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昨夜,五福她死了又活、活了又死,折騰無數次,她不知道是四爺體力與別的男人有差異,還是天底下的男人發起狂來都會變成噬血野獸,她被他榨得非常非常……幹。
她終于理解一夫多妻的合理性,茶壺的水确實不能只往一個杯子裏倒,會裝不下、會溢出來,會造成水澇、民不聊生、顆粒無收的呀!
她不記得自己什麽時候才睡着的,但很清楚當她閉上雙眼,屋子終于陷入沉寂時,天邊已經出現微微的魚肚白。
她有點胖,她愛吃糖,但不是所有的胖子都懶惰,至少她不是。
但今天起床時,已經日上三竿。
五福尖叫一聲跳起床,嘴裏不斷叨念着。“我死定了、我死定了、我死定了……”
沒錯,她确實死定了,因為今天有個重要儀式——向正妃奉茶,而她絕對會遲到。
這府裏最大的是四爺,老二就是正妃。
沒有父母長輩同住,男人出外打拚後,府裏的大牌就正妃,她想安安穩穩在府裏過小日子,首要動作就是對正妃伏低作小,表現出絕對的卑微,可這會兒……死路就在眼前。
看着她像無頭蒼蠅似的翻枕頭、翻棉被,企圖翻出昨晚被剝除的肚兜單衣,還一路碎碎念着“死定了”,那副又懊惱又憂傷的表情,實在是……可愛極了。
胡亂把衣服套在身上,遮去身上紅紅紫紫的斑塊,好不容易整好裝,五福想翻身下床,但橫在床邊的男人不讓過,張揚着一張笑得亂七八糟的臉望向她。
想起昨晚的劇烈運動,如果這府裏上上下下都與後宮有挂勾,那麽李彤桦和耿秋蓮現在怕是已經開始劈柴燒火,準備把她給烤了。
“福兒想去哪兒?”
這不是明知故問?她明明很想咬牙切齒,卻還是露齒一笑,努力作出千嬌百媚、初承雨露的嬌羞樣兒。“妾身該起了,妾身得去給皇子妃奉茶。”
演得半點不像,但熙風沒有拆穿,而是明白直接地下達命令,“不必!”
“啥?”不必?她有沒有聽錯,是不必奉茶還是不必起身?不必死定了還是不必當烤乳豬?
腦子裏的問號尚未厘清,教人錯愕的句子卻又響起。
“既然福兒已經睡飽,不如再服侍爺一回。”
翻過身,第無數次把五福壓在身下,五福還來不及吃驚,已經紅腫的嘴唇又迎來下一波的吸吮,她、她這是招誰惹誰啊。
熙風也不願意的,他長這麽大,也不是沒嘗過女人的滋味,可她那白潤瑩嫩的小身子,不知怎地就是會勾得他失去自制力,忍不住一嘗再嘗,片刻都不想停。
三下兩下,她好不容易穿回身上的衣物又被他除去,她死命扯住棉被想蓋住自己,急道:“別、別啊,爺,白日宣淫,會壞了規矩。”
更慘的是,讓李彤桦知道這事,以後她還要不要活?
“這府裏,爺就是規矩!”這話說得極有氣勢,千軍萬馬似的。
話說得真大聲,眼前他的實力如何尚且不知,光看他不得不把皇後的侄女娶進門這回事兒……府裏,他的話是規矩,府外,他還沒本事一手遮天啊。
但她的小爪子哪裏及得上他的大掌?輕輕一扯,鴛鴦喜被離開了她的嬌軀,露出他百嘗不膩的肌膚,倒抽一口氣,身下昂藏再度擡頭挺胸。
“爺,別啊!保重身子為上……”她近乎哀求了。
“別擔心,爺的身子好得很。”話落下,他的唇舌順着她的頸項滑到胸前豐盈,一個輕淺勾吮,理智又在最短的時間內被驅離。
輕嘆,五福這一聲嘆,包含多少無奈……
再次醒來,已是午時,床邊不見那位體力旺盛的爺,在果果的服侍下,五福拖着疲憊酸軟的身子泡進熱水桶。
她不着急了,反正趕也是死,不趕也是死,在李彤桦和耿秋蓮面前,她的下場已經确定到不能再确定,反正死豬不怕開水燙,随便了。
想通之後,她決定讓自己舒服一點。
眼下,她只能盼着四爺用他旺盛的體力把那兩位拖上床,以同樣的手法“安撫”,最好也弄得她們下床難,自己才有逃出生天的機會。
沐浴完,對鏡梳妝,任由果果在自己頭上擺弄,她忍不住一嘆再嘆。
“小姐,昨兒個姑爺打你了是嗎?”果果滿臉心疼,想起小姐身上的青青紫紫,眼淚都快墜下來,劉嬷嬷再生氣,下手也不會這麽重啊,小姐還痛得下不了床呢。“小姐,你倒是說說話,果果擔心呀。”
一聲長嘆,五福低聲埋怨。“祖父千挑萬選,想給我挑個好夫婿,殊不知人算不如天算,迎來這樣一個霸道的主兒……”
“是嗎?曾老太爺想給福兒挑個怎樣的好夫婿?”熙風把話給接過去。
五福猛然轉身,看見他雙手橫胸,斜靠在門框上,一臉無賴模樣,她倒抽口氣,滿面無奈,随口埋怨兩聲也能被抓到?!
唉,是不是從成親那刻起,她就開始烏雲罩頂,幸運離自己遠去?
“姑、姑爺好……”果果見到姑爺出現,緊張得連話都說不全。
五福打發她去重新沏壺熱茶後,拍拍自己僵硬的臉頰,挂起巴結的笑容解釋道:“也不是說爺不是好夫婿,只是每個人對好夫婿的想法不同。爺很好的,能攀上這門親戚,是曾家祖上墳頭冒青煙,妾身萬分感激……”她嘴裏說着言不由衷的谄媚話,企圖把這事給揭過去。
他還是笑着的,笑着走近她、靠近她,近到她耳邊聽得見他的呼吸聲,雞皮疙瘩在瞬間冒出頭,心跳得厲害,娘在嫁妝裏不知道有沒有擺上幾瓶天王補心丹、養心湯?
她的命怎麽就這麽壞,嫁了個霸道克星,一步步摧毀她的計劃,一寸寸把她逼到懸崖,才不過成親隔天,她已經預感寧靜平順的小日子已經離她越來越遙遠。
“不是要你說這個。”
他的掌心貼在她的肩膀,暖暖的氣息噴到頰邊,瞬間染紅她的臉,他的眼神看起來很暧昧,就跟他說“不如再服侍爺一回”時一模一樣,舊的雞皮疙瘩尚未消去,新的一輪再起,她的肩膀繃得死緊。
都午時了,再不去敬茶,恐怕李彤桦會馬上回房磨刀,五福已經可以想象豬羊聽見霍霍磨刀聲是什麽心情。
逗弄小肉包這麽有意思啊,看着她臉頰紅透,雙目含羞,竟也增加幾分豔色,難怪都說女人需要滋潤,成!這事兒包在爺身上。
“不然……要說什麽?”
“說說曾老太爺想挑怎樣的佳婿?”
再佳的婿,她都嫁不成了呀,追究這個有意思嗎?“非說不可嗎?”
“爺自然不能勉強福兒,誰讓我寵你呢,要不,我親自去問問曾老太爺?”
他是想吓死爺爺嗎?爺爺年紀大了,禁不得吓。“我說、我說,這等小事就別去麻煩爺爺了。”
五福再次迎上他的視線,熙風的眼睛裏寫着不容置疑,這是個很固執、堅持的男人,一旦決定要做的事,就會埋頭做到底,無從商量。
輕咳兩聲,皺皺眉,她模仿起祖父對父親說話的口吻。“……你與同僚應酬吃酒時便多方打聽,看看哪個家族裏有什麽出色的後生晚輩。這家世嘛,咱們不高攀別人,卻也不能低嫁,嫁得高了,規矩一大堆、活受罪,嫁得低了,福兒與閨中密友攀比,心頭委屈。
“最好呢,家裏人口別太多,周旋起來勞心費力,如果千挑萬選沒着落,那麽人口多一點也沒關系,但家風千萬要好,家人得相處和睦,日子過得一團和氣,萬萬不能選那種妻妻妾妾、妯娌姊妹、叔伯兄弟成天勾心鬥角的。
“你別看人家得了功名便認定對方好,不是所有的讀書人都溫良恭儉、克勤自勵,多少書生得了幾分薄名就四處風流、自以為是傳佳話。佳話?哼,那不過是用詩詞當遮羞布,欺良霸女,掩飾一肚子污穢罷了。
“你老看不起武官,可曾聽說過“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最是讀書人”?所以如果有好的,武官世家也無妨,但面相極其重要,那種手起刀落、一臉橫相的不能要,殺人如麻、視萬物為刍狗的不能挑。這武功嘛,要就練到最好,能收發自如,千萬別學個半吊子,陣前殺不了敵人,回家裏打起老婆倒是一夫當關、萬夫莫敵、氣勢萬鈞。
“是了,身子骨很重要,咱們自己的丫頭咱們知曉,那是個好玩守不住的,千萬別讓她年紀輕輕就當上寡婦。可也不是光看身子壯就成,還得問問人家長輩長不長壽,兄弟有沒有人遭過橫禍……”
哇啦哇啦,她說一大串,最後擡起臉朝他抛去一眼,意思是——瞧,怎麽挑都挑不到四爺頭上。
但熙風卻聽得滿臉含笑,眼帶桃花,這曾老太爺真不是普通挑。
不過這聽起來怎麽就是在說他呢?他沒有一堆規矩要她守,家世好到不會讓她委屈,家裏人口不多,扣掉福兒,正妃側妃各一名,不過她們很快就會尋到好去處,不勞她費心。
經過昨晚,可以證明他與她相處和睦,日子肯定可以過得一團和氣,他不風流、不曾傳過佳話,他的武功不只收發自如,還是如入無人境界,對于自己的身子骨,他很有把握,絕不會讓她當寡婦。
“還有嗎?”他倒了杯水遞到她跟前。
貓他一眼,還真是渴了,五福不客氣的接過杯子仰頭喝下。“還多着呢,老人家旁的好處沒有,就是做事謹慎周到,不會忽略小細節。”
“行,下回爺去問問曾老太爺,我合不合他的條件。”
他哪兒來的自信啊,光是日子過得一團和氣這點就難上天吧?五福幹笑兩聲,轉移話題。“妾身得趕緊打扮妥當,去向皇子妃請安。”潛臺詞是:先生您讓讓,別在這裏礙手礙腳,成嗎?
“你不必去請安,今天不必以後也不必。”
“啥!”為什麽不必?難道四皇子府裏不需要規矩?還是他對她一見鐘情、一見傾心,從此一生一世、永世不悔,所以任何規矩她都不必守?
呵呵,這話她連自己都說服不了,要達到令他“一見鐘情”、“一見傾心”的程度,她至少得長得傾國傾城,倘若脫離母親和劉嬷嬷的監督,她每天認真吃糖,或許有朝一日她能胖到傾城,不,用“垮城”來形容更貼切。
所以這個“不必”的背後意思是……他想與她連手制造後院紛争,以達到打擊後宮貴人的目的?
但她鄭重懷疑,他的後院有本事打擊到宮裏貴人?
兩人視線對上,五福發現他的審視目光,急急扯出巴結笑顏,裝出滿臉溫柔膽怯,但願他的良心還有存貨,不要非将她逼上梁山,那裏可是“李氏荊棘”、“耿氏刀山”滿布吶。
笑望她一臉憨相,明明是個再清楚不過的人,為什麽老愛裝傻?他是不會讓她明哲保身的,從他親自挑選她,不!從她偷聽到自己與耿秋蘭對話那天起,他們就是綁在一條在線的螞蚱,誰也躲不開。
熙風挑兩下眉,那股帥勁着實讓人想幹一點壞事,只不過全身上下的骨頭還疼着呢,她的人生目标是長命百歲,可不是及時行樂。
“你是該快點打扮好,聖旨應該馬上就會到。”
聖旨?
李彤桦端坐在正位上,臉色鐵青,耿秋蓮溫順地站在她身側,不時露出譏諷神色,相同的是,兩人的眼窩底下都有淡淡的暈黑。
沒錯,都是一夜沒睡,因為昨晚四爺沒有進她們的新房,而曾五福房裏傳了五次水。
五次!那女人是施展什麽媚術,竟将四爺迷惑至此?
倘若是個千嬌百媚的美人兒就算了,憑她?一個胖到連臺面都爬不上去的曾五福?
四爺不是個沒沾過女人的,初嘗雲雨便停不下來,所以肯定是曾五福暗地動了手腳。她給四爺下春藥?她在房裏點燃媚香?她身上擦上什麽讓男人情動不已的香液?
兩人心頭不斷做猜測,試圖找出合理解釋來解釋這個不合理現象。
即使如此,兩個人心态還是有些不太一樣。
李彤桦想着:若是耿秋蓮便罷,她雖然無腦、沒見識,只會處處争強奪勝,至少有一副好容貌,可偏偏不是她,那麽除開那些下作手段外,曾五福憑什麽能留住四爺?
而耿秋蓮卻是既開心又生氣。
她開心李彤桦的失寵,心道:正妃又如何?四爺不愛,任憑你有再大的靠山也留不住男人。只是嘴角才剛浮上譏诮,又想起那個連喜帕都買不起好貨色的曾五福,心僵住,暗恨翻湧而上!
不免埋怨四爺是豬油蒙了心,當初挑上曾五福就夠令人匪夷所思,現在又來這一呴,算什麽?!
李彤桦瞄了耿秋蓮一眼,耿秋蓮好死不死在這時候擡起頭,兩人視線對上,李彤桦咬緊下唇,利眸一掃,驚得耿秋蓮心頭微顫,急急垂下眼。
都說李彤桦是個寬厚好擺布的,莫非傳言有誤?
不會的,戲可以演一時,演不了一世,耿家有個表親姊姊嫁進李府,都三四年了,提起李彤桦,總說那是個泥性子的爛好人,不會錯的。
李彤桦的貼身婢女銀雙進門,看一眼主子,低聲道:“禀皇子妃,方才四爺出了梧桐院一趟,可是進書房不過兩刻鐘便又回去梧桐院。”
兩刻鐘……就這麽離不開?柳眉皺起,臉色鐵青,白皙的小手握緊,李彤桦在心裏第無數次問自己,她憑什麽?!
為表現自己是個溫厚主母,她自辰時初便坐在廳裏,還想了一肚子溫言軟語,等着對服侍四爺一夜的曾五福演戲,沒想到耿秋蓮自恃娘家身分高,硬是讓她等半個時辰才出現,而曾五福更過分,午時都快過了,人竟然還沒出現?
好啊,真當她是病貓了,一個個不把她放在眼裏?
目光微凜,她猛然起身,卻是強拉起笑容,婉婉柔柔說道,“福妹妹怕是服侍四爺太疲累來不了,不如我過去看看,福妹妹年紀小,也許不明白男人在這種事情上頭是該節制的。”
幾句挑撥,李氏觑一眼滿臉殺氣的耿秋蓮,很好,先別急着出頭,讓她們去鬥鬥,也好讓自己瞧清楚上下。
李彤桦的話讓耿秋蓮确定她是個柔弱怕事的,倘若她是主母,等不來曾五福就讓人去把她架來才是,怎能纡尊降貴去梧桐院?想在四爺跟前當賢良人?那也得四爺肯買帳!
她一臉鄙夷回道:“姊姊,沒這個規矩,側妃奉茶是宮裏定下的,目的是讓正妃立威掌家,倘若姊姊弱了聲勢,那小蹄子能不爬到姊姊頭上為所欲為?”
李彤桦挑撥耿秋蓮,耿秋蓮何嘗不想挑撥她?李彤桦心中清楚,卻堅持不出惡言,滿口替曾五福分辯。
“蓮妹妹千萬別這樣說,你我姊妹三人同日進府,便是讓咱們齊心合力好好服侍四爺,什麽正的側的不重要,能讨得四爺歡心才打緊。福妹妹能得四爺眼緣,咱們應該替她高興才是。”
這人是讀女誡讀迂腐了嗎?替她高興?沒将她千刀萬剮已經是天大的仁慈,萬一曾五福把四爺迷得暈頭轉向,四爺眼裏再看不到她們,她們要怎麽自處?
沒猜錯的話,那些逢高踩低的管事,經過昨兒個一晚,怕是已經悔青了腸子,暗恨不該把曾五福安排到那個僻靜的院落,說不定四爺前腳出府,後腳那群下人便會前仆後繼的連袂去向曾五福請罪。
“姊姊寬厚是我們的福氣,可無方圓不成規矩,萬一壞了例,這後院還怎麽管?”
她說得李彤桦無話可應,滿臉的無辜可憐,好似被吓壞了的模樣,看得耿秋蓮心生鄙夷。這種性子根本端不起正妃的身分,不曉得皇後娘娘怎麽會看上她?
耿氏冷哼一聲,瞪住李氏等她接話,卻見她眼底出現一片慌亂,嗯嗯唉唉半天,才擠出一句,“可……咱們姊妹,能有人讓四爺瞧上眼,是好事呀。”
那副沒出息的模樣讓耿氏使上好大的勁才沒翻白眼。“我沒說是壞事,只不過福妹妹再得寵也不該越過姊姊,這是其一。其二,福妹妹也是學過規矩的,向正妃奉茶這事多重要,她居然不理會,分明沒把人看在眼裏。”
“不怪她,福妹妹年紀小不懂事。”
“就是不懂才要教,福妹妹家世不好,爺爺還是個泥腿子呢,她的出生與咱們不同,該懂的禮儀全然不懂,成親前雖然有宮裏的嬷嬷過去教導,可咱們大家閨秀聘嬷嬷到府裏,規矩至少得學個兩三年,幾個月功夫能學出點什麽?所以姊姊該讓她到跟前立規矩,對她嚴厲些才有好處,免得日後她到外人跟前丢人現眼,把咱們府裏的名聲都弄臭了。”
“可……福妹妹……”她低下頭,作出一臉落寞。“四爺喜歡她呀,倘若待她不好,四爺那邊……”
耿秋蓮見狀,冷冷一笑,還以為是什麽真賢德的,原來只是膽小。“明着不行,不能來暗的嗎?”
“暗着來?”李氏假作不解,盼着耿氏出頭使壞,給曾五福一點教訓。
這時銀雙又進來了,這次是來傳話的,她道,“聖旨到,四爺請皇子妃、耿側妃至正廳接旨。”
皇帝要四爺帶着她們一起去守皇陵?李氏心中大驚!
四爺做錯了什麽?他皇差辦得好,滿朝文武稱贊的多、批判的少,要不是這樣皇後何必讓她嫁進來,窺伺四爺的一舉一動?
莫非是前陣子滿京城鬧得沸沸揚揚的事惹惱了皇上?是耿秋蘭在皇帝枕邊吹了風?可這等大事,為何皇後都沒有跟她說?
李彤桦的心涼了起來,她本是庶女,從小在長輩面前賣乖讨好、逢迎谄媚博得歡心,她明知道皇後安排人嫁給四爺不安好心,今日是正妃,明日很可能便成為棄子,但她還是争取、還是嫁了。
她相信自己有本事周旋在四爺與皇後之間,相信自己能助四爺一臂之力,幫他在皇後面前取得信任,她甚至認為自己有本事說服四爺棄玥貴妃,投向皇後陣營。
可事實發展與她想象中截然不同。她出嫁才一天,宮裏就傳來這樣的消息,四爺被逐出京城,皇後還能對他另眼相待?大皇子還會想拉攏他?而自己在四爺面前失去用處,還能得到看重?
心越想越沉重,她瞄一眼乍聞消息卻波瀾不興的耿氏與曾氏,心中暗恨,耿秋蓮肯定是從耿秋蘭那裏得到消息,而曾五福……是四爺透露給她的吧,她們背後都有人,突地,她覺得自己孤軍無依。
但其實她冤枉了熙風也冤枉了耿秋蘭。
耿秋蓮根本沒聽見聖旨內容,她雙眼發疼,因為她死死瞪住曾五福的背,一瞬也不瞬。
皇帝傳旨,本該四爺和正妃在前、她與五福在後,一起接旨,可四爺竟把曾五福拉到自己身邊,于是成了三人前、一人後的形式。
可這樣……她成了什麽?是妾室姨娘還是通房丫頭?
她滿心妒恨,熊熊烈火在腹間燒灼,直想拿把刀往五福背後捅去,根本沒聽清楚旨意,哪裏是波瀾不興。
至于五福,在聽見聖旨那刻便恍然大悟,原來這就是他和秋蘭姊姊密謀的事?
所以他想離開京城?為什麽?避開某些人的目光,圖謀不欲人知的大事,或是躲避橫禍?
不管怎樣,他可以圖謀到這一步,表示他心中有成算吧!
解開之前的謎底,她反倒松快起來,本就是個再疏懶不過的性子,确定天塌下來有高個兒頂着後,她哪還會庸人自擾。
幸好嫁妝還鎖在箱籠裏,皇上讓他們明兒個一早起程,她恰好可以利用下午安安穩穩睡一場,想到睡覺,她嘴角浮起淡淡的幸福笑意。
頒過聖旨後,李柳從小太監手裏接過托盤,問道:“昨兒個夜裏,是哪位夫人伺候四皇子的?”
熙風推了五福一把,李柳瞧着五福怔愣的模樣微微一笑,把皇帝的賞賜遞給她,托盤裏頭有一匹月光錦及黃金五十兩。
接過賞賜,五福有點無措,這種事也有得賞?不會吧,待會兒耿氏會不會靈機一動,想上演生吞人肉?
包子臉瞬間皺出好幾個折,熙風瞧見,心頭那個樂啊,她的表情着實太……鮮活靈動,爺喜歡!
轉過身,熙風端起神色,道:“李氏、耿氏,你們聽見李公公的話了?”
“是,四爺。”李氏迎視熙風,眼底明明白白的憂慮,這才是一個擔憂丈夫的好妻子該有的正确表現。
不過熙風是個明白人,他心知肚明李氏真正憂心的是什麽。
耿氏雖然應話,卻不知方才李公公說了什麽,她連忙擡起嬌美的臉龐,眼波流轉,對着熙風一勾,她想讓他知道,值得疼惜的女人在這裏。
但她的媚眼白抛了,熙風根本看也不看她一眼,他握起五福的手,眉間帶着濃濃的疼惜說道:“福兒,你那個丫鬟怎麽看怎麽不靠譜,我把嫣紅、碧絲撥給你使,該整理收拾的就帶上路,往後咱們也許就定居在那兒,不回京城了。”
這話是說給李氏、耿氏以及李柳聽的,熙風刻意讓所有人明白,他已經不存回京城的心思。
五福清楚,但他也不必在其它兩個妻子面前對她表現得這麽深情款款呀,他這還教不教人活了呀。
小包子包了苦瓜餡,觑一眼委曲求全的李彤桦以及憤憤不平的耿秋蓮,悄悄地吐一口苦氣,在這場婚事中,三個女人三種想法,但齊熙風一口氣打破三個女人對未來的想象,大家都覺得委屈吧!但她的委屈看在她們眼裏,肯定叫做得了便宜還賣乖。
“爺,咱們要定居哪裏啊?為什麽不回京?”耿秋蓮搶上前,一把抓住熙風的衣袖,這回不是争寵,而是驚吓,好好的,怎麽突然會……
耿氏的蠢問題讓所有人明白她剛剛根本沒把聖旨聽進耳裏。
熙風冷笑地看一眼揪扯着自己的小手,平心而論,耿秋蓮很美麗,半點不比耿秋蘭遜色,只是一開口,氣度、胸襟便落了下乘。
李氏眼見有自己表現的機會,哪肯放過?她連忙走到熙風跟前,敦厚溫良、知書達禮地替耿氏說話,“蓮妹妹肯定是被旨意給吓到,才會一時胡塗。”
她将揪住熙風衣袖的小手給拉回來,安慰似的輕拍兩下,對耿氏說:“皇上讓咱們跟着爺出京城呢,妹妹趕緊回去打理行裝吧,倘若人手不夠,我撥些人過去幫妹妹的忙。行嗎?”
前面替耿秋蓮搬臺階,是想讓熙風知道自己不争不忮、有容乃大,後面那兩句是提醒耿秋蓮,四爺可是把跟着自己多年的大丫鬟送到曾五福身邊了,對她的看重,不需要多餘言語形容。
除耿氏以外,滿屋子都是玲珑剔透人,熙風、五福都聽出來了,熙風淡哂,又是個扮豬吃老虎的,只不過李氏的溫柔體貼、處處妥當,背後目的是争、是奪,而五福是為着求一個茍且偷安,心思大不相同。
順着李氏的心意,熙風對她的大度溫良露齒一笑,表示對她行止有度的贊揚。
至于耿氏,她光忙着消化不能待在京城這件事就夠嗆了,再加上李氏的善意提醒,讓她對五福恨上加恨。
未嫁之前祖父早打聽清楚齊熙風身邊的人,嫣紅、碧絲是跟着四爺最久,打立府之初便買來的婢女。
四皇子不好美色,外傳此二女是四皇子的通房丫頭,不管是不是真的,服侍四皇子多年,她們肯定知道他的習慣喜好,初嫁進府邸,這兩人得好好攏絡。
因此昨兒個她派人多方打聽,知道滿府下人,只有她們可以接近四爺的身邊,她還在想着如何收買她們,沒想到轉眼四爺便把她們賞給曾五福?
三個女人對峙着,一個溫柔婉約、一個滿心憤憤、一個傻氣無辜,三張臉、三種表情全落進熙風、李柳眼底。
李柳一臉興味地想着,四爺還真是與衆不同,三個女子當中竟會瞧上曾五福。
昨夜的事早已經傳進宮裏,皇上很想知道四皇子會偏向哪方勢力,是皇後還是玥貴妃?
但在消息尚未傳進宮之前,所有人都認定四皇子會進耿秋蓮屋裏。不說四皇子與二、五皇子交好,不說他是在玥貴妃膝下養大的,光是容貌,耿秋蓮便遠遠勝過李氏、曾氏,何況皇上昨兒還特地賞過耿氏,如果有心讨好,他應該選擇耿氏。
沒想到雀屏中選的會是曾氏!
皇上知道後道:“這孩子秉性淳厚,對感情忠誠,與他的母親一個樣,對自己選擇的人特別維護,沒把利益權勢考慮在前頭,是個真性情的。”
這幾年,皇子們的争勢越盛,結黨分派、明争暗鬥,一個個眼裏沒有朝廷大事,只有權益之争。也不想想皇上正值英年呢,要多少皇子生不出來?
這不,今年選秀又添了多少秀女進宮,說不準明年又會有幾個小主子出生,十幾年的教養栽培,能養不出一個賢明仁君?誰規定非要眼下這幾個成年皇子來接位?
倘若他們是精明能幹、腦子清楚的也罷了,偏偏……“治理天下不能只靠争鬥”,這話皇上講過幾百次,可惜沒有人聽得進去。
眼下八、九個皇子,能替皇上分憂的竟只有四皇子了。
幾個月前,四皇子辦差,染上時疫差點兒丢掉性命,回京後沒有半句抱怨,只道:“為父皇鞏固天下,是兒臣本分。”
“本分”二字用得好!其它皇子們從沒想過本分,只想着争權奪勢,幸好皇上還有這麽一只臂膀,不然心頭該有多苦。
不過沒關系,慢慢來,皇上終究會苦盡甘來。
蘭貴人進宮,得帝心偏寵,盡管如此她并沒有嚣張跋扈,反而謙和有理、聰明懂進退,玥貴妃頻頻宣她進栖鳳宮,幾次暗示耿秋蓮攥在她手裏,為此蘭貴人郁悶多日,卻不對任何人提及。
直到皇上問了,她才毅然道:“手足親情敵不過家國大義,祖父教導過秋蘭,秋蘭絕對不會為了妹妹背叛皇上。”
為皇上,連手足親情都願意舍棄?這樣的女子,皇帝怎能不萬分珍惜。倘若她能生下皇子,皇上肯定要拿他當未來儲君教養了。
李柳是皇上的心腹,兩人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交情,他一門心思全盼着皇上好,四皇子昨兒個的洞房事以及今日的态度,擺明他不投靠任何一方,他只忠心于皇上。
這讓李柳替皇上感到高興,四皇子雖不像生病前那般聰明,但對皇上仍舊充滿孺慕之情。
李柳開口道:“四爺,奴才宣過旨意,該回宮了。”
熙風道:“李公公且慢,我與你一起回宮面聖。”
“四爺請。”
“李公公先請。”
熙風離去前,丢了個目光給嫣紅、碧絲,兩人微微點頭,接下主子的無聲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