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宮中被挾(二)

“皇上,讓我換阿九回來。”夜清安詳的看向阿九,嬌好的面容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對着夜帝平靜的開口。

“皇上,當年公主為了皇上已經毀了臉,今天好不容易等到玄浩将軍和公主團聚,皇上不能讓公主再犧牲了。”

看着夜清臉上那抹淡若輕塵的笑容,阿九忽然感覺到了恐慌,急切的目光在搜尋到夜帝熟悉的面容後,憂慮的大喊着。

“放了阿九,什麽條件朕都答應你。”回望着阿九,夜帝拉着夜清的手不曾松開,隐忍的目光中落滿了傷痛。

“皇兄。”夜徹無奈的搖頭,關心則亂,若是一開始皇兄不讓黑衣人明白阿九對他的重要,還有一線希望,如今看黑衣人絲毫不曾松動的神色看,他們必定知道阿九的重要。

“不必說了,朕不會讓阿九冒險的。”明白夜徹的好意,夜帝冷然的搖頭,犀利的目光盯着挾持阿九的黑衣人,冷聲道:“若是你們怕朕不守信用,朕來換她。”

話如驚雷,暗黑的夜色中,忽然如死一般的安靜,不停的回蕩着夜帝低沉而堅定的嗓音。

“皇上。”

阿九愣愣的擡起頭,呆滞的目光蘊涵着傷痛凝望着夜帝,他說什麽,他要來是換自己,“你瘋了,我不準你這麽做。”

阿九嘶厲的嗓音有些沙啞,壓抑的淚水此刻自眼眶中滾滾落下,哀傷中是只有自己才明白的無奈和深情,她遲早要死的,他怎麽能這麽傻呢?

“皇上,你是七夜王朝的帝王,你是天下百姓的依靠,為了阿九不值得。”心痛着,和夜帝彼此凝望的眼神中有着滿滿的溫暖融進了心扉,讓那即将而來的死亡在這一刻變的不再恐慌。

這一生,或者生生世世,有他如此的待她,縱然來世依舊是寒毒纏生,她也願意。

一旁,衆人都震驚的看向面色平靜的夜帝,張口,卻不知道說什麽。

“如何,朕可以封出穴位,你們放了她。”夜帝對着阿九淡然一笑,憐惜的目光看向她落滿淚水的容顏,第一次,他不能将她摟在懷中,不能親手替她擦去淚水。

“我不準。”沉默瞬間後,阿九突然開口,伸出手握住鋒利的劍身,對準了自己的咽喉,決然的目光凝望着夜帝。

“皇上,阿九如今就算是死,也會含笑九泉的,記得我們的約定,骨血相連,若是來世,阿九必定會找到皇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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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九,放手!”看着她脖子上殷紅的血絲,夜帝赤紅了雙目,被她決絕的神色所震懾,心随着她的淚水而慢慢的碎成一片又一片,“阿九,放手,你流血了。”

“皇上答應不替換阿九,阿九就會放手,否則阿九現在就死在劍下。”阿九吸了吸鼻子,堅定的看向夜帝,片刻後,剛剛的鎮靜卻又消失的無影無蹤,小巧的臉上苦成一團,皺起眉頭望着夜帝可憐的催促道:“皇上,你快答應阿九吧,脖子好痛。”

“手心也好痛。”阿九一低頭,才發覺掌心早已經被鋒利的劍峰割傷,鮮紅的血液順着手腕落在地上。

“那讓本王來換她如何?”夜徹看着阿九忽然露出笑容。

“喂,三王爺,你又來湊什麽熱鬧,你沒看見我掌心都流血了嗎,難道你們非要我痛死才甘心。”對上夜徹溫暖的目光,阿九抱怨的吼道,剛剛他的冷漠,阿九何嘗不知道他的用心呢?可這些殺手看起來沒有那麽好糊弄啊。

“本王雖然沒有皇上金貴,卻也是七夜王朝的三王爺,至少比這個低賤的小宮女有價值吧。”夜徹依舊保持着淡淡的笑容,對上阿九不認同的目光坦然一笑,可目光中有着同夜帝一般的堅定。

“不要,我的命比三王爺值錢,你們不許聽他的。”阿九挫敗的直跺腳,瞥見夜徹的笑容更是火冒三丈,“三王爺,你以為這是百年難遇的好事啊,連這個也來争。”

“呵呵,本王還沒被挾持過呢,新鮮!”察覺到她面容中的擔憂,夜徹明白這一生,若是可以為她死,也值得了。

“不用了,帶着這個宮女似乎更安全些。”沉默許久的黑衣人忽然開口,拉着阿九慢慢的向北門的方向退後。

“皇上,記得要想着阿九哦,還有天禦宮不許讓其她人住進來,阿九回來要是發現有被人來過,阿九可不依。”慢慢的遠離,阿九大喊着,淚水再也忍不住的落下來。

“阿九。”夜帝低低的喊着,悠遠的目光帶着巨大的傷痛凝望着遠去的身影,在聽見她越來越微弱的聲音,胸中巨痛,一股血腥剎那湧上咽喉,“阿九。”一張口,卻是鮮血噴出。

“皇上。”衆人擔憂的聲音卻是越來越模糊,所有的視線落在消失在夜色中的那抹瘦削的身影上。

片刻的寂靜。

“立即派人找出這些黑衣人的身份,殘墨,他們出了宮門後。立刻追上去,保護阿九的周全。”夜帝一抹嘴角的血跡,冷聲的吩咐着,赤紅的雙目中隐忍着痛苦。

“殘墨明白。”冷殘墨早已經将圍攻的十多個黑衣人拿了下來,可惜他們卻都服毒自盡了。

“三皇弟,讓葉知秋過來見朕,禁軍中有問題,等我們來了,禁軍才趕來,不會這麽巧合。”夜帝冷聲的開口,眼中劃過陰鹜的狠絕,樓昭德,若是阿九無事便好,否則,他必定将樓家滿門斬首。

“公主,一切和你無關。”察覺到夜清愧疚的神色,玄浩冷然的開口,目光中多了份溫柔,他剛剛回京,就有人要抓走公主,無非是為了要挾自己,看來皇上判斷的不錯,這些人已經隐忍不住了。

“玄浩,從你部下選出些人到宮裏來,保護好皇姐的安全。”夜帝早已經恢複了平日裏的冷靜,若不是胸口點點的血漬,怕是任何人也看不出他剛剛的驚恐。

“微臣明白。”玄浩點頭道,擔憂的目光看向平靜的有些失常的夜清,“公主,你的臉?”

“阿九醫術無雙。”想起阿九,看着夜帝森冷的面容,夜清眼中落下淚水,若不是自己,阿九怎麽會被黑衣人抓去。

“她竟然連朕也不曾說。”夜帝忽然開口,想起阿九每日都來清宮,卻一直保持着神秘的姿态,原來她竟然醫術無雙,看了一眼夜清完好的面容,夜帝心頭一痛,阿九,天上地下,必定不會讓你孤單一人。

出了宮門,阿九回望了一眼曾經多次想要逃出的皇宮,淚水瞬間落下,皇上,若是阿九此刻真的走了,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

哽咽中,只感覺眼前一黑,阿九沉沉的陷入了黑暗中。

北宮門外卻見十輛馬車迅速的向四面八方跑去,過了街口,又開始分開向遠處急弛而去。

冷殘墨終于停下了身子,果真是有備而來,冷寒的面容此刻更加的陰沉,看了一眼喧鬧的街市,沉默片刻後,迅速的向皇宮趕去。

夜帝靜靜的站在天禦宮中,昨夜,她還依靠在自己身邊,那樣甜美的笑容,瞬間就消失在了面前,快的,讓他來不及去抓住,原來身為帝王,也是同樣的無可奈何!

“皇上,殘墨保護不當,讓阿九姑娘遇險。”寂靜的天禦宮中,冷殘墨靜靜的跪在地上,眉目中落滿了愧疚之色。

悠長的嘆息一聲,夜帝揚手示意冷殘墨起來,疲憊的面容此刻是毫不掩飾的痛楚,“不是你的錯,是朕疏忽了,才會松懈了清宮四周的防衛,讓他們有機可乘。”

“追到了宮外,卻同時有十多輛相同的馬車向四面八方急弛而去,不過殘墨有種感覺,阿九姑娘必定不會出事。”冷殘墨靜靜的開口,淡漠的神色中有着迷惘的堅定,判斷阿九不會有事,那是一種直覺,身為凰人的直覺。

“不必說了,朝中還有些事情要處理,讓三王爺來見朕。”夜帝疲憊的揮了揮手,冷殘墨剛剛的話如同風一般自耳畔飄散,她平安與否已經不重要了,生,他們會攜手到老,死,他亦會緊緊相随。

冷殘墨擔憂的看着沐浴在晨光的夜帝,這是他追随皇上多年來,第一次看見他如此的的神色,恍惚的如同随時會消融在清晨的暮藹中。

風輕柔的吹拂着,恍然間可以聽見阿九清脆的笑聲。

“皇上,阿九還要睡覺,為什麽早朝要這麽早呢,讓不讓人活啊?”

“皇上,今天早朝都說什麽了呀,有什麽好玩的事情嗎?”

“皇上,阿九要天天和皇上在一起,永遠永遠都不分開。”

“皇上,若是阿九死了,你可要想念阿九哦,算了,只想念阿九一年就好了,然後才可以去喜歡其他的女人,不過,阿九還是會傷心,皇上,人死了會傷心嗎?”

“皇上。”伸出手,卻只握住一把蒼涼,夜帝沉靜的看着空寂無人的宮殿,阿九笑逐言開的面容慢慢的在白色的暮藹中變淡,消融,只餘下昨夜那淚水彌漫的哀傷目光,久久的,不曾散去。

夜徹遠遠的凝望着在廊外失神的夜帝,那是他從小到大崇敬的皇兄嗎?沒有了往日的精練冷漠,沒有了一貫的鎮靜自若,卻像天底下最普通的男子一樣,只餘下哀傷的目光看向天際。

“三皇弟,你來了。”夜帝依舊失神的凝望着天空,低沉的嗓音卻比往日裏格外的清冽。

“皇兄,已經查實了,昨夜因為玄浩的歸來,宮中設了筵席,所以禁軍調整了巡邏的人數,才會造成清宮四周無人巡視,由此看來這些黑衣人對皇宮卻是熟悉,否則怎麽會這麽清楚皇宮的部署。”一夜無眠,夜徹聲音也沙啞着,疲憊的面容中有着和夜帝同樣的擔憂。

“他們無非是為了要挾玄浩,看來風雨就要來了,三皇弟,密切注意宮外的情況,宮中他的勢力還滲透不過來,所以宮外要格外的小心,一定在暗處,有一支我們所不清楚的勢力,否則他不會只憑借着三分之一的兵力就敢行動,這幾日宮中就交給你了。”

“皇兄,你要去找阿九。”不是疑問而是肯定,夜徹看向一臉平靜的夜帝,“可朝中不可一日無君,找尋阿九的事情還是讓我和殘墨去吧,阿九吉人天相必定不會出事的,否則今早就會有消息傳過來了。”

“這兩日,朕會安排好宮裏的一切事宜,至于阿九,朕會親自将她帶回來。”

幽幽的自昏迷中醒來,阿九張開眼,呆滞的看着漆黑一片的四周,“原來這就是地府啊,怎麽這麽黑,難道做了鬼就不用看東西了嗎?”

阿九自床上坐了起來,為什麽她不是飄起來的呢,鬼不是都用飄的嗎?黑暗中的臉龐疑惑的皺了皺,一握手,卻發現掌心處似乎被紗布包紮好了。

奇怪了,阿九遲疑的轉了轉脖子,四周依舊如同死一般的安靜,黝黑中沒有一點的光亮,一咬牙,阿九重重的将拳頭捶在床沿上。

“啊,痛!”尖銳的吃痛聲瞬間在空曠的屋子裏回蕩,會痛?阿九因痛苦而蹙成一團的小臉瞬間迸發出喜悅,會痛,那她不是沒有死嗎?

“有人嗎?有人嗎?”連喚了幾聲,直到适應了黑暗後,阿九跌撞的向四周摸索的走去,順着牆壁一點一點的探詢着。

冰冷的石壁和潮濕的感覺讓阿九愣了一片刻,随後又開始向四周摸索過去,門!阿九咧開了嘴角,大力的将木門一把推了開來。

“小姐,你醒了。”

“啊,鬼啊!”嘎吱一聲響後,木門應聲推了開來,昏暗的燭火下,一張臉如同鬼魅般的映射在燭光中。滿是交錯的疤痕,該是眼睛的地方卻是空洞的黑暗,那是怎麽樣的一張臉?

“小姐,屬下是這裏的管家,伺候小姐的生活。”沙啞的聲音再次的響起,“小荷,你過來伺候小姐更衣梳洗。”

“是。”清脆的嗓音響起後,阿九動了動被冷汗濕透的身子,自指縫中瞄了眼漸漸走去的黑色身影,這才舒了口氣。

“小姐,管家已經走了,你可以睜開眼睛了。”清脆的聲音再次的響起,阿九這才慢慢的放下手,看了一眼站在面前的小姑娘,三魂這才回歸了到體內。

“這是哪裏啊?剛剛那個你确定不是鬼?”阿九眨了眨眼睛,看向面容清秀的小丫頭問起。

她看起來莫過與十二三歲,一身常見的灰布衣裳,梳着當下女孩子常見的包包頭,面容清秀,聲音清脆,比宮裏的那些宮女們看起來要稚氣許多。

“奴婢就小荷,是管家讓服侍小姐的。”對與阿九的打量,小荷有些羞赧的低下頭。

阿九疑惑的環顧着四周,依舊是黝黑的一片,這才發覺她所謂的門外也不過是一個巨大的山洞,難怪會這麽黑,回這樣潮濕。

“小荷,這裏是哪裏啊?”阿九順着走廊走了幾步,這山洞竟然如此的大,抓自己來的到底是什麽人,為什麽沒把自己給殺了,而且還派個丫鬟來服侍自己,難道是為了日後要挾皇上?

想到此,阿九眉頭皺了皺,不過也好,至少她沒有死,就有機會跑出去的,壞壞的笑容染上了嘴角,阿九摸了摸暗袋裏的信號散,這是銀月哥哥特意為她制的,就是防止出了意外後沒有人可以救她。

“小姐,你餓了嗎?小荷給你拿吃的去?”

“不用了,我要出去吃,這裏黑乎乎的,像個鬼屋一樣,我會吃不下的。”阿九頭也不回的回答,順着走廊又走了些路,才漸漸的發覺到微弱的光亮。

漸漸的前面的路越來越寬闊,也越來越明亮,阿九擡頭望了一眼正午的太陽,陽光有些刺眼,這到底是哪裏?

四周是一片的安寧,沒有路,只餘下眼前一彎碧綠的水潭,對岸是大片大片的藤蔓和高聳的石岩,潺潺的水聲由石岩上滴落下來,在碧綠的水面蕩漾出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我該怎麽逃出去?”阿九兩眼發直的瞪着眼前的景色,哀怨的想一頭紮進這深深的水潭中,或許還有一絲逃亡的機會。

“小姐,你先吃點東西吧,管家說一天一夜了,你都沒有吃。”小荷的嗓音在阿九身後響起,看着突然安靜的小姐,小荷無措的将食盒放在了深潭旁邊的石桌上,恭敬的站在阿九身後。

阿九沒有回頭,失神的望着水面,沉靜中映射出自己滿是擔憂的眼瞳,昨夜恍如夢一場,可他的堅定的語氣,深情的眼神卻清晰的回響在眼前。

為了自己,這個什麽也算不上的宮女,他不惜自己的安全也要替換自己,那悲怆的呼喊,阿九知道就算有一日,她去了黃泉路,也不會感覺到孤單。

可自己到底要怎麽逃出去呢,這什麽鬼地方呀,京城也有這樣的地方,等她出後後,一定要讓皇上把這裏給鏟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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