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前塵舊事【一】
“第一個受害者齊香韻,生前最後出現的地方是城西溫泉山莊,而後走小路下山,未到破廟時失蹤。第二個受害者王夏,最後被人看見的地方是她的婚宴。有證據表明她當晚收到一封罪犯僞造的信件,自稱朱株的情人,要她去朱府外的小巷內相見。已向未婚夫朱株求證,确無任何情人。
“最大的嫌疑人,是小藍花圃的零工小石頭。現已被滿城通緝,他父親因與人械鬥致三人死亡,情節嚴重,入獄後死于刑捕司的白绫斷腸之刑。小石頭母親很早就離開他們,父親死後他大病一場,精神不太正常。他借住在城南村王若靜家中後院,就在的齊香韻下山路旁。當日朱府喜事,他也纏着王若靜獨子楊功去了朱府。他平時看起來天真爛漫,王若靜一直教他寫字。那張引王夏出門的字據,一筆一畫,就如初學者所寫成……”
九月坐在會議室,閉着眼順着徐正擎的報告整理思路。他如何把齊香韻從城南帶去南山?還有自缢時用的輕霞緞又哪裏來?他又如何能夠送還王夏的屍首?
沒有聽到突然進來的李亮,和悄聲的那幾句話讓徐正擎瞬間緊鎖的眉頭。
“濟世醫館的少館主李俪,确認失蹤。最後出現的地方是朱府,一日前。”
九月驀地睜開眼,剛好捕捉到所有捕快疲倦的面容上出現的驚異神色。徐正擎将手中卷宗甩在桌上,一時房中一片死寂。徐正擎深呼吸:“可能會是第三個受害者,兇手已經完全失控,這種情況下,我們最多只得一日的時間。現在,聽我指揮,立刻行動。”
所有人站立起身。
“我去醫館和朱府問情況,李亮繼續帶人去南山搜捕小石頭,章捕頭請巡邏隊的人全城張貼告示,你們幾個守住王家後院……”
九月錯愕呆坐,李俪失蹤了?斷腸草……輕霞緞……徐正擎叫了幾聲,見她沒有反應,也不打斷她,先帶人趕去濟世醫館。
閉上眼睛,用力在一片雜亂中抽出一條線來。
“我知道了!” 刷地睜開眼,看見蕭坤斜倚在門口。人還是一副沒睡醒的樣,懶懶地問:“你知道什麽了?”
九月霍然起身,猛地一拍桌子,發力攥住卷宗上。恨恨道:“竟敢這樣明目張膽……”把手裏的紙一把揉成紙團扔在地上,快步出門。
蕭坤看着被捏的不成樣子的紙團,默默跟上來。
蕭坤家的小夥計恭恭敬敬等在刑捕司門口,蕭坤見到他很驚訝,問有什麽事。小夥計看了一眼九月欲言又止。蕭坤拍一把他腦袋,有什麽事快說。
小夥計垂着頭道:“葉總管叫我來通知您,昨日帶回來那個野人鬧了一晚上,現在還在後院裏鬼哭狼嚎,磨坊的老工人都抱怨說沒辦法工作了。葉總管的意思是,要不要給他換個地方?”
蕭坤似笑非笑:“行啊沒問題,通知葉總管,請人擡到他家裏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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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夥計哭喪着臉,不知如何交差。九月瞪一眼蕭坤:“你別吓唬人。”又溫言同小夥計道:“走,我跟你看看去。”就要走,蕭坤拉住她:“你先去查案子,這邊我來處理就好了。”小夥計跟在後面偷偷擡眼打量九月,心道除了小藍姑娘,還沒見過蕭少爺對誰這樣溫和呢。
九月想起齊香韻屍首發現的樹林裏,背後盯住她的雙眼。搖搖頭:“你記不記得當日在樹林,我感覺到暗處裏有人?可能就是這個野人,那麽他當日,有可能看到了兇手……”
葉恒正跟店裏的人抱怨,你們說我們少莊主蕭坤沒事兒帶個野人回來幹什麽,鬧得人一晚上沒睡好。突然擡眼就看到蕭坤,吓了一跳。
蕭坤扔下一句話:“葉兄,晚上珍木院你睡。”就帶着九月從後門走,葉恒趕緊追上來。費勁口舌解釋說後天要去大理談生意,為了能談下這筆大單,怎麽能住珍木院呢。
九月好奇:“葉大哥,珍木院怎麽了?”蕭坤笑道:“珍木院安靜清幽,是蕭家最舒适的一個院子,你葉大哥這是高興壞了。”
蕭家玉莊依山而建,進了大門兩側都是店鋪,中間有一個順着山勢修建的石梯。從石梯上去第二層是一片樹林,裏面分布着一些只看得見房頂的小屋子,是加工磨坊。再往上,石梯兩側開滿三角梅,有幾個院落,是住的地方。
九月從前只到過山腳的店鋪,不知道後面別有洞天,不住感嘆蕭坤家真是有錢。葉恒打開珍木院的大門,帶他們走到院中廳房裏,這裏看起來久無人居,但打掃得幹淨整潔。九月噗嗤一笑,原來是把野人關在這兒了。野人被五花大綁在椅子上,蕭坤叫人給他洗了澡,剔去了胡須跟長發,看起來就像個尋常的壯實少年。他喊了一夜,嗓子已經沙啞,看到他們進來又開始呲牙咧嘴,怒目而視。蕭坤煩不勝煩,叫葉恒把他嘴堵上。葉恒看着野人森森的白牙,一臉生無可戀地看向九月求救。
九月皺皺眉,解下外衣的腰帶,綁在自己脖子上。野人一時好奇,不知道九月在幹什麽,歪着腦袋看。突然想起什麽來,一下目露兇光,就要朝九月撲來。
蕭坤連忙擋在九月身前,九月把腰帶拿下來,道:“沒事,他綁着呢。葉大哥,我想把他帶去刑捕司去。”葉恒如獲大赦,喜道:“好啊好啊,我來安排馬車。”一溜煙跑了。
九月半蹲着溫言同野人道:“你不要怕,你認得我嗎?”野人聽她聲音柔和,懷疑地看着她。九月從懷裏掏出剛才上山時摘的青李子,野人咽咽口水,但是還是生氣,腦袋別過去不理九月。九月把果子丢在他面前的桌子上一笑,站起來跟蕭坤說:“他應當看見了齊香韻的兇殺現場,但他不會言語,不知道如何表達,我要把他帶去刑捕司請駱枝姐姐幫忙看一看,可有什麽辦法叫他發聲。”
蕭坤點點頭:“那我就辛苦一下幫你把送他去駱枝那裏,你去跟徐正擎看看,能不能盡快找到李俪姑娘。”九月作個揖道:“那多謝了,诶,你請駱枝姐姐給小黑看一下小石頭的畫像,看他有什麽反應。”
“好,哎,小黑是誰?”蕭坤一時沒反應過來。
“就是他啊!”九月朝野人一指,人正叼着青李子啃的歡快。
“……”
從蕭家出來之後,九月快馬趕去濟世醫館。徐正擎已經離開,李醫師把昨日情景又跟九月說了一遍。李俪吃完晚飯之後去朱府送藥材,順便為朱株檢查身體,離開朱家之後就沒了蹤影。
李醫師一夜蒼老,城裏的傳言讓他心急如焚,只是盼望九月可以大顯神通,讓李俪安然回家。九月看着他臉上的皺紋跟淚痕,輕輕嘆口氣。
到了朱府的時候,徐正擎正要離開,看到九月,下馬同她簡要說了查到的情況。昨夜李俪為朱株把脈,确定他無恙之後離開。因為劉管家在送她的半路上被人叫走,所以她獨自穿過府裏的花園,但确定出了朱府大門,門房親眼看見她離開之後才關上府門。
徐正擎道:“我懷疑兇手可能是朱家的人。昨日在朱府的有朱株父母和兄長,還有若幹下人,王若靜和她兒子楊功也在朱家陪他們。但問詢後卻發現當時沒人單獨行動,再加上門房以及門口賣稀豆粉的大娘也确實出看到李俪出了朱家大門,排除這種可能。”
九月問:“他們确定看清了李俪的臉?”
徐正擎搖頭:“當時夜色已晚只能看到大概輪廓,身形裝扮形容的與李俪失蹤時幾乎一樣。她離開時還遠遠地同門房道了別。”
九月不解:“我剛才從濟世醫館一路走過來,發現她不過一炷香的時間就能回家,那個時候路上的商販應當還沒收攤,如果有動靜,一定會引起注意。怎麽會在這樣的路上把被人劫走呢?”
徐正擎點頭:“已經派人在這條路上查問所有的商販和住戶,現在還沒有什麽消息。”
九月環顧,你到底在哪裏?
刑捕司一片淩亂,蕭坤叉着腰站在驗屍房門口,一臉無奈。九月跟徐正擎對視一眼,快步走近,看見野人抱着一具骸骨哀哀哭泣,駱枝站在他身側看着他。九月看着這場面驚訝地張大嘴,問:“駱枝姐姐,小黑怎麽了?”
駱枝解釋:“根據死亡年紀和這孩子的表現推斷,這兩具骸骨許是他父母的遺骸。但父母死的時候這個孩子年紀還小,可能才剛會走路,所以他根本不懂正常人的語言,短期內叫他說話是很困難的。但是他大腦發育良好,如果教他,應該是可以學會說話的。”
九月忙問:“那他對小石頭的畫像有反應嗎?”駱枝搖搖頭。
九月道:“我就覺得,兇手肯定不是小石頭。徐大哥……”徐正擎道:“已經叫搜山的人回來了,集中人力找李俪。”
蕭坤原本被野人“小黑”同學吵得心煩意亂,皺着眉頭站在門口。聽他們探讨案情,也跟着走進了停屍房,靠在門口。聞言問:“小石頭已經被排除嫌疑了?”
九月道:“小石頭是個意外,應當是我們找錯了方向。仔細一想在這個案子裏,許多事都是小石頭做不到的。從李俪也被拐走就知道,兇手跟白绫斷腸沒有關系。真正的兇手一定是個冷靜而且特別善于隐藏的正常人,李俪現在很危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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