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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他開玩笑時都會叫我旺財,所以剛才直呼我名時讓我不禁愣神,片刻後卻是莫名心驚。
我猛地回過頭,他沒反應過來,倆人就這樣面貼着面僵在原地。
我吞着喉嚨,頭部往後仰,遠離這個一言不合就撩人的傻逼,“你別煩,我對你沒興趣。”
陸肖咳嗽了一聲,點點頭,“也是,就你這種頭腦簡單的人只會對純情系中二病情有獨鐘。”
我狠狠地拍他,“別老是亂說,我跟顧明澤是清白的。”
他挑眉,“你倆怎麽樣我無所謂,只求你低調點別讓知道我們結婚的人發現。”
我見他對我毫無信任感,也懶得解釋,幹脆戴上耳機隔絕外界的噪音。
這次演唱會可能用到的歌單我早已收藏,原本只是為了過把瘾,沒想到真的會來現場。一共十三首歌,點擊循環播放,沉浸在音樂的世界中無法自拔。邊聽邊幻想等下近距離見到這支愛了七年的樂隊,心裏将會是怎樣的想法。
頭靠在牆上發了會兒呆,微微轉了下角度偷瞄身邊的某人。
陸肖向來愛幹淨,此刻卻不嫌髒跟我一起坐在水泥地上。這才注意到他今天沒有穿襯衫,而是一身清爽的休閑裝。
簡單的T恤和籃球鞋穿在他身上,給人一種介乎年輕與成熟之間的熱情,和顧明澤的那種青春陽光完全不同。
腦子裏突然蹦出一段沈從文先生寫給妻子的情話:我行過許多地方的橋,看過許多次數的雲,喝過許多種類的酒,卻只愛過一個正當最好年齡的人。
這句話我記了整整七年,并不是借以懷念不堪回首的初戀。相反更像是為了提醒自己,“正當最好年齡的人”如同魔咒,總能在最壞的年紀遇見,又在最好的年紀失去。
不知不覺,容易對他人産生依賴的我,也逐漸失去了産生情感的能力,因為我會克制。
所以哪怕偶爾會對共同生活的男人産生類似心跳漏拍的感覺,我也會告訴自己,這不過是一時靠近産生的荷爾蒙。
陸肖發現我在瞟他,也一言不發地看着我。我倆沉默了一會兒,不約而同移開視線互不理睬。
呵呵,跟這個人,能産生情愫才怪。
從三點半等到五點,隊伍比最初長了許多,起碼都排到拐角處。我張望了一下,有很多人手臂上都畫了自己設計的圖樣,還有更多穿着SP主題T恤來看演出。見此我想到在漫展買的中二文化衫還沒給陸肖,猶豫了下還是決定先不說,免得回去就被他當抹布。
吃完在便利店買的三明治後,終于到了入場時間。我們前面只有十來個人,很快就檢了票進門。
入口還有官方周邊售賣,陸肖見我一臉興奮,非常大方地買了手環和T恤一人一份。剛要向他道謝,就見他更興奮地把手環套在手上。
沒想到他才是隐藏的迷弟,好可怕。我也套上紅黑手環,正擡起手欣賞,眼睜睜看着它從手腕直接滑到手臂。
我:“……”
陸肖樂了,“真劃算,花手環的錢買了個臂環。”
媽的智障,一點都不想理他。我把T恤往包裏一塞,直接往小廳走去。
得虧來得早,幾個小時的等待是值得的,因為我和陸肖搶到了第一排站位,正好在中央偏左的音響處。
不過這才六點,演出還有一個小時才開始。看着越來越多的人站在後面,原本還擔心工作日觀衆不多的心落下了,暗自期待稍後的high爆氣氛。
我舉起手機拍了張黑壓壓的人群合照,确定沒把陸肖照進去後發到朋友圈。很快出現同事們羨慕的回複,都在說我早退原來是看演唱會,而她們才剛下班。
顧明澤倒是單獨發來消息,簡單詢問了演出信息,又叫我玩得開心點。
我回了謝謝二字後,沒有再聯系。
陸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這中二病不行啊,一點都不會撩妹。”
我也皮笑肉不笑地回敬他,“人家那是單純。哪像你,整天就知道瞎說。”
他轉過身,反手撐住護欄,語氣相當挑釁,“旺財,主人給你個建議,這種純情系的還是盡早放棄吧,以你的年紀很快就會玩膩。”
我嗤笑,“你就是瞧不起我找個比不上你的呗。不過你放心,我對小朋友沒興趣。”
他眯眼看着人群,倒再沒繼續這個話題。我倆就場地規模、觀衆人數之類随便聊了一會兒,總算撐到七點演出開始。
燈光驟暗,人群爆發出熱烈的呼喊。我也情不自禁跟着一起喊樂隊出場,這時陸肖湊近我,用我能聽見的聲音說道:“你喜歡他們七年,我喜歡了十年。”
說完他就直起身鼓掌,歡迎樂隊上臺。我怔怔地看着他,有些不敢相信他竟然是真正的老粉。
這是我第一次站在前排看朋克演出,迅速被臺上臺下的氣氛帶動,不停揮手喊叫。周圍都是衷心粉,幾乎每一句都能跟着合唱。我顧不上自己的走調,也附和音樂一起唱着。在唱到“雨中歌唱”這首歌時,還有粉絲特地撐把傘遞給主唱P。
P早已過了大男生的年紀,依舊像個孩子一樣調皮地舉着傘從舞臺這頭蹦到那頭。還數次湊到我和陸肖面前,引得我跟嗑/藥似的搖頭尖叫。陸肖見狀,也是被我逗得笑個不停。
随着P不斷要求觀衆一起跳起來,後面的人群也趁勢想往前靠攏。我盤腿坐了幾小時,腳早已有些酸痛,忍不住對陸肖露出無奈的表情。
他也感受到後排的擁擠,為了防止我摔跤,他讓我靠着護欄,右手環住我撐在欄杆上。
夏天只有一層面料的T恤下傳來的熱度随着人潮湧動,時不時貼上我的背。這種人類身上的溫度混合high到極點的氣氛,讓我更加興奮,揮手時不小心敲到陸肖的下巴。
他吃痛地揉了揉下巴,并不生氣還對我說沒關系。然後跟我一起随節奏揮手,和周邊群衆互相感染心情。
一番瘋狂朋克過後,P一邊休息一邊向我們介紹樂隊成員,并對樂隊建立以來的十四年表達感慨。我英文向來不太好,陸肖就給我做同聲翻譯,讓我不至于一臉懵逼地看人家嗨翻天。
歌迷制作的演出歌單裏有兩首我特別在意,都不是單純為了調動氣氛的歌曲,甚至可以說對許多人有深刻意義。當我以為今晚不會唱這兩首,一心投入搖擺時,P卻背起了吉他。
熟悉又悲傷的前奏一響起,全場的吶喊達到另一個高峰。我瞪大眼死死盯住在聚光燈下自彈自唱的P,随曲調進行與其他成員的加入,撲通撲通的心跳聲竟然能從胸膛傳入耳朵。不經意往旁邊瞥了一眼,站在我隔壁的姑娘已經忍不住淚流滿面。
我盡量按捺住內心暗流湧動,卻聽見P深情唱出“Trapped in a world where everyone hates me”時眼淚不受控制奔騰而出。
有時哭泣系統就這麽奇怪,像壞掉的水龍頭,怎麽也關不上閥門。越告訴自己不能哭,淚水就越多。最終在參與全場合唱“This song saved my life”這句歌詞的一刻,情緒徹底失控。
剛喜歡上SP的時候,也是最難熬的階段。整天在網絡上尋找同好組織,追求歸屬感。那時SP的粉絲還不多,喜歡的歌曲也不盡相同,但唯一不變的初心都是這首。
每個人或多或少都在最艱難的日子裏伴着這首歌度過,因此對于粉絲來說,意義重大。如今與懷有相同感受的人群一起合唱,內心五味雜陳。一方面慶幸那些晦暗日子早已過去,另一方面又忍不住想起當時在邊緣掙紮的自己。
盡管我沒敢哭得太大聲,陸肖還是注意到我的異樣。但他什麽都沒說,作為十年粉絲他也明白這首歌的含義。
他所能做的只是任由我發洩,并輕輕摟住安撫我。
我順勢把頭靠在他懷裏,身貼身傳來的溫暖讓我複雜的心理更加洶湧。
一曲歌盡,我的情緒也得到足夠宣洩。用手背随意抹掉眼淚,又不得不向陸肖求助紙巾擦肆意的鼻涕。
他幫我從包裏掏出紙巾,沒有遞給我而是直接在我臉上擦拭。我忍不住笑出聲,覺得他好像幼兒園老師,幫我這樣一言不合就哭鼻子的小屁孩清理。
陸肖也被又哭又笑的我逗樂了,用幹淨的紙巾包好蜷成一團丢在我手裏,故作嫌棄道:“下次克制點,別鼻涕流得比眼淚還多。”
這時人群爆發又一輪呼喊,我趕緊回頭看發生了什麽,原來是P在發放吉他撥片。
我扯了扯陸肖,激動地期待他到我們這邊來。只見帥氣的P把手伸到我們上方,親手遞出一枚撥片。
陸肖和他手指輕觸接過,然後把撥片給了我。
我激動得跳起來,結果一下撞在護欄上。我忍住膝蓋傳來痛楚,親吻了一下撥片,拼命呼喊P的名字。喊得太大聲,P聽見了并朝我這裏投來迷人的笑容,于是新一輪全場尖叫開始了……
兩個小時的賣力演出在安可聲中拉上序幕,我們把車停在人煙稀少的馬路邊上,決定讓夜風吹醒脹痛的頭腦再回去。
“啊啊啊P親手遞得撥片!而且他笑得好好看啊……”我還沉浸在剛才的瘋狂裏無法自拔,“這是我第一次看他們的演唱會诶。”
陸肖指着我的膝蓋,“你也是挺興奮的,都磕成這樣了。”
我順勢看去果然一片烏青,應該是剛才撞擊護欄所致,輕輕揉着問:“你還沒說呢,為什麽想到帶我一起來啊?”
“反正大家都喜歡,”他調整一下坐姿靠在椅背上,“順便當作生日禮物。”
本以為他只是找不到別人,所以才帶我一起。我開心地嘿嘿一笑,“謝謝田螺君。”
他還有些傲嬌,冷哼一聲,假裝對我的道謝毫不在意,嘴角卻不自覺揚起。
我一邊刷微博看官方返圖,一邊滔滔不絕講着剛才的感想,“神曲不愧是神曲,我兩邊的妹子都哭了啊……”
“方亦竹,”陸肖突然打斷我的話,“你應該把以後的眼淚也哭完了吧。”
我迷茫地放下手機,不懂他的意思。
他轉過頭,深深地看着我,“可能有人告訴過你諸如有些事情應該選擇忘記之類的話。但對于刻意回避的問題是沒用的,只會讓你下一輪記起時更加不安。”
聽到這番話,差不多明白他想說什麽。
演唱會後殘餘的興奮與躁動如風卷殘雲般不見,我單手握緊,拇指扣住中指指節用力按壓,借以壓制胸膛裏翻滾的思緒。
“我一直不能理解,明明你的抑郁症已經不再複發,為什麽生日那天還會心有餘悸。還有和你母親的關系……”他把手随意撐在方向盤上,眼神有些複雜,“後來我做了些猜測,你該不會是在借着中二病來掩飾對自己的厭惡吧。”
我無言,心髒仿佛被重錘了一下,不自覺松開對指關節的壓迫,前一秒為自己找的所有反駁借口消失得無影無蹤。
作者有話要說: 關于演唱會的內容基本是按照自己當時的記憶寫下來的。
《This song saved my life》必須安利,演唱會結束很多小夥伴都說聽哭了,不管是小說還是現實裏這首歌都陪伴很多人度過艱難的日子。
哈哈哈哈現實裏主唱Pierre的撥片是親手遞給我的,站在第一排的好處啊!而且我也确實像嗑/藥似的搖頭,Pierre都模仿笑我了。
下章開始陸田螺要升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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