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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下旬,H市天氣驟變,氣溫跌到了歷年同期最低,剛下過一場小雨,天氣預報已經說近日會有初雪降臨。
已經是深夜十二點,省醫院一樓的急診科依舊燈火通明,自動門緊緊關着,仿佛這樣就能抵禦冷空氣的侵襲。
“天氣可真冷啊,還熬不熬得住?”急診外科的周高雲靠在窗邊,望着外面只有昏黃燈光的冷清路面。
蘇禮铮還在寫剛剛結束的搶救記錄,聞言手頓了頓,應道:“還行,屋裏開了暖氣……”
他話還未講完,就聽見救護車呼嘯而回的聲音,忙将寫了一半的搶救記錄保存好,站了起來。
“蘇醫生,有病人!”當班的護士到了辦公室室外面喊了一句。
蘇禮铮大步走了出去,白大褂被走動時帶起的風吹起了一片衣角,周高雲跟着出了門,想了想,又折返外科診室去了。
随車醫師是同組的住院醫林平儒,将平車推進門後,向蘇禮铮彙報道:“患者是80歲男性,兩小時前在家中上洗手間突然摔倒在地不省人事,家屬訴五分鐘後自行蘇醒,醒後半小時出現右側肢體偏癱,言語不清,于是打了120。”
“血壓量了嗎?”蘇禮铮彎腰一面聽診,一面問道,“家屬來了嗎?”
“這裏這裏。”病人的兒子兒媳忙走前幾步,擠開了圍攏的一片白衣到了蘇禮铮跟前。
蘇禮铮問了些病人的既往史,随後進行了體格檢查,然後對手下兩個實習生道:“給他做個心電圖,然後帶去做CT。”
學生應了聲是就快步走去推移動心電圖機,他留在了原地,跟病人家屬交代病情:“老人家現在初步診斷應該是急性缺血性腦卒中,我們現在要完善相關的檢查,排除禁忌症後争取在時間窗內做溶栓治療,以取得更好的效果。”
他就患者的病情及治療方案與家屬溝通,在取得他們的理解和同意後讓他們簽署了同意書。
“醫生,麻煩你了,拜托你一定治好我爸爸,要是他出事,我媽會受不住的。”患者兒子神情看起來十分着急,但态度還是十分的好。
蘇禮铮看了一眼夫婦倆同樣微翹的亂發和露出腳趾頭的同款家居拖鞋,笑着安慰道:“放心,我們一定盡全力,你們也別太擔心,家裏還有人照顧你媽媽麽?”
他先前聽病人兒子提起他母親,便按自己的習慣關切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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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人兒子長嘆了口氣,皺眉道:“她去我妹妹那裏小住,明天才回來,我還沒跟她講。”
蘇禮铮點點頭,學生此時将心電圖結果拿來給他,他看了看,然後道:“帶病人去做CT罷,讓醫生看一下有沒有腦出血,我請個神外的會診。”
學生答應着接過檢查單去招呼家屬和她一起送病人,蘇禮铮轉身折返辦公室,迎面碰見來讓林平儒補醫囑的當班護士,“蘇醫生,新來的病人放哪床?”
“留觀區還有床位嗎?”蘇禮铮沉吟了片刻後問道。
當班護士點點頭,“應該還有。”
“那就先放在留觀區罷,估計到時候要做溶栓,出來就轉到十八樓的神外去。”蘇禮铮點頭應道。
對方應了聲好就回了護士站,蘇禮铮進了辦公室,林平儒正在繼續寫蘇禮铮沒寫完的搶救記錄,見他回來,就問了句:“怎麽樣?”
“去做CT了,我請個會診。”蘇禮铮一面應一面撥通十八樓的電話,“老方啊,我是蘇禮铮,急診現在有個急性腦梗的病人,請你下來看看能不能做溶栓。”
挂了電話,他剛要坐下,忽然想起了什麽,忙往外走,“阿林你守着這裏,我去CT室看看。”
按照本院規定,非正常工作時間內的影像檢查需要在值班室外的窗口由值班醫生登記,然後才告知病人需要到那間檢查室做檢查。
朱砂睡得迷迷糊糊,忽然聽見門鈴響,被吓了個激靈,立即就從床上彈了起來。
她抓了抓披散的頭發,白大褂也不穿就打開門走了出去,外面的燈一直都亮着,有一張檢查單從窗口處遞了進來。
她接過來,先是看了眼病人情況,又看了眼申請醫師的簽名,一邊錄患者信息一邊抱怨道:“你們急診科還是不得閑啊,個個都是急查。”
蘇禮铮那個學生就抿着唇不好意思的笑,也不說話。
朱砂錄好信息,對學生道:“帶病人去1號CT室罷。”
蘇禮铮匆匆忙忙跑上三樓的影像科,同樣亮着燈的走廊裏只有一間房間開着門,他大步走過去,見他們正準備給病人過床。
病人半身不遂無法自己行動,雖然已經八十多歲了,身體卻還算硬朗,體重絕不是他那個個子小小的女學生和病人已逾六旬的兒子兒媳能搬得動的。
正是因為想起了這點,他才匆匆趕來。
還沒走近門口,就聽見裏面一道熟悉的女聲抱怨道:“搬得動嗎,不行就下去叫個男護士上來,你蘇老師怎麽回事,就讓你一個小姑娘上來。”
蘇禮铮眉頭一跳,忙走了進去,“我來罷。”
朱砂突然聽見他的聲音,一怔,然後擡起頭看了他一眼,面色先是淡了一分,又添了三分忿忿,“來,大家一起來啊,1,2,3……慢點慢點……好,頭往上一點……好了好了,家屬出去等着罷。”
她摁了機器上的按鈕将病人送進CT機,将家屬打發出去後摁下關門鍵,然後進了走進操作間,并不理睬還留在這裏的蘇禮铮。
蘇禮铮倒也不介意,跟着她一起進了操作間,反手把門關上,然後看着她纖長秀美的手在操作臺上來回動作,問她:“有沒有出血?”
朱砂切了幾個圖片,淡聲道:“出血倒是沒看見,還在時間窗內,請了神外做溶栓?”
蘇禮铮點點頭,應道:“等急查的肌酶肌鈣都出來,要是沒什麽禁忌征就做。”
朱砂很快就做完了檢查,切好的圖片也已經上傳到讀片系統,然後她腳一伸下了高腳蹬,推開門去摁開關,沖等在外面的家屬道:“好了,來幫忙擡一下病人。”
蘇禮铮照樣幫忙将病人過了床,囑咐學生将病人送回急診留觀區,并且看看神外的會診醫生來沒來。
但他卻沒有跟着回急診科去,而是跟在了朱砂身旁往最後一間房間去,那裏是影像報告室。
朱砂走了兩步,發覺他跟在自己旁邊,頓住腳皺着眉回頭道:“蘇醫生,結果還要一會兒,我會盡快……”
“我想先看看片子。”蘇禮铮面色很平靜,似乎并不着急,腳步卻一刻都不停。
朱砂無法,只好緊跟他的腳步進了辦公室,輸入工號打開系統後,點開剛傳送過來的圖像,仔細的做着對比。
蘇禮铮一直站在她的身後,皺着眉沉默的看着電腦上的片子,直到聽見兩聲急促的敲門聲。
朱砂背對着門,揚聲道:“請進。”
來人是蘇禮铮請的會診,方茂林進門就問:“老蘇,你剛才那個腦梗的病人CT結果出來沒有?”
“馬上就好。”蘇禮铮點點頭沉聲道。
“有沒有顱內出血和早期大面積的影像學改變?”方茂林撓撓頭發,對朱砂問道。
朱砂将圖像一張一張的切換給他們看,搖搖頭道:“沒有。”
“我剛去急診見了病人和家屬,問了既往史,抽血的結果也出來了,沒有絕對禁忌症,可以做溶栓。”方茂林扶着朱砂的椅背,對蘇禮铮道。
蘇禮铮點點頭,兩個人就這樣站在朱砂身後讨論起治療方案來,朱砂寫着報告,聽得有一句沒一句的,有些頭腦發昏,又忙打起精神來。
因為病人要做溶栓,方茂林先行一步去做準備工作,朱砂把報告打印出來和片子一起裝進袋子裏給蘇禮铮,“喏,好了。”
蘇禮铮接過來,嘴裏的謝還未出口,就聽朱砂道:“蘇醫生,你能不能不要老是開急查上來,太影響睡眠了。”
蘇禮铮心頭一滞,他可從沒聽別人對他說過這樣的話,也沒聽人說過她對誰說過同樣的話,唯獨到了他,就都變了。
他站在朱砂的對面,目之所及是她沒系扣子的白大褂和灰色的高領毛衣,以及她有些亂蓬蓬的披散長發,眼底有些發青,顯得精神不濟,在光線下抿着的嘴唇顯得有些倔強。
原本想說的軟話說不出口,蘇禮铮便一臉正色的道:“朱醫生,輔助科室本來就該配合臨床科室,你說對罷?”
朱砂聞言翻了個白眼,看着他好看得仿佛雕塑出來似的鼻梁,哼了聲不說話。
蘇禮铮見她不言語,便擡步往外走,朱砂就跟着他走,迫不及待的要去關門。
這裏頭的嫌棄意味太濃,濃到即便她不說話,蘇禮铮也完全無法忽略。
即便明知要立刻回去處理病人,蘇禮铮還是覺得好笑,出了門後忍不住回頭問了句:“小師妹,我是不是得罪過你,所以你這麽讨厭我?”
朱砂被問得一愣,随即臉孔漲紅起來,好似做壞事被抓到的小孩,倚在門框處又哼了聲,“沒有,蘇醫生想多了。”
她說罷立即轉過身,砰的把門關上,蘇禮铮無奈的扯扯嘴角,也轉身往樓梯方向走。
還沒走幾步,就聽見背後朱砂好似有些氣急敗壞的道:“以後不許叫我小師妹,誰是你師妹,我們根本不同專業!”
他都不用回身去應答,因為又一陣關門聲傳了過來。
蘇禮铮搖搖頭,嘆了口氣,心裏暗道,小姑娘從十六歲開始就這個脾氣,十幾年了還是老樣子,一點都沒變。
作者有話要說:
蘇醫生:這屆輔助科室不行啊。
朱醫生:有本事你別開啊 ̄へ ̄
蘇醫生:……不敢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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