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不經意才最傷人

“柚子,哥好像出現了……幻聽?”

洛君承無奈嘆息,起身靠近,軟嫩的一只小手掌按在他的肩上,“真的是。”

真的是,傻了,沒救了,他也不想白費力氣讓他懸崖勒馬了。

沈闕裹着一床被子,因為鼻塞還抽了抽,捂着鼻子揮手道:“別杵在那裏了,還不趕緊把公主請進來。”

“哦哦。”看門的家丁傻愣愣地點頭,飛也似的跑了。

沈闕瞄一眼,果然走了,他把被子掀開,從椅子上直起身,嗯,還是白衣潇灑的沈老二,這一點還沒變。

“三哥,你臉色很蒼白。”洛君承提醒他。

“沒事,白點更好看。”

“……我覺得,我三哥可能在來南幽的路上,被人掉包了。”

沈闕“呵呵”笑了兩聲,沒再理會洛君承徑自走出了房間,這院子裏藤蘿翠蔓攀附,長廊悠折,雜花生樹,溪水映帶流繞,泉響嘤嘤。

沈府的景致以“雅”著稱,代表着沈雅臣高雅的品味和情趣。

對于沈闕而言,唯一的遺憾,就是這裏沒有南幽幾乎是處處可生且風骨茂盛的凝光竹。他還想再看一回滿月下,斑斓的銀色光華之中,沁着粉的一掌可掬的笑臉,和宛如點綴的星子般閃爍的雙眸。

院子裏只有一叢風竹,微風裏浮光幽碧,搖曳生姿,但也讓他看得失神。

微漾的湖水,粼粼波光似畫在竹葉上,一根一根細碎的白色光影,拉得纖長晃眼。直到有人穿過一道窄窄的小石橋,在他身後輕聲而笑:“沈二!”

在人生的前二十年,沈闕從來沒覺得自己“二”過,但是現在,他必須承認,他“二”得很開心。

“公主。”

墨廿雪提着杏色留仙裙擺,碎步奔過來,将他上上下下一陣打量,“你生病了?林複說,很嚴重?”

“沒事不嚴重。”他想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溫和一點,不至于吓到她,讓她像上次一樣甩手而去。可是沈闕卻忽略了,現在他是一個鼻子失靈的病人,身不由己的。

墨廿雪一聽他說話這濃濃的鼻音就知道不對了,“笨蛋,以後沒事多出來曬曬太陽。”她低着頭開始翻自己的書袋,沒忘了數落他,“病得這麽嚴重,為什麽不找個大夫去看病,諱疾忌醫是傻子都不做的事情。”

他就在她三步遠的對面,安靜地聽着她數落自己,溫和地牽起唇角,沉默地聽着也接受着,這片刻的溫馨寧靜。如果時光就此終老,也許便再沒有遺憾。

從一疊書中好容易找出一個正确的小瓷瓶,她一如既往強勢霸道地塞到他手心裏,不容反駁與拒絕,充滿了墨廿雪式的強硬。沈闕有點好笑,不作為地接受了。

“這是我從宮裏帶出來的,幾個禦醫都說這是最好的藥了,溫和不傷人,藥性還不錯,一日早中晚各一顆,不出三天讓你藥到病除。”

她說話的時候,卻沒有那種高傲與強勢,反倒低着頭不看他。

沈闕的手心裏捏着一只瓷瓶,那觸感光滑,還帶着一絲餘溫,像是他從來不敢亵渎的她的肌膚,沈闕的喉嚨有點哽,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生病的緣故。但一出聲,好在嘶啞得聽不出異樣:

“公主,你,知道了?”

“我知道什麽?”墨廿雪答得倉促,甚至側過了身,更加顯得她局促不安。

手裏捏着自己的鵝黃色的繡袍,心如鹿撞。

她所有的小動作都落入了沈闕的眼底,以至于他頓了頓,心便沉了下去,“知道,我一些自不量力的想法。”

“我……”

“嗯?”

“你……你為什麽非要這樣?”她自己能感覺到,不出意外地臉又紅了,而且更徹底,更燙手。

“你又為什麽非要守着一個溫如初不放呢?”他咄咄逼人。

她失神後退。

“我喜歡。”

“我也喜歡。”

墨廿雪簡直快要被逼瘋了,沈闕幾乎勢如破竹般要将她的心都掘地三尺。太過可怕的侵略感,讓她不由自主地生出了幾分恐懼。難道一直以來,是她不懂他麽?

“你不可以喜歡!”她藏在袖下的粉拳捏緊了,漲紅着一張臉沖他怒吼,與他四目相對,但又覺察到自己毫無道理,理虧得讓人想找個洞鑽進去。好想像上次一樣跑啊。

“你這是強詞奪理。”沈闕的攻勢依舊溫柔,“你可以一廂情願,我沒有逼迫你,我的一廂情願,為什麽就不能得到允許?”

“我們不能好好做朋友嗎?”明明一起喝酒,一起逛窯子,一起上下學,也挺開心的不是嗎?

墨廿雪近乎無力。

“本來可以,”他又逼近了一步,墨廿雪退往小石橋,她心思錯亂,耳中是潺潺的流水聲和她忐忑隐忍的抽氣聲,沈闕沒有打算放過她,“但是事情已經捅開了,現在不可以了。”

“你,你什麽時候開始……”

像是知道她要問是什麽,他言簡意赅:“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

墨廿雪突然鼓起勇氣,“可我喜歡溫如初已經三年了!”

一直以來她做事都喜歡半途而廢,唯獨喜歡溫如初這件事,堅持得夠久,久到成了一種不願放棄的習慣。

可是公主,我第一次見你,不在太學,不在幽都,而且不知不覺,已是十年。那時候,溫如初在一個不知名的角落,誰也不曾見過不曾認識。

我一生二十載光陰裏,唯一可以細數的,都是關于你。否則那些宵柝之音會亂了心神,那些朝野謾罵會污了耳朵。只有你的事,我才會害怕,害怕來不及,害怕失去。

可是,我更害怕的是,永遠沒有開口的機會。

“公主,你明白什麽是——真正的喜歡麽?”

真正的喜歡——像是她當面質問溫如初之後他一句淡然嘲諷的“不接受不明不白的真心”。

“我當然明白,”墨廿雪時至如今還是很篤定,“要不然我才不會豁出名聲跟他糾纏這麽久,本來他都是我的囊中之物了。”

“你害怕我攪局?”沈闕的臉色有點難看。

被人說中了心事,就如同被人踩中了痛腳,墨廿雪咬着下唇,忿忿然再後退半步,“總之,你不可以來幹擾我的事。”

沈闕的眼色也冷了下來,“我便是不打擾不從中作梗,你也未必能成事。”見她臉色難看,他終究心軟,“我只是說實話。”

畢竟,那三年也沒有能取得絲毫進展。

“那你也不會成事!哼!”墨廿雪氣結,跺了跺腳,本來是想發火了,但許是沈闕的臉色蒼白得難看,她竟然史無前例地——心軟了。

她總結自己暫時不能跟一個病人置氣,反過身又飛快地跑了。

沈闕修長的手指之中還握着一只瓷瓶,瓶身光滑如緞,卻被捏出了一縷縷細長的裂紋。

我不會成事麽?這樣輕輕扣問自己。

墨廿雪一直跑出了沈家大門,才覺得自己是有點賭氣有點無理取鬧了,沈闕喜歡她這已經是不争的事實,就像她一直盯着溫如初不放一樣,若是溫如初哪日反過來告訴她不準喜歡他,那她心裏定然是不好受的。尤其沈闕還是個剛剛生病了的病人,她居然和一個軟弱無力的病人生氣。

太不可原諒了。

然而一扭頭,看到沈宅那門上高懸的“沈府”二字,突然畏葸得沒了勇氣。便在府門口盤桓良久,最終沖動戰勝了理智,她回宮了。

“公主,你怎麽……”淺黛後邊的話沒說完,墨廿雪這個風一樣的女子就越過她直接跳上了床。

滄藍正沏茶,回頭發現公主并不需要,與淺黛互相對視一眼,此時墨廿雪已經拉上了被子。

一言不合就蓋被子已經成了墨廿雪最近的習慣。

可是,這是大夏天啊公主。

滄藍走上前,墨廿雪在被子外只剩下一顆頭顱,眼神發直不知道在思索什麽,滄藍輕聲細語:“公主,你和沈公子……”

“不許跟我提‘沈’字!”原本平靜的墨廿雪瞬間兇神惡煞。

果然,還是為了沈公子。滄藍默念。

墨廿雪也覺得自己過了,連着大口喘了幾下,再度安靜下來以後,她突然輕聲道:“你們陪我說些話。”她不願再想那些煩人的事。

“公主要說什麽?”

“說你們感興趣的事,要是沒有,說洛朝歌也可以。”墨廿雪對于話題已經不挑不揀沒有追求了。

一聽到某三個關鍵字,淺黛興奮地拂開珠簾竄了進來。

滄藍給她一記無力的白眼,看公主神色不佳,她盡量說一些比較精彩的典故:“公主知道,為什麽他字弦寂麽?”

墨廿雪不感興趣,無可無不可地睡在床上直搖頭。

淺黛搶答:“噗——那是因為,傳聞他二十歲及冠禮上,有一位不聽他撫琴便絕不肯善罷甘休的老臣一直步步緊逼,他也是無奈答應了,結果公主你猜怎麽着,當時滿場的人都被這位似乎天縱英才的三殿下驚呆了……那老臣忍受不了天魔亂舞的琴聲,後來給他起字‘弦寂’,寓意是說,他這一輩子最好別彈琴了。”

墨廿雪突然“噗嗤”笑出來,淺黛以為她輕視洛朝歌,立即反口:“不過他撫笛吹簫都是個中好手的,除了不會彈琴,這也沒什麽嘛。”

墨廿雪一揮手,笑着搖頭:“我不想知道這些,我就想聽一聽,他洛朝歌這一生,究竟都有些什麽糗事,你們把你們知道的,不管是道聽途說的還是已成事實的,都給我說一說。”

滄藍和淺黛面色為難,對望一眼,紛紛想到:北夜的三殿下,似乎滿身都是光輝事跡啊。醜事?這個真的還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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