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生不如死

雲國五十八年冬日，新皇繼位，舉國歡慶，然而，此刻的趙府後院。

最為偏僻陰冷的小院子，門口站着兩個小丫鬟不住瑟瑟發抖的左右張望。

“荷姐姐，這前院燈火通明，我怎麽覺得這個地方陰森森的，你說她不會死了吧？”年紀較小的丫鬟朝院子裏瞥了一眼，聲音有些顫抖。

“不知道啊，應該不會，公子給她吊着命呢，死不了。”被叫荷姐姐的丫鬟還算好，只是視線不敢朝院子裏看。

一陣寒風襲來，透過沒有糊上的窗戶直直卷進了小院屋內，屋子裏衣衫褴褛的女子瑟縮了一下，将自己單薄的身子抱得更緊，仿佛這樣就能抵禦寒冷。

她将頭埋在膝蓋上，有着低低的哭泣聲傳出來。

“爹，娘，你們在哪兒啊，來救救我，救救我啊。”

女子的聲音顫抖、無助、迷茫，還夾雜着極度的害怕，而這個聲音在空曠的屋子裏得不到一絲回答。

忽然，一聲輕響傳來，女子的聲音戛然而止，但是她并未擡起頭，只是聽着一陣腳步聲越走越近，在她面前停下。

“擡起頭來。”是個男子的聲音。

女子沒有動，反而将胳膊抱得更緊了。

男子突然彎下腰粗暴的扯着她的頭發将她的頭拉了起來，女子尖叫一聲，卻無從躲閃。

當她的整張臉暴露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極為恐怖，蒼白的面上原本該是眼睛的地方赫然是兩個血窟窿，一用力竟然還流出陣陣黑血，看的人做嘔。

“蘇南雪，沒想到都這個樣子了你還是這麽硬氣，還是學不會聽話。”

女子強忍着頭發被扯着的劇痛冷哼了一聲：“趙霁，我竟不知道你是個如此狼心狗肺的人，我在你們趙家最困難的時候嫁給你，幫你照顧父母，打理事務，四處求人，如今風光了，你就是如此對我。”

女子名叫蘇南雪，是雲國刑部尚書府中的嫡出大小姐，而眼前這個男子是她的丈夫，是她以為一生一世的良人，為了他，她甘願被雲城的大家閨秀嘲笑，甘願和父親鬧翻，成婚這兩年更加是一心撲在了他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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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奉公婆，打理事務，甚至在生意上也是對他頗為幫助，如今終于幫他完成心願成了雲國最大的皇商，卻未曾想到他卻恩将仇報，絲毫不顧念夫妻情誼，殘忍的挖了她的雙眼，将她囚禁在這裏。

“到了如今你還在擺你尚書府大小姐的架子，當真是不知死活。”趙霁說着就兩巴掌揮在了她的臉上。

蘇南雪原本蒼白的臉迅速紅了起來，而且唇角也流出了鮮血，可見巴掌的力道之大。

“蘇南雪，這些年我可真是受夠你了，你知道嗎？我早就等着這一天了，早就等着想要将你踩在腳下狠狠的教訓。”

趙霁低下頭面上滿是狠毒的神色，看着眼前人的狼狽眼中帶着陣陣快意。

“趙霁，你這麽對我就不怕我父親和我母親知道嗎？若是被他們知道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哈哈哈，蘇南雪，你還在做夢啊，你父親，哈哈哈，怕是這輩子都來不了了，至于你母親，你就更加不要想了。”

蘇南雪一怔，什麽意思？為什麽他會這麽說？是府裏出了什麽事嗎？

“蘇南雪，你父親通敵叛國，如今已經被皇上收押進了天牢，三日後處斬，蘇府，已經不複存在了。”略帶笑意的聲音帶着戲虐嘲笑的意味。

“不，這不可能，這不可能。”蘇南雪不敢置信，她拼命的掙紮，想要掙脫男子的鉗制。

她父親為官的這些年一直都是忠心耿耿，認認真真的，怎麽可能通敵叛國呢，一定是趙霁騙她的，一定是。

蘇南雪拼命掙紮的樣子落在趙霁眼中顯得無比可笑，他松開手，在她胸口狠狠的踹了一腳：“是不是你們父女倆在閻王爺那兒再聊吧，我可是沒有時間跟你說這些的，我今天就是來做個好事，提前送你去黃泉路上等你爹。”

利刃出銷的聲音讓蘇南雪回過神，她朝後挪着身子：“你，你要殺我？”

“怎麽？難道你還打算這樣活着？蘇南雪，你活的時間夠久了，該是時候讓路了。”

利刃在地上劃過的聲音清晰的傳進了蘇南雪的耳中，她整個人哆嗦了起來，不住的向後躲着，因為看不見，她好像将手按在了什麽利器上面，手心裏傳來火辣辣的疼痛。

“為什麽，為什麽要這麽對我，我做錯了什麽？救命，救命啊。”

“做錯？蘇南雪，你的存在就是個錯誤，你本來就不應該活着。”趙霁的聲音發冷，一點點的朝着蘇南雪靠近。

蘇南雪整個人挪到了牆邊，再也無處可去，她不住的搖着頭，卻仍然擋不住利刃靠近的冰冷之感。

她絕望了，放棄了，罷了，不就是死嗎？如今這樣的生不如死也真是難受，還不如死了也算是一種解脫。

就在她做好了赴死準備的時候一道好聽的女聲傳了過來。

“霁哥哥，答應玉瓊的事你忘了嗎？”

蘇南雪一愣，随即心底一喜，卻又片刻後冷了下去，這個聲音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這是她這些年朝夕相處悉心疼愛的妹妹的聲音。

初聽到她的聲音她是高興的，以為她終于有救了，然而卻猛的反應了過來她對趙霁的稱呼。

霁哥哥？他們什麽時候這麽熟悉了？

“哎呀，姐姐這是怎麽了？我風光無限的姐姐竟然變成了這副模樣啊。”略帶驚訝的聲音，卻一點兒都不難聽出喜意和嘲諷。

蘇南雪愣在那裏沒有說話，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只是心一點點冷了，她第一次覺得自己的這個妹妹是那麽陌生。

“姐姐這是不認識我了嗎？怎麽不說話啊？”女子沒有聽到蘇南雪的聲音有些不滿意。

蘇南雪張了張嘴，還是沒有發出聲音。

女子皺了一下眉頭轉頭看向了身邊的男子：“霁哥哥說了不會讓她痛快死去的，怎麽說話不算話啊。”

蘇南雪心底一緊，竟然，竟然是這樣嗎？她的親妹妹竟然和自己的夫君聯合起來想要殺了她？

“玉瓊莫要生氣，我可是沒打算讓他痛快的死去，只是想着太過血腥可能會對我們未出世的孩子不好。”

趙霁的聲音是從未有過的溫柔，但是卻給了蘇南雪又一個晴天大霹靂，他們，竟然在一起了，而且還有了孩子？

“也是，那就不那麽殘忍了，直接開膛破肚取出心髒就好了。”女子溫柔陣陣的聲音在蘇南雪的心上轟然炸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