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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玉做事向來妥帖,就沒有不周到的,桃花讓她在賬上支了銀子,拿了給送新裁制衣裳過來的裁縫鋪子。衣裳是給底下的奴仆做的,端午節,總是要有所表示的。

這裏可不比王府,沒有專門縫制衣裳帕子之類的針線房,這些東西都是打外邊讓裁縫鋪子做的。只交了定金,如今去拿衣裳之時再交付另一半,

桃花翻着賬本,拿着毛筆在上邊把賬一筆一筆的記好。院子裏把左邊耳房收拾了出來給她做了小書房,說是書房,不過擺了些筆墨紙硯,讓她有個算賬的地方。

她左手邊放着一個紅漆木頭箱子,箱子不大不小,上邊挂了一把銅鎖,此時箱子打開,露出裏邊的東西來,全是一錠錠十兩的雪花銀,粗略算來也有好幾百兩銀子。

這箱銀子是趙碩放在這兒的,他們這兒沒有賬房,他索性把銀子給了桃花,平日衙門裏邊廚房采買之類的都到她這裏支銀子。

桃花将最後一筆記下,一邊喜兒把帕子遞了過來給她擦手,翠蓮端了廚房剛熬好的銀耳蓮子羹上來,桃花肚子裏有了孩子,不能吃冰,這銀耳蓮子羹只放在冰水裏邊放了放,嘗起來也只比冷水涼那麽一點。

桃花喝了一口,瞬間覺得涼快了,只是等一會兒又熱了起來。

“怎麽會這麽熱啊?”她穿着薄薄的寬袖衫子,新裁的夏衫用的是極為輕薄的料子,名為流雲紗錦,輕飄飄的,穿在人身上極為的清涼透氣。

喜兒用溫水絞了帕子給她擦汗,安撫道:“姨娘您便忍忍吧,姜大夫說了,您身子重,不能貪涼,也不能用冰。”

桃花看她一身清爽,有些羨慕。

招娣拿着團扇給她扇着,桃花見她扇了好一會兒,讓她歇歇。

“不,不用了,我很有力氣的,一點都不累!”像是為了證明自己的話,她拿着扇子又使勁呼呼的扇了好幾下。

桃花忍不住笑,伸手奪了她的扇子,道:“我聽外邊有貨郎叫賣的聲音,你去看看有什麽好玩的,也給我買點回來。”

“姨娘倒是對她好。”喜兒将帕子疊好放到銅盆邊緣,随口說道。

桃花一口氣把碗裏的蓮子羹喝了,捏着帕子擦了擦嘴,笑道:“她年紀還小,性子又腼腆,若我不說,怕是都不敢出去。”

喜兒問:“姨娘是想把她留下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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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有些遲疑,道:“我把她帶出來,怎麽也要把她安頓好了。只是我不知是不是要她留在我身邊,府上的丫頭都是經過精挑細選的,我也不能破了這個規矩。”

喜兒道:“若是姨娘想讓她跟着您,收了她的賣身契,想來夫人也不會說些什麽。”規矩是什麽,那只是給沒有體面的人備着的。

翠蓮把空碗收回來,笑道:“喜兒說得對,姨娘您不過是想要一個丫頭,夫人哪有不肯的?”

桃花想了想,這件事暫時不急,便放到了一邊,又問“大爺那邊可說了有多少人?開幾桌席面?”

翠蓮脆聲脆語道:“大爺說了,在前院的博雅閣開三桌便好!”

“廚房那兒人手可足?”廚房大半的人都被遣走了,只剩一個燒菜的婆子,一個負責采買的婆子,還有燒火的丫頭,三桌席面人手怕是有些吃緊。

翠蓮道:“姨娘您便放心吧,廚房大早就開始準備了,掌廚請的是望江樓的廚子過來,剛回來的時候奴婢見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

桃花颔首,她是第一次忙這種事情,總是有些顧及不到的。

“對了,酒可還沒準備好了!”她猛然想起來,頓時急了。

喜兒道:“姨娘不必擔心,這些事兒書硯自是會準備好的。”

在喜兒看來,大爺讓自家姨娘管事,不過是為了讓她不用那麽閑,有點事情做,沒見書硯把她沒有安排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嗎?不過,桃花所做的倒是讓人刮目相看,不能說是面面俱到,但是一切都是有條不紊的,沒出什麽亂子。

桃花放心下來,抱着裝銀子的箱子拿着白花花的銀子一個一個的數着,她自認為是個俗人,就喜歡這種真金白銀的,看着就實在。

“翠蓮,你帶幾個丫頭去把博雅閣布置一番!”想了想,她又吩咐了一句。

翠蓮應了一聲,出了屋去就叫了幾個在廊下說話的幾個小丫頭拿着香爐香餅花瓶等東西跟她走。

桃花數着銀子,嘀咕道:“這銀子用了還剩好多了。”

一箱銀子,一共一千兩,如今用了些還剩五六百的樣子,桃花這輩子還是第一次見這麽多銀子。

招娣從外邊進來,手上捧了一大堆的東西,有些不知所措的模樣。

桃花讓她過來,看着她懷裏的東西,驚道:“你倒是買了不少東西!”

招娣臉一下子就紅了,動了動唇,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買着買着,就買了一大堆。”

說着,她露出了心疼的表情,她在桃花身邊伺候了将近三個月了,雖說桃花沒有準确說留她在身邊,但是月例這些卻是給的,比喜兒她們少了二兩,但也有三兩銀子,兩個月六兩,再加上今日發下來的,她平時衣裳是公中發的,又不抹胭脂水粉,積攢下來荷包裏也有十二兩銀子了。可是如今,不知不覺就花去了一半,她怎麽能不心疼?

桃花看她買的東西,什麽泥人,絹花,竹節編的蜻蜓,也不知怎麽編的活靈活現的,雜七雜八的東西,買了一堆。

喜兒捏着帕子笑,她的性子自來爽快,笑道:“是不是那貨郎說這好說那好的,你便沒了頭緒,把銀子都舍給他了?”

招娣愣愣的看着她,問:“喜兒姐姐怎麽知道?”

喜兒笑,她對桃花道:“這些貨郎,走街串巷的,生的那是一張巧嘴,招娣又不是那等懂得推拒的,怕是人家一說,便全都買來了。”

桃花也想到當初在家裏的日子,笑了笑道:“原來我們村裏也有貨郎挑了東西來賣,多是賣胭脂水粉,頭繩頭花的,還有做的糖塊。這個時候,我娘就會給我幾個大子讓我去買頭花來戴。”

說着她臉上的笑更盛了,道:“我哥哥,還會偷偷把他的私房錢給我,不然就他自己買了胭脂水粉回來給我。”

招娣面有怔忡,道:“姨娘兄長待姨娘可真好!”

桃花猛然想起來招娣為甚會跟着自己,不過是父母不慈,兄弟不愛,自己這話怕是戳到了她的痛處了。

喜兒忙過去接了他手裏的東西,笑道:“這麽多東西你拿着也不覺得累,我給你拿回屋裏去吧。”她們四個丫頭,兩個丫頭一間房,剛好喜兒與她住一間。

“不,不用了!也沒幾樣東西。”說着,她擡目看了桃花一眼,有些怯怯的道:“我,我有東西送給姨娘。”

說着,她把手裏攥得緊緊的盒子遞了過去,結結巴巴的道:“東西不值幾個錢,姨娘,莫要嫌棄才好。”

盒子也不知道是什麽材質的,大概是随便取了木頭挖出來的,粗糙得很,上邊倒是打磨得光滑。打開裏邊是一支細細的金簪,拿着沒有幾兩重,在簪尾做成了一朵小花,上邊鑲了一圈米粒大小的珍珠,金也不是赤金的,裏邊大概是摻了銅的,算來只值兩三兩銀子。

桃花拿了簪子,看她抿着唇緊張的看着自己,突然笑了,拿着簪子往自己頭上比劃,道:“喜兒,你給我戴上,招娣的眼光看來是極好的,這簪子倒是漂亮。”

喜兒面上也帶了幾分笑,給她把簪子插到發間,道:“這簪子倒也是別具匠心了。”

因着在屋子裏,桃花沒有梳什麽繁瑣的發髻,只在腦後梳了一個纂兒,戴了一朵重瓣的海棠絹花,一對梅花琉璃釵和金絲八寶攢珠簪金簪,招娣買來的簪子相較之下就寒酸了多。不過桃花和喜兒都沒說什麽,只拿了稱贊的話說了。

招娣分明知道她們不過是哄自己的,但是心裏還是開心,又往自己懷裏扒拉着東西,道:“我也給喜兒姐姐們買了東西,喜兒姐姐的絹花,翠蓮姐姐的镯子,珠玉姐姐的珍珠耳墜!”竟是一人都沒落下。

桃花笑着看她高興得雙頰紅撲撲的,小姑娘,總讓人忍不住寬待幾分。

“那你給自己買了什麽?”她問。

招娣眨眨眼精,老老實實的道:“我還小,用不着什麽東西。”說着,抿唇笑了笑。

“姑娘家,無論年紀,都應該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桃花卻不贊同這句話,她小時候就知道愛美了,那時候家裏還算好,蕭母拿了銀子給她買了銀镯子來戴,也是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喜兒,我記得我妝奁裏有一對珍珠絞的珠花你拿了過來給招娣戴。”說着,她與招娣說道:“這也算是禮尚往來,你可不要拒絕了。”

那對珍珠頭花用金絲絞了做成了講朵花的樣式,中間還有一顆粉色珍珠,倒是可愛得緊。

喜兒取了過來親自給她戴上,她年紀尚小,梳了雙丫髻,兩朵珠花一邊一個,原本幹黃的頭發養得黑了些,倒是好看。

三人說着話,外邊珠玉剛好回來了,捏着帕子擦着汗,一張臉被曬得紅紅的,另一只手上拿着一把折扇,香汗淋漓,她算不上是特別好看,但是眉目白淨,性子也是溫溫柔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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