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逃離北上廣
寒風凜冽,華燈初上,夜色靡靡,人影蕭條。
秋嫤坐在江濱河道旁的長凳邊上,左手抱着搭在長凳上的雙腿,較小的身軀躲在飽滿的羽絨服裏面,重心靠在椅背上,蜷縮着身體。右手拿着已經喝了大半瓶的啤酒罐,長凳一邊還有好幾瓶喝幹了的啤酒罐,被捏歪了散亂放在凳上。秋嫤眼神放空的眺望着江濱對岸。游輪轟鳴、霓虹絢爛。
沒有過分痛苦的表情,甚至擠不出眼淚。
秋嫤跟這男人多少個年頭了,連自己都記不清了。合計估摸着該有五六年了吧!從到這所城市上大學開始,到畢業,到工作,已經數不清分分合合了多少次,最後還是敗給了現實......曾經哭也哭過了,笑也笑過了,鬧也鬧過了,希望也希望過了,失望也失望過了,也許是累夠了吧,才會這般麻木。畢竟也是自己的第一個男人啊,總該表示出哀傷吧,一瓶酒不夠,那就再接一瓶......
還清清楚楚的記得,男友跟自己求婚後去見他父母的場景。男友爸媽那副看輕自己的面孔,時時刻刻都在警醒着自己,這次過後,不再回頭,從此各奔天涯。在這座諾大的一線城市裏,自己沒有本地戶口怎麽了?自己拼到如今的成績從未仰仗過任何人的扶持,而是靠着自己的努力一步步走過來的,居然還被嫌棄。也不看看自己的兒子又有多大的本事,同是一個學校畢業的,同是一屆畢業的,還不是依然混得和自己差不多的職位,平起平坐,仗着本地戶口就了不起了......雖然在秋嫤心裏有一千個一萬個争辯的理由,但還是咽了回去,保持着最後一絲客氣,關上他家的門。就那一刻起,秋嫤便徹底的寒了心,也鐵了心。
這個世界,勢利的從來不止女人。男人何嘗不是。
秋嫤喝光了啤酒,将空啤酒罐丢到垃圾桶後,拍了拍手,便将雙手插在衣兜裏,慢悠悠的走到江濱鐵欄邊上,認認真真的看了一遍這座城市的繁華。她用幾年的青春時光來奔走這座都市,這座城市卻從為記得誰一絲一毫。這座城市該有多熟悉啊,此刻卻因離開一個人後,變得如此陌生,陌生到仿佛自己從沒來過。
秋嫤心底裏似乎歇斯底裏的吶喊着,明天過後便不複再見了啊,而漫天的煙花綻放了所有人期許的美好,不會有人記得你,這座城市也不在記得你來過。
秋嫤迎着寒風抿嘴嘲笑。
第二天醒來,秋嫤洗漱好過後,再檢查一遍行李,确認沒有落下什麽後,環顧了下如今空蕩蕩的房子,思緒低落,不忍再多看一眼,這間生活了幾年的出租房,随後便攜行李離開了。
秋嫤坐在候機廳的凳子上,接着家人的電話,十句沒聽進一句,只是随聲附和着“嗯,哦,知道了”包括家裏面安排的相親,秋嫤也只是敷衍的回道“随你們安排吧”。在秋嫤心裏,似乎嫁給誰都已經一樣了,又還怎會在意對方是誰。
回到家裏後,秋嫤也沒跟家裏人唠嗑便倒頭睡去,接連着好幾天都宅在家裏,哪都沒去,也懶得去。
這座從小長大的小城,雖說溜幾圈都可以走遍了,但是卻變得有些陌生了。也許是因為自己在外生活太久了吧,家鄉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雖說是自己的家鄉,自己卻是好幾年沒有好好在這座小城走走了,只不過沿途回家的時候,會留意到這些變化罷了。加上現在家家戶戶的生活方式也越趨于城市化,小時候那些有韻味的東西也磨滅的快找不到蹤跡,但是人們卻也越過越樂呵着,便無人問津那些過去的痕跡。
一如往日,用餐的時候,家裏人還是會跟秋嫤商量相親的事,秋嫤雖說口頭上是答應了,卻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脫,說是要休息幾天,過幾天再去見面。然而相親的事,家裏人是日日提起,時時唠叨,實在拗不下去了,迫于壓力,秋嫤終于松了口随家人去安排。家人這才松了口氣,歡欣雀躍的盤算之後的事。看他們那高興樣,秋嫤潑冷水道:“人家那種家庭又看不上我這種的,都不知道你們在高興什麽。”雖然秋嫤不認識對方,但是從這幾天,天天往家裏串門的那些婦女阿姨中聽到些八卦,她們口中的男方藍家,可謂是家大業大,是這座小城裏數一數二的富豪,與之抗衡的也就只有季家了,能攀上這樣的親戚是要上了枝頭當鳳凰。而藍家公子還比秋嫤小兩歲,一表人才,都不知道惹得多少人羨慕。這些阿姨一個個輪着叮囑秋嫤好好去相親,事成了還要幫這些阿姨也物色物色個豪門女婿給她們女兒。秋嫤想不明白這樣有錢有顏還年輕的人為何還要相親,更想不明白自己的父母是從哪門子關系談到這場相親的。但是自己也懶得去過問,是誰又有什麽所謂呢。
像秋嫤這樣普通的家庭,為了讓秋嫤相親的時候看上去跟人家的印象落差不是太大,家人可謂是24小時催促着秋嫤出門去買些得體的衣服飾品,秋嫤卻是無動于衷的賴在家裏不肯出門,有時聽得厭煩了,索性就關上房門戴着耳塞,将音量調到最大。秋嫤理解家人希望自己後半輩子可以衣錦無憂的生活,便也就說服自己過成他們想要的模樣。可在秋嫤心裏,突然離開了自己工作了幾年的城市,回到這座小城來,自己能幹些什麽呢。秋嫤是個孝順的女兒,每年都會給父母一筆錢,自己也就沒攢下什麽積蓄,做個小本生意的資金都沒有。
而自己又是個倔脾氣,争強好勝的,什麽苦衷都寧願爛在自己的肚子裏也不會跟人提前。即便是結了婚也不想依賴對方,所以嫁給誰,似乎對自己都沒什麽影響,只想靠自己的能力去獨立,掙多掙少都順應天命,這反而導致回到家鄉來之後,秋嫤竟然對未來的生活狀态、生活方向感到了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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