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王後的結局（完）

轉眼間，王後照看白雪公主已經七年了，時間這種東西最為微妙，年少時執着的想要回到國王身邊的心卻越來越不堅定。魔鏡老是在她面前啰嗦着白雪公主如何美麗如何威脅她的地位，她也漸漸聽而不聞。

可能是白雪公主天生的魔力吧，一開始她總是回避接觸這個長得越來越好看的小女孩，但她總是能精準地找到她的位置，并且對着她各種撒嬌，這不，她都沒去吃飯了，這個貪吃的小孩子竟然還能撇下美食來找她。

“母後，你是不是不喜歡我啊。”

看着眼前天真可愛的小女孩，喬蒙也只有滿滿的無奈，她覺得自己從決定收養這個孩子時就走錯了路，這個孩子擁有惹人喜愛的神奇力量，就算她再抗拒再阻擋不住內心深處對她的疼惜：“沒有啊，雪兒不要亂想。”

“可是我總是找不到母後。”雖然住在宮殿裏那麽多年，但其間總是被父王以各種理由接走，她好想和母後親近啊。

“但父王也經常看你啊。”她從來都不是不可或缺。

确實，這七年裏國王來看她的時間越來越頻繁，喬蒙的情緒卻從一開始的興奮到後來慢慢習慣的冷漠。她能看到這個男人對白雪公主滿滿的愛，那是對她不一樣的關懷。魔鏡總是提醒她不要忘記自己的初衷，但面對一個無辜的小孩子，她怎麽都恨不起來。時間讓她漸漸看透，自己從來都沒有得到過他的愛，又何談挽回呢。

這天，國王又來到了喬蒙的宮殿。他欣喜于白雪公主漸漸長大的美貌與智慧，這些基因來自于那個讓他唯一心動的女人和傑出的自己，她簡直是世界上最傑出的藝術品。他想把她藏起來，只供他一人欣賞。她已經夠大了，他要将她接回去，但是王後卻成了唯一的阻礙。因而他開始算計起如何将這個沒有意義的王後除去。要是沒有她，那他就可以毫無顧忌地和白雪公主生活在一起，不用擔心自己的秘密被人發現。

“王後，你是不是不開心，你想要什麽就告訴我。”國王似乎察覺到溫順的妻子臉上漸漸淡漠的表情，就像一個失去靈魂的木偶，對将來要做的事，他有片刻的愧疚，畢竟她照顧了白雪公主那麽久，他希望可以滿足她最後的願望。

“我想要家鄉的紅葡萄酒，陛下可以為我找來嗎？”也許只有熟悉的醉意才能填補她寂寞的靈魂吧。

“好。”可以趁此機會讓她一醉不醒，這樣自己就再也不用顧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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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親愛的王後，你怎麽如此悶悶不樂，你不想要國王的愛了嗎？”

鏡子中的惡魔已經靜靜觀察了幾天，但他也只是在一旁看着，因為除了施一些基礎的魔法他什麽也做不了。

随着王後年歲日益地增長，她不但沒有了嫉妒的力量，還更加清醒冷靜，他原本以為惡魔以蠶食罪惡而生，失去這關鍵的第一個飼主的灌溉，他可能永遠都不能真正的複活，但也許是靈魂共生的緣故，他反而能湧起與王後一樣的情緒。他竟然也會有被感情操控的時候，這是沉睡了幾千年的惡魔沒想到的。

喬蒙才喝了一杯紅酒，腳步就開始發虛，怎麽今天的酒力度大得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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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不想回去了，你說，他怎麽都不會愛我，我何必讓自己痛苦呢，我已經失去了一半的靈魂，難道還要失去整顆心嗎。”

沒想到，他們共享靈魂，她竟然沾染了他的理智，她是徹底看透了嗎？

“可是你的靈魂已經不完整了，現在放棄，你會甘心嗎？”

“無所謂了，就當送給你的吧……”

惡魔沉默了，她真的是這麽想的？人類也會有不自私的時候嗎？他一定是選錯了人，再這樣下去他可能永遠都出不了鏡子了。他還想再問，卻發現王後已經倒在他面前。

喬蒙這一倒竟然延續到第二天的早上都沒有醒來，惡魔終于感受到了不對勁，他催動自己不算多的力量，想要窺探引起王後昏迷的原因，卻發現了國王下藥的真相，幸好她一半的靈魂還壓在自己身上，否則大概永遠都不會醒吧，“該死的，那個男人竟然這麽快就下手。”

他已經越來越後悔當初的選擇了，為什麽要折騰這個弱小的女人呢，要是選了國王，他可能就不會像現在這樣越來越想待在她身邊，失去了解除封印的動力。

他是最誠實的惡魔，他難以否認自己對王後産生了屬于人類的感情。這個奇怪的女人，怎麽受了他的蠱惑，卻沒有将嫉妒之火燃燒，反而害得和她共契的自己變得越來越不像惡魔了，究竟是誰蠱惑了誰呢？他已經沒心思思考這些人類才該有的愁緒了，因為王後已經在他魔法的淨化下醒來了，這也意味着他可能要現形了，真是件尴尬的事。

“……你是誰？”王後萬萬沒想到自己擺脫夢魇的第一眼看到的竟然是鏡子裏蹲下身子□□的男人。

惡魔覺得他現在的樣子一定難堪急了，不僅失去了象征着身份的魔角，還退化成人類的樣子。最最關鍵的是，封印就封印吧，連件衣服都不舍得給他留下，他的聲音沒有了以往的底氣，反而透露出少年倔強的委屈：“你別看，找快布蓋住鏡子。”還不是怪她，自己才這麽丢臉。

“哦，好。”王後大概猜到了，自己昏過去絕不是因為酒醉，醒來也是因為被一股力量沖擊到。她随手扯下床邊紅色的帷帳，将鏡子蓋了個嚴嚴實實。

“你以後就別動鏡子了。”作為一個沒出生就被封印的倒黴惡魔，他對貞操這種東西還是有一種別扭的固執的。

“好。”

“以後你要叫我惡魔大人。”

“你沒有名字嗎？”

“沒有！惡魔大人就已經是最能彰顯我身份的名字了。”他才不會說自己只是受夠了被當成了一個會說話的鏡子。

“原來你是惡魔，你不是魔鏡嗎？”

看吧，她果然以為自己只是一面單純的鏡子。

“我才不是卑微的精怪，我是純種的惡魔！”

“好吧，你就叫我喬蒙吧，反正我大概也算不上王後了。”

“你好，喬蒙，以後我們的生命就連在一起了。”

“什麽意思？”

“是本惡魔救了你，你的命就完全交給我處置了。”

“……”

“你知道國王為什麽想要害你嗎？”

提到這裏，喬蒙說不難過是不可能的，她早就知道自己從沒看清這個男人，卻沒想到，他比想象中狠心多了。

見喬蒙不回答，惡魔只能将自己看到的全盤托出：“他不想讓你阻礙他和白雪公主，只要你不在了，他就可以肆無忌憚地實現自己陰暗的願望了……”

“那白雪公主，她豈不是很危險。”

原本以為她大概會更在意國王，沒想到她關心的反而是公主，瑞奇心中竟然有絲僥幸：“對啊，可是這又與你何關呢？他們都以為你不見了，那你就可以默默離開，擺脫那個陰暗的男人。”

“惡魔大人，你可以救她嗎？”

“天哪，我沒聽錯吧，你為什麽會想到要救白雪公主？”

“我只是看不慣那個男人的做法。”

“好吧，什麽原因只有你自己清楚，不過，我沒有能力救她，我的靈魂原本就不完整，救下你已經是極限……”原本誠實的他竟然也會撒謊了，一定是受她的影響，“你要知道，我是最誠實的惡魔，我被必要騙你。”

“可是，惡魔大人，你知道嗎，我們的生命緊緊相連，心意也會不受控制地相通，所以，我願意付出另外一半的靈魂……”她此生唯一的眷戀早就破碎了，淡漠的她不可能繼續無畏地愛着國王，那就盡一切能力挽救這些年給她溫暖的白雪公主吧。

“你願意接受死亡？”

“嗯。”

可惜，她願意，他卻不願意，她是唯一能感受到他存在的人，也是唯一賦予他靈魂和感情的人，他怎麽會放任她堕入地獄。

“或許，我們可以換種方法，比如将白雪公主拐走，将她送到沒人能找到的地方。”

“可是國王将她看得很緊，她根本出不來。”

“你可以讓你的表弟去，我記得沒錯的話，他是一名武士吧，我可以用魔法将她帶到宮外，由武士送去一處安全的地方……”

“如果可以這樣的話，那就太好了。”

“但是……”

“是要我付出什麽嗎？”

“我要你到鏡子裏來。”他好像已經習慣了只有她的生活，感情這種東西，總是會因為私念愈發膨脹，他渴望觸碰她，和她真正地生活在一起，既然自己出不去，就讓她進來。

“為什麽？”

“我寂寞太久了，既然你願意付出一切代價的話，那失去原本自由的生活應該算不了什麽吧。鏡子裏的世界可比外面好多了，就是我一個人怎麽都沒心思欣賞，要是你陪我，我們可以一直待到很久很久，怎麽樣，有沒有心動。”

“要救白雪公主，只能用這一種方法嗎？”

“當然，要是你不救她，就可以不必答應。”

“那我答應。”

“是因為白雪公主？”

“也是因為自己，我待在這裏已經沒有意義了，反正他們都覺得我消失了，那我就真的消失吧。”

“不後悔？”

“不後悔。”

“好，我等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