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六十三

寝殿外也早有人等着,從黎老被抓走開始,外面的臣子們就心不安定,能夠這樣帶走一個鳳閣老臣的除了陛下有這樣的權力還能有誰呢?

人人都在揣測,如果真不如黎老所說,黎老的罪名可就大了,他們當然也脫不了幹系,當然也只是猜測而已,畢竟還有兩個臣子同太醫沒有出來。

一群臣子正在寝殿外嘀咕着,等到寝殿門再次打開,正是那尹正同嚴儲清一起出門,身後是那兩個臣子帶着太醫。

尹正和嚴儲清在這件事情上本就沒有多大異議,所以出來之時并未有多少臣子上來相問,倒是後面兩個大臣出來時,被衆人圍上,這兩個大臣擡着袖子抹着額上的汗珠。

“到底情況如何?為何黎老會被帶走?”

“我等親自看過,那龍榻上躺的不是陛下又是誰?況且陛下的時疫又很是嚴重,所以才會封鎖寝殿。”

“那黎老呢?”

“才進去的時候陛下尚未露出面來,黎老不信,舉言以對,到最後出來的是陛下,黎老竟然還是不相信,話語之中多帶相沖之意,陛下病弱無言針對黎老,懷晉王這才喚了人進來以藐視凰權為由押走了黎老,并下衆人不得探視。”

“哦!原來是這樣·····”

一番聚衆之後,衆臣便也三三兩兩的散了,既然得到了驗證,女帝确實在殿中,又身患時疫衆人也就不再說什麽,畢竟只要扯上了一點,就是和黎老一樣的罪名,雖然說懷晉王獨攬大權要緊,可明哲保身更為重要。

這一點文祥祥比他們更要懂的多,為了不得罪傅衍他更是想着開溜,可走到一半又回來了,畢竟現在整個殿中的氣氛可是很嚴肅的。

文祥祥盯着龍榻上許久,阿九明明不在殿中,那麽這個阿九又是誰?安倩如這樣淡定配合傅衍,肯定是知道所有的經過,文祥祥盯着傅衍,後者正一副淡然的神色,對着龍榻上喊了句,“出來吧!”

文祥祥還以為怎麽了,正對着龍榻就發現後面隐隐走出來一個人,且床上那個本來的應該生病的”阿九”卻又忽然下榻站在安倩如身側,然後伸手在脖子之下用力撕扯,再就是緩緩經過臉部,撕下來一個□□,而人皮之下的面孔竟是塞北黎昱副将阿杏。

文祥祥不解,直到那個後面緩緩走出來的正是披着一身铠甲的黎昱之後,文祥祥屆時才瞪大眼睛,手差點就塞進了嘴裏,這樣的結果真是驚呆了他。

任他如何猜測又怎麽能知道能解這次之圍的竟然是黎昱!傅衍竟然偷偷将他請了回來?而方才黎老的一言一行都被這個兒子瞧的真切,這下可不是單純的藐視君上了,還有黎昱作為一個兒子對父親的颠覆。

在場的衆人又有誰不知道黎昱對阿九的心思,就連安倩如當初黎昱肯離開帝都的主意就是傅衍去威脅黎昱的,同樣也是為了牽制住黎老。

因為知道當年的那些人之中,只有黎老不肯認可阿九,所以才會成為衆人所要防備的,就連先帝駕崩之時都特別叮囑過傅衍,如果黎老真的會威脅到阿九,讓傅衍擇重而取。

于傅衍,心中之重便是阿九。

于黎昱,不舍是阿九。

一步一步走過來的是斷了魂的黎昱,身後是臉色仍舊蒼白的阿杏,文祥祥皺眉,不禁質疑,“方才是你假扮的阿九,可太醫號脈號出來也是你的脈搏,太醫說是極其嚴重的時疫,那你·····”

文祥祥一開口,臉色巨變的是黎昱,他回頭看着臉色煞白的阿杏,“為什麽?”說着就喚了一旁的王甫陽來看,王甫陽也是一副沒有料到的樣子,趕緊着就來了跟前替阿杏號脈。

成功将事情的中心引到黎昱和阿杏那裏,文祥祥就想着要溜出去,卻被傅衍一聲呵制住,“文大人,陛下不在寝殿這樣大的事情還要文大人來解釋解釋呢?”

“我?找我幹嘛啊!我這幾天也是才知道阿九的不見的,連着派人尋了好幾天,都沒見着呢!”文祥祥說着就一臉正經的站在傅衍跟前,順勢還将話題扭轉過去,“我還想問問皇叔您呢!皇叔手下奇人異士多的,可能會查到呢!”

“原來阿九真不在帝都!”黎昱忙道,“我原以為阿九真的時疫複發。”

“哎!那鯉魚你是怎麽想到要回帝都的呢?塞北山高路遠,阿九時疫複發的消息最遲也要在一個月後才能傳到你的耳朵裏呢?”

文祥祥堪稱忠君典範,不到絕路絕不将阿九供出去,逮着個機會就轉換話題,并且絕不進傅衍的套路。

“是傅衍召我回來的,說帝都情況有變,請我回來準備。”說着黎昱又不禁看了傅衍一眼,“我原來還不清楚,他說的準備竟然是對抗我的父親,如今看來,終究是我父親不願意認阿九這個女帝。”

文祥祥這才恍然大悟,他和阿九的小伎倆又怎麽能瞞住傅衍,早在沈清和離開之後,傅衍就召了黎昱回帝都,那個時候已經多有覺察不對勁,并未說明只怕是為了看他和阿九能夠弄出多大的動靜。

然後就下了這個套,将黎老的內心的不認可逼了出來。

“豈止是不認阿九!阿九走後,黎老就派人跟着阿九!”傅衍輕佻的說着,衆人雖然只是訝異,随即傅衍喚了侍衛進來,那侍衛就着早接到的消息說了出來。

“現在說的已是昨日的情報,探子說,黎老的人在陛下同一個暗衛在毫無防備之前早就在西郡打下埋伏,全是一等一的高手,直到陛下出來便狠下殺手,幸得陛下身側的這個暗衛能力高強,拼死護着陛下,陛下才只是被刺傷了胳膊,随即衆多暗衛趕來解救,黎老的人卻早已全身而退。”

一字一句在殿中回蕩開來,在場人無不驚訝,黎老竟然能夠做到這樣的程度。

“我早就讓阿九防着了沒想到,黎老還真下了手!”

黎昱不相信,直搖頭道,“不!父親不會做這等事的!”

“黎昱啊!黎老确實不像當年,當年的黎老不會對一個孩子下手的,也不會如這般公然抵抗凰權。”程老也在一旁捋着胡子搖頭。

“陛下身邊的暗衛是安家當初在先帝登基之時就準備封着的勢力,最後通過安倩如交給阿九,個個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傅衍解釋道,“早在陛下前往西郡的時候,黎老就派人試探過阿九身邊的人手,當時知道的是陛下身邊的人都是高手不便下手,所以才會在光天化日的大街上出現那一幕,為的只怕也是想引起轟動好傳到帝都來,同時也是為了确定陛下受傷,才來到這裏對峙的。”

“他怎麽也沒有想到,他所要對峙的這個局,第一個參與的人就是他的兒子。”黎昱仍舊是搖頭,深深的皺眉,他的父親在他眼中多麽嚴厲他不是不知道,如今他的父親已經不是嚴厲了,而是大不敬之罪,即使阿九的真實身份不是先帝的孩子。

“将軍!”

将軍一直是阿杏對黎昱的稱呼,千山萬水,她随着他,成為他的副将,無怨無悔,如今王甫陽正號着她的脈,她卻要顧及的是黎昱的感受。

只是王甫陽沒能瞞住她的秘密。

“王爺将軍!”

衆人回頭,只見王甫陽半跪在地上,神色憂慮,“阿杏副将身上确實染了嚴重的時疫。微臣以為應當盡快隔離,放血治愈。”

衆人倒吸一口涼氣,但也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緣由,只有用真正的病情才能通過太醫之口才能坐實了黎老的罪名,所以阿杏在接到要扮演阿九的時候就已經身染時疫了。

黎昱站在她跟前,眼裏滿是動容,想說什麽卻最終只落在嘴邊,不住顫動的嘴角說明了一切。

“身為副将,接了指令确實不能失職,況且是為了陛下除去隐患,阿杏在所不辭,請王爺将軍将阿杏隔離。”

一整個寝殿的人都沒有動,就連方才看過一切的安倩如都沒有動,在傅衍輕輕點頭之後,王甫陽喚了外間的小德子趕忙就找了太醫院的人來。

不多時,太醫院便來了些人,将脖子上泛起些小紅疹子的阿杏擡走了,安倩如一把抓住了王甫陽,表示自己也要跟去,在經過傅衍同意之後才一同離開。

安倩如一面是為了陪着阿杏,雖然她也同這個副将不太熟識,但她做的事确實讓她欽佩,另一方面她不太願意接受如今所有的事實,寧願去的遠遠的,也不願摻和到中間去,在文祥祥的擔憂的眼神中離開了寝殿。

而殿中人自然還有殿中人要面對的一切。

傅衍說道西郡的時候,所有人都知道了阿九的這番心思,為的還是自己的身份,終究她還是知道,還不顧一切的去往西郡。

這是他們想方設法的想要瞞住的秘密,卻被阿九看破了,除開各自懊悔,當然還有各自想要做的決定。

正當他們思索之時,勤勞的小德子又再次推門進了來。

“敦親王帶着小世子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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