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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趙碩從外邊回來的時候,就聽說了兩位奶娘被打發了出去的消息,他聽到這個消息也沒表示什麽,先去換了身幹淨柔軟的衣裳,這才進了屋。

這個時候兩個孩子早就已經睡着了,桃花把他們放在床上,身上至蓋了薄薄的被子,身上都只穿了紅色的肚兜,一個繡着金色鯉魚,一個則繡着金色蓮花,露着小胳膊小腿,白嫩嫩的兩個,就像觀音座下的兩個仙童。

看着兩個孩子,趙碩就忍不住笑了,道:“寶兒這家夥以後肯定是個霸道的性子。”可不是,他睡覺的姿勢是四肢攤開,呈大字形,張着小嘴吐泡泡,相較于他,饅頭的睡姿就秀氣得多了,兩只手握成小拳頭,一張臉睡得紅撲撲的。

桃花抽了帕子給寶兒擦了嘴邊的口水,趙碩看了孩子,坐在床邊,桃花道:“我今日把兩個奶娘辭退了,明日你再去找兩個回來吧。”

她又把今日的事情說了,看着兩個孩子的目光很是柔和,道:“寶兒雖然不是我們的孩子,可是我既然抱了他回來,就不能委屈了他。”

趙碩點頭:“後院的事情,你看着處理便是,不必向我解釋的。”

桃花笑:“總歸是要讓你知道的。”

說着,她頓了頓,道:“趙碩,你說若讓知府夫人撫養寶兒怎麽樣?”

趙碩吃驚的看着她,問:“你怎麽會有這樣的想法?”其他人不知道,他卻很清楚的,桃花是很疼愛這個孩子的,雖然并不是親生,可是饅頭有的他也有,絕不會差了他什麽。

桃花伸手摸了摸寶兒的臉,道:“今日雲姐姐與我說的,她與知府大人如今也沒個孩子,如果把寶兒給他們,他們一定會當做親生孩子來看的。”

她有些疼惜的道:“我雖說心裏是把寶兒當兒子看待的,可是我身邊還有饅頭,就怕我有時候顧及不到,會讓他受了委屈。而且······”

“我怕,将來待他與饅頭,終會有所差別,不能一碗水端平,這對他并不公平。”人都是有私心的,她也是如此,她雖然心疼寶兒,可是饅頭才是她心裏掉下來的一塊肉,從心裏來說,她待饅頭,肯定是會更加的疼愛的。雲蓁夫婦二人,膝下無子,那麽寶兒就是他們唯一的孩子,自然會全心疼愛的。

趙碩拍了拍她的手,道:“你已經做得夠好了,心裏不必自責。”就對他而言,待寶兒也是喜歡的,可是肯定是自家兒子更加喜歡的。

“應珏這個人,為人光明磊落,若真的有心收養寶兒,那必定是會将他視作親兒的。”

桃花點頭,道:“如此就好,我将他抱回來,自然不能讓他委屈了。”

而衙門後院另一邊,桌上燒着三根粗壯的牛油大蠟燭,應珏擰着眉正看着手上的批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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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蓁端了銀耳蓮子羹進來,道:“你先歇息片刻吧,公事什麽時候不能做啊?你偏要熬夜。”

應珏放下朱筆,動了動因為一直保持低頭的動作而有些酸痛的脖子,道:“這次曲江大災,我身為知府,始終是失職了,如今只能盡我之力給他們多做些事。”

說來,這事也怪不着他,當初曲江堤壩修建,聖上就欽點了人員而來,那是今上皇後的親弟弟,他能做的只是從旁協助。因而修建堤壩拿來的銀子,他是一兩都沒見過。後來冬日陰雨綿綿,春日春汛一到,那缺斤差兩的堤壩只堅持了五日,便奔潰了,那些建壩之人早就抛下了一地的爛攤子回了京城。當時應珏就知這事不好了,寫了奏折連夜送去了京城,而且為防有人一手遮天,攔了他的折子,他難得的給自己父親去了信,讓他朝上為自己呈上奏折,曲江之事,這才捅破了天。

而堤壩奔潰,大水淹沒無數村莊,也是他叫齊了人手,組織了救援。若不是他,曲江的情況,只會更難。

雲蓁哪不明白自己男人,總是為着百姓着想,在曲江知府這個位置上連着三年都是評優的,若不是這次意外,怕也是時候被召回京城了。說來,這件事誰不覺得遺憾。

“我也知道你想些什麽,但總歸是要注意自己的身體的,不然若是累病了怎麽辦?”雲蓁走到他身後,一雙柔夷貼上他的頭,力度适中,緩慢的給他揉了起來。

應珏只覺得緊繃的頭皮放松了下來,嘴裏溢出一聲嘆息,将有些幹澀的眼睛閉上,鼻尖萦繞着自家妻子身上特有的香風,只覺得身心平靜。其他人都說他為了一個女人而抛下父母,抛下大好的前程,卻不知道,他從小見慣了自家母親因為父親納妾之事以淚洗面的日子,打小就決定了日後身邊,必定只要一個妻子,兩人相依相偎在一起一輩子,即使沒有兒子,那又何妨?

看他不掩疲倦的表情,雲蓁心裏有些心疼,忍不住埋怨道:“你總是這樣,不顧自己的身體,把公事看得比我還重。”

這是哪來的酸味?

應珏哭笑不得,握住她柔軟的手,将人從後邊拉到了自己面前,讓她坐在自己腿上,抱着她馨香的身子,他道:“你這是哪門子的吃醋?”

雲蓁想着也覺得好笑,其他女人吃味,都是自家丈夫納妾生子,而她竟然還與他的公事吃味了?

沉默了半晌,雲蓁另一只手附上他的手上,道:“應珏,我有事想與你說。”

應珏累了一天,此時放松下來,抱着自己妻子,只覺得困意席卷而來,正昏昏欲睡,聞言懶洋洋的問:“你我夫妻二人,還有什麽不好說的?”

雲蓁低聲道:“我想,收養寶兒,讓他做我們的兒子。”

應珏猛地一愣,大半的睡意完全沒了,沉默了一瞬,道:“你喜歡便好。”寶兒是誰,他最近從自家妻子口裏聽到的除了寶兒就是饅頭,自然是清楚的,自家妻子有多喜歡孩子,他更是比任何人都知道。

他們夫妻二人,自成親以來,如今已經過了十年,可是他們二人身體都是極為健康的,但是就是沒能有個孩子,這都快成為雲蓁的執念了。若有個孩子,那也好,不管是不是親生的,做了他的孩子,他就當作親生兒子來養。

雲蓁欲言又止:“可是母親那兒······”應珏的母親對她這個不下蛋的母雞早就不爽了,若不是應珏心疼她,她怕是日子難過得很。

應珏安慰她:“你不用擔心母親,你我的孩子,自然是要我們願意且喜歡才行。就算母親不高興,那也有我在前邊,又有什麽怕的?”應母前兩年送了信來,說可以過繼哥哥的孩子給他,只是他們一直沒松口。

他語氣是滿滿的肯定,雲蓁只覺得雙眼發熱,低聲道:“應珏,你待我真好。”一個男人待你一時好,那不算什麽,可是十年如一日的好,那就難得了。

“你是我妻子,我不對你好,那又對誰好?”應珏柔聲道,握着她的手,看着她手上染着的鳳仙花指甲,問:“寶兒那孩子是什麽樣的?你喜歡的,那必定是性子極好的。”

說到孩子,雲蓁瞬間就精神了,眉飛色舞的道:“你不知道,寶兒那孩子有多可愛,他的性子有些霸道,給他的東西,是不會讓其他人碰的······”

夜色深沉,輕紗蒙着的窗戶,暈黃的燭光在地上投下黑色的影子,一對相擁在一起的影子映在窗戶上,極為的親密。

兩邊都說好了,這事便算是定了下來,只待尋個好日子,便将寶兒認作他們的兒子。

桃花心裏有些難過,也覺得有些放松,她始終是怕的,怕自己一不小心,便傷到了寶兒,如今有人比自己更加疼愛他,她心裏也是開心的。

轉眼一個月過去,桃花終于從坐月子中解放了出來,一覺醒來,她就讓婆子去廚房提了熱水,熱水裏邊放了厚厚的一層花瓣,痛痛快快的洗了個香噴噴的澡,洗完之後,又拿了香露抹上,只覺得全身上下都是花香,好聞得不行。

“姨娘的皮膚真的是越來越好了。”

珠玉取了衣裳過來給她穿上,看着她一身的嫩皮子,忍不住贊道。

桃花打小皮膚就嬌嫩,坐月子的時候吃好喝好睡好,養得極好,一身皮膚更見嫩滑,豐潤無骨,□□,穿着石榴色的灑金繡遍地紋霞的對襟窄袖貢緞褙子,下邊一條月白拖地團蝶煙霧百水裙,一張臉似乎白如堆雪,粉若霞雲,唇色不點而朱,只讓人覺得她一張臉都在冒着瑩瑩的光暈,美麗極了。

她這一身打扮極為的富麗華貴,不僅是她,幾個丫頭也是換了一身簇新的粉色褙子,看起來精精神神的。

“姑娘果真是和長公主是母女,這模樣真是像極了,氣質卻不盡相同,但都是極美的。”程嬷嬷進來見她一身裝扮,忍不住道。看着桃花這一身打扮,她就想起年輕時候的長公主,若是桃花氣質再強勢一些,母女二人,那真真是像了十分。

桃花身上的衣裳,均是從京城新送來的,上好的布料只有宮裏才能用的,衣裳更是宮裏的織造坊做的,上邊繡好的花紋,看起來簡單,但是細看之下,卻發現繡工極為精美絕倫。

林嬷嬷道:“我們姑娘,就該是如此打扮,天下的姑娘,就沒有幾個,能越了您過去。”就算是宮裏的幾位公主,比起她,怕也是差了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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