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六十(一更)

在得到阿九和原野在光天化日裏都能被行刺的消息,兩人二話不說就直奔阿九房間。

管家在他們趕來的路上已經跟二人說的清楚,阿九同原野在街上逛着,被早就埋伏好的刺客突然襲擊,阿九身邊也只有原野一個人,且來人都是高手,致使原野措手不及,雖然極力保護阿九,可還是讓阿九受了傷,連自己身上也挂了彩。

其他暗衛趕到時,那些刺客就已經全身而退,致使其他暗衛沒能抓住刺客,于是便護送了阿九和原野回來。

沈清和到了阿九房間的時候,原野正在外間站着身上也挂了些血彩,沈清和擔憂的看了眼他就推門進去了阿九房間,留了梁勳和管家在門外。

沈清和進去的時候,城內唯一的女大夫已經被請了來,就連府中大半的丫頭都被叫了進去幫忙,阿九看着站在房間的一群人,眼見心煩的就把她們都轟了出去,留了兩個得力的和大夫在房內呆着。

管家說阿九中了一劍,沈清和這時看到才覺得心驚,那一劍正好就中在了阿九的右臂上,沈清和看着右臂滿是血污的阿九,而阿九臉上也有點煞白,略微也漏出點痛苦的神色。

而一旁穿的花裏胡哨的女大夫早就扯爛了阿九的袖頭,正搓着熱水盆裏的毛巾。

“快來幫一下。”

本來發愣的沈清和被聽到女大夫這麽一喊頓時就反應過來,忙小跑到床前,蹲在阿九跟前,一邊瞄着女大夫一臉跟她說話的人都欠她五千黃金的樣子,然後就被那個女大夫那一雙如秋水波的眸子狠狠的瞪了眼,于是沈清和就讪讪的回過了頭,她還是頭一次被人家吓成了這樣。

之後就照着女大夫的指示托起來阿九的胳膊,上面一道長長的劍痕,女大夫就及時查了下。

“還好未傷及筋骨,不過這一劍劃的倒是挺深,往後留的疤可能會很難看。”

說着就開始拿熱水擦着傷口周邊的血跡,看的沈清和直在一邊咬着牙不敢動,許久之後女大夫擦幹了周圍的血跡從藥箱裏拿出一個藥瓶,這才擡起頭問阿九,“這藥止血,只不過灑在傷口上會很痛,要忍住。”

“阿九要是忍不住就喊出來吧!”沈清和擔憂的看了眼咬着唇面色難看的阿九還是忍不住擔心的問出口。

阿九搖搖頭,在女大夫拿着藥灑上去的時候喊了停,咬牙道:“清和你捏住我的胳膊,我能忍住的。”

她堅定的看着沈清和,沈清和也就照做了。

女大夫灑藥的時候,阿九痛的別過頭去,她用手捂着眼,胳膊止不住的顫抖,而腦海裏浮現的都是她染了時疫的那些日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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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用十指放血,第一次放血的時候可不知要多疼,可是有皇叔陪着她,陪在她身邊,後來漸漸的她就不用皇叔陪了。

這樣的疼遠不及十指放血的十分之一,可如今腦海裏想的都是皇叔溫暖的懷抱。

等到疼痛感漸漸少了些,她才松開咬着的唇和捂着眼睛的手,回過頭來看時,胳膊上已經被那個女大夫纏上了一圈紗布。

阿九才定了定神,那女大夫便有話要囑咐,“胳膊這幾日不要碰水,每晚我都會來檢查,要是感染了傷口,我可不負責。還有就是我也順勢寫了藥方子,記得按時喝。”

後來據梁勳說,這個女大夫也是個西郡的傳聞,名喜娘,可從來不開心,一天到晚穿的花裏胡哨的卻冷着個臉,開了個鋪子做生意跟誰欠了她銀子一樣,态度極度不好,雖然說人性格冷淡,但在西郡城的名聲還是有的,醫術也是一等一的好,那家的小姐生了病可就是來找的她。

所以當初阿九出事的時候,管家就立刻遣人找了她過來,畢竟管家也知道阿九是什麽身份,片刻也不敢怠慢。

阿九聽後點點頭,喚了站着的小丫頭,送了喜娘出去。

沈清和扶着阿九靠的舒服後就叮囑了幾句“關于被行刺的事情稍後讨論的話”就跟在喜娘身後出了去。

等到喜娘跨出了門口,站在門口的梁勳等人就立刻上前問話,喜娘就趕忙一句話回了梁勳等人,“放心死不了。”然後衣袖就被沈清和一把拽住。

喜娘察覺異樣就回頭瞪了沈清和一眼,沈清和一哆嗦,趕緊着就松開了她的袖子,然後就指着門口身上挂着彩的原野,“大夫不給他瞧瞧?”

喜娘上下掃了原野一眼,嗔怪沈清和道:“好好的一個健康健壯的年輕人,瞧什麽啊!”然後就由着丫頭的帶領,帶出了衆人的視野。

梁勳也多看了原野幾眼,“我另選一個大夫,給你看看你身上的傷吧!”

“多謝梁老爺的好意,原野身為暗衛打打殺殺慣了,這點傷不用擔心。”說着還拱了拱手是為禮。

梁勳也就點點頭便沒有說話了,目前最重要的是阿九和原野行刺的事,于是便帶着沈清和同原野進了阿九的房間。

阿九正靠在床上等着他們,等到幾個人進來入了座,才說起行刺的事。

沈清和坐在阿九床側,拍着大腿道:“上一次你們就被黎老的人襲擊,這一次的刺客也一定是黎老派來的,只是這次這樣大膽,肯定是為了什麽目的?”

梁勳倒是有些疑惑,“這位黎老是?”

“鳳閣老臣黎雲平。”阿九靠在床上輕聲道,梁勳應當沒有見過,當年先帝來西郡身邊應當沒有黎老,所以他應當不清楚。

“來人都是高手,都是有備而來,等到我們的暗衛出手之時,就已經全身而退了。”原野在一旁站着分析道。

“全是準備好的,只是為了在街上演一場戲,肯定是為了什麽?難不成是引起西郡的騷動?可不合理啊!”阿九想着卻又搖搖頭,黎老不是這麽簡單的人。

這樣的說法倒是讓沈清和想到了什麽,她猛的一拍頭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我知道了。黎老這樣城府極深的人,為的肯定不是在西郡引起騷動,他想把這樣的騷動引到帝都去。”

這時的阿九才稍稍有些贊同。

“阿九你想,你瞞着整個帝都的人來先帝和傅衍都派人看着的西郡城不就是為了找回自己的身份,這樣的機會對黎老來說是怎樣的可貴,可是你身邊的暗衛也個個都是高手,我們沒有想到的就是他竟然會讓人在光天化日之下動手,他想引起這樣的騷動傳到帝都,這樣帝都的傅衍就會知道。”

“咦?”沈清和正頭頭是道的分析着,卻發現床上的阿九靠着沒動靜,而一旁坐着的梁勳卻站了起來,目光沉重的看着阿九,沈清和這才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這樣一來梁勳就已經知道阿九知道了自己身份的事。

沈清和趕緊捂住了嘴,看着梁勳又看了看阿九,不敢說半句話,只能來回看着,最後還是原野拖着她出去的。

沈清和一出門就抓着頭哭訴,“怎麽辦?怎麽辦?要是他們關系中出現了什麽裂縫,可就是我的錯了。怎麽辦?”

原野一本正經的看着她,“多少不靠譜的事都是你想出來的,你會不經意的說漏嘴?不是你真想說,誰能逼你?”

“切!”沈清和立刻就換了臉色,努努嘴,瞥了他一眼,“還是瞞不過你啊!阿九要是知道了,可不知會怎樣對我?”

“為什麽這樣做?”

“我可是冒着被阿九撤職的風險來調節一下他們父女之間的關系,遲早都是要相認的,早一點相認阿九也少一點痛苦,往後路漫漫,阿九都回不去帝都了,認回父親找回父愛不是挺好的?”

原野沒有接話,從親情的角度來看,他從小被訓教長大,最沒有資格讨論這些事情,所以就連沈清和的眼神來示意他的時候,他也輕巧的避開了。

“行了!你去換身衣服弄弄傷口吧!那個喜娘不給你弄,你總要自己弄得,我要在這裏等着梁老爺和阿九出來自己進去朝阿九認罪。”說着沈清和就一屁股坐在阿九門口的石階上,擡頭看着原野。

聽到沈清和這麽說,原野仍舊是不放心,還特意喚了那個刀疤暗衛在周圍守着,才肯離去。

而從原野沈清和兩個人出去後,阿九一直低着頭沒說話,直到梁勳走近,喊她阿九。

“對不起,明知道身份卻不能與您與娘親相認。”話裏卻是滿滿的歉意,她如今還沒有什麽資格同他相認,阿九原來想的就是留在梁勳身邊,聽他說關于商芸的故事,可今日就被沈清和捅破了這層紙,讓她竟然絲毫沒有準備。

“也是我對不起你娘親,也對不住你!明知道你就在跟前卻不能相認。”梁勳走到跟前,看透世事的雙眼卻萌生出淚意。

“您也是為了保護我的身份才不與我相認的麽?您怕那樣沉重的罪名我受不住,所以就算我在你跟前也只是看着。”阿九擡着頭,此刻她的眼中只有那個愛着她的生父。

阿九也從未想過和梁勳相認是怎樣的結果,她也沒有怪罪當年梁勳對商芸的強硬态度,正是因為那樣,所以才有了她。

梁勳坐在阿九床前,“傅衍定不會讓你來西郡城的,他若是知道·····唉!阿九你怎麽那麽傻呢!”

梁勳看着跟前的孩子,又無奈又心疼,半天沒能說出一句話,倒是阿九還安慰起他來。

“來見自己的生父還要被當成是錯誤的決定嗎?”

“可你的身份不一樣啊!”說着梁勳又嘆了一口氣,“你是整個鄭國的女帝啊!你·····”

“那又怎麽樣?”阿九的神情忽然堅定起來,“做整個鄭國的女帝,倒還不如活在西郡成為您的女兒,我已經來了,父親,您不要再把我趕走了。”

“留在西郡?你的意思是?”梁勳有些疑惑,皺着眉重複着阿九的話。

“是,我要留在西郡,成為你的女兒,還希望父親能夠昭告西郡城的所有人。”

黎老已經做到了那樣的程度,傅衍也終究會追過來的,在那之前,她又為何不坐實自己的身份?就算後來大臣聯名上奏控訴她的罪名也好,她已經不在乎了。

就像不久之前她做了那個決定一樣,是自己暗中做的決定,就算後果嚴重,她也不後悔做過,至少她不再是從前那個懦弱無知的孩子了,她長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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