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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紅着臉從屏風後邊走出來,胸前的衣服濕了一大半,喜兒過來瞥了一眼,什麽都沒說,只取了幹淨的衣裳給她換上。

“那個,這個,是剛才不小心······對,不小心弄濕的!”桃花幹巴巴的開口,費勁的為自己辯解。

喜兒點頭:“奴婢知道,只是姨娘您如今身子剛好,也別和大爺胡鬧才是!”

桃花臉色更紅了,幹笑了兩聲,然後乖乖的點頭:“我知道了!”

趙碩很快的洗完澡,穿上桃花前些日子給他縫制的玄色暗紋棉質袍子,濕漉漉的頭發只用了幹淨的帕子搭在肩上,穿上屋裏穿的千層底軟鞋就這麽走了出來。

“您怎麽也不把頭發擦一擦!”桃花微微蹙眉,有些生氣,将人扯到圓凳上坐下,自己拿了帕子仔細的給他擦着頭發。

翠蓮将剛煮好的熱姜湯端上來,趙碩端起一碗飲盡,不一會兒額頭一片就出了細汗。

邊上榻幾上擺着今日三夫人送來的菊花,趙碩笑問:“這花模樣倒是別致!”小小的花盆,幾朵花盤碩大的菊花,看起來極為的可愛。

桃花便笑:“今日三夫人過來看我,說到她屋裏菊花倒是開得好,便送了我一盆!”伸手撩起趙碩的頭發,用白帕包着輕輕的擠按,這頭發不能太用力搓,不然會将頭發損了。

頭發擦得半幹,桃花又拿了木梳給他梳頭,遇到打結的地方便拿起這截頭發小心翼翼的理順。趙碩的頭發并不粗硬,反而很細軟,捧在手裏就像上好的絲綢一樣。

梳頭的過程中,桃花一邊給他按揉着頭皮,這是需要力氣的活計,桃花大病初愈,按了一會兒就覺得身上出了一身的汗,雙手酸軟。感受着手下不再緊繃的頭皮,便拿了簪子将他的頭發挽了起來。

“大爺這些日子看起來有些累,這是怎麽了?”桃花挨着他坐下,見他眉目間帶着倦色,忍不住問。

趙碩笑了笑,牽着她的手給她揉着有些酸軟的手腕,說道:“無事,不過是最近事情多了!”

頓了頓,他問邊上站着的喜兒:“你們姨娘今日可吃了藥?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喜兒将他問的細細的回答了,就連桃花今日吃了多少東西也一并說了。

兩人說了會話,下邊晚膳擺了上來,兩人吃過各自洗漱完,便上床歇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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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把衣服脫了,抱着被褥躺在床上,趙碩則拿着手上的白玉膏給她擦着身上的凍青,當擦到桃花小腿肚的地方,桃花輕呼一聲,扭頭可憐兮兮的看着他,撒嬌道:“疼!”

趙碩摸着不同于其他凍傷的青紫,這處的痕跡更加嚴重,最主要,這痕跡,根本就不是凍傷,更像是被什麽堅硬的物體打出來的痕跡。想到書硯跟自己說的,他雙眼神色微沉,拿了白玉膏給她把傷痕抹上。直到桃花身上的青紫都抹了藥,他拿了一邊雪白的中衣給她穿上,将人塞在了被窩裏。

躺在被窩裏,桃花在床上打了個轉,等趙碩上來,又滾了回來,拿着一雙腳就往他腿裏邊塞。趙碩身體火氣重,體溫比桃花高多了,桃花拿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腦後,頭靠在他的胸上,半邊身子都趴在了他的身上,只覺得他像個大火爐一樣,暖乎乎的,舒服極了。

趙碩任她動作,将人往懷裏攬了攬,輕聲道:“明日我讓執筆給你送些布料過來,讓幾個丫頭給你做衣服穿,我那兒還有一盒寶石,我讓人去外邊給你打了首飾,過幾日應該就能送來了!”

桃花高興,她只是個普通的姑娘,自然喜歡好看的首飾衣服,便笑道:“那我一定要快點好起來,這樣穿新衣服才好看!”

趙碩摸着她的腦袋,道:“那你就要好好吃藥,京內有一家素芳齋的果脯做得好,我讓下邊的人給你買一份回來,吃完藥吃顆果脯,也不會覺得那麽苦了!”

桃花只緊緊的抱着他,心裏覺得甜甜的,道:“大爺你真好!”

原本她還有些在意三夫人今日提到的那個丫頭,可是這時候她卻什麽都不想說。她已經很幸福了,世間許多事情要懂得知足才是。

被窩裏暖烘烘的,桃花不一會兒就睡着了,一張小臉睡得粉嫩嫩的,趙碩摸了摸她有些清減的臉,眼裏突然閃過兩道寒芒,小聲道:“放心吧,以後再不會發生這種事了!”

元旦那日府上齊聚一堂,不過因着桃花身體還未完全康健,便沒讓她去,只讓下邊的奴仆整治了一桌席面送到了青橘院。

桃花也不在意這些,不讓她去她也樂得自在,去了和一堆不認識的人坐在一起,這年過得也沒什麽趣味。

桃花讓下邊的人上了兩個熱鍋子,自己一個,幾個丫頭一個。她口味重,吃的鍋子便是酸辣的,丫頭們那個則是用曬幹的菌菇熬的清湯。

吃過年夜飯,一群丫頭便依次上來給桃花拜年,就連久卧病榻的珠玉也下了床過來了。

“奴婢祝姨娘新年快樂,萬事如意!”珠玉臉上撲了薄粉,抹了胭脂,氣色看起來還不錯。她原先還以為自個兒這個新年會在自己屋裏待着了,沒想到桃花竟然會允許她過來,心裏實在是感激。

“奴婢給姨娘做了件衣裳,針線是比不得姨娘的,只是奴婢心中一片拳拳感激之情,姨娘切莫嫌棄才是!”

她們這些丫頭,最怕的就是生病了,有的病重的,便會被移出院去,往往是再不能回到主子身邊伺候了。而如果沒有主子的帖子,也是請不得大夫的。

這次珠玉大病一場,桃花非但拒絕了将她移出去的提議,還讓翠蓮給她請了大夫,又派了一個小丫頭伺候她湯水,不然她的病也不會好得這麽快。珠玉心裏感激,想着日後定要更加仔細照顧自家姨娘了。

丫頭們都奉上自己的禮物,多是荷包繡帕鞋襪之類,桃花一一收了,一人給了一個紅封,也就是壓歲錢。紅封裏邊是六個銅錢,代表六六大順的意思,此外還一人賞了兩個月的月例,幾個丫頭倒也開心極了。

“姨娘,大爺讓人送了菜過來!”

守門的明喚捧月的小丫頭興沖沖的跑進來,臉上全是興奮。

主子的臉面便是丫頭的臉面,大爺如此愛重自家姨娘,屋裏的丫頭都覺得與有榮焉。

喜兒臉上帶了笑,卻還是斥了一句:“咋咋呼呼的像什麽樣子?”屋裏進了小丫頭,她便自覺有教導她們的重任,大丫頭的派頭是越來越足了。

捧月有些不好意思的垂頭,桃花笑了笑,并不說話,以後這些丫頭都是由着喜兒三個教導,她是不好置喙的。

來的人是執筆,穿着府上新發的簇新的棉綢衣裳,拎着食盒,一進來就給桃花磕了一個頭,吉祥話像炒豆子一樣從嘴裏說出來,又多又快,一溜兒的稱着吉祥如意。

桃花便笑,也同喜兒她們一樣,給了他一個紅封,又塞了一個分量足足的荷包,笑道:“也盼你來年事事如意!”

執筆嘻嘻一笑,道:“承您吉言,奴才來年必定是事事如意的!”

說完,将手上的食盒遞給一邊的喜兒,道:“老太太今兒可歡喜了,今上派了天使來賞了幾盒玫瑰酥,這玫瑰酥幾位夫人都喜歡極了。大爺便讓奴才給姨娘您送一盤過來,也讓您嘗嘗鮮!”

桃花雙眼微亮,只覺得一顆心軟軟的,又甜甜的,她想笑,可是又怕他們覺得自己不端莊,只能按住心裏快要蓬勃而出的開心,對執筆道:“勞你給我送東西來,你下去讓喜兒她們帶你吃杯茶暖暖身子再走吧!”

執筆便道:“大爺那兒還等着奴才回話了,吃茶就不必了!”

看桃花不說話,他提醒道:“姨娘可有話讓奴才給大爺傳的?”

桃花抿唇笑道:“我也沒什麽事,只是你回去給大爺說,我這兒一切都好,讓他不必惦記我了!”

說完,頓了頓又道:“還有,你讓大爺少吃點酒,酒多傷身!你和書硯伺候伺候着,我倒是放心的。”

執筆脆生生應了,又給桃花磕了頭,這才回去回話。

待執筆離開,翠蓮便笑道:“姨娘,大爺心裏可是時刻惦記着您的!”

喜兒打開食盒,裏邊白色的盤子裏疊着三塊小巧做成梅花形狀的玫瑰酥,上邊用紅色描着“吉祥”二字。

喜兒道:“奴婢聽說這玫瑰花是從海外帶來的,花開得極是漂亮,如今也只有皇宮內有種植。奴婢還聽說,食這玫瑰花也能增添女子的顏色,宮裏的貴人們都用來泡茶喝或是做點心吃了!”

桃花沒見過這玫瑰花,心裏倒是有些好奇,拿了一個玫瑰酥放在手裏,小小的一個,不過兩三口的分量。

“這味道,倒是奇特!”桃花初吃倒是對這味道有些不适應,不過再吃兩口就覺得味道蠻特別的。

剩下兩塊桃花留着,讓喜兒拿下去放着。

“姨娘,外邊開始放煙花了!”翠蓮興高采烈的跑進來說。

桃花笑:“走,我們出去看看去!”

那邊執筆回到趙碩身邊,趙碩便問他:“你們姨娘如何?”

執筆回道:“姨娘看起來很是歡喜,還讓奴婢與您說,讓您少喝些酒!”

趙碩臉上便浮了笑,剛才見着這呈上來的玫瑰酥他就想起了桃花。這玫瑰酥最先是宮裏太子的一位貴人做的,味道不錯,而且還說玫瑰有養顏的功效,女人對于容貌最是在意不過了,因而後來宮裏許多貴人便争相效仿了。不過玫瑰也只有宮裏有,趙碩也只在宮裏嘗過,這次天恩浩蕩,賞了下來,趙碩便把自己那份給了桃花送去。

“大哥這是有什麽事,竟然如此高興?”

邊上五爺見他嘴上帶了笑,大吃一驚,連連追問。

趙碩斂了笑,看了他一眼,道:“無事!”

五爺撇了撇嘴,心裏不信,不過趙碩這個大哥向來積威甚重,五爺小時候調皮還被他剝了褲子打屁股,如今只是敢在心裏嘀咕,卻不敢多言。

他們兄弟一共七人,如今除了二爺趙原放任在外,其餘六個兄弟倒也聚齊了。家裏的大家長紫英王駐守邊關,如今這元旦大節,也不可能與他們共聚,趙碩作為兄長,長兄如父,在他面前五個弟弟也不敢多加放肆。不過他們兄弟雖說嫡庶有別,但因着紫英王是武将,府裏少了些彎彎繞繞,彼此之間倒是沒什麽龌蹉,兄弟感情倒也不錯。

六爺趙康和七爺趙奉還未娶親,趙康性子沉悶,幾兄弟中平日裏不愛說話,他的生身母親在生産之時難産而亡,他是由二爺的母親張姨娘撫養長大的。

七爺趙奉與三爺是同一個母親,是府上的王姨娘,王姨娘是趙李氏的陪嫁丫頭,模樣生得極俊,三爺和七爺都繼承了她的好樣貌,皎皎如明月一般。三爺風流,不過七爺性子卻是極為穩重,而且很是聰慧,文采斐然,如今不過十四的年紀,在外卻也有不少名氣了。

趙碩看尚還單身着的兩個兄弟,嘆道:“你們兩年紀也不小了,趙奉不說,這次春闱你打算下場試試,我讓人給你尋了個師傅指導你文章,只盼你能有所進益!趙康你喜騎射,這次我在軍中給你尋了個職位,年後你便過去當值!”

趙奉是個機靈的,忙站起身一揖到地,道:“勞兄長為奉操心了!”

趙康為人笨拙,與趙奉相反,他最不喜那些詩文叽叽歪歪的,聽趙碩說讓他去軍中當值,頓時覺得心裏暢快,也學着趙奉行了一禮,真心實意的道:“康也是,讓兄長費心了!”

趙碩笑了笑,道:“我們是兄弟,互相幫襯才是正理。我只希望以後有什麽事你們也能知道,我們是一家人,在內有什麽龌蹉,在外都要齊心!”

他這話雖然沒點名,不過三爺和五爺都知道是在說他們,就連牙齒都有上下碰撞的時候,更何況兄弟。三爺看不上五爺市儈,五爺卻瞧不上三爺風流,兩人自來不對頭,外邊的人也都知道紫英王的兩個兒子互不喜歡。

“大哥放心,三哥是我兄長,我心裏自是尊敬的!”

三爺也保證:“我做哥哥的。也會謙讓兄弟姐妹的!”

趙碩心裏寬慰,笑道:“如此甚好!”

兄弟幾人端着酒杯開始喝酒,喝到暢快,就連邊上屏風那邊的女眷都聽到了動靜。

趙李氏派了丫頭去問,便笑着給老太太說:“他們兄弟幾個感情倒好,我讓丫頭把解酒湯備着,看他們幾個是要不醉不歸的!”

老太太年紀大了,可是精神頭卻是足,聞言便笑:“讓他們喝,兄弟幾個就該這樣!越喝感情越好!”

其他人便笑,說着好話讓她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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