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修）

自從加入資管産品的籌備團隊後，方紫汐的工作就格外忙，白天上班不僅僅要完成常規的工作，還得配合團隊做好産品發布會前的各項準備工作，很多工作得加班完成。

晚上下班回了家更是争分奪秒，往往是何媽做好了飯喊她和方錦沅吃飯，方錦沅還沒坐上桌子，方紫汐幾口就吃完了，然後匆匆忙忙的上樓去看書。

方錦沅知道妹妹最近任務重，每天看書都看到深夜。看着她小臉都瘦了一圈，天天頂着黑眼圈，一副睡眠不足的樣子，她有些心疼的勸道：“這樣下去身體都熬壞了，你還是跟你們林總要求退出資管團隊吧。”

“怎麽可能啊，姐，這是大家盼都盼不到的機會，可以學到很多東西，我怎麽能放棄？”方紫汐的頭搖的跟撥浪鼓一樣。

“咱們又不缺什麽，用得着這麽拼命嗎？實在不行，你就退出那個化工團隊也好啊，你們那個林總也太過分了，把你一個女孩子家當成男人來使，我去找找他。”方錦沅還是心疼不過，說着說着就開始去摸手機。

方紫汐趕緊攔着她，生怕她真的打電話：“姐，你就別搗亂了，這也就是一陣子，等我們策略都定了，産品發行了就會輕松一些的，何況化工團隊我也沒什麽事，每天就整理點資料而已，總不能做這點事就叫苦叫累吧？”

“好吧，不打給他可以，你得答應，忙完這陣就讓袁韌帶你出去放松放松。”方錦沅還不甘心的唠叨着，“人家袁韌是大律師也不像你忙成這樣，你都多久沒理他了？小心以後後悔......”

“好，好，知道了。”不等她唠叨完，方紫汐就把她趕出了門外。

方紫汐急着看書，主要是想盡快投入資管團隊的交易中去，更重要的是，她可以經常有借口給他發信息，有機會得到他的指導，甚至偶爾在他閑暇的時候，他們還能聊一聊其他感興趣的話題。

每天晚上，就像事先約好了一樣，她看書遇到了不理解的地方就給他發微信，而他，不論是出差，還是應酬，只要是她的信息，他都盡量回複。

後來，他已經形成了習慣，在每晚臨睡前都會問一問她：“還有問題嗎？”如果沒有問題了，他就道一聲：晚安，早點休息。

有時候，方紫汐甚至覺得，林皓辰就好像随時随地都陪伴在他身邊一樣，就像大學時代她和蘇文軒一起去上晚自習，一起讨論試題的感覺一樣，這樣投入的工作和學習狀态，她已經很久沒有過了。

縱使是累，她卻從未如此充實過。

這天上午，方紫汐正在電腦上修改産品計劃書的夜間交易策略，有一個模型計算她總感覺不對，算了兩遍得數都不同，她揉了揉略微紅腫的眼睛，大概是昨晚睡的太晚了，腦子有些混沌。

方紫汐放下手中的鼠标，坐起身伸了個懶腰，轉了轉有些酸脹的脖子。

一袋速溶咖啡飛到了她的桌上，她好奇的轉頭看去，一旁的孟靜帆正歪着腦袋從咖啡盒裏掏出另一袋咖啡，漫不經心的說道：“瞧你那黑眼圈怎麽工作？去提提神吧。”

方紫汐心裏一熱，說了聲謝謝，拿起杯子和咖啡，對孟靜帆說道：“孟組長，你的杯子給我，我去給你也泡一杯。”

孟靜帆勾勾唇，倒也不客氣的把杯子給了她，她歡快的蹦去了茶水間。

等端着兩杯沖好的咖啡回來後，孟靜帆突然把一疊資料放在她面前，略有些慌張的口吻說道，

“方紫汐，你去一趟這個客戶那裏，給他解釋一下我們的策略，我手頭有很重要的事走不開。”

方紫汐翻了一下手中的資料，明發貿易，她記得這個客戶是孟靜帆一直跟進服務的，怎麽突然讓她這個新人去？

“孟組長，這個策略我沒有看過，我怕我會解釋不好。”

孟靜帆難得耐心的跟她講話，語氣還挺溫和：“不會的啦，你能力這麽棒，這個策略很簡單的，你一定行。你看，我這手中一堆的事，實在抽不出空，這個客戶就拜托你啦。”

孟靜帆邊說邊指指桌上的文件，才一會功夫，她的桌上确實堆的像小山一樣，橫七豎八的擺了好幾套客戶的資料和策略書，孟靜帆一臉愁容的抱起一本資料搖頭嘆氣。

“這……好吧。”方紫汐硬着頭皮答應了下來，難得看到她态度這麽好，剛剛确實感動了一番，而且看她這副焦頭爛額的樣子，方紫汐的确有些不忍心。

孟靜帆沒有把客戶聯系電話給她，只給了地址和約定的時間，方紫汐以為她這是怕自己私下去聯系她的客戶，想想就沒再多問。

按照孟靜帆給的地址，她打了個車，提前了二十分鐘趕到約定的茶樓包廂，她以為時間還早，慢悠悠的走到包廂門口，服務員推開門，她驚訝的發現客戶孫總已經坐在沙發上等候她了。

她趕緊走上前自我介紹道：“您好，孫總，我是天盛金融投資部的方紫汐，我們部門孟組長讓我過來把方案交給您。”

包廂裏滿是煙味，孫總的面前堆了滿滿一煙灰缸的煙頭，看的出來他已經候了很久，看見方紫汐進來了，他眉頭皺了皺，臉上現出不滿的情緒：“方小姐，你遲到了半個小時，我很讨厭不守時的人。”

“啊？”方紫汐一頭霧水，明明孟靜帆讓她這個時間過來，她還提前了二十分鐘趕到，怎麽會讓人家等了半個小時呢？她正欲開口解釋，孫總用手勢制止了她。

“行了，我的時間有限，你趕緊把最新方案解釋一遍吧。”

許是等候太久，孫總語氣很不耐煩，态度也不是很好，方紫汐不禁有點畏懼，她打開資料，結結巴巴的描述起來。

這個策略是他們在以前的策略基礎上修改的，事先她從來沒接觸過，孟靜帆也沒有給她提示重點的東西，方紫汐只是在來時的出租車上看了一遍，便憑着自己的理解力來給客戶講解。

但很顯然，這麽短的時間是無法把一份報告看透，對報告的理解也很淺顯，很多地方還有錯誤，孫總聽的臉色越發的難看，不等她說完，就打斷了她。

“方小姐，如果你連以前的內容都不熟悉，那你現在所說的，我認為就是在瞎掰。我看我沒必要在這裏浪費時間了。”

說完，他掐滅了手中的煙頭，從沙發上拿起外套和公文包起身離開。

方紫汐趕緊追到門口挽留：“孫總，請您再聽我解釋一下，是這樣的……”

孫總就像沒聽到她說話一樣，他連頭都沒回一下，就帶上了包廂門，留下呆立在原地不知所措的方紫汐，她的頭一下子就懵了，第一反應就是，糟了，我捅了簍子了。

果不其然，方紫汐前腳還沒踏進公司，手機就響了，她微微顫抖着手按下了接聽鍵，就聽見那頭孟靜帆幾乎是咆哮着對她大吼道：“方紫汐，你可真長本事啊，孫總這麽大的客戶，你幾句話就把人家氣走了？”

“孟組長，我正要問你，為什麽你告訴我的時間晚了一個小時？讓客戶等了那麽久，再說這個策略我本來就不熟悉，你非讓我去……”方紫汐原本就一肚子委屈想找孟靜帆，沒想到她倒先訓起她來。

“你不是挺能的嗎？都進資管團隊了，讓你給客戶解釋個策略就不行了？你還好意思問我？”

孟靜帆耍賴的本事果真是一流，方紫汐竟然無言以對，她這才發覺自己答應幫她去客戶那裏真是個錯誤的決定。

尼瑪，我真是腦子進水了，她在心裏狂罵自己。

剛剛挂了孟靜帆電話，林皓辰的電話就打過來了，讓她回了公司後馬上去他辦公室一趟，果然孟靜帆已經惡人先告狀了。

接電話的時候，方紫汐正好已經到了林皓辰的辦公室門口，她深呼吸一口氣，惴惴不安的敲開了門。

林皓辰正靠在高高的大班椅上，拿着手機接電話，他正在跟誰解釋着什麽，神色有些疲憊，嗓音比平時更黯啞了，方紫汐知道這些天整個團隊的工作量很大，大家都很辛苦，而且晚上看書的時候，他還得微信指導她，每天都很晚才休息。

一時之間一陣心酸湧上心頭，一想到他已經夠忙夠累的了，自己還折騰出這麽多事情來煩他，方紫汐就很愧疚，她木然的盯着他的臉。

打完電話，林皓辰慢慢從椅子上坐起身，盯着她看了半天，然後嘆了一口氣道：“方紫汐，你是不是沒有精力來做資管團隊的工作？”

方紫汐一驚，擡頭看着他，着急的辯解道：“不是，林總，我能做的好。”

他沉默，眼神暗沉，濃黑的眉頭緊鎖，英俊的臉上滿是失望的神情。

方紫汐害怕看見這樣的林皓辰，害怕他這樣的表情，她一直以為他對她和對別人是不同的，他們是心意相通的，即使什麽都不說出來，什麽都不挑明，他都把她當成值得信賴的人。

所以縱然別人都誤解她，她卻不希望他對她有任何的不信任。

她正想要解釋，林皓辰卻嘆了一口氣，把桌上的一疊資料推到她面前，

“這個計劃書還沒完稿就洩露出去，而且是傳給了我們競争對手公司，剛剛技術人員查了ip是從你的電腦傳出去的。”他頓了頓繼續道，“還有，和公司一直合作很好的大客戶孫總突然要撤資，聽說也是你的傑作。”

他說話的語氣很平平淡淡，就像在描述一件無關緊要的事，可這兩句話就像千斤重錘砸在方紫汐的頭上，她一下子懵了。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這一切的一切，她真的好無辜。

這一刻，她突然覺得很無助，感覺好像被整個世界都抛棄了一樣，想要解釋什麽，竟無從開口。

林皓辰雖沒有批評她，可話中又分明充滿了責怨，她很想哭，不是因為被冤枉了，不是因為受了莫名的委屈，而是因為他對她的誤解，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麽那麽在乎他的想法，她就是覺得，連他都不信任自己了，誰還能相信她？

方紫汐緊咬着下唇，在心裏告訴自己，哭是最沒有出息的表現，只有弱者才會用這種方式來逃避困難。

她努力克制着，不想在他面前太過狼狽，她拼命把滿腹的委屈都壓了回去，只是倔強的冷硬的答了一句：“林總，商業間諜這種事我做不來，也沒有那個必要自毀前程，這件事我完全可以接受公司的調查。至于明發貿易的事是孟組長臨時讓我去的，她給錯了時間，結果讓客戶等了很久……”

方紫汐強迫自己鎮定的說出這些話，但畢竟這些事的沖擊太大，說着說着她的聲音就有些哽咽。

林皓辰一直盯着她的眼睛，他看出她的冷靜和克制，就如同那天她站在拓展訓練基地，面對一衆人的挑釁，仍然沒有亂了陣腳，他微微的一怔，眼神漸漸柔和：“你先回去吧，公司會調查清楚給你一個交代的。”

“林總，我會證明我的清白，我不會讓你失望的。”她眼神堅毅，此時她已經不那麽惶恐了，山雨欲來風滿樓，該面對的她就要勇敢去面對，她不能讓他看輕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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