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二十五

能應付的阿九就一個個應付過去了,實在不行就讓小德子将他們堵在門外,許久之後也就散了,然後進來的就是杜瑩了。

阿九先是一愣,随即才想到昨夜裏杜瑩同她說的事。

杜瑩坐在阿九對面由着阿九給她倒了茶,然後遣走了一幹人等,就連小德子也被弄去了門口守着。

杜瑩抿了口茶看着對面還在喝着姜湯的阿九才緩緩開口,“阿九酒醒了麽?”

阿九點點頭,一口喝下姜湯。

杜瑩“嗯”一聲,然後摩挲着茶杯,醞釀了許久,試探的問道,“那我昨日夜裏同你說的事情……”

“那個我還記得。”阿九順着接道。

“哦。”杜瑩點點頭,“那你就不覺得我在糊你?”

阿九擡着頭想了想,“原來我也不相信,畢竟這十年來我同舅母你的接觸并不是太深,可沈清和不一樣,她同文祥祥熟識,文祥祥平日裏同我接觸甚深,所以文祥祥的出謀劃策就是沈清和的意見,我也知道她的想法不同常人,所以才相信的。”

杜瑩有所領悟,“阿九前幾日去找了清和,我聽王爺說,是為了設置女官一事?”

阿九咋舌,這等事情她也是臨時決定的怎麽就傳到舅舅的耳朵裏了?

杜瑩仿佛知道她的疑慮,就直接道了出來,“前幾日尹正來了王府一趟同王爺說了,讓王爺做個準備,尹正準備同王爺一起選舉女官。”

“尹正為何同舅舅說?”

“阿九不知道麽?”杜瑩疑惑道,“王爺同尹正的父親是好友,當初尹正去選官還是王爺同皇叔說的,希望皇叔多照看。”

阿九瞪大眼睛,先不說她那日也只是順口說着女官的事,沒想到尹正竟然就去找她舅舅去讨論了,她現在可真知道為什麽當初嚴儲清說沒有将尹正拽了過來,因為尹正根本就不是皇叔黨那邊的,而是他一直都是舅舅這邊的。

“舅舅認識尹正的父親,我怎麽從未聽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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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從來不說而已。”

“那舅舅為什麽要培養自己的臣子?”

舅舅陳致從來不為名利朝争,就連當初選儲時也自動退出了選議,所以才由着阿九為儲君,但阿九不明白舅舅為何會培養自己的勢力。

杜瑩一聽,竟像是知道阿九會這麽問,“其實并不是王爺培養勢力,而是為了平衡皇叔和阿九的實力,朝中大多數官員向着皇叔,若是王爺為阿九暗中培養朝臣,傳出去皇叔挾天子的名聲也就坐實了,阿九的帝王之名也就危險了,所以只能弄出第三方權利,讓朝政平衡。”

阿九恍然大悟,舅舅雖多年不理政事,也無意争儲,但确實有這樣的能耐,能将朝廷争鬥分析的是一清二楚,就連事情都能做的如此幹淨利落。

“你舅舅原來是不同意告訴你的,畢竟還是要用皇叔的羽翼讓你成長。”杜瑩解釋道。

阿九點點頭,“還有誰是舅舅的人?”

杜瑩頓了頓,“不過三人而已,阿九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阿九點頭,這樣也好,省的她日日以為朝政都是皇叔的天下,“還是舅舅和舅母想的周到。”

阿九忽然想起來,“舅母忽然說起女官一事,是有話要說麽?”

杜瑩明顯的頓了頓,這一瞬間竟不像是往日裏那個有些俏皮多事的杜瑩,她湊近了道,“若是阿九要召沈清和進宮,能否善待沈清和,她性子雖好心裏也有點小伎倆,可為人單純,總也比不過朝廷争鬥,舅母我雖年輕,可為人笨拙不能為阿九奪回凰權,也就只能指望着沈清和為阿九多效力,清和那邊我會去勸着。”

阿九握着杜瑩的手,“沈清和若能來,我自是不會虧待的。”

杜瑩揚着唇角笑着,“嫁給你舅舅的時候,我就已經是陳家的人了,所以無論如何我都會站在阿九這邊。”

阿九聽的竟然有些動容,杜瑩能夠嫁給她舅舅,只怕也是真心帶她舅舅,否則又怎會說這些話,又怎麽會生下陳衡呢?

阿九淺笑,握着杜瑩的手不免緊了緊,“阿九謝謝舅母謝謝舅舅。”

先皇去世之後阿九就只剩舅舅和皇叔可以依靠,皇叔雖然從小受先皇器重,從小同皇叔親近,但畢竟皇叔是外姓,還掌着宮裏宮外數多權利,阿九小時雖不在意,可長大些就被身邊的臣子們灌輸了皇叔要搶她凰權的思想,所以一直以來,阿九都覺得自己是孤身一人。

唯一的一個舅舅也不愛宮廷争鬥,早早的搬去了宮外,人也憨實,只愛親民,平日裏也只是上朝而已,阿九也從來不去找舅舅讨論些朝廷權事,畢竟舅舅無心朝政。

于是這麽多年來,阿九都是同小德子說,更多的同鏡子裏的自己說,從來不同外人說,因為她是帝王,是一國之君,必須要無所畏懼才能在朝堂活下來。

到如今她才知道,原來舅舅一直是在她這邊的,所以竟覺得有些感動,一時間說不出來話。

杜瑩一拍她手,仿佛是松了口氣,“我原以為帝王都是一種貴氣,原來還怕的要命,阿九終究和他人不一樣,今日說出來可暢快多了。”

“舅母在原來生活的那個國度的皇帝很可惡嗎?”

“我們哪裏沒有皇帝,人人平等,不分三六九等。”

阿九覺得很奇怪,那裏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地方,沒有皇帝沒有等級,她正想追問,卻聽見門被推開,門口站的是一身便服的黎昱。

阿九看到他才想起來昨日沒能看見他的事。

她正站起來,杜瑩就縮在了她身後,喃喃道,“阿九,舅母先走了。”

說罷也未等阿九回複就徑直的朝着殿門走去,路過黎昱時,同黎昱相互點頭行禮,便離開了。

小德子在門口一副沒有叫住黎昱的垂喪樣子,知道阿九擺擺手,才重新去殿門外站着去了。

“黎昱你來了啊。”

阿九迎他坐下,“昨日在鳳閣是怎麽了?你離家六年,黎老是生氣了麽?”

黎昱沒有坐下來,而是拉着阿九的手直接問的昨晚的事,“傅衍可有将你怎樣?”

這問的阿九犯難,她也并不知道皇叔有沒有将她怎樣,只能讪讪的回道,“應當是沒有的,你不在六年,要是皇叔真想把我怎麽,又何必等到現在呢……”

阿九還未說完,就被黎昱拉進懷裏緊緊抱着,她怔了怔,就是那天夜裏她碰見他的場景,也是被他緊緊抱着,仍是有那種久別重逢的感覺,她頓了頓正想推開他,就聽見他抱着她說,“沒怎麽樣就好,傅衍不是個好人,阿九鬥不過他的。”

阿九笑說,“所以你帶着三軍令權回來了,這樣我就可以拿回我的凰權了。”

阿九其實還覺得很是欣慰的畢竟黎昱六年沒有回來,如今回來還是站在她這邊,她想到就覺得很是開心。

黎昱緊緊抱着她,“黎昱從來都是阿九的人。”

阿九皺眉,這話怎麽聽的如此的不對勁,但也就是阿九所謂的意思阿九也就為深究,在推開黎昱安坐下來之後,她便問起來昨日的事。

誰知黎昱聽了竟是有些不自然的臉色,随即又恢複了正常,“父親怪我常年不回來而已。”

阿九低首,“也是我的錯了,黎老終究是父親,你是要多去陪陪黎老。”

阿九忽然多了個心思,但為了證實心中的這個想法,還是猶豫的問了出來,“這六年裏,并不是我不讓你回來,而是形勢所逼。”

黎昱笑笑,“我知道,懷晉王的權利覆蓋全朝,那些上奏的信和折子,能到你手裏也已經很不容易了。”

阿九心頭一涼,是了,原來這六年裏,黎昱真的寫了許多信和折子,一封都沒有到她的手中,當然也可以說,六年裏來,皇叔都是不想讓她看到的,皇叔從六年前就已經決定壟斷阿九身邊所有的勢力,就連遠在邊境的黎昱都要想辦法折斷。

皇叔,真的是想的太久遠,她不過還是個孩子而已,哪裏還有什麽能力同皇叔抗衡,還在那麽小的時候就已經被算計。

阿九苦笑,心裏透着陣陣失望,若不是真在乎,又怎麽能神傷?她一番失神竟失手打碎了桌上方才喝完姜湯的碗,由着碎裂的聲音和黎昱的驚呼,阿九才緩緩回過神。

“我沒事,黎昱你先回去吧!只是昨晚酒喝多了些,我想睡着了。”

“真的沒事嗎?”黎昱問她。

她搖搖頭揚着笑意,勸了好幾番才讓黎昱安心離開。

阿九目送着黎昱離開,便喊進來小德子。

“陛下,方才的時候敦親王已經同王妃世子一起離開了。”

阿九點點頭,“小德子,你去将嚴儲清叫來,朕有事要同他商議。”

小德子頓着,“要不要将文大人也一起叫來?”

“哦?”阿九摸着下巴略作思忖狀,“還有文祥祥啊?昨天晚上我和安倩如喝的爛醉,他又在哪裏?”

小德子恭敬一躬身,“奴才不知,不過奴才知道昨兒個夜裏,文大人是抱着安小姐出去的。”

“嗯?”阿九瞅着小德子,“昨晚朕都醉的迷迷糊糊的,後來還發生了什麽?”

小德子一湊近,“回禀陛下,昨日夜裏,陛下同安小姐喝的爛醉,同時摔下的時候,文大人可是将安小姐接了個實打實,陛下摔在地上可給奴才吓得魂兒都掉了呢!後來王爺緊趕慢趕的趕來了将陛下扶了起來,然後文大人就抱着安小姐走了。”

阿九皺眉,“這個文祥祥,朕同他十幾年的情份都比不過一個女人,行,把他也叫過來,朕要同他聊聊,不過待嚴儲清來了之後再去請,省的朕看見他頭大,到時候又不想說着朝政上的事。”

“是。”說着小德子便退下了。

阿九搖搖頭,“小奴才也不是個省油的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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