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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回家住的第三天,鈕若琳突然接到明天要和康文輝南下出差的行程,中午她打電話向龍俊麟告知這事,他雖未多表示些什麽,但她聽得出來他語氣有些不悅,下班後她特地繞到超市買了他愛吃的鲑魚,打算給他個驚喜,做奶油鲑魚義大利面,陪他一同吃晚餐。
父親早已出院,這回多虧了俊麟,有他居中打圓場,父親和她的關系已漸漸恢複往日的融洽,昨天父親甚至還松口說她目前若還不想嫁,他也不再逼她,當時只是覺得俊麟真的是個好男人,希望她能好好把握,情急之下才會說那些重話。
她頓時覺得好慚愧,父親的出發點是為她好,她卻覺得他勢利而忤逆他。
昨晚聽了父親的那席話,她的心防已卸下,突然覺得自己好想結婚,想嫁給俊麟的念頭和以前一樣,不,是更為強烈!
若她主動開口跟他說“俊麟,我們結婚吧”,不知他的反應會是如何,是驚喜,還是驚吓?他大概會覺得很詫異吧,她這個人怎麽反反覆覆,一會說還不想結婚,一會又想嫁……
在廚房忙了片刻,見他還未回來,弄得一身油膩的她,心想索性先洗個澡,她雖已搬回家住,但還是留了半個衣櫃的衣服在這兒,他希望她假日能來此留宿,不要讓他整個星期都孤單一人度過漫漫長夜。
想到他孩子氣的耍賴央求,她不禁笑出聲。
打開衣櫃準備拿取換洗衣物,卻意外見到櫃內淩亂的景象,她心頭一驚,莫非是遭小偷了!
鈕若琳下意識地打開其他衣櫃查看,他的衣櫃內整整齊齊的,沒有被翻動的跡象,怔了下,她環顧房內四周,除了床上丢着一件他換下的衣服,其他大致都還算整齊……
細眉微蹙,回到她的衣櫃前仔細檢查,赫然發現她的一套居家服不見了,那是他特地陪她去百貨公司買的,她确定那套衣服她并未帶回家。
心裏陡地萌生不好的預感,該不會是……有別的女人來過,把它穿走了心口微微一緊,不,也許是她拿去洗忘了收。
腳步微晃,她急着走到後陽臺查看,曬衣架上沒有她那套居家服,卻發現多了一件鵝黃色的連身裙,那不是她的……
身子頹喪地往門板一靠,鈕若琳臉色慘白,她才剛搬回家沒幾天,他就帶別的女人回來過夜她想起來了,她搬回家的那晚,他接了一通電話後便匆忙離開,打那通電話的人,就是這件鵝黃裙裝的主人?
閉着眼,她深呼吸,也許事情并不是她所猜想的這般,五年前她因誤解他而離開,這次她不能重蹈覆轍,要冷靜、要理智……
對,她該理智處理這事,直接打電話問他,她和他之間不用拐彎抹角,有什麽事都要開誠布公,好好溝通。
撐着發軟的身子走回客廳,打開包包拿出手機,看到陌生的手機時她怔了下,這手機……好像是康副總的,她試着回想為什麽他的手機會在她的包包裏,盯着手機看了半晌,忽地想起下班前,他請她聯絡南部的一位客戶,明日出差他想順便過去拜訪,但她沒有那位客戶的電話,康副總手機裏有,所以她就借用他的手機,然後、然後她急着下班去超市買鲑魚,一時不察,便把他的手機收進包包裏,而她的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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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暈、心情紊亂,暫時不管手機調換的事了,現在她要先打給俊麟,問清楚纏繞在她心頭的疑惑,憑着記憶,她按下了他的手機號碼,撥出後,她做了幾次深呼吸,她該信任他,并且冷靜的問他。
撥通後,他一直沒接,她正想挂斷時,彼端突然有人出聲--“喂。”是個年輕女生的聲音。
她心一震,旋即猜想該不會是自己一時恍神,撥錯號碼了吧?“請問,這是龍俊麟先生的手機嗎?”她求證的問。
“是。”
“請問,他人呢?”
“他去上洗手間。”
感覺到彼端的人似乎不想多聊,欲結束通話,她情急之下脫口問:“請問,你是龍俊麟先生的……”
對方頓了下,接着似乎又尴尬又害羞的笑了聲,“我是他的女朋友。不好意思,可能要麻煩你等一下再打給他。”
他的“女朋友”主動結束通話,鈕若琳則呆若木雞的盯着手機看了許久,片刻後,無意識地放下手機,整個人失魂落魄地癱坐在沙發上。
原來,他還有其他的“女朋友”?還是因為她不想結婚,他只好另尋對象?不,俊麟不是這種人,可人證物證俱全,他有別的女朋友,是不争的事實!
恍惚地走向廚房,把兩盤鲑魚義大利面挪到面前,拿起叉子,她一口接着一口食不知味地吃着,他和另一個女朋友在一起,應該也已經吃過晚餐了,這些面,倒掉可惜,她還是把它們全吃光好了……
一口面,兩行淚,原本美味的奶油鲑魚面,此刻嘗來竟苦澀無比。
龍俊麟沉着一張臉步出社區大樓外,等在外頭的人上前和他會合,劈頭就嗔怒道:“二哥,你怎麽拖那麽久才下來?等得我肚子好餓!”
見她穿着鈕若琳的衣服,龍俊麟眉頭一蹙,“你不是說要來還衣服,怎麽還把衣服穿在身上?”
上回她來,換上若琳的居家服,他曾叮咛她要盡快洗好還來,要不若琳來住會沒慣穿的衣服可換。
昨晚他為了小妹,特地去餐廳上演一出假約會的戲碼,回家後才有空打電話給若琳,結果她的手機竟然在康文輝那兒,對方聲稱可能是若琳拿錯,他便打電話到鈕家,是老魯接的,他說若琳還沒回家。
她沒回家,手機在康文輝那兒,讓他忍不住懷疑她人也在……康文輝家。他知道自己不該懷疑若琳,可她今天和康文輝出差,他整整打了一天的電話,她的手機都呈關機狀态,教他如何……如何不胡思亂想!
而一個鐘頭前,小妹打電話來說要還衣服,他想順便和她在附近一家牛肉面店吃晚餐,原本要打電話問若琳回來沒,若她已回來,他就讓她和心瑜見個面,三人一起吃個飯。他不記得她和心瑜最後一次見面是什麽時候,但确定那時心瑜還在南部讀書,短發黑皮膚,對照現在的長發和肌膚白皙,簡直判若兩人,就算面對面,若琳一定也認不出來。
小妹更不用說了,迷糊天兵一枚,好幾年沒見到若琳,說不定早忘了她的長相。
他打電話到鈕家,吳嫂說她還沒回來,斷斷續續打了幾通電話,無奈她的手機還是沒開,就是因為一直不死心地在打電話,才會拖了一些時間。
“我喜歡這套衣服,很好看,穿起來也很舒服,今天我洗好澡後,一時找不到想穿的衣服,就順手拿了它穿上。”龍心瑜正經八百的解釋,“然後我怕你等太久,才會連衣服都沒換,匆匆忙忙就跑來,誰知道你比我還會拖拖拉拉。
“對了,二哥,昨天吃飯時你的手機響了,因為總經理在看着,你偏偏去洗手間還沒回來,身為‘女朋友’,自然要幫你接起,不過那通電話是沒有存在電話簿裏的號碼,我也不知道對方是誰,只曉得是個女人。”龍心瑜突然想到的說。
“是嗎?若有重要的事對方會再打來,沒關系。”龍俊麟一心只挂記着鈕若琳的事,其餘的皆沒放在心上。
他不再多想,揉揉她的發頂。“走吧,不是肚子餓嗎?”瞧她話這麽多,挺有精神的嘛!
“你弄亂我頭發了啦。”龍心瑜抗議着,旋即笑問:“不過昨天我們假裝男女朋友和總經理吃飯,這樣真的可以測試出他有沒有……喜歡我?”
前進的腳步一頓,龍俊麟直視着前方朝他們迎面而來的人。“答案就在眼前。”
“蛤?”龍心瑜順着他目光的方向看過去,倏地一驚,相當不安地道:“總經理他怎麽來了,是不是已經知道我們聯合起來騙他?”
“笨蛋!”龍俊麟大手往小妹肩頭一擱,将她整個人攬在身側。
“二哥太緊了啦,你的手放松一點,我快不能呼吸了。”
“別說話!”怕她一開口就露餡,不打自招,他叮囑着。
雙方越走越近,對方在距離他們三步遠的地方停下,龍俊麟率先打招呼,“覺總經理,這麽巧,你該不會也是住這附近?”
“不是,我們總經理他不是住這裏……”龍心瑜忍不住開口,卻被瞪了一眼,連忙噤聲。
“我不住這兒,只是順道經過,來買晚餐。”男人冷峻的目光盯着他擱在自家小助理肩頭上的那只手。
“那真巧,我和我女朋友也正要去吃晚餐。”龍俊麟偷拍了懷中的妹妹一下,示意她說話。
“噢,對呀,真巧,我男朋友說這家的牛肉面很好吃。”龍心瑜沖着眼前的男人猛笑,“總經理,既然你還沒吃,那我們一起去吃吧!”
“昨天讓覺總破費了,若你不嫌棄,今日換我作東。”龍俊麟嘴角雖挂着微笑,目光卻充滿挑釁。眼前這男人,就該這麽激他。
“對呀,總經理,我二……呃,我肚子餓了,我們快點去吃吧!”差點說溜嘴,龍心瑜硬把話轉過來,“我男朋友就住這兒,這附近的店他都熟,就讓他請客。”
龍心瑜自然地把手勾在龍俊麟的腰上,龍俊麟也順勢攬住她的腰,兩人看來就像是一對親密的情侶。
“覺總,請。”龍俊麟作勢邀請眼前的男人進入牛肉面店,接着摸摸身旁佳人的頭,愛憐道:“小寶貝,你餓壞了吧,我們快進去。”
一臉冷峻的男人,瞥了互動親密的兩人一眼,率先轉身大步走進店裏,龍俊麟則一臉得意地握着妹妹的手尾随進入,殊不知兄妹倆演得正精彩之際,後頭也另有佳人在觀戲……
親眼目睹這一切,躲在石柱旁的鈕若琳,頹喪地倚着柱子,神情痛苦而茫然。
今天康副總把手機交還給她,提及昨晚俊麟曾打電話找她,她以公事第一為由将手機關機,實則是不想聽到他的聲音,她需要再多點時間冷靜想一想。
饒是如此,腦袋卻一直嗡嗡作響,那句“我是他的女朋友”不時地在耳邊響起,康副總見她精神不濟,便體貼的縮短拜訪客戶的時間,提前回來。
回程路上,她決定要來找他問清楚,搭計程車過來時,正巧撞見他自社區大門走出來和一名年輕女孩會合。她看見對方身上穿的是她的衣服,看見他愛憐的摸對方的頭,她登時心口一窒,腳步僵住,直到他們往牛肉面店走去,她才艱難地挪動腳步跟随,這一靠近,她清楚的聽到他們互稱對方是男女朋友。
這一回,不會再是她誤解他了吧?她親眼目睹,親耳所聽……
不想跟進去店裏當面質問他,最後的尊嚴,就讓她為自己保留住。
攔了計程車,直往家裏的路上,以為自己己經夠堅強,不會再為這種事哭哭啼啼,孰料在車子停第一個紅燈時,兩行心酸淚水驀地流下臉龐,飽含委屈的象征,再也止不住地狂流……
盯着桌上的芒果苗小盆栽,鈕若琳心痛如絞,當初她将它視為象征龍俊麟和她的愛情重新發芽,如今卻令她觸景傷情,它長得極好,原以為兩人的愛情也會這般日益茁壯,但現在看來卻極為諷刺。
前天龍伯母還打電話給她,說家裏金桔盆中又長出一株芒果小苗,問她要不要,還說要讓俊麟載她到臺南家玩……龍伯父和伯母的一番好意令她鼻酸,她喜歡芒果苗和絲瓜,兩老惦記在心頭,收成後要送人,總不會忘了她,似早将她當成未來媳婦看待,可他們卻不知道俊麟背着她另結新歡。
但也許如她先前臆測那般,因她遲遲不答應結婚,俊麟才會逼不得已另尋女友,好在龍伯母對他催婚時,有所交代?
一整個星期,她以公事繁忙為由不見他,可她周遭的每個人似乎都串通好似的,總不時地提到他,一再刺痛她的心。
她的父母一看到她,老不忘問他最近在忙什麽,姊姊和她通電話時,也關心她和俊麟的戀情進展如何,她去醫院探望安胎的大嫂,大嫂也勸她趁年輕早點結婚生子,別弄得要躺在醫院安胎,可苦到自己和家人,連小智也問她壞叔叔什麽時候會來家裏,他已經有了新的玩具槍要和他對戰……
面對親人關心的詢問,她都是一笑置之,輕描淡寫地帶過,這一次,她不再向姊姊哭訴,不管她是被劈腿、失戀或者被判出局,她會好好處理自己的感情,若他真是為了盡孝道想早點結婚,才另覓妻子人選,那她……
她該告訴他,她已改變心意要和他結婚?他能就此和那名女孩分手?若是兩人真的順利結婚,婚後她心中真的會毫無挂礙?
她愛俊麟是真,俊麟對她的愛也不會是假,只是他的愛多分給了另一個人……就算她不戳破,這個心結也極可能會擱在心上一輩子,難道她真要忍着,痛苦一輩子,甚至時不時擔憂他們藕斷絲連,舊情複燃?
兩手貼在額頭,她的心好亂好痛,思緒紊亂不已。
“若琳,你人不舒服嗎?”鈕政欽走過來,關心的問。
擡起頭,見到來人,她馬上站起身微笑應對,“沒有。大哥,我才偷懶一下下,就被你逮到,不要扣我薪水唷。”
鈕政欽輕笑,面有愧色,“這陣子辛苦你了。”
“我不辛苦,你和大嫂才辛苦,大嫂在醫院安胎身心受折磨,你要好好照顧安慰她,她現在很需要你的陪伴。”
鈕政欽點頭,很欣慰有個懂事的妹妹幫他,“對了,今晚臨時有個宴會,原本我要親自去,但醫生說你大嫂可能會提前生産,所以我……”
“有什麽事你交代就是。”鈕若琳露出一個大笑容,等着領命。
“要麻煩你陪康副總代替我去一趟,我已經跟他說了。”
“好,沒問題。”
“若琳,俊麟他不會抱怨吧?”鈕政欽打笑問。
鈕若琳眼底閃過一絲黯然,但才一眨眼便旋即消失無蹤,俏皮地說:“他敢抱怨?你可是他未來的……”頓了下,她深吸一大口氣,“大舅子。”
他不會抱怨,多出的時間他正好可以去陪那個年輕女友。
鈕政欽開心大笑,“好,我這個未來的大舅子,就等着喝你們的喜酒。”
鈕若琳幹笑着,心痛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喜酒,會有嗎?也許有,但,是他的喜酒,不是她的。
望着大哥離去的背影,卸下僞裝的堅強,她的心陣陣抽痛,把桌上的文件收好,她知道自己沒空傷心,晚上要代替大哥去參加宴會,她得先去準備。
忙碌是療情傷的最佳藥劑,他在她心上戳了一刀,她必須藉着工作麻痹傷口的痛楚,才能繼續往前走,無論有他沒他,日子總是要過下去。
晚上,鈕若琳和康文輝一同來到一間位于郊區的高級別墅,某位商界大老娶二房,原本想低調不公開宴客,但興許是嫩二房不高興,才臨時決定在自己已入住一個月的別墅,以新居落成的名義辦個自助晚宴,邀請平素有往來的商界重量級人物,算是給小嫩妻一個交代。
富麗堂皇的大廳內,只見富商的嫩妻穿着低胸露背的晚禮服,像只花蝴蝶般在全場翩飛,鈕若琳見狀不禁感慨,以富商的年紀推算,其原配應該也不年輕了,她聽聞富商是白手起家,年輕時,其妻與他胼手胝足一同打拚,如今青春年華不再,丈夫移情嫩妻,眼前的情景真是印證“只見新人笑,不見舊人哭”。
自己雖然才二十七歲,但俊麟另交的女友顯然比她稚嫩許多,也許男人都愛比自己妻子、女友更年輕的女孩……
陪着康文輝和幾位熟識的賓客打招呼,當然也包括富商和那名小嬌妻,鈕若琳突然好想離開這兒,平常的宴會她可以當成是應酬,但今晚宴會的主人令她感到厭惡無比。
雖然她陪康副總來參加宴會一事,令某人氣得牙癢癢,讓她有短暫複仇的快感……
下班前,俊麟直接打電話到總經理辦公室,她一時不察接起才發現是他,而他一開口就是約她吃晚餐,她只好老實告訴他自己今晚的行程,彼端的聲音聽來有種壓抑怒氣許久,即将爆發的悶怒,他甚至還質疑問起前些日子她出差的前一晚,手機為何會落在康文輝那兒。
她想,這問題他一定忍了許多天,想問卻不敢問,聽到她又要陪康副總參加宴會,才會再也忍不住地質詢她。
他可以另交女友,卻不許她陪其他男性出公差,典型的“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這男人太霸道可惡,他不讓她點燈,她偏要點!
原以為能氣氣他,她心裏會痛快些,但報複的快感稍縱即逝,心頭徒留更多惆悵。
“鈕秘書,這是雲上的林副總。”
“林副總,你好。”
康文輝介紹另一家公司的副總和她認識,他們閑聊之際,她斂眸站在一旁,直到突然有人喚她。
“若琳!”
她回頭一看,一驚,“森田,你怎麽也來了?”
何森田獨自一個人前來,聽到她的問題不禁苦笑,兩人閑聊了一會,她才知道原來他奶奶已接受他的妻子Evelyn,夫妻倆有回臺定居的打算,剛好富商買給二房的珠寶首飾都是向他家購買的,今日他便随着父親出來應酬兼見世面。
何森田很感謝鈕若琳當初的幫助,忍不住關切地詢問她和龍俊麟的感情發展,不想讓他心懷愧疚,她開心的說:“我們很好,你不用擔心。”
聊了一會,何森田被他父親拉去和人打招呼,匆忙間,何父大概沒認出是她,這樣也好,免得尴尬。
鈕若琳則又随康文輝四處去打招呼,她不得不說他看來斯文木讷,公關能力卻超乎她想像,但就因為他斯文有禮,反而能更快認識其他同行。
今日來的賓客多得令她咋舌,原以為出席的貴賓會因富商臨時發出邀請,一時騰不出時間而減少,未料,捧場者竟如過江之鲗,将偌大的大廳擠得水洩不通。
康文輝急于認識在場的每個人,往往她還在和前一個賓客打招呼,他已經又和另一個賓客交換名片了,她幾乎快跟不上他的腳步。
“噢,覺總經理,久仰久仰。”
聽到康文輝稱呼另一個和他交換名片的人為“覺總經理”,鈕若琳反射性的回頭一看,果然是他,那個和俊麟在牛肉面店門口談話的男人!若她沒猜錯,他好像是那年輕女孩的上司。他來了,那女孩說不定也會陪同他出席。
定睛一看,果不其然,在他身後不遠處,那年輕女孩和她一樣,忙着和人打招呼,且也和她雷同,有點跟不上上司的腳步。
她微笑的和他打過招呼,沒随着康文輝轉往他處,而是杵在原地,等着那女孩前來--“你好、你好。”女孩向周遭人打招呼的笑容顯得有點僵,雖然有精心打扮過一番,仍掩藏不住單純的稚氣,看得令人有些不忍,她怎麽看都不像是會介入別人感情的第三者,是俊麟刻意隐瞞這女孩他有女朋友一事,還是……
沒有讓她有太多思忖的時間,那女孩已帶着僵化的笑容來到她面前。
“你好、你好。”女孩見到她時,笑容陡地斂起,一臉狐疑地問:“呃,請問你……”
鈕若琳打斷她的話,想也沒想,劈頭就問:“請問你是龍俊麟的女朋友嗎?”
“蛤?”她怔愣了下,見上司掉頭朝她走來,她突地又咧嘴幹笑着,“是啊,我是他女朋友。”
女孩的直言不諱,雖早在她預料中,但心頭仍不免又被刺了一刀,狠狠的在淌血。
“你……你們交往多久了?”鈕若琳故作鎮定,她總有權利知道自己何時被背叛的。
“多久?呃,五年吧,對,我們已經交往五年了。”女孩似乎急着走,“不好意思,我沒辦法和你多聊。”她笑着拉住已走到自己面前的上司,急忙又往另一頭走去。
鈕若琳僵在原地,震驚不已,五年她說她和俊麟交往五年?那就是當初她和俊麟分手後,他們就開始交往,原來他早就另交女友,見到她回臺灣,又瞞着女友和她複合,那……那不就代表她才是他們之間的“第三者”
“鈕秘書,原來你在這兒,我一回頭就不見你,我……”
“康副總不好意思,我有點不舒服,想先離開。”鈕若琳強打起精神,颔首示意後便往大門口走去。
“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可以自己回去。”強撐起笑容,她道:“這裏就麻煩你了。”
“不,不麻煩,可是你……”
“我沒事,可能是吃壞肚子。”随便找個借口搪塞,她急忙離開,不敢回頭,怕再撞見俊麟的正牌女友,她這個第三者沒臉見她。
如果那女孩知道俊麟背着她有了新歡,單純的她不知會有多傷心,五年了,她怎麽就沒想到俊麟會再結交女友呢,以他的條件,怎會沒女人相伴……
是她傻,以為他真的癡癡等着她;是她笨,以為她永遠是他的唯一。
郊區山路攔不到計程車,鈕若琳一個人失魂地走着,突然後頭有喇叭聲傳來,一輛車子緩緩靠近,她回神一看,“康副總?”
“鈕秘書,上車吧,這裏攔不到車的,既然是我送你來的,如果沒平安送你回去,就算我結識再多同行,因此談成多少大生意,也抵消不了這天大的罪。”
鈕若琳苦笑,點頭上車,一路上康文輝侃侃而談方才認識多少大官,她卻一迳地呆望着墨黑的窗外,心,沉甸甸的,一句話也不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