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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兒所謂的仿品,就是真正的上界寶石?還以為到城主府那戒備森嚴的寶庫能夠全身而退?”

“想安全離開一點也不困難。”攬月宮主神色不屑。“不過沒料到你們和天劍門早就勾結好了。裝作在拍賣會上擺放贗品、将真品藏在機關重重的寶庫內,實際上,虛虛實實,真真假假,竟然把我騙倒了。”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再說,這裏三位化神尊君,足以叫你這個女魔頭有來無回。”一個滄海閣的元嬰修士壯着膽子喊。

“那就看你們的本事了。”她輕蔑道。“三個一起上?”

但輕劍宗二謝連連搖頭。“我們的目标不是宮主你,我們只打算拿下鏡花隕。我倆已經購下的東西,不可能出讓給宮主。至于争鬥,我們還不願累及此地諸多無辜修士。”

“何況你的好屬下還在我們手中。”肩膀血流如注的重劍宗宗主鐘益平森森道。他身邊聚集不少羅剎海修士,随時準備把馮崇抓過來、控制住,而他表面顯得十分樂意同他們合作。

“把她交出來。”

“那可不妥,若沒了她,我又受了傷,恐怕此刻與同門匆忙聯手也難鬥過宮主你呢。”鐘益平拒絕得理直氣壯。“還是請宮主先避一避,讓我們帶上界寶玉回去再說。”

原來天劍門的宗主們是這般打算。幫着滄浪閣和羅剎海修士、抓馮崇脅迫攬月宮主只是順帶,只要拿到鏡花隕就好。文珺忖度。

馮崇已然失去意識。化神修士的奮力一擊是如此可怕,她的元嬰都快碎裂了。攬月宮主遠遠望見,心中幾分焦躁。而逃過一劫的顏柿也好不到哪兒去,面如金紙,元嬰亦岌岌可危。看來,今天真是要無功而返,甚至暫時留下馮崇在此了。她不甘的面色被滄浪閣和羅剎海之人收入眼中,更令他們形容猖狂起來。

小小挫敗而已,他們休想逼迫她。

只聽見“轟”的一聲,突然間整個會場硝煙彌漫。房頂已完全塌陷,到處是粉末飛揚,四周吼叫埋怨紛紛。攬月宮主拉着顏柿,兩人陡然消失不見。文珺見狀不敢停留,連忙拉着詩詩,趁着混亂,逃離此是非之地。

一路奔波,終于接近他們居住的客棧。詩詩忽然停頓腳步。“我應該去幫助師父。”

文珺牢牢挽住她。“你的修為太低,根本什麽也做不了。”

她泫然欲泣。“可是就這樣留她一人陷入敵人手中……我……”

難道要多幾個人被捉住,一道受折磨嗎?他吞下這句反問。而詩詩很快收斂情緒。“我很清楚,我能力不夠。可是,這樣袖手旁觀,實在太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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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艱難但必須的抉擇。”文珺俯身,在她耳邊安慰道。“連攬月宮主此時都沒有好辦法,甚至連鏡花隕都暫且放棄了。畢竟有天劍門三位化神在,要想同時奪寶還有救人,根本不可能;而且,你也見到,顏柿……的傷勢也不輕。我想,攬月宮主這是任三位化神帶上界寶玉離開,再策劃救你師父一事。畢竟天劍門沒必要為了一個普通元嬰和她結下大仇,這于利益不合。”

詩詩含淚點頭。“那我還是……我去找玥宮主,請她帶我去救師父。”

她這麽快就下了決定,但文珺還是表示理解和支持。“我陪你,我們一齊去。只是,你怎麽才能找到她?”

詩詩咬牙道:“我制出玄陰标記,這次要朝四周大量傳送。即使真有其他人能發現也沒關系,暴露就暴露吧,以攬月宮主的能力,她應會是第一個察出這個标記的。”

“你就這麽相信,她會讓你同行?”文珺有一絲擔心。

“宮主她會的。”詩詩肯定道。

兩人喁喁私語,這時,夜風竟然送來一聲嘆息。“小姑娘,勇氣可嘉啊。”

攬月宮主!文珺登時汗毛豎立,握緊拳頭。那股化神尊君的氣息,雖隐隐約約,但确實存在。她就在附近?!

“恰好,我剛經過這兒,發現,馮崇真的收了個好徒兒。”

她的身影還藏在黑暗中,文珺和詩詩都無法找到她具體所在。詩詩望了文珺一眼,“噗通”跪在地上。“宮主,我懇請您,不要嫌我們累贅,帶上我們一起去救師父!”

“請求攬月宮主允許我們暫時跟随您。”文珺利索的跟着跪拜下去。如果這是詩詩需要的,他毫不猶豫。

攬月宮主在暗夜中停頓片刻,終于紅裳舞動,揚起一陣風,把他倆托舉起來。“那就,跟我走吧。”

☆、速成

只一會兒,攬月宮主就帶着詩詩和文珺乘雲駕霧,飛離礬城,越過不甚平靜的碧波湖,來到一片丘陵起伏的叢林。霜白月光被層層樹冠阻擋,到處黑影幢幢。偶有幾聲蟲鳴打破深夜的靜谧,很快就又消失。

詩詩擯除心中的忐忑,鼓起勇氣随着攬月宮主往前走。文珺盡可能與她并肩而行,十指交扣得緊緊。誠然,詩詩相信攬月宮主不屑于傷害他倆;可對将入大乘之境的尊君來說,兩個小小金丹,完全是蝼蟻般的存在。她可不敢指望攬月宮主會如何悉心照料。

他們走進了一個漆黑的洞穴。攬月宮主打了個響指,洞壁陡然放光。四處岩壁明亮,卻不能辨別具體光源所在。文珺暗自思忖,附在她耳畔細聲道:“這也是光明術的一種,分散真元,手指瞬時發出成千上百,所以變成這樣通明透亮的效果。”

詩詩心中贊嘆,卻不好意思在化神尊君面前随意說話。攬月宮主轉過身,向他們投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行了。都站好,讓我瞧瞧,到什麽階段了?”

什麽到什麽階段?詩詩與文珺面面相觑,均一頭霧水。只感覺攬月宮主的神識如蛛絲飄過,黏在他們身上,似有似無。稍等片刻,她就收回了探查,大發感慨:“這骨齡,還不到一百歲;甚至更年輕,約莫六七十吧,這就都金丹圓滿了。果然是代有人才出,新人勝舊人啊。”

原來是檢查他們修為。接着,攬月宮主突然欺近,抓住他們一人一只手。滾滾熱流頓時從接觸之處沖入體內,詩詩只覺渾身上下暖洋洋熱烘烘,并未有任何不适。此股來自攬月宮主的真元和她體內似乎同源,融合極佳——這便是是純陰之體的特點。

詩詩雖然局促,還是任由攬月宮主的真元及神識把她周身觸摸了一遍。對于這位驕傲自負的尊君,抗拒完全沒有意義。再說,她的舉動并無任何惡意。

只不過——詩詩望了望文珺,他表情稍欠自然,顯然不大好受,只是也不算太痛苦。攬月宮主同樣徹底把他查了一遍,動作可能不那麽柔和,但他還是盡力忍耐過去。

“這是玄陰素;女經的效果嗎,真……神奇啊。”攬月宮主情不自禁感嘆。“居然還可以變為這樣子。怪不得馮崇如此器重你,果然是個聰明的孩子,非凡的聰明。你已經超越我了。”

感受到她停止了查探,詩詩微微活動了下肢體,和文珺慢慢依到一起。攬月宮主凝視着他倆,眼眶竟有絲潮紅而濕潤。“唯有你,真正控制了這門心法,所以,你們可以無限制溝通,迅速積累真元,兩人修為同時一路攀升。這個歲數,半步元嬰并非天塹。只是,以你的根骨資質,若非玄陰素;女經,幾乎終生不能達到這一步。至于少年你啊,要不是借助了她,單憑那點單薄的龍氣,跟我無法相比的血脈,也別想達成今日的境界。”

文珺率先道:“這個,晚輩明了。”

詩詩卻被她的另一件事分散了些注意:血脈,玥宮主也有什麽特殊身份?

“這是好事,眼下,我索性幫你們結了嬰。想要跟我去救馮崇,至少也要元嬰期,才不至于一路拖累我。雖然此刻勉強提升修為,心境未必能适應,好歹也先結嬰再說。”

詩詩和文珺齊齊愣神,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不約而同道:“一定要這樣麽……”

攬月宮主斬釘截鐵道:“無需置疑。想要親身跟着我去營救你師父,就乖乖聽話。”

詩詩不知該喜還是憂。所慮者,畢竟她和文珺進入金丹圓滿時日尚短,用的,也是玄陰素;女經和提煉龍氣那樣的速成法門,心境上能否支撐已是可疑,雖然暫時未發現問題,不代表他們下一步就可以妄圖結嬰。現在攬月宮主打算強行讓他們結成元嬰,其中心境不足,心魔滋生,各種風險,她實在是不能裝作不知曉。

詩詩深吸一口氣,把心中疑惑和盤托出。這位化神尊君恣意妄為,跟她打交道,最好誠實誠懇,千萬別耍小聰明。

攬月宮主爽快道:“不錯,心魔滋生并非沒有可能。不過有我在一旁幫助壓制,除非你們再次進階,否則那反噬幾乎不會發生。你們年紀輕輕,就能達到如此境界,可見是上天厚愛、福緣深厚;就算在元嬰初期停留久一些,慢慢去尋找法子,也盡來得及。”

原來她打的是這個主意。詩詩忖度片刻,與文珺對視。他的目光柔和,含義明确:你想,那就做。

“如此,懇請宮主幫助我們。”詩詩狠狠心道。

攬月宮主嘴角翹起。“關心師尊,知道進退,很好。也不急于一時,我還要幫你們準備準備。拿着這采菱丸,待會配合月苋汁吞服。先把修為一點點拔上去,到了足夠高度,才有機會結嬰。”

詩詩和文珺接過丹藥,依言服用。文珺想了想,還是恭謹的詢問:“宮主這丹藥……是否曾經贈與他人?”

攬月宮主見他們規矩聽話,這會兒已經放心的從乾坤袋中掏出一巨塊方形紅玉,坐到上面。她笑吟吟盯着他:“原來天龍山那兒靈植頗多,我是從不吝惜的,倒是做好事随手送出去不少,具體給誰,一個也不記得了。可惜,自我由烏雲海回歸中土,才發現天龍門混亂不堪,環境殘破,靈草難尋。為了節省靈草,我連這丹方都改了,效果卻更勝一籌。”

文珺了然,詩詩大約也讀懂了他的眼神。想來他是察覺到,攬月宮主所賜丹藥和他從師父及龍神那裏所得十分相似,因而忍不住發問。這其中種種因緣際會,文珺卻沒打算詳提;好在攬月宮主也毫不萦繞于心。或者說,她對此不屑一顧?

詩詩慢慢覺得自己身體逐漸發熱。臌脹的真元在經脈中胡亂流竄,可她的心法竟操控無力。她不由得生出一絲緊張。“宮主,這丹藥,女子可是不适應……”

攬月宮主大手一揮。“無妨,你先存留那些靈氣,別輕舉妄動。等一兩日,瀕臨極限之時,就跟這小子雙修。本來,若你不能真正掌控玄陰素;女經,這丹藥就只能給這小子吃,再讓你采補回來。既然你有這份能耐,兩人同服,提升修為的速度就可以追求更快。”

原來還是打的這個主意。詩詩了悟。當下雖然有些難受,但目前還可以捱着。既覺燥熱難耐,詩詩便向攬月宮主請求:“宮主,我可否去尋一處水靈氣豐厚之處,緩一緩?”

攬月宮主望了望安心打坐的文珺,眉梢挑起。“這丹藥,可沒什麽催情效果吧?果然,還是男子用來适應得多。”

“宮主請別說笑……”詩詩滿臉通紅。

攬月宮主随手布下一個警戒陣法。“便留這小子在此地。我帶你去溪流裏泡一泡。”

詩詩愣了愣,方明白,這是不放心她的安全。她感激道:“多謝宮主!”

攬月宮主紅衣飄舞,靈蛇鞭一卷,就拉着詩詩,瞬間飛出半裏。很快,二人尋得一條尚算潔淨的小溪,詩詩撲騰入水,體悟着四周充裕的水靈氣,洗滌身體表面,深感暢快。

攬月宮主立在一旁,月色下她的眼睛熠熠發光。詩詩的衣裳浸濕之後薄而透明,只見右臂上細細的一條銀輝閃動。攬月宮主眯眯眼,道:“你居然還帶着這個,若不小心暴露在不夜海殘餘的眼中,你與我的聯系恐怕就此暴露。”

“長者所贈,舍不得取下。”詩詩幹脆道。“何況,如果他們能發現這個,自然也能知道我的純陰體質,怎麽也不會放過我。”

攬月宮主“嗯”了聲。“留着這新月緞,或許有時還能讓某些人念念舊情,關照一二。”

她提的,是自己還是顏柿?詩詩疑惑,卻不敢追問。她低下頭。“晚輩不敢有那種僥幸心理。”

“無妨,有機會,誰不能利用呢。”攬月宮主似乎心中有事,話語顯然變多。“只要實際沒有危害,自然不值得在意。倒是那些號稱一片好心,反而辦了壞事的,真難讓人釋懷啊。”

她挂着嘲諷的笑容。“你師父,原名魏冉。你應該知道,她與落木湖的湖主王思冉曾有婚約。我乍聽到那男子的姓名,就莫名其妙覺着他們投合,所以輕易應允。其實,起初魏冉并無嫁人的心思,也是被我撺掇一番,才下定決心接受那王思冉的追求。當年我曾因為烏雲海種種險惡而失去聯系,歸來才知攬月宮覆滅,而那王思冉,也算罪魁禍首之一。”

詩詩訝然。“這樣嚴重?”

“魏冉說,當年羅剎海聯合那些不要臉的修士大舉進攻,因為有隐蔽陣法的保護,小重山其實還能堅持許久。只是那王思冉一湖之主,卻頭腦簡單,被人騙着來助陣,搜尋宮門所在,又頻繁聯絡魏冉,竟而無意暴露陣眼,引得那些邪修猛攻破陣。好心卻成了幫兇,魏冉心中大恸,于是和他決裂。”

攬月宮主感慨道:“不過可恨之人又有幾分可憐。小重山一役,王思冉被人陷害,又遭到暗算,堂堂落木湖主,元嬰修士,結果成了個活死人。魏冉,不,是馮崇,又多少有些牽挂,只是,大約兩人不會再有結果了。”

詩詩大為觸動。直到此刻,她才完全清楚師父的種種糾結與苦衷。按理,那落木湖主也是癡心之人,值得憐惜;但他的所作所為,絕非一般的“背叛”,确确實實深深傷害了師父和她的親密姐妹。理解或可,原諒不能……

思緒紛擾,渾身滾燙,即使泡在清涼溪水裏,詩詩依然逐漸亢奮起來。攬月宮主居然還贊了一句:“好,才這一下子修為就開始暴漲。在臨近極限之前,還是趕緊回去找那小子吧。”

☆、暗海

文珺第一次發現詩詩也可以這般熱情。兩人結為夫妻以來,歡好之際,她總是矜持有餘,羞澀常常;即使有着玄陰素;女經的影響,她也很難露出這麽迷醉的表情。他一直認為,她就是塊冰涼的玉,可以溫暖,卻不會燃燒。然而這回,出乎他意料,她肆意妄為,粗暴蠻橫,卻帶給他全新的感受。

他沉溺其中,不得自拔。

真元彙聚,水乳交融。他的經脈一會兒幹涸緊鎖,一會兒洪潮泛濫。想到心愛之人正努力攀向一個新的境界,這些許折磨似乎也變得甜蜜起來。文珺閉上眼睛,喘着粗氣,享受着一波又一波的抽吸與灌溉。

體內暴動的真元逐漸歸于平靜,而吸飽了力量的金丹則開始膨脹。反哺所得,并不亞于丹藥所獲。只是,還不及計算他距離結嬰還有多遠,文珺就感到身上趴伏的溫暖軀體慢慢離去。他費力的睜開眼,扭頭,發現詩詩勉強裹着件披風,腳步綿軟無力,顫悠悠的往洞外走去。

“你要去哪裏?”他驚訝道,卻發現自己嗓子嘶啞,幾乎發不出聲音。詩詩心有靈犀般回過頭,望向他,嘴唇翕動,語音微弱:“我,宮主讓我出去結嬰。”

她雙頰緋紅,濕漉漉的發絲貼在臉的兩側,像是剛從水裏撈出來一樣。匆匆披上的衣裳散亂,幾乎遮不住圓潤的香肩。他心中忽然浮起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來。

他有些抖索的穿好衣服,走到洞穴一隅,靜下心盤膝打坐。壯碩的金丹滴溜溜旋轉,識海內波濤起伏,經脈在逐漸擴展,真元強勢的游走于身體各處。神識在那樣的湧動中仿佛被屏蔽,不知過了多久,他猛地發覺,攬月宮主已經站到他面前。

“她還算順利,就看你了。”

文珺錯愕:“啊,什麽時候了?”

“這是第三天。”攬月宮主居高臨下,俯視他道。“看來你還欠了點,再吃一顆。”

她的語氣理所當然,不容置喙。化神尊君的威壓之下,文珺不假思索的吞下她所賜丹藥。他早就察覺,它們與師父或龍神的丹藥不一樣,這其中加入了難以探究的靈力,就如……金砂海感悟到的上界仙氣。否則,寥寥數顆,怎能就催着他和詩詩結嬰呢。

接下來的一切在攬月宮主眼中順利成章,于他卻也算不小的煎熬。其他略過不提,心魔也暫且不能困住他,只有這劫雷,實打實磨得他痛不欲生。等他慢慢清醒,第一眼就見到詩詩微紅的雙目。

“你總算熬過這一關了。”她嘴唇上有一道深深血印。“玥宮主說,因為我們是丹藥速成的修為,結嬰時心境不足,為了避免受不住劫雷的沖擊,她已設法替我們擋了一部分。”

詩詩幽幽嘆氣。“只不過,她說,一旦再次進階,心魔會變本加厲,甚至導致再也無法提升境界。”

文珺來不及體悟那渾身上下全然不同的感覺,一把擁緊她。“我們已經很幸運,我一點也不後悔。”

詩詩回抱着他,眼淚簌簌流下。“對,我一直是幸運的……”

兩人沒多少時間互訴衷腸,只趕忙在攬月宮主指導下鞏固元嬰。邁出這重要的一步,修士從此壽元可達近千年,而自體實力和神識有了飛躍的進步,所感知所接觸的世界,也好似變得大不一樣。文珺清晰的察覺呼吸的空氣中蘊含着各類稀薄靈氣,并可以将之乘勢導入體內,補充并維持真元運行。從今而後,無論如何消耗真元,都能夠自體恢複,再也無需進食。

進入元嬰期,真是從未有過的奇妙感受。大千世界,似乎換了一種方式在他面前展開。靈植的呼吸、飛鳥的落羽,蟲蟻的騷動,仿佛無時不刻都可以傳達接觸他的神識;而他也可以輕易影響甚至操控那些細微的變化。連風中帶來的些許靈氣,幾乎都逃不過他的感知和控制。

這時,真的有了類似于睥睨衆生的俯視感。如果,能到化神期,是否會覺得,世界的規則都盡在掌握?

他與詩詩忙着印證交流。然而,時間十分緊迫。他們只安心待了一天,就被攬月宮主告知,要速度上路,前往羅剎海。

當真要去那邪修聚集的魔窟了。

雖然一口應下,但文珺心中大為不解。照理,雖然天劍門的宗主擄獲了馮崇,或許把她交給羅剎海之人,卻不可能一路護送他們去羅剎海——那樣就是向世人宣告他們與邪修為伍了。那攬月宮主完全可以半道截住,救回她來。

詩詩有一絲焦慮,請教詢問攬月宮主後,說是寬了些心,愁容依舊不減。“投鼠忌器是一方面;并且,宮主她們發現,師父還在想辦法留玄陰記號。玥宮主這麽些年一直想要攻入羅剎海內部還不能夠,這次或許能成為一個契機。”

文珺忍不住擔憂。照理,攬月宮主化神圓滿的修為,當世無人能敵。羅剎海修士躲在角落裏,總不可能永遠龜縮不外出。就算是單純熬時間,誰又能熬得過這位尊君呢?顯然她是急于報仇的,可是這樣一位大能,應該更能沉得住氣些?

滿腹疑惑,暫時只得埋藏心裏。他雖然不很懼怕這位化神尊君,但作為一個僥幸結嬰的低微晚輩,也不敢随意問東問西。他只能暗中和詩詩商量,盡量摸清和順從攬月宮主的心思。畢竟,他們的目标,是馮崇。

趕路第二晚,一個意料之中的人來與他們會合——那就是顏柿。

她還帶着另一位金丹女修,攬月宮故人,蔣松茹。

這二位甫一露面,文珺立即心生警惕。顏柿與他可謂有不少過節,如果可以讓他選擇,文珺寧可繞着這位“師叔”走。值得慶幸的,當下自己在攬月宮主幫助下已然結嬰,如今倒不用擔心被動挨打,他頗為自嘲的想。

而那一位蔣松茹,他更巴不得遠着些。不用詩詩提醒,他也能看出顏柿對她戒備重重。然而攬月宮主表現得渾不在意,還屈尊婉言勸慰,稱她多年來隐藏不易。文珺并不大知曉其中原委,詩詩就厚着臉皮暗暗打聽。兩人所得信息,這蔣松茹和顏柿、馮崇同是攬月宮弟子,都曾在攬月宮主身邊服侍;攬月宮覆滅之時,蔣松茹恰好在外歷練,被一群妖獸困于某個山谷,耗費三年才脫身,由此避過一劫;而她聽聞攬月宮噩耗,竟不敢再回去,一直躲躲藏藏,直到近日才依靠玄陰記號聯絡上了顏柿。

“既然如此,我便帶你一起去羅剎海。只是路途艱難,危機重重,金丹之軀,恐怕難以支撐。”攬月宮主正色道。

“宮主仍同意讓我繼續追随,已是大幸,松茹感激涕零。”她跪下行大禮。

真是諸多疑點啊,目睹了這一幕的文珺想。為了讓他和詩詩能應對可能的危險,攬月宮主不吝惜靈藥助他們結嬰;而對這一個照理而言關系更近的女修,卻絕口不提此事?

抛下這些顧慮不提,攬月宮主一介化神尊君帶領,又并非千裏追殺羅剎海邪修,這往北一路行來,甚是太平。只是,攬月宮主和顏柿所獲得馮崇訊息極少,且往往看過一眼就迅速毀去,連詩詩也來不及窺見細節,令她心中焦急,疑窦重生。文珺也認為,攬月宮主另有計劃,而非打算直接打上門去。身份和修為限制,他也沒有貿然打聽的立場。

也許是他的老實沉默取悅了攬月宮主,接近目的地前一晚,攬月宮主破天荒暗暗傳音給他,囑咐他在詩詩睡着後單獨來見。

這些日子相處,文珺自忖并未得罪這位尊君。他心中坦蕩,也就收起畏懼,大大方方面對攬月宮主。

星光下,攬月宮主銀紅衣帶翩然,舉手投足間仙氣袅袅。文珺不由猜想,以她這般優越之人,若真有飛升之日,該是何等盛況?面對這樣一位高貴尊君,雖然防備她喜怒莫測、翻臉無情,但他總希望去尊敬她。

攬月宮主凝神注視他,道:“你是個不錯的孩子,赤誠,聰明,總知道什麽該問,什麽不該問。各種事情緣由,如今我懶怠解釋;我也不和你說那些廢話,只提要求:明日起我們踏入羅剎海,你務必看好馮詩詩那孩子。守着她,攔着她,護着她。馮崇那裏自有我來想辦法,不用你們去營救。我帶你們來,也不過是為了成全她敬師愛師的拳拳之心。你若是為了她不顧一切,傷勢再重,只要還有一口氣,我都有辦法救你。”

寥寥幾句,她就擺擺手。“你現在回去吧,這些話不要同她說多了。”

文珺愣了愣,擠出一絲恭敬表情。“謹遵宮主囑咐。”

答應,并沒有什麽。反正他本來也是這麽做的。

馮崇固然重要,他心裏,維護詩詩更重要。

但願,她也能把自己的性命看得最重,勝過其他。

第二天清晨,他們在薄霧中出發。一路往北,地面更顯荒涼。樹木逐漸稀疏,青草變得枯黃,最終只能見到叢叢地衣,甚至□□的土地。他們穿過大片苔原,進入漫漫冰原。明明是白日,越接近羅剎海,天色越昏暗。等他們終于能眺見那一望無際的黑暗海之時,攬月宮主感嘆道:“這烏雲蔽日的場景,較烏雲海也不遑多讓。”

黑雲壓抑,暗霧蒸騰,海與天的界限不可分辨。下方是仿佛無窮無盡的深邃海,上方是仿佛無窮無盡的飄渺天。偶然,下方會浮起一片冰晶,偶然,上方會漏出幾絲金鱗。四周幾乎空無一物,沒有任何生命的痕跡。蒼茫荒涼,寒風刺骨,無端讓人升起末日終結的恐懼。

文珺握緊了詩詩的手。冷汗偷偷從背脊滑下,他覺得即使結嬰,自己仍是如此渺小脆弱——原以為金砂海那樣的孤寂恐懼已不會再有了呢。詩詩亦不敢放松,嘴唇業已抿成了一條直線。

攬月宮主遙指着遠處起起落落的冰晶,道:“那便是羅剎海邪修的第一道防線。據說他們的老巢就在最大一塊冰棱浮島上,時隐時現。現在,我們先去破壞它們!”

☆、争鬥

元嬰期和金丹期之間有多大的鴻溝,詩詩正在一點點了解這個事實。她和文珺跟着玥宮主陷入敵陣不久,就看到蔣松茹在冰晶碎裂的風暴中飄搖不穩,口吐鮮血。眼見她就要被狂亂的冰雪卷走,攬月宮主才好整以暇的丢出一根銀絲鍛,随意将她拉住。

“你自己小心一點。”面對昔日同門,顏柿毫不客氣,表情嚴肅道。

攬月宮主維持着淺淺的笑容,一言不發,只集中精力摧毀那些高速移動的冰晶。詩詩使出“朝雲暮雨”尋求自保,尚有餘力,便分出些心思來觀察那些冰晶變化。這會兒她瞧見蔣松茹的狼狽,心裏明白了大半。

看看另一邊,文珺此刻并沒有召喚出“淩天”,反而娴熟的運用着術法相抗。他雖着白衣,卻身影飄逸,帶動周圍靈氣變幻一片金紅,大有霞光鋪展之貌。火真元舞動飛過,冰晶的風暴變得七零八落,不成氣候。詩詩不免心中贊嘆,卻接到了他的提議。

他的目光尾随她的手。詩詩霎時讀懂了他的眼神:他想讓他趁機試一試新煉成的雲華绡。

的确,雖然她術法也不算特別熟練,對敵經驗更是淺薄,可如今業已結嬰,實力大增,是應該好好練練那來之不易的本命法寶了。

她心念一動,手中就浮起一大片雲霧般的薄紗。她神識掃過,那薄紗就變化為長索,抽碎了撞到面前的冰塊。霰粒紛飛,詩詩趕忙躲閃,雲華绡就化成一層四方大披風,把她擋在後面。詩詩心中忍不住苦笑:原來,自己仍然謹慎保守,随時準備防禦躲避,連本命法寶的性格都如此慣于後退。

再望向那邊極力摧殘冰雪的攬月宮主和顏柿師叔,她好像明白了什麽。進攻其實也是防守的一種。小心并沒有錯,但有着“朝雲暮雨”自動護身,又處在這麽一個不算危險的環境中,她完全可以放手一搏,好好鍛煉并磨合雲華绡。

下定了決心,她便撤去雲華绡的防護,指揮法寶主動撲向那些暴虐的風雪。壓制,包裹,碾碎,抽吸靈氣。她一點點試探,一點點進步着。

不知過去幾個時辰——反正羅剎海的天穹依舊灰蒙蒙的罩在頭頂——海面上已看不到什麽浮冰。海天交接之處,一團烏黑正在緩慢移動。攬月宮主籲了口氣,道:“馮崇留下訊息沒錯。要進入羅剎海的巢穴,首先必須破除周邊冰晶,才能确定浮島的真實位置。而後,我們就要和臨島的那些防護陣鬥法了。”

詩詩咋聽到師父的名字,心中猛地一跳。“宮主,那我師父……可還平安?”

“作為人質,勉勉強強。”回答的卻不是攬月宮主,是顏柿。她硬起語氣敘述,只不過,并未掩飾神色中的憂慮。

文珺朝攬月宮主拱手道:“宮主,可否讓我們幫上忙?”

攬月宮主略歪了歪頭,道:“松茹,事到如今,你是打算老老實實領我們進去,還是胡亂指幾個陷阱?”

她表情冷漠,瞅着被銀絲鍛纏住的蔣松茹。本來是可用來保護攬月宮舊屬的法寶,同樣可用來束縛內奸的行動。顏柿浮空略上前一步,嚴肅道:“蔣師妹,你曾經投靠了誰,宮主暫且不會追究。現在救出馮崇,呃,魏冉,比較重要;宮主可允許你将功贖罪。”

高階修士的威壓之下,蔣松茹一張俏臉慘白,牙齒直打架。“我、我沒有……”

攬月宮主擺擺手。“罷了,都到了如此地步,還不能說實話,我也懶得聽了。舊情我還是念的,給你留條生路吧。”

詩詩驚愕的看見,她毫不憐惜的手指一彈,被絲緞捆住的蔣松茹“啊”了一聲,徑直從她們懸浮的半空墜入海裏,濺起一大片水花。

攬月宮主搖搖頭,道:“但願你的同夥還有命來撈你,好讓你不要被食腐的妖獸吃掉、同它們化為一體。”

顏柿皺眉道:“宮主,通過搜魂,把她腦中所藏掏出來豈不更好?”

詩詩打了個寒噤。搜魂法術,強制攝取修士腦中思維訊息,被施術者在此過程中往往痛不欲生,生不如死;而後通常會神智全失,變為廢人。因此,幾乎只有邪修才會考慮此類禁術。顏柿此念,何其殘忍……

“不必了。”

此時蔣松茹的落海痕跡已完全消失,也未見任何救援之人現身。攬月宮主甩甩衣袖,道:“去吧。”

四人并不用禦器,直接淩空而行。慢慢接近那烏黑的浮島,還未能看清,就被一陣電閃雷鳴籠罩。顏柿忙道:“宮主,這陣法……似是籬火陣變幻,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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