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五十九
梁勳回頭,甚是憐惜卻又遺憾的臉色,就連口中的語氣,都是滿滿的遺憾,“都已經過去了,都已經過去了。”
“叔母逝世十多年,梁叔不曾忘記,這樣的佳話,就算過去了又如何?梁叔對叔母的愛沒有逝去,所以阿九想聽。”阿九站到畫像跟前,“我自小生在宮中,先帝疼愛皇叔寵愛,雖被作帝王養育,可連婚事都得皇家做主,從小也不曾經歷那些愛恨,不懂愛,可我卻很想知道,梁叔對叔母是怎樣的愛?”
阿九說罷,卻忽然想到宮裏為她主持大局的皇叔,已經多日不見,皇叔如今還好嗎?她對皇叔是愛麽?皇叔對她呢?
她不懂這些,只知道對一個人好方才是愛。
可梁勳沒有告訴她,他只是站在畫像跟前沉默許久,連着阿九叫了好幾聲都沒有回應,阿九也只能站在他身後看着他看着畫像。
他仿佛掉進了深深的回憶,掉進了那個只有他和商芸的回憶,沒有不好的事情沒有先帝。
或許沒有先帝的出現,梁勳應當會安安靜靜的娶了商芸,就算商芸不喜歡他,可也總比中間隔了一個先帝強。
等到他回憶結束,就帶着阿九出了閣樓,并且在梁府下人一臉莫名其妙的情況下,介紹了阿九是府中的客人,并且以小姐相稱。
當然那些下人一般看不出來什麽,只有那個老管家看出來這個阿九小姐同逝去的夫人容貌相像,也就猜出了什麽,在梁勳帶着阿九出了門後,長嘆了一聲。
阿九帶着梁勳去那個偏僻的客棧去接沈清和和原野兩個人,既然要出現,就都出現,總比她一個人在梁府讓原野和沈清和在客棧快活強的多。
于是她就帶着原野和沈清和來了梁府。
梁勳問起來沈清和的時候,捧着一杯茶淡淡的解釋着,“帝都覃書殿模式的創始人和整個帝都的紅娘館的主人,目前還是朝政內務一品女官。”
梁勳眼睛一亮,瞅了眼正在緩緩品茶的沈清和,這些雖然都是帝都的事,但身在西郡的梁勳也有耳聞,他清楚的知道這樣的人能在阿九身邊,她也就放心了。
可轉念一想,送到口中的茶也就頓住了,阿九一行三人,一個護衛自是不管這些事,阿九更要被護着,所以一應所有的安排應當就是這個沈清和安排的。
傅衍沒有來,況且阿九來之前傅衍所有的人手都被替換,所以傅衍應當不知情,也就不會由帝都傳過來的消息說阿九會來西郡,那麽就一定會是這位女官所做的事情了。
故意放消息給他,到底是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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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勳沒有問出口,就連私底下也同這位沈清和沒有交流,他只想着阿九能夠好好的,旁的他可不管,他原來也曾懷疑過阿九知道她自己身份的事,可幾次看着阿九的意思應當是不知道的。
他幾番疑惑,終于在第三天的傍晚截住了這位沈清和。
是管家帶來的,當時的梁勳在商芸的房間裏等着她。
沈清和也很識趣的配合着來到了商芸的房間,然後看見的便是梁勳對着那副畫像發呆的模樣。
“梁老爺!”
沈清和進門後,管家便退了出去。
“不知梁老爺叫我來此是為何事?”
梁勳沒有回頭,仍舊是盯着那副畫像,“有些事情想要問問沈姑娘,不知道沈姑娘能否解答?”
沈清和擺手,“梁老爺哪裏的話?梁老爺盡管問就是了,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沈清和剛說完話,梁勳就直入主題。
“阿九來西郡城的消息,是不是你放給我的?”
沈清和挑眉,在梁勳背後盯着他的背影,同時也毫無疑問的點頭肯定道,“是。”
“傅衍的人也是你們偷偷替換的?”
“是。”
“為什麽?”梁勳轉身,直盯着沈清和,阿九不過是來一趟西郡,做了那麽多鋪墊還替換了傅衍的人,恐怕不只是微服出巡那麽簡單,唯一的一點就是有可能她已經知道了她自己的身份。
“因為傅衍并不知道這次阿九的行蹤,現在整個帝都裏都在傳着阿九暴病時疫的消息,那也是我們故意放出來的,為的就是讓別人都誤以為是阿九仍在帝都之內。”
沈清和上前幾步,“我們這樣為了什麽?梁老爺不清楚嗎?這麽些年,西郡的消息一概不許傳入帝都,就連西郡的城守送上去的奏折都被傅衍攔在阿九的龍案前,為的就是不讓阿九知道任何的消息,至于是什麽消息,我們這些明眼人心裏不都是明白的嗎?”
梁勳仿似震驚一般,等到稍稍緩和了情緒才繼續問道,“阿九知道嗎?”
“知道。”
這時梁勳才如夢方醒,原來一切都是注定的,阿九早就知道,恐怕也聽了他一夜的醉話,然後怕他知道,所以才裝作什麽都不知道。
這個阿九啊!
原來他也不知阿九心中到底藏了什麽樣的心思,他也不敢問阿九是如何知道的什麽時候知道的,只知道如果這件事情被捅開來,阿九就再也沒有回到帝都的可能,況且頂替皇位都是殺頭的大罪,無論如何也不能拖累阿九。
他心底卻打定了一個主意,無論如何都不能認阿九,就算阿九強迫,也不能!
他打定了主意,卻沒有想到平地一聲雷,将他和沈清和都吓的不清。
管家匆匆忙忙的跑進來,連門也沒有敲,直直的撞了進來,神色慌張,急道:“老爺,阿九小姐同原野先生在街上遇刺了!”
“什麽?”沈清和同梁勳同時開口。
沈清和心裏不免警惕了些,光天化日西郡城內,直沖阿九而來,必定是有所準備,而且還想引起一定的動靜,她腦海裏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黎老。
當初她出宮的時候,文祥祥沒有其他的話,只讓她帶話給阿九,讓她小心黎老,她不知道為什麽,但仍舊是帶到了話,除開上次的行刺,這已經是第二次了,這個黎老還真狠心。
她只見過黎老一面,在她任女官職的第一天,下了朝她便碰到了那個黎老。
鳳閣權力雖在凰權之下,但權力卻仍不可小觑,有五位以上的鳳閣老臣聯合在一起就有能力推翻女帝所做出的決定,就比如設立女官署的事,黎老第一個就看不過去。
只可惜鳳閣之中大部分人都被傅衍攬為臣子,一個程老還是站在阿九一邊的,所以黎老并沒有湊夠五個人推翻女官政策,所以仍然心有不甘。
可這個沈清和在後來才知道,才知道當時的傅衍為什麽要将自己的勢力涉入鳳閣之中。
以阿九的能力,定不能擺平鳳閣的老臣,只要鳳閣五個人集權,阿九的所有話都能被推翻,所以傅衍會涉入鳳閣的權力,全是為了保護到阿九的凰權。
沈清和知道的時候,當真是吓了一跳,傅衍真的是能将所有能夠威脅到阿九的人和事都緊緊攥在手裏,不讓他們傷害阿九半分,所以連在這件女官的事情上都能成功的設立。
等到封官禮成下朝之後,黎老便同沈清和說了一番話。
沈清和平日裏都在帝都內,并不理解朝堂的這幫老臣的心機,只當是黎老來教訓他,可黎老說的全是狠話。
“沈大人。”
聽見人喊,沈清和自然是回頭,卻看見了那個上朝之時站在最前面的黎老,那之前傅衍也告訴過她,鳳閣裏最不近人情性子高傲倔強的就是黎老了,所以沈清和自然是長了個心眼。
“黎老。”沈清和倒也還是個懂規矩的,在黎老跟前行了禮。
黎老行到沈清和跟前,原來在朝堂上還是嚴肅莊重的臉色卻變的狡黠奸詐,至少在沈清和眼裏看着是,渾身散發着一種百尺開外什麽人都勿進的氣息。
沈清和倒也是穩住了陣腳,等着黎老開口。
“沒想到小女帝唯一一個能夠拉攏在身邊的女官,竟然也同懷晉王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
來者不善,就連話裏也藏着火藥味。
沈清和勉強着笑笑,腳步卻往後挪了半步,“懷晉王是整個鄭國的皇叔,誰都不同皇叔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況且黎老還是鳳閣的老臣,恐怕也比我更加熟識懷晉王吧!”
“哈哈!”黎老當即就笑開了,“沈大人嘴皮子溜的很!懷晉王教的好啊!”
“懷晉王治國風範,是個臣子自然都是想要學着的。”沈清和又将話還了回去。
黎老笑着又往她跟前站了站,沈清和雖然內心煎熬,可勉強仍然是笑着應對。
“別以為我不知道傅衍把你弄進朝堂的目的,我不是小女帝,我可清楚着呢!幫我帶一句話給傅衍,要是他把我逼的絕了,小女帝也不會好過。”
說罷,甩了袖子可就離開了。
沈清和挺直的腰板才歇了下來,背上已經一層汗,她伸手抹着額頭上的汗珠,雖然不懂他說的什麽意思,但她還是原話轉給了傅衍。
而且她還是清楚的了解到,在女官這件事上,傅衍以在鳳閣的無邊權力狠狠甩給了黎老一個大嘴巴子,所以他才會厲言相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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