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大廈将傾【二】
第二個要找的,是張師傅。
張師傅當日在雲岩寺,竟然撒了謊。他是在玉皇頂沒錯,但是卻沒跟宋桉在一起。宋桉跟九月說自己在玉皇頂時他聽見了,不知道宋大人為什麽說謊,但是也知道自己不該拆穿。所以安姝來套他話時,他就說自己跟宋桉一起。
段玖來證實的時候,他再不敢隐瞞,如實相告。
九月卻沒有覺得意外,她知道的。剛才宋桉悉數告知,永煦道姑多年前就跟他說過這件事。原來道姑當年去報案并不只因為那張許願紙,宮昌運曾跟她抱怨,對這些鄉鄰傳聞很是煩惱,偏偏安然還不問。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過幾日就搬離此地吧。
後來宮昌運失蹤,道姑一直在猶豫,要不要告訴安然,她覺得自己侄子,是出事了。找宋桉商量,宋桉思考許久,還是希望道姑守着這個秘密。畢竟時過境遷,安然也已經生了孩子,過得很好,知道了這個不過是徒增煩憂。
于是道姑把秘密埋在心裏許多年。一直到前段時間,九月一家照例去雲岩寺小住。道姑對宋桉說,近日總覺得不好,怕是大限到了,想要告訴安然。
宋桉不同意,當即去了藏經閣想取走那本紅冊子。但是裏邊擺着的舊冊子太多,一時找不到,還在翻,就聽見了永煦道姑一聲驚叫後摔下石梯的聲音。
所以那張紙,不是宋桉拿了。那又怎麽會出現在安姝手裏?
九月終于想通一切的時候,兩日已經匆匆而過。
離堂審不過兩個時辰,九月終于現身宋府,滿面陰霾。
宋桉已經随着段玖去了支付衙門,高姐陪着安然也去了。家裏其他的人都是一副惶惶不可終日的模樣。
九月叫張師傅進來,翻看着手腕上的玉殺珠。
“張師傅,你跟我進懸明堂,安排我們院子裏的幾個人守在堂外。只需要在混亂裏,悄悄給我爹開出一條路,多餘的,什麽也不用做。”
九月陰沉着臉,不知道在計劃什麽,張師傅擔憂地看着她。
終于還是問:“你要幹什麽?”
“你照我說的做就好了。我爹的罪,怕是板上釘釘了。但親口承認也罷,鐵證如山也罷,我始終不相信我爹是殺人兇手。今日堂審,我要救我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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懸明堂。
騰越府通判李越主持,大理府刑捕司司主段正華、金章捕快段玖主審,平西大将軍安旭旁聽。知府宋桉坐着,沒定罪的知府,仍是知府。
九月陪着安然坐在一側,徐正擎守在宋桉身後,其餘涉案人員全數侯在偏殿。
開審之時,段玖的目光若有若無瞟向九月,見她面無表情,收回的目光中帶了一些不一樣的情緒,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對她太過嚴苛。
張師傅異常緊張,嗓子發幹,看向九月的手腕,那枚玉殺珠,已經不見。
段玖的聲音冰冷冰冷,在懸明堂回蕩。
“本案死者有三,宮昌運,死于二十年前臘月十八,卒年二十二歲。雲岩寺永煦道姑,死于今年幸月(十一月)十三,卒年七十歲。安姝,死于今年幸月三十,卒年二十歲。”
“這三個看起來毫不相關的人,卻因為同樣一件事,死于非命。這件事,是二十年前,宋夫人的舊事。”
段玖的聲音沒有任何情緒,不帶憐憫,也沒有嘲諷。安然坐直身體,坦然看向眼前的人。
——“二十年前,宋夫人剛滿十八歲,跟當時剛剛考取功名,回騰越府任職的宋桉宋大人是自幼的親事。但是機緣巧合,宋夫人遇見了宮昌運,并傾心與他。兩人身份懸殊,結合無望,只好出最下策,私奔。
——“宮昌運是永續道姑的侄子,道姑收留他們,兩個人就住在明光鄉流喜村。為了生存,宮昌運外出打工,不在家的時間久了,村子裏開始流出一些難聽的謠言,說是宮昌運跟一個叫-春蓮的女子有染。這種話,我想宋夫人本不會信。可惜,春蓮和宮昌運在當年臘月十八,雙雙失蹤。
——“這樣一來,不由得宋夫人不信。丈夫跟人跑了,宋夫人孤苦無依,只好回到家中,跟宋大人完婚。恰好當年安家出了事,宋夫人父親和幼弟同時死于刀西一戰。将幼女安姝托孤給宋夫人。”
為什麽他不說安姝是安然的親生女兒,九月皺眉,總不能是覺得無關緊要,懶費口舌。然而,段玖竟然真的就是這麽想的。
——“事情過去這麽久,原本已經是塵封過往,沒有人再會想起。但是今年宋夫人一家按照以往的慣例上雲岩寺祈福時,永煦道姑不小心墜下石階身亡。人年紀大了,走路失足是有的。但奇怪的是,明明打掃得幹幹淨淨的洞穴,那日卻出現了一層灰。據宋九月姑娘說,道姑灰塵過敏。那麽此事,就大有文章。
——“宋姑娘當日就沿着永煦道姑摔下來的石梯向上,走去了藏經洞,找到了一本被撕掉一頁紙的許願冊。香客會用寺廟提供的紅紙寫上自己的心願挂在樹上,寺廟的人定期清理裝訂這些許願紙,收藏在藏經洞裏。
——“這張殘缺的許願紙後來被安姝姑娘找到了,她也許就是因為她明白了那張紙的含義,才會被殺害。許願紙上寫的是,願結發同心,白首不離,致妻安,落款是個宮字。安是安然,宮是宮昌運。
——“這張願簽是宮昌運在臘月十七,從緬甸山回來路過雲岩寺的時候請的。那麽此事太過蹊跷,宮昌運前一天寫下這樣的深情的話,後一天就跟人跑了也實在說不過去。所以宮昌運或許沒跟人私奔呢,那他去了哪裏?”
“永煦道姑去報了案,這是當時的報案記錄,”段玖拿出蕭坤從明光鄉刑捕房要來的那張報案記錄,“裏面有宮昌運的身高和特征,跟前些時間明光鄉的廢山頭挖出的屍體一致。同時可以證明這具屍體身份的,是他身上的玉鶴。”
段玖把雲鶴取出來放在桌子上:“這就是百寶宴上重見天日的那枚,是暖香閣蟬姑娘的長兄,在廢山頭的屍體旁邊發現的。宋夫人也證明,宮昌運失蹤之時,把玉鶴帶去給一家百寶路上的玉店看證明自己的手藝。
“所以,宮昌運在二十年前就被人殺害了。但他被害之時,身上揣着的玉鶴卻沒有被搶走,跟他一起被埋了二十年。不是為財,那麽殺害他就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落實他和春蓮私奔的謠言。”
安然不是第一次聽見這些話,但在這個大廳裏,一切都是那麽空蕩蕩的,缥缈的。陳年隐疾突然被暴露出來,她覺得冷,又覺得累。有些迷茫地擡起頭,看向九月。
九月的目光,盡在段玖一個人身上。
“請傳春蓮。”段玖轉身向段正華請示,段正華點頭。找到春蓮的事,九月沒瞞着他們。
果真,春蓮同衆人證實,她只見過宮昌運一面,連認都不認識,更不要說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她當時之所以向村裏人散步謠言,是因為她受人威脅。
“這個威脅春蓮的人,就是殺害宮昌運的兇手。兇手的目的是讓宋夫人心甘情願回到家中。而宮昌運死了,宋夫人沒有選擇,只能回家,嫁人,生子。宮昌運被害死的事當然不能讓她知道,今年上雲岩寺的時候,永煦道姑卻想要告訴她實情,所以道姑,就不能活着。
“藏經洞和玉皇頂平行鑲嵌在崖壁上,如果當時有人在藏經洞或者玉皇頂撒一把灰土下去,正常人都可能迷了眼睛站立不穩,何況一個年邁又灰塵過敏的老道姑。做這件事的人,清楚道姑舊疾,當時身在藏經洞,是宮昌運死亡的最大受益者。
“根據雲岩寺裏人的描述,當時身在藏經洞的,是宋桉宋大人。”
“道姑死之後,安姝又知道了當年的事,并且知道了宮昌運的死或許另有隐情,所以她也得死。宋大人給她說親,讓她嫁一個她不喜歡的人,給了她自殺的理由。安姝喝下混在一盒普洱散茶裏的斷腸草而亡。這盒茶是上好的,有人送給知府大人時,在裝茶葉的盒子裏刻了兩句祝福,祝宋桉大人鴻運齊天……”
段玖跟九月不一樣,他只相信證據,九月卻總會思考人情。這樣的時候,他的話都是淡淡地,疏離的,就那樣毫無感情-色彩地講一件跟自己毫不相關的事。
此刻九月竟然非常感激他這種态度。
“宋大人有何疑義?”
“茶是我給姝兒的,但斷腸草,不是我放進去的。”宋桉說,還是一貫的溫和模樣。
“對,這件事,才真叫巧合。當日安姝跟您争吵去衙門找宋久月姑娘。剛巧濟世醫館的李俪醫師來送新的一批斷腸草,安姝看到李俪走過去跟她說話,讓我們誤以為她當時趁機偷走了一株斷腸草。然而經過李醫師辨認,刑捕司丢失的那株斷腸草,是去年交過來的,已經存放了一年。安姝有機會偷走的那批新到的貨,沒有缺失。在存放舊年斷腸草的鐵櫃的抽屜把手上,我找到了這個。”
段玖用一對鐵筷夾起一條極細小的布,是絲綢衣服上被勾破的一塊。
“這塊布,跟宋大人這件衣服衣袖上的缺口完全吻合。”
九月閉上眼,怨不得呢,真叫鐵證。睜開眼,目光移向舅父安旭,他握着茶杯的手青筋暴起,不知道在想什麽。
“所以,宋大人二十年前叫人散播流言挑撥不成,殺死宮昌運。二十年後為了掩蓋這件事,殺死知情人永煦道姑和安姝。宋大人,你可認罪?”
作者有話要說: 為啥感覺人家三千字so easy,我更一章就要了老命。
每天除了上班就是更文,怨不得人家都說寫作的人都一副頹懶的死相。我要運動去了,哼,把馬甲線請回來。
明天本案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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