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時間一天天溜走, 假期總是過得太快,很快便到了尾聲。
這天朱砂抱着小寶盤腿坐在地上,她伸高了手, 将小小的嬰孩舉起來, 認真的打量一番。
然後回頭問蘇禮铮:“你幫我看看,他的脖子正一點沒?”
蘇禮铮蹲下來, 就在她的身後,越過她的肩膀看在半空中蹬着腿要哭不哭的小寶,半晌點點頭:“是好點了,不過看樣子還沒有痊愈。”
朱砂收回手,小寶又落在了她的懷裏, 掙紮着要在她的腿上站起來,她不讓,他便半躺在她的手臂上努力向後仰着脖子, 又伸手去夠蘇禮铮。
蘇禮铮伸出手去握了握柔軟他的小爪子,聽到朱砂啧了聲道:“要是十來天就能好,推拿科小兒推拿室哪裏來的來這麽多老病號。”
他笑着應了聲是,起身坐到一旁去,轉頭看着她哄小寶玩。
不出門的日子裏她穿得簡單随意, 頭發也只是随意挽起,有柔軟而彎曲的發絲落在潔白的脖頸上, 平添了一抹溫柔。
“哎, 幫我抱抱,我去個洗手間。”朱砂摟着小寶站了起來, 彎腰将人往他懷裏一送,不等他答應便揚長而去。
蘇禮铮只好兩只手小心翼翼的環着身前的小豆丁,盡管已經過了好幾天,他還是沒能學會抱孩子。
仿佛是大多數男人都會有的通性,蘇禮铮并不擅長與孩子相處,甚至不能算是喜歡這麽小的孩子,看着可愛逗逗是可以的,但讓他帶就夠嗆了。
似乎感覺到這個懷抱并不舒服,男性堅硬的手臂到底和女性的柔軟不同,他沒幾秒便鬧騰起來,非要往外掙紮。
他的力氣不算小,蘇禮铮怕他掉到地上去,只好站起身來,先是讓他面朝自己伏在肩上,片刻後又将他翻了個面,換做捧在了跟前。
他甚至不敢用力,生怕自己傷了他,幾個月大的孩子,實在太小又太軟了。
朱砂從洗手間回來,便看見這樣一幅場景。
蘇禮铮彎着背,一手托在小寶的屁股下面,一手攔在他的胸前,将他整個人貼在自己身上,鵝黃色的小衣服因為他的掙紮而往上跑,露出了小肚子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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姿勢別扭而辛苦,戰戰兢兢的,仿佛下一秒就會一大一小一起跌倒。
朱砂覺得好笑極了,過去的年歲裏,未曾見過他怕什麽,實習時遇到精神病病人在急診打鬧,他也一個箭步就上去幫忙制住了,沒想到如今卻怕一個幾個月大的孩子。
她走過去,伸手道:“來,小姨抱。”
小寶見了她便伸出手去,終于不再躁動不安的掙紮,而是靜靜地伏在她的胸前,吃起了手指。
蘇禮铮長長的籲了口氣,他覺得自己的背上已經出了一層冷汗,此時一放松,便有些微微的冷。
“一點都不靠譜,連個孩子都不會抱,手那麽僵硬,他怎麽可能讓你抱嘛。”朱砂忍不住吐槽道。
蘇禮铮抿了抿唇,有些無奈,“我又沒有孩子,哪裏懂這些我就怕他摔了。”
朱砂抱着孩子轉了個身,斜睨了他一眼,“難道你有了孩子就能無師自通了?”
蘇禮铮被她視線一望,突然就說不出話來,看着她波光潋滟的眼眸,有些讷讷的安靜了下來。
朱砂見他不說話了,自覺自己又勝了一盤,得意洋洋的抱着崽往樓下走,“走,小姨帶你出去逛街喽!”
蘇禮铮越發覺得無奈了,他已然無法反駁朱砂的話,即便他還未為人父,卻也因工作之故見過許多由于父母疏忽而受苦的孩子。
那些因為悔恨愧疚而痛哭的家長曾經圍着他,央告着求他施以援手,然而命運殘酷,不是每個孩子都能及時而幸運的被帶離死亡陰影。
所以每個人在父母時,都是陪着孩子一路學習着長大的,在這個過程中,我們勢必要學着放棄許多東西,也要經歷許多的疼夭。
如同他曾聽一位半歲大嬰孩的母親說的那樣,“以前我早上五點都還在酒吧游蕩,現在卻已經起床給仔喂奶和做早餐了。”
他突然想起,年輕母親臉上笑意溫柔,日光照在她的身上仿佛鍍了一層光,連同她腳踝上的刺青也溫柔起來。
“蘇禮铮,快下來!”樓下忽然響起朱砂的呼喊聲,聲尾長長的拖着,有些俏皮,又有點懶散,“有人找你!”
他回過神來,失笑的搖搖頭,将剛過來放在膝蓋上的雜志放回原處,起身就下樓。
長長的木制樓梯,當蘇禮铮出現在拐角處時,朱砂仿佛看到了舊時大戶人家的公子哥兒。
卡其色的休閑西褲,黑色的雞心領毛衣,領口露出白襯衣的領子,頭發打理得整整齊齊,劍眉星目,輪廓分明的面龐上似乎有些許的散漫。
然而朱砂深知,看着散漫的是他,最為認真的也是他。
他走下樓來,問她:“什麽事?”
“隔壁家阿姨有事找你,說她家女兒老是偏頭疼,問你有沒有什麽辦法。”朱砂掂掂懷裏的小寶,将事情告訴他。
小姑娘是前頭那家工藝品店老板的女兒,十一歲了,兩年前開始偏頭痛基本二十天左右發作一次,早晨起來就疼得受不了,左側太陽穴跳痛,有時還嘔吐。
據小姑娘自己說視野裏有黑白交錯,基本都是睡一覺就好,但是這一天基本就沒法上學了,所以這兩年都是二十天左右就得請一天假,後來怕是腦子有事,就去醫院做了核磁,醫生開了川芎清腦顆粒,怕有副作用,家裏就沒給她吃。
暑假的時候帶她去省城看病,醫生讓做讓二十四小時小時長程腦電圖,結果也沒事,還是給開了川芎清腦顆粒,然後又沒吃。
蘇禮铮詳細問清上述緣由,忽然回頭問朱砂:“小師妹,循行頭側的……屬于哪條經?”
“膽經。”朱砂低着頭給小寶剪指甲,頭也不擡的應道。蘇禮铮針灸學得一般,恐怕是記不得這些了。
她幫小寶剪完最後一個指甲,将人送到夏岚薇懷裏,湊過去看了看小姑娘的舌苔,問了聲,“膽火上炎?”
蘇禮铮點點頭道:“舌紅苔黃,頭側部抽痛,伴随嘔吐等胃腸道症狀。”
他說完覺得覺得很有些意思,兩個都是西醫科班出身的人,卻聚在一起讨論中醫如何辯證,若不是有家學淵源,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做到。
方子定的是極簡單的烏梅白糖湯,用幹烏梅或醋烏梅7顆,白糖50克,煮水溫服即可,味道酸酸甜甜的,有些像夏天喝的酸梅湯。
朱砂見他有了主意,便又走開,抱着手臂在門口東張西望,又回頭去看他到處找紙筆,幸災樂禍的笑了兩聲,換來他有些惱恨的瞪眼。
她笑着笑着,忽然想起在她迫于無奈而跟在他身後的一個月裏,他橡膠手套上的血跡,他永遠都冷靜理智鎮定自若的神色,以及他毫不留情的批評。
往昔所有的埋怨和忿忿,年少時怨他不講舊情,口口聲聲叫她師妹,卻如此嚴厲,下班後連他想解釋都不肯聽,這些心情突然就讓她覺得很可笑。
屋外的陽光有着冬天才有的溫暖明媚,溫和得像睡夢中被母親輕撫的觸感,朱砂站在門口,依着門框,轉身看正在寫處方的蘇禮铮,心裏一輕,突然就笑了起來。
他擡起頭來,心頭突然一動,“小師妹,你在笑什麽?”
“沒什麽,只是想起了以前的事,覺得有些好玩。”她笑着搖搖頭,輕聲回了一句。
也許一個人長大的标志之一,是學會去正視自己曾經的錯誤,懂得去原諒和放下罷。
待那老板帶着小姑娘千謝萬謝後離開,蘇禮铮将筆放在雞翅木做的茶幾上,起身走了過來,環着手臂似笑非笑的看她:“心情不錯?提醒你一句,後天就要回去了。”
朱砂臉孔僵了僵,笑臉變成了苦瓜臉,哀嚎着跑去找夏岚薇,“薇姐!我要吃……”
她列了一長串菜名,都是此地特有,勢要在離開之前再大飽一次口福。
蘇禮铮聽得好笑,走出了門口,站在長廊邊看稀稀疏疏的來往游人,仿佛聽見不知誰家在放昆曲,“朝飛暮卷,雲霞翠軒,雨絲風片,煙波畫船,錦屏人忒看的這韶光賤……”
唱腔婉轉,空氣裏都多了幾分溫軟妩媚,他就勢坐了下來,半阖了眼聽着,偶爾屈起手指在膝蓋上敲一下。
其實哪裏是只有朱砂貪戀這裏的風光與美食,他也貪,貪這如同世外桃源可以不問俗事的歲月靜好,貪這可以與友人把盞言歡仿佛重回昔日的片刻快樂。
可是他也知道,他不屬于這裏,朱砂更不屬于這裏。他們其實都是太過清醒的人,從小到大,教養和家訓刻在了骨子裏,時刻都知道自己的責任是什麽。
他想起祖父那快要整理好的手稿,想起病房裏非要找他的病人,也想起那些徹夜不能眠的大夜班。
那是他的戰場,也是朱砂的。
蘇禮铮睜開眼,有些惆悵,呆坐了片刻,終于感覺到有些涼,便起身回屋。
他找到朱砂時,她正在教夏岚薇如何給小寶做斜頸的按摩,又教她如何給孩子做保健,“……要是他有痰,可以多按豐隆,在這裏……”
他靜靜地聽着,等朱砂傳授完經驗,這時才出聲道:“天冷,晚上喝酒好不好?”
朱砂聞聲回過頭,看見他正雙手抄在西褲口袋裏,一臉溫和得笑意,他逆着光,眼底依稀有光。
“好啊。”她笑着點點頭,又回頭看了眼一臉贊同的夏岚薇,笑得越發燦爛。
像是得償所願的貓,蘇禮铮想。
作者有話要說:
碎碎念:
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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