回來了。”黎昱稍稍松開些阿九,低頭看着她。
阿九同樣看着黎昱,他再不似六年前那般年少,輪廓分明的臉龐多了份老成,眉宇間多的盡是堅毅,削瘦的下巴泛着點點胡渣,阿九輕笑,“那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黎昱拉過她的手,阿九一愣,随即又覺得沒什麽,“我回宮之後便是找你,小德子說你在紅娘館,可我來的時候正巧見你從後門被趕出來。”
阿九不服,解釋道,“哪裏是趕出來,我是不想見到安倩如,偷溜出來的。”緊接着又想起來些事問道,“你回帝都可去了鳳閣黎老處報平安?”
阿九明顯感覺到黎昱的手一僵,“想來是天色已暗,父親又愛早睡,便不曾去打擾。”還未等阿九問,他就扯開了話題,“你去紅娘館做什麽?”
阿九猶豫了許久,又不能同黎昱說自己的事,就糊口道,“去替文祥祥說媒親。”
“文祥祥不是鐘意安倩如?為何還要拆散他們?”
“這你也知道?”阿九覺得她兒時都白學讀那麽些年,沒想到人人都能看出來的,她竟沒有看出來,阿九拍拍腦袋,“竟是我眼瞎,可我并沒有要拆散他們,那安倩如一門子心思只對皇叔有興趣,哪裏還對文祥祥有意思?”
“傅衍?”黎昱問她,沒想到多年不見,他已然成了她的皇叔,親密無間。
阿九點點頭。
“我在邊境也有耳聞,傅衍如今已經掌管了帝都之權?”
這一問可就是阿九不好意思了,想她活這麽大,第一次被人在耳根旁問政權被奪,阿九老臉一紅,只能弱弱道,“只是我不會的政務,皇叔處理罷了,哪裏這麽嚴重。”其實整個帝都都知道的事,阿九仍在反駁。
“阿九啊,當年我若不離帝都是否情況會好些?”黎昱也知道整個帝都的情況,只是惋惜這麽些年沒能陪在阿九跟前,硬生生将大權推給了傅衍。
“那你當年為何執意離開?我聽文祥祥說,你都同黎老吵架了,前幾日我去看黎老的時候,就差點沒因為你的事,把文祥祥打殘。”
不明事理的阿九仍是提到了黎昱的痛處,阿九并不明白黎昱和黎老的事,只是她不理解當初的他執意離開。
“文祥祥混淆聖聽,實在該打。”
就此一句,阿九沒有再問,黎昱也沒有再說話,只是六年而已,想不到黎昱同阿九已經生疏至此,若是再重來,他又該怎麽選擇呢?
黎昱一路牽着阿九的手将阿九送回寝殿的,期間路過深深的宮牆門口,那侍衛原以為是誰,沒想到竟是鐵甲将軍牽着女帝,侍衛雖然盡忠,但常年跟着阿九學了不少八卦,于是第二天這件事情就傳遍了帝都。
說陛下将黎将軍拿到自己的一方,為了同皇叔抗衡,不惜帶着黎将軍回宮,這些話傳到傅衍耳朵裏可就變了味。
于是本來還在病中的他,竟然也去了朝堂之上,生龍活虎的站到了阿九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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