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李府慘變
現在怎麽辦?我看看躺了一地的黑衣人,和旁邊如同美人春睡般的芷蘭梅蕊……就算不管那些黑衣人,難道要我同老爺子用小毛驢馱着兩名昏睡不醒的絕色美女過城門嗎?那情形怎麽看怎麽像兩個笨拙到不會掩飾的人販子……
我額角滴落一滴汗,最後決定帶她們回無名山去。
芷蘭和梅蕊一直昏睡到第二天才陸續醒來。
她們劫後餘生,喜極而泣,一同拜倒在老爺子面前:“多謝前輩搭救之恩。”
老爺子因救她們而錯過品嘗我的燒賣新品,心情不是很好。他抽着旱煙,愛理不理地将煙杆朝我一指:“你們要謝的是她,要不是我幹女兒求我,我老人家才懶得管這閑事。”
魚羹神情複雜地望了我一眼,又拉着魚片向我拜倒:“多謝夫人搭救。”
我不自在地揮揮手:“早就說過了,不用叫我夫人。說說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吧。”
“夫人……”魚羹猶豫了下,終究還是叫不出口,“……你有多久沒回府看看了?”
是啊,我有多久沒有去李玢之府上了……李玢之走前将府上一切教與我打理,起初我倒是常常去,但後來我忙着照顧店裏,又看府裏一直有芷蘭打理得井井有條的,我也不想插手。更重要的是……李玢之失蹤這麽久,我不想去那裏,與他的一幹姬妾一同睹物思人……那樣的話真是又窘迫又傷感。所以一來二去竟一直沒想到過去看看情況。
——但也不至于就突然發生什麽重大變故吧?
“有段時日了吧……”我含糊着回答了句,看着魚羹:“府裏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話未完,一旁的魚片已經掩面哭了起來:“我們的家沒了。”
我不由吃驚:“沒了?什麽是沒了?”
魚羹也嘆着氣,泫然欲泣道:“昨日半夜,大學士府突然失火,我們正喊了家仆出來救火,卻突然有群黑衣人闖進來,将我們一幹人等見一個殺一個。只剩下我和梅蕊仗着有些功夫底子,逃了出來,被一路追殺至此。”
我深吸了口氣,想了想問:“你暈倒前提到內廠?”
魚羹凝重地點點頭,将手中一塊牌子遞過來:“這是從他們身上搜出的內廠腰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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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情有些沉重地接過腰牌,然後從自己身上掏出一塊,對比了下。
魚片已驚疑不定道:“夫人你怎麽也會有內廠的腰牌?”
“機緣巧合得來的……”我苦笑地看着手中的兩塊一模一樣的腰牌。
其中一塊自然是我從流景手中得來,他說過,如果有事,可以出示這腰牌……
流景……我又有多久沒看到他了?自那日一別之後,他便失去了蹤影,再沒出現過。
我心中一陣刺痛,失神地将腰牌還給魚羹:“我想我還是先回城看看府中情形吧……”
我與老爺子商量了下,便獨自騎了小毛驢匆匆向城裏趕去。今天城裏的氣氛确實不太對勁。大清早的城門口便戒備森嚴,我牽着小毛驢排着入城的隊,聽旁邊的人在議論。說李大學士府前晚遭了賊,家中燒搶了一個精光,連家中嬌妻美妾都被殺了。早上官府派人收屍,擡出了好些焦黑的屍體。
有人在嘆,不知是哪個殺千刀的賊,竟連李大學士府內的遺孀都不放過,可憐了那些漂亮的女子。如今此事已驚動皇帝,天顏震怒,這城內戒嚴就是為了追捕那夥兇徒。
我心亂如麻地聽着一個又一個小道消息鑽入耳中,好不容易挨到進了城門,便要匆匆跨上小毛驢直奔大學士府。前方卻跑來七叔喊着:“丫頭,你怎麽才回來!出事了出事了!”
我心頭一緊,接着便看到小顧正扶着衣衫都有些破爛的老管家李福,顫巍巍趕到我面前拜倒:“夫人,府裏出事了……”說着便老淚縱橫起來。
“我們在城門口等你等到現在。”小顧補充道,他的眼裏也有些疲累導致的血絲。
“我已經知道了……我們先過去看看吧……”我不由黯然,示意小顧将老管家扶上小毛驢,一路向大學士府而去。
果然到了那裏,遠遠的撲鼻便是一陣焦臭味,前方原本富麗堂皇的大學士府只剩下一片殘垣斷壁,門前排了一排燒得焦黑的屍體,也分辨不出都是當年的哪位如花美人。
不少官兵正掩鼻在收屍,我遙想起當年初見這群美人們時猶如百花齊放的情景,心中一酸忍不住也落下淚來。
老管家從小毛驢上滾落到地上哭道:“前日府裏還好好的,一夜之間就變成了這樣……老奴對不起老爺、對不起夫人,對不起李家的列祖列宗啊……老奴該死……”
“李福,別這樣,這不關你的事……”我拍着老管家的肩,有些不忍看眼前的凄慘景象別過頭去。
想起牡丹亭裏那句:“原來萬紫千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殘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正是如今的寫照。
這個鐘鳴鼎食之家,失去了主人,又遭了慘變,一夜間破敗了。
我将老管家好生勸慰了一番,暫時安置在燒賣店裏居住。之後好一陣子我們都忙于料理李玢之府邸的後事。
這段時期京城的局勢越來越緊張,反倒是郊外的無名山上依舊一番平安景象。
芷蘭和梅蕊經過休養,身體已經恢複了,只是整日愁眉苦臉,相對以淚洗面。最後終于有天,芷蘭拉了梅蕊來燒賣店找我,向我道:“夫人,我們打算去找老爺。”
我也沒心思去糾正她的稱呼了:“去找李玢之?”
芷蘭點頭:“老爺失蹤這麽久,一點聲息都沒有,現在府裏失火我們姐妹只剩下我個梅蕊兩人,也沒什麽可牽挂的了。不如就出去尋訪一下老爺的下落,不管是死是活,總要找找看……”
“話是沒錯,只是近來局勢混亂,外間不知有多險惡,你們兩名女子在外面太危險了。”我表示反對,“如今府裏就剩下我們幾人,如果你們再出什麽事,叫我怎麽跟老爺交代?”
找李玢之這倒是個好想法,其實我何嘗不想出去尋找他,可是如今京城人心惶惶,就像陷入了白色恐怖。李玢之的身家財産又都交給了我保管,我不能在這個時候丢下京城的人事出去冒險。
芷蘭和梅蕊去的話,卻又擔心她們的安全問題。
“不如我陪她們去尋訪吧。”這些日子經常來店裏幫忙的阿桑師父走進來道,“正好近來無事,我的功夫你應該是知道的,應該能保她們安全無虞。”
“這……怎麽使得……”我有些躊躇。以阿桑師父的功夫倒确實能保護得了她們兩人,只是怎麽好意思欠下這樣的人情。
“上回若非李大人出手,我恐怕到現在就算逃出了豹房也依舊在東躲西藏吧。這次就算是我在向他報恩吧。”阿桑師父看出了我的躊躇,笑道。
芝蘭和梅蕊也緊緊盯着我,她們手裏挽着早已準備好的行李。看情勢,我要是現在不應允,她們多半會不告而別,照樣去找李玢之,那樣的話就更糟糕了。
“那……真要勞煩阿桑師父了。”我只得道,然後對着芷蘭和梅蕊叮囑,“你們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芷蘭和梅蕊忙高興地答着,我讓她們在屋內休息下,送阿桑師父回去準備行囊。
“這次真的是麻煩你了,這一路山高水遠,又要護着兩名女子,這其中的辛苦恐怕不止一點點。”
“李夫人客氣了。“阿桑師父擺了擺手笑道,“以前總不知你夫君到底是誰,為何舍得讓你獨自在外開店。我一直以為你夫君待你不夠好。直到上回我拿玉筍找李大人求救時,才意外得知李大人就是你的夫君,他當時雖然神色淡定,但我看得出他是很在意你的。你能嫁得這般出色的男子,桑某輸得心甘情願。”
人來人往間,我看着阿桑師父的笑,他笑得很坦然:“你要過得幸福。”
我不禁松了口氣,對他笑道:“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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