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二十六

嚴儲清來的時候,阿九将地方轉移去了書房。

嚴儲清在禦案旁站着,看着将奏折印本扔了一地的阿九,猶豫了許久才想着開口,“陛下,這是?”

“愛卿,近六年所有不是帝都傳過來的折子和印本都在這裏了。”阿九推着折子到嚴儲清跟前。

“黎昱離開帝都六年,他六年未歸也是因為朕在奏折裏讓他鎮守邊境六年,可這六年裏,朕從未看過他遞過來的折子和信函。”

阿九擺弄着跟前的折子。

嚴儲清皺着眉,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陛下難道是懷疑?”

“不是懷疑。”阿九臉上沒有表情,拿着折子的手一頓,随即扔在了地上,起身拍拍裙擺,“朕的禦案,朕的折子,朕的凰權,除了一個皇叔,誰又敢動!”

“所以陛下要怎麽做?”嚴儲清在一旁也不敢多說話,雖然是阿九的權臣,卻也清楚的知道阿九現下大抵是沒有什麽好脾氣的。

阿九扶着禦案,沉着眼眸道,“皇叔的權利已經如日中天,如今是他想給朕看的就給朕看,不想給朕看的,朕連邊都挨不到。”

“懷晉王的權利固然大,可陛下仍是一國之君。”

“哪又如何?”阿九氣結,“皇叔不還是瞞着朕做了許多的事?朝中上下,鳳閣內外無一不稱贊皇叔!”

“可王爺的心還是向着陛下的。”

“你又不是皇叔!”

嚴儲清走到阿九禦案前,“陛下,臣雖不是王爺,單從王爺這六年來沒有篡位的情況,王爺當是向着陛下的。”

“……”

阿九竟無言以對,她抹了一把臉,“愛卿你是站在哪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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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儲清一本正經起來,“微臣永遠都是陛下的臣。”

阿九點點頭,“你還知道自己的位置。”

頓了頓阿九垂氣道,“雖然皇叔沒有明着對朕怎麽樣,可這受威脅的滋味總不好受。就連圈子裏的鳥獸都得養肥再宰,更何況我這個帝位?”

“額……”嚴儲清怔了怔,“陛下怎能将鳥獸與陛下比較?”

“已經沒有區別了!”阿九嘆了口氣,“皇叔的能力何等之強愛卿又不是不知,有朝一日皇叔看朕不順眼,指不定就将朕推下位了。”

“陛下也并不是任王爺宰割!”

“所以今日只找了愛卿一個人來這裏,想同愛卿商量一下計謀,能将皇叔往下拽。”阿九想了想同嚴儲清正經道,“愛卿是新臣加上前些日子都在霍都,朕沒有同愛卿講過,鳳閣程老和史官文祥祥都替朕籌謀過,說讓朕拿下皇叔,立皇叔為君後,以後宮不得幹政為由,革了皇叔的職。”

嚴儲清點頭,“這也不失為一種法子。”

阿九十分傷神道,“法子是一種法子,只是皇叔太過精明,不容易拿下來,讓朕惆悵的很吶!你也看見了,皇叔可是越發的猖獗,朕的龍椅他都能分坐,朕的龍床他躺了朕也不能奈何他。”

“那陛下就換一種法子。”

“朕倒是有一個法子,想看看皇叔到底是怎麽想的,以及能否拿下皇叔,只是想找個人串着,不知道愛卿可否願意随朕一同演下去?”阿九看着嚴儲清,事到如今,她也就只有一個嚴儲清可以相信了,文祥祥都能為了女人放棄她,她連文祥祥都不能全信了。

嚴儲清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微臣在所不辭。”

阿九覺得甚是欣慰,至少還有一個嚴儲清在他跟前任她差遣。

嚴儲清滿臉擔憂的離開時正碰上進來的文祥祥,他嘆了幾口氣也沒任由文祥祥拉着就出門了。

文祥祥一路溜着進來的,看着在禦案前坐的正經的阿九,不免覺得氣氛嚴肅了些,“阿九可從來沒有這麽正經過,今日這是怎麽了?”

阿九輕瞥他一眼,“阿九也是你叫的?”然後繼續批着手上的奏折。

文祥祥皺眉,心道這阿九平日裏可不是這樣的,難不成是昨夜将她丢給傅衍的事?

文祥祥想了想,是了,應當是昨晚的事。

“阿九,你在怪我昨夜沒有去救你起來?”文祥祥走上前去解釋道,“我是看到傅衍來了,所以才沒有扶你起來,好讓傅衍看見,心疼你,這樣不就更助于你拿下皇叔。唉?說到這裏,阿九昨晚同皇叔怎麽了?”

看着阿九就笑的詭異,阿九瞪了瞪他。

“昨夜我沒有喝醉也就罷了,可我偏偏喝醉了,還醉的死死的,皇叔那麽精明的人,我估摸着是沒有拿下。”阿九轉過來伸手戳着文祥祥的衣袖,“倒是你啊!軟玉在懷,肯定得了不少便宜吧?”

“額……”

文祥祥猶豫了許久眼裏流過一絲神傷,才支支吾吾的說出來了,“這說的什麽話,難道我就是這樣的人嗎?”

“難道不是嗎?”阿九瞅了他一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那時候你隔着帷布不知道握了安倩如的手,說了什麽些知心話!”

“你怎麽知道?”

“我聽皇叔的說的。”

文祥祥氣結,“我還沒揭他的底,他到說先起我來了!”

阿九在一旁疑惑,“什麽?”

文祥祥轉過身來,“沒什麽。”

阿九才不信,在一旁也不知說些什麽,只能一味揣摩着自己的計劃,倒是文祥祥在一旁一五一十的将昨晚後來的事說了個遍,當然偶有些事文祥祥總會避過去的。

他抱着安倩如出了殿門,才走了幾步,安倩如就自己蹦了下來,然後由着文祥祥拽着扭扭捏捏的晃蕩着,指着文祥祥就開始問,“你為什麽要抱我?不去接阿九?”

文祥祥在一旁也不知做何解釋,可安倩如就替他解釋了,安倩如湊近了些,揪着文祥祥的衣襟,仰着頭看着比她高一個頭的文祥祥,“我知道,你喜歡我,從小時候就開始喜歡我。對不對?”

文祥祥一怔,但仍然沒有放松眼前的人,看似沒心沒肺文祥祥要是被捅破了心頭事,也是會變的非常沉重的,他也只能沉着眼眸看着臉頰緋紅的安倩如,“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你管我怎麽知道的?”安倩如撅着嘴,松開了文祥祥的衣襟,轉身向前晃晃了兩步,“可我只心悅傅衍,旁的一概不管,你還是趁早放下我吧!”

“我喜歡你,跟你又沒關系。”文祥祥扶着安倩如的袖子頓了頓,“有一點我要提醒你,你也不是看不出來,傅衍對你并無心思。”

“那又如何?”安倩如一甩袖,心裏不平,“我從小到大想要的東西從來沒有得不到的,一個傅衍而已。”

“他不是平常人。”文祥祥嘆氣。

“就因為他權高過主麽?”安倩如苦笑,“你當真以為我醉了麽?傅衍權高過主又如何?只要是傅衍想要的,他又如何得不到,阿九的江山,他現在不過不想要罷了!”

文祥祥知道她聰明,卻不知道她都能洞悉帝都局勢,他聽着這番話竟沒有半句可以回她,只能怔怔的看着安倩如在跟前站着。

過了許久,安倩如才緩緩轉過身來。

文祥祥看着她竟是淚流滿面,他欲上前,卻被她一把打斷。

“文祥祥,我知道那日隔着帷布牽我手的人是你,可我卻不能接受你,都已經過去了,往後你就當那年帷布之後并無我吧!”

文祥祥看着安倩如側身而過不禁輕笑,“你當真小看我!我能年幼就當下文家史官一職,在帝都作威作福,看上一個人又怎能輕易放下!”

文祥祥覺得,那大概是他第一次将話本裏那麽正經的話說出來罷,原來平日裏寫話本時倒是輕松,可如今說出來,竟是如此沉重,像是無形的重擔壓在他身上,他竟有些透不過來氣。

“随你吧。”

安倩如頓着的身子,仍舊一步步往前,剛走幾步她有頓住了,頭也不回的問道,“那年隔着帷布同阿九說話的人是誰?”

她和阿九同是被放在帷布後面,她聽着傅衍的聲音在面前響起心中一陣竊喜,等到他說完話,她就聽見一陣慌亂,再就是她握着他的手回應他,只是不知道後來為何那只手變成了文祥祥的。

那件事到如今她也才全數看透,只是不知道阿九跟前站的是誰?

“是鯉魚,這個阿九也知道。”

文祥祥說完安倩如便松了一口氣,她心裏想說的是只要不是傅衍,怎麽都好,可她沒有說出口。

安倩如走後,文祥祥沒有追,而是坐在地上哀傷了一整晚,期間也看見傅衍抱着阿九去了寝殿,撲倒皇叔的主意是他出的,如今皇叔都抱着阿九去了寝殿,他自然也是要跟上去。

後來他就看見小德子将門口的奴才宮女們一個個趕走守在門口時,他才意識到小德子原來是個小淫臣,他以為要成功了,可傅衍卻偏偏在半夜出了寝殿門。

文祥祥這個人,除了寫話本子厲害些,看人也是一等一的厲害,夜裏傅衍是被急召過來的,所以便穿着松垮的睡服,精壯的身材若隐若現,文祥祥都看得有些驚呆,更何況是被他調|教出來的阿九。

沒理由是拿不下的。

他看着傅衍更加有些松垮的衣服,才知道,阿九所謂的拿下原來就是這樣,同他想像不大一樣啊!

于是文祥祥決定再重新教阿九一遍。

等說完這些事後他就開始旁敲側擊的說着這等事宜。

“阿九,想來是我教你的東西都不大實用,我覺得我應當還要教你些東西,以便你下次有機會拿下皇叔。”

阿九翻了個白眼,“下次還有機會嗎?皇叔可不是好惹的人。”

“怕什麽?你還是陛下呢!”文祥祥道。

“可小德子說,這等事情不好讨論,讓我看看你的話本子就可以了。”

聽的站在一旁的小德子打了一個激靈,趕忙就接道,“奴才給陛下拿茶去。”然後就邁着碎步離開了。

文祥祥瞥了眼離開的小德子,忽然正經起來,“那昨晚可都用上了?”

阿九合上手中的折子,“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一喝酒就癱軟,整個人都會睡着,你說我能幹什麽?倒是安倩如,酒量好的很為什麽還要灌醉我?”

“一碼歸一碼,安倩如我們不管她,幫你拿下皇叔才是正事。”

其實阿九才不信文祥祥會幫她,只有自己動手才能豐衣足食,這句話還是文祥祥當初傳到帝都老百姓口中的。

但是文祥祥教阿九的阿九還是聽的清楚,畢竟阿九也是真心想要拿下皇叔的人。

用傅衍的話,文祥祥就是不正經的,但這個不正經的用話本子禍害了整個帝都讓整個帝都都變的不正經,于是阿九也變得不再正經,當然阿九認為這都是文祥祥帶的。

所以當皇叔問起這些的時候,阿九都會把罪過推給文祥祥。

即使這樣文祥祥仍舊是教阿九,阿九想大抵是怕自己後繼無人吧,于是也争取把這些學到手。

從小德子出去拿茶一直沒出現,文祥祥就同阿九說到了下午,文祥祥說的是唾沫星子亂飛,阿九在一旁聽的糊裏糊塗,到後期也只是阿九在看話本子而已。

“阿九你變了!”

阿九丢開書本,“你說什麽?”

“阿九你變了!”文祥祥再一次重述,“往年我教你這些事,你都會紅着臉如今你竟能反駁我了。”

阿九黑着臉,“往年你叫我親皇叔,如今還是親皇叔,我都習慣了。也不教教我如何勾了皇叔的腰帶!”

“你這是哪裏聽來的?”這下子文祥祥又震驚了,他靠在柱子上顫抖着指着阿九,這他了從未教過阿九,也不知從哪裏學來的。

阿九撇撇嘴,看着上梁,“你往日常去逛青樓聽小曲,我偷看的。哦,對了,我看那些穿的花枝招展的女人都露腰露背的,然後勾着男人的腰帶就親了下去,你覺得我需不需要也這樣?”

文祥祥聽着就睜大了眼睛,“你可千萬別這麽做,否則讓皇叔知道這些,傅衍還不把我的腿打斷,那些都不适合你,你還是別學了吧!”

文祥祥暗地裏抹着汗,他竟然做了這等糊塗事,幸而發現的早,不然皇叔可真不放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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